拔昊謙,當今商場上的新天王,他崛起不過三年的光景,憑借著在生化科技美容業的傲人成就,他輕而易舉成為世界數一數二的企業家,輕輕松松就登上了蘇富比排行榜。
他的傳說當然也很多,有的繪聲繪影,听起來很離譜。他們說何昊謙是「撒旦」,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乖戾無常……
這樣一位富豪誕生,一般人當然會對他父母親的身分有諸多揣測,但令人難以想象的是,何昊謙的父親何常開是個普通的醫學科技研究員,母親只是平凡的家庭主婦,在何昊謙年紀還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時至復活節,歐洲有十天假期,何昊謙回到台灣來探望父親。
拔昊謙如今已經擁有上千億的身價,可是他的父親何常開住的卻不是什麼高級豪宅,也沒有司機和保鑣,反而住在遠離市區、位在山頭的隱密科學研究室。
這棟隱密的科學實驗室兼住家,外表有點像度假小屋,屋里擺設的家具皆以柚木和藤蔓編制而成,有一種樸實的鄉村味道。
母親過世以後,何昊謙跟父親之間就幾乎無話可說,這趟何昊謙會千里迢迢地回來台灣,是「別有居心」。
烏雲遮住月亮,窗外開始起風,何常開的科學實驗室里顯得有些陰森。
深夜時分,何昊謙不動聲色的出現在實驗室里。他沒有開燈,手里的迷你手電筒已提供足夠的光源。
從小到大,他一直痛恨這里,父親是為國家工作的醫學研究員,負責研發新的醫療藥物,日日夜夜都在進行研究,因此而使他失去了跟父親相處的機會。他一直痛恨這里,可是沒想到,今天他終究要走進來。
他望著瓶瓶罐罐的器具,還有桌上一堆密密麻麻的重要文件,角落里籠子內的白老鼠吱吱叫著,靠著手電筒光源,他在桌上四處翻找,終于順利地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拔常開一輩子固守研究崗位,研發新藥劑造福世人,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真的做到了,只要把這藥方公開,諾貝爾醫學獎就非他莫屬。
拔昊謙手里握著藥方,這就是世人的福音,最新發明的癌癥特效藥劑,只要按時施打,就可以有效預防癌癥發生。
只要拿到了它,他可以繼續穩坐醫藥科技業的龍頭寶座,只要這抗癌針一上市,有如滾雪球般的利潤根本讓人無從估算起。
外頭風聲怒號,刮得窗戶嘎嘎亂響,他冷靜地把所有資料和研究報告放入資料袋里,最後是抗癌針的藥方……明天一大早,他會離開台灣,搭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到德國。
擺夜里,何常開靜悄悄地出現在研究室內──
「……這是我的東西。」
拔昊謙猛地回頭,看到穿著睡衣的父親,故作輕松地說︰「沒想到你跟我一樣,這麼晚了,還有閑情逸致來實驗室?」
「你拿了什麼東西?」何常開嚴厲地問道。
「我拿了你的研究報告。」何昊謙不諱言地回答︰「你已經研發出最新的抗癌藥物,就等著向世人公開,而我只是先將它拿走。」
「所以你「偷」我的研究報告?」
「是的,只要有了它,可以讓我的事業如虎添翼,賺進無法想象的財富。」他毫不拐彎地直接說道︰「只要全世界幾十億人口都打抗癌針防癌,那就必須從我這里制造和販售。到時候,全世界生病的人口都需要我的施舍。」
「但是這項產品專利是我的。」老人不疾不徐地說。「你這樣悶不吭聲地拿走,簡直與小偷無異。」
他認為醫藥科技是拿來救人的,可是對兒子來說,卻似乎只是當作賺錢、謀取暴利的工具。
「沒錯。就算我是偷的,我也理直氣壯,因為這是你欠我的!」何昊謙目光一閃,咬牙切齒地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小時候你整天埋頭工作,我生病了你也不聞不問,甚至發高燒,全身抽搐,你一樣視若無睹。那天狂風豪雨,媽媽為了帶我去看病,開車載我下山看醫生,沒想到山腳下的小橋早就被沖毀,媽卻不知道……」何昊謙一臉憤怒地控訴著︰「媽為了救我,奮力跟大水抵抗……」
「我……」念及往事,何常開痛悔不已。他當年的確疏忽家庭,疏于照顧家人,這是他一輩子難以彌補的過錯。
妻子會死完全是他的錯,如果他多注意家庭一點,由他帶著孩子去山下看醫生,也許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是你害死媽的!是你,你是劊子手!」
面對兒子毫不留情的指責,何常開不禁悲從中來。
妻子的死,讓兒子完全變了一個人,兒子恨透了他,因為恨,因為不諒解,何昊謙小小年紀就選擇赴德國念書,當小留學生,寧願忍受異鄉的寂寞,在缺少親人照顧的環境下獨自長大。
因為妻子的慘死,讓兒子失去了母親,從此以後,他這個做父親的便再也無法觸及兒子的內心。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如今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是太平洋的距離,還有永遠見不著也觸不著的心的距離。
只是,何昊謙雖然痛恨父親,卻和父親走上同一條道路──他和何常開一樣熱愛化學,熱愛研究,熱愛醫學開發。
在德國取得生化科技的博士學位之後,何昊謙日以繼夜地在實驗室研究,研發了最新抗老的美容產品C12。C12讓他賺進了數億美金,也讓青年才俊的他成為黃金單身貴族之一。可是,永無止境,這樣還是不夠的,何昊謙信誓旦旦要稱霸全世界的生化科技業界,為了讓產品進軍亞洲,他回到台灣,想要打進亞洲的美容市場。
為了贏,他不擇手段,買下許多美容企業,人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大家私下叫他「撒旦」,可是他的事業隨著外號的愈加響亮而日漸擴大,逐漸遍及全世界,他輕易登上世界富豪之一。
「昊謙,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何常開的身子微微顫抖。
「是的,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何昊謙目露凶光,對父親的恨,永難消失。
已屆花甲之年、風中殘燭的何常開,淚水潸潸滑落。
他要如何才能彌補兒子失去的愛呢?
因為他年輕時犯下的錯,讓孩子失去母親,這種劇痛造成兒子的冷血,是他吝嗇施予父愛,才把兒子教育成像現在這樣嗜血冷漠。他不是不知道商場上的生意人如何痛罵兒子無情無義又殘酷,他真的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過錯,造成孩子今後一輩子都背負著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惡名與生活方式。
現在,他只想讓兒子知道這世界還有愛,昊謙應當擁有愛人的能力和被愛的幸福,只要讓昊謙明白自己還有愛……
老天,他該怎麼做呢?
望著兒子貪婪而不顧一切的表情,何常開感觸萬千。
昊謙就像他的翻版,當年為了醫學上的研究,他不顧家里妻小,現在兒子為了讓事業更上一層樓,也養成了不顧一切都要贏的冷酷個性。不過,所有的過錯都是他這個父親的錯,他忘記在兒子小的時候應該以身作則,以身教樹立典範。
心一橫,何常開開口說︰「我可以不公開,我可以把辛苦研究的結晶全部給你,只要……」
拔昊謙挑眉,等待父親開出條件。「只要什麼?」
「我知道你不想結婚,但是我想要一個孫子。」
「孫子?」這兩個字像是炸彈似的,炸得何昊謙眼冒金星。
「是的,我想要一個孫子。」
拔昊謙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只要你願意結婚,你的妻子只要懷孕,不管是男還是女,我給你研發專利的一半權利,只要等孩子呱呱墜地後,你就可以執行另一半權利。」何常開緩慢且清楚地說出條件內容。「當然,所有的專利未來可以由你的孩子繼承。記住,時間有限,想要越快拿到專利,就要越快結婚。」
拔常開希望兒子能夠結婚,面對新的家庭生活,在面對另一半,甚至未來面對孩子時,或許他會感受到被愛和愛人的滋味,自然就會了解有愛的幸福感覺!
「看來你的頭腦已經不行了,居然將這兩件事混為一談,抗癌針專利和要我結婚生子有什麼關系?」何昊謙嘲弄地說道。
「有!」何常開斬釘截鐵地道︰「我什麼都沒有,你母親早死,現在我們父子也不相往來,看來我注定孤老一生,那我用盡畢生精力研究出造福世人的抗癌針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失去的和我得到的完全不成比例!我會老會死,現在只要看到後代快樂健康地延續生命,我就心滿意足了。」
室內一片沈寂,父子兩人僵持不下。
拔昊謙畢竟是個精明的商人,他盤算了一下,這抗癌針的龐大利潤絕對值得他花錢買個女人替他生孩子……
「好。」好半晌,何昊謙終于開口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刺耳惡毒──
「我答應你,會盡快找個「生子工具」,替何家生下子嗣,我會拿我該拿的,你會從我這邊取走你想要的東西。到時候,咱們一刀兩斷,誰也不欠誰。」
說完,何昊謙倨傲地掉頭離去。
他知道他沒有愛,是不會愛上女人的,但是為了一位繼承人,他需要找傳宗接代的工具……
拔常開不是不明白,兒子大概會索性買個女人替何家生子。雖然如此,何常開依然不放棄任何改變兒子的機會,他深深祈求,盼望未來能夠藉由昊謙的妻子,讓昊謙發現愛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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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去年冬天開始,言家就陷入愁雲慘霧的魔咒里。
言祥是台灣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可是流年不利,先是太太去世,隨著台灣經濟的不景氣,他的企業也月兌離不了日漸凋零的命運,山窮水盡,銀行貸款就快繳不出來了。一旦跳票,他的企業就要面臨倒閉。
可是,即使已到窮途末路的最後一刻,他還是不敢讓人發現他已經變成窮光蛋的事實。
他每逃讜著窗戶長吁短嘆、唉聲嘆氣。
「爸爸……我該如何幫你呢?」言粉兒見到家里最近的變故,心里也不好受。
「妳別擔心,我會找幾個企業界的朋友來家里吃頓飯,看看可不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言祥表面上輕描淡寫地這麼告訴女兒,實際上,他是想趁著這棟豪宅還保得住的時候,趕緊把女兒嫁出去。
言家開始日夜宴客,除了商場上的朋友以外,他也懷念起過往,開始找一些幼時的好朋友聚會,例如他小學的同學何常開,那時他們一起抓蝴蝶、蜻蜓,爬樹、采香蕉,過著游山戲水、無憂無慮的日子……很幸運地,他跟何常開聯絡上了。
拔常開是個領國家薪水的生化科技研究員,老朋友好不容易以電話聯絡上,當然聊得不亦樂乎。言祥大方地邀請何常開來家里作客,何常開心想正好兒子回台灣來,他想要跟兒子多親近,所以打算帶兒子一起到言家作客。
「那當然好啊!我讓我女兒親自做一些家常菜請大家吃……」
「那好,那好。」
他們相約在言家,一個光亮的午後。
兩名年過半百的中年父親開心擁抱,彼此寒暄一番,何常開才開口介紹︰「這是我的兒子何昊謙。昊謙,這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現在是赫赫有名的大企業家言祥!」
言祥當場傻眼。
原來何常開的兒子就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生技業富豪──何昊謙!
因為何昊謙向來行事低調,常常行蹤不定,言祥只聞其名,不曾真的見過面。
如今有幸得以親眼目睹何昊謙本人,他簡直無法相信,何昊謙竟會是何常開的兒子,一個普通的生化研究員,竟會生出這樣卓爾不凡的顯赫大人物!
「何總裁,你好,你好!」言祥立刻伸手和何昊謙握手,想要拉關系。「真是久仰大名,百聞不如一見。」
拔昊謙連手也沒伸出來,很明顯是言祥拿熱臉貼人家冷,自討沒趣。
拔昊謙淡然說道︰「在我父親面前,我只是他兒子,此時此刻,我不是什麼企業家。」
「是的,是的。」這淡然的口吻卻帶著嚴厲,讓言祥不禁肅然。「看來,我的老友真是好命,生出這麼杰出的兒子。」
拔常開只是笑笑,眼底卻有著很深的哀愁。
「兩位,這是我的女兒粉兒。」言祥岔開話題,趕緊介紹。
粉兒膽小柔弱地站在父親身後。
拔昊謙一看到粉兒就知道她一定相當乖巧,那柔順的性子完全寫在臉上。
兩人目光相遇,粉兒立刻害羞地低下頭。
平靜和諧的宅邸里,兩老飲酒暢談往事,吃著粉兒做的家常菜,言祥對女兒贊美有加。「我女兒很會做菜,她還跟世界有名的大師拜師學藝過呢!今天,我可是特別叫她一定要親自下廚,招待兩位!」
言祥說得好像能吃到女兒親手烹調的佳肴是很難得的事,事實上家里的僕人和大廚早就差遣走了,只好由粉兒親自料理。
「能品嘗到令嬡的手藝,這才不虛此行!」何常開開心地笑著說道︰「我兒子工作日夜忙碌,好不容易才有空回國,能來到這里跟你們相聚,也真是有緣分呢!」
拔昊謙從頭到尾一語不發,只是吃飯,但事實上他對于嘗到的家常菜頗為贊賞,每一口入嘴的飯菜都是如此芳香可口。
他沒想到言家的千金這麼會做菜,這桌上的美食一道道都是養生料理,例如︰猴頭菇湯、姜絲炒金針花、紫蘇鱈魚、還有養生雞,各種食材的美味,在粉兒的手里更有不同的滋味。
咽下最後一口飯,何昊謙的胃已經被粉兒收買了。
他看過太多女人,尤其是以他現在的地位,不乏女人自動送上門,太多名媛千金都想攀上他,但是沒一個入他的眼。
從粉兒的表現看來,她應該是最適合他的新娘人選!
他的婚姻說穿了,不過就是另一樁生意,除了利益二字,再也沒有其他價值!所以看準了時機就要當機立斷,絕不拖延。
他決定了!他要娶言粉兒為妻!
只要有錢,沒有什麼東西買不到,包含婚姻。
「言伯父,」聚餐結束後,何昊謙面對言祥,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支票。「我是商人,不懂羅曼蒂克,我也知道言千金出身豪門,衣食不缺,但是我會給妻子最奢華的生活。」
他把支票交給言祥,上面寫著的金額是驚人的天文數字。
言祥嘴巴張得好大。「你……這是求婚嗎?」
「沒錯!」他的嘴形拉起一條冷冷的弧線。「只要粉兒小姐肯嫁給我,我可以給她全世界。」除了愛以外。
「不……」闖蕩商場多年的言祥也首次遇到這樣的事。
他看得出來,何昊謙的眼神沒有愛,他並不愛粉兒,他甚至是個不懂愛的男人,這樣的婚姻就是一場「商業交易」,何昊謙看上粉兒的家世背景,她只是何家傳宗接代的生子工具。
沒有愛的婚姻,女兒嫁過去就怕會受苦啊!身為父親,實在難以忍受女兒嫁得不幸福。
「好的,」這時,言粉兒卻搶在父親前頭答應。「我答應嫁給你!」
「粉兒,妳……」言祥不敢相信,平日優柔寡斷的女兒面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卻是如此果斷堅決。
「請等一下。」他把粉兒拖到書房。
「粉兒,妳瘋了嗎?」他語重心長地說︰「我是希望趁我還有點能力的時候把妳嫁掉沒錯,但是,絕對不是嫁給妳不愛的人。」
「爸爸,別傻了,如果我不嫁給他,我就無法幫你。」粉兒的臉頰上滑落下晶瑩剔透的淚珠。「爸爸,我希望嫁給他後,我以他妻子的身分,希望他能借錢給我……這樣,爸爸你就不會破產了。」
「粉兒……」听女兒這麼說,言祥不禁涕淚縱橫。
沒想到,他竟落到這般賣女兒才能拯救自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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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事就這麼敲定了,隔天,何昊謙就飛回德國處理公事。
他囑咐婚禮要迅速舉行,只有趕快結婚,讓妻子馬上懷孕,他才能立刻拿到父親研發的抗癌藥劑。
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何昊謙打算到婚禮的前一天再回台灣。
粉兒太異想天開了,她高估了自己,以為自己能承受嫁給不愛的男人,卻開始了每夜作惡夢的日子。
盡避不停地調適心情,她還是無法接受跟不愛的男人同睡一張床,甚至是親吻、擁抱、親密,更恐怖的是,她還要為不愛的男人生兒育女。
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她數度情緒崩潰,歇斯底里。她得了嚴重憂郁癥,私底下常常莫名其妙又哭又笑,甚至有自殘的舉止,可是她不敢讓父親發現。
表面上喜氣洋洋的言家,其實私底下已經波濤洶涌。
就在婚禮的前三天,粉兒在婚紗店試妝後,發生了意外,當場慘死。
聞此惡耗,言祥痛哭失聲,大嚷著︰「我也不想活了。」
年初,他已經失去妻子,接著又失去了寶貝女兒,然後企業又要面臨破產,他一無所有了。
「老爺,請你去把吉兒叫回來吧!」萍姨語出驚人地提出建議。「現在只有靠她救言家了。」
萍姨一直是言家最忠誠的僕人,當年隨著夫人嫁到言家,一直幫佣到現在,雖然眼看言家落入如此悲慘的境地,她悲傷之余仍力圖振作,無論如何,絕不能讓言家一蹶不振。
「讓吉兒代替粉兒,嫁給何昊謙吧!」萍姨堅定地說道︰「何總裁和粉兒只有見過一次面,他對粉兒根本一點也不熟悉。」她打著如意算盤。「吉兒可以佯裝粉兒嫁過去,就算日後真相被揭發,只要吉兒懷孕生子,我想,像何總裁那樣好面子的男人,迫于自尊,也會認栽的。」
「可是……」
「我們別無選擇,老爺。」萍姨繼續一針見血地說︰「人死不能復生,眼前更重要的,仍是這個家龐大的負債啊!請當機立斷!你如果不振作,難道你要把言家也輸下去嗎?」
言祥痛苦地擰眉,他想起了另一個女兒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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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加州。
陽光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楮,拳擊房里的氣氛正熱絡,訓練有素的拳擊手在擂台上互相較勁,台下的人歡呼吆喝,現場洋溢著緊張的氣息。
台上的東方女孩有著別樹一幟的特殊味道,削短的龐克發型,水汪汪的大眼楮,朱唇總帶著一絲輕蔑,整個人看起來相當耀眼,是閃亮的焦點。
她在擂台上輕巧地跳著,迅速躲過金發女選手的揮拳,這樣反反復覆好幾次後,她突然一個出拳,直接命中,金發選手潰然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瞬間整個拳擊房爆出掌聲,吉兒贏了!
「吉兒,妳好厲害!」
「吉兒,妳好棒!」
「吉兒,妳今年一定會拿下加州女子拳擊比賽冠軍!」大家簇擁著她,把她當作女英雄一般。
「那當然,」吉兒信誓旦旦地說︰「這里沒人是我的對手!」她拿起毛巾拭去臉上的汗珠,發亮的眼神,閃爍著自信的神采。
她胸有成竹,她一定會是拳擊比賽的冠軍!
她喜歡運動,可以持續動上好幾個小時,一點也不會累,反而還精神奕奕。
她灌下一口礦泉水說道︰「你們要好好練習啊!等我從台灣回來後,我很樂意再跟大家來個業余賽,較量較量……」
「妳要回台灣干麼?」好友問。
「我姊姊要結婚了,我當然要回去啊!」
這時,她的運動背袋里傳來音樂聲。
「吉兒,妳的手機響了……」
「喔!」她立即以俐落的動作躍下擂台,伸手進運動背袋抓起手機。「哈……」
下一秒,吉兒臉上立刻充滿震驚的表情,然後淚水潰堤,她低喊著︰「不!不可能……」手機滑落在地上,她全身無力,癱軟在地上。
「吉兒……」電話那頭的萍姨淚眼汪汪。「言家要垮了,老爺負債,公司也面臨倒閉……」
姊姊死了!
當年言夫人生下一對雙胞胎,姊姊叫粉兒,妹妹叫吉兒,可是這對雙胞胎有著天壤之別。
姊姊乖巧、優秀、听話、品學兼優,妹妹調皮搗蛋,無法無天,成績滿江紅;姊姊像個住在城堡里的小鮑主,妹妹則是古靈精怪的鬼靈精。
吉兒永遠無法像姊姊粉兒一樣安靜地彈鋼琴、做作業,她受不了綁頭發,所以她永遠披頭散發,她受不了穿裙子,常常渾身都弄得髒兮兮……父母迫不得已,只好把吉兒送去醫院檢查,經過種種仔細的檢驗後,醫生確定了吉兒是過動兒。
在那個時代的台灣,哪有什麼醫治過動兒的方法呢?
吉兒這樣的孩子讓言祥覺得面子掛不住,他們怎能承認自己生下的小阿有問題呢?加上台灣當時還沒有治療過動兒的方法,迫于無奈,言祥只好把吉兒送到美國弟弟家接受當地的教育。
吉兒在美國得到很好的照顧,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叔叔給她自由自在的教育,她加入棒球隊、壘球隊,在運動方面表現杰出,還是拳擊高手,高中畢業後,她考上警察學校,朝著伸張正義的女警之路邁進。
她跟親生父母沒有什麼感情,畢竟很小就相隔兩地,而跟長得一模一樣的姊姊也沒有濃厚的姊妹情誼,畢竟興趣不同、話不投機。也因為如此,她從來沒有回台灣過,都是父母來探望她。言夫人過世前在美國治病,因為是在美國舉辦喪禮,所以吉兒也沒回台灣,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言祥只有一個女兒言粉兒。
唯一聯系吉兒和家人的,或許就是血濃于水、切不斷的血緣吧!
直到這次,吉兒接獲通知說姊姊要嫁人了,她趕緊訂了飛機票,打算飛回台灣,但是沒想到姊姊卻在出嫁前三天車禍身亡,家里的企業搖搖欲墜……她頓時陷入無比的低潮里。
「吉兒,妳應該去回去幫助妳家東山再起,畢竟他們是妳的父母,言家只能靠妳了!」叔叔听到這消息,語重心長地對吉兒說︰「代替姊姊,嫁給何昊謙吧!」
吉兒咬住下唇,她還有很多夢,她想成為杰出的女警,想去參加世界級的女子拳擊賽,想拿到冠軍……可是她沒有選擇,她只能拋棄這些理想,這輩子勢必都與這些美麗的夢無緣了。
身為言家的女兒,她無法對言家棄之不顧,就算跟家人不算親近,家里有危難的時候,怎麼能夠逃之夭夭呢?
可是,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結婚,簡直像是拿繩子綁住自己,然後將自己推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盡避如此,她仍別無選擇。吉兒就這樣帶著混亂的心、混沌的腦袋,踏上台灣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