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一點,宋薇心力交瘁,精神恍惚地走出婦產科醫院。
她對一切都視而不見。不過那一台林肯轎車,卻招搖得令人無法忽略。真好笑!她原本還擔心不知怎麼回到清瀧家呢?她忘了黑道有「天羅地網」的本領,她根本不用擔心交通便利與否的問題。
車廂門打開,宋薇不假思索地坐進去。車門「砰」的一聲關上,車子再度疾馳離去。
凌晨一點,清瀧府內卻燈火通明。
罷澤心煩意亂地佇立在落地窗前,一樣的墨鏡,卻是不一樣的心情,表面上他力圖鎮定,實際上,他全身快被嫉妒之火給燃燒了。
宋薇為人慧黠又精明,當她一走入大廳,便嗅出那股詭異的氣氛。尤其是對著她的剛澤,光看他僵硬而挺直的背脊,就已令宋薇不寒而怵。
以前的宋薇,是很大而化之的隨和女孩,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苦刑,現在的她變得多愁善感,也有些一般女孩的敏感,她能發覺,今天的清瀧剛澤有些不太一樣。況且,月華的流產事件使得宋薇還在震驚之中,心中久久無法平復。
因此宋薇決定先認錯,以免待會兒的「懲罰」是她無法承受的。
「抱歉,今天,我……」宋薇支支唔唔的難以啟齒。
卑語未畢,剛澤回首,雖然在墨鏡的遮蓋,宋薇仍然不敢逼視他冷冽的目光。
宋薇只覺得狼狽不堪。凌亂不堪的秀發,一臉憔悴,尤其,雪白色套裝上的血跡,老實說,此刻的她,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我們同學……月華她……」拜托!她居然緊張得牙齒打顫,可是清瀧剛澤不說話的模樣,實在駭人。
罷澤二話不說,隨便揮揮手,四、五位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子立刻走出來,她們硬生生地抓住宋薇,把她拖往房間。
「干什麼?」宋薇試圖抗拒。「你們要做什麼?」
在不明究理之下,她被拉入房間,扒光了身子。
「不要!不要!啊——」震天價響的哭泣聲響遍屋里,這一次,她真是無法遏止地痛苦失聲。宋薇再也無法偽裝,她的堅強、她的苦楚全瓦解了,她崩潰地跌在床上,哭得傷心欲絕。
四位女醫師從房間內走出來,她們個個臉個狐疑。
「如何——」清瀧剛澤冷酷地問道。
「少主夫人——她沒有懷孕啊!少主你叫我們拿掉小阿,這……」一位女醫生滿臉莫名其妙,她實話實說︰「我們檢查,少主夫人還是處子之身呢,怎麼可能懷孕呢?」
擺鏡下的剛澤一听之下,才知是急怒攻心之下誤會宋薇了,他內心自責不已,悲喜交加,那雙大眼充滿復雜而真誠的感情。
佇立在一旁的天龍剛澈也看不過去了,他厲聲破口大罵︰「剛澤,你太過分了,知道這對她傷害有多大?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你這次對宋薇的冤枉,我打包票,她會恨你一輩子的……別嘴硬跟我說你不在乎她。多少個日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痴痴地站在宋薇的隔壁房間,你注意聆听她的一切動靜,即使有墨鏡作遮掩,你的動機與心意是瞞不了人的。」剛澈一語道破剛澤的保護色。
「住口!」剛澤咬住下唇。「你沒資格叫她的名字,叫她少主夫人——」
「膽小如鼠的清瀧剛澤,虧你還是叱 風雲、令人聞之喪膽的黑道少主呢!」天龍剛澈譏嘲道。「你不敢面對宋薇,就是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你連她的名字都不願叫呢!不!說錯了!你不敢叫她的名字,因為——」剛澈嘲諷地一笑。「你怕泄漏出自己濃濃的情感。說穿了——你就是鴕鳥,是個沒種的‘愛情逃兵’。」剛澈愈說愈大聲,音量不自覺放大了許多。
懊友的話像千百萬支的針,刺進清瀧剛澤的五髒,句句嵌進剛澤的心坎,作佯裝高高在上,其實內心孤獨而渴望愛,只是他有冷漠來建築起保護自己的面具。「注意你的身份——」
「別拿你的‘地位’來壓制我。」剛澈坦然地說。「你快下不了台,所以,只她拿出你的‘殺手 ’?」
「那又如何?」清瀧剛澤一字一字地平調敘述。「清瀧家族的事與你天龍剛澈毫無關系,我對我妻子如何,是我的事,你別對‘我的家務事’太認真了。」他的語氣有著掩飾不了的醋意。
罷澈狡獪地笑著。「剛澤,你也是聰明人,看得出來我對小薇過度的關心,其實‘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我與你年紀相仿,小薇又美麗動人,我怎會不心動?我說出我的真心話︰你若不要她,我很樂意接手……」
下一秒,剛澤的拳頭已揮向剛澈的下額,剛澈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倒在地上。剛澈識相地揩去嘴角上的血漬,他 哧一笑。「受到刺激了吧?你還說你不在意她?清瀧剛澤不是要絕情絕愛的嗎?君子成人之美,求求你將小薇讓給我吧!我很愛她——」
「你——」剛澤驀地沖向剛澈,兩人一陣拳打腳踢扭打在一起,剛澈的力氣並不輸剛澤,以至于兩人平分秋色,打得你死我活般地激烈。清瀧剛澤與天龍剛澈,兩位打得激烈,翻滾在地上,站在大廳內外的僕人們與弟兄看得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敢插手。
在拚打中,剛澤的墨鏡被剛澈抓下來,丟棄在一旁,剛澈毫不留情地用拳頭揮向剛澤的大眼。「瞎子!你當瞎子好了,反正,你本來就看不清世間的一切嘛!是情是愛,你用墨鏡遮,你是‘睜眼瞎子’……」
罷澤用力握住罷澈揮向他的拳頭,他抓狂了。「別逼我——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此刻房間內,傳出決堤的哭聲,就像山洪崩裂般,讓兩人暫時忘了打斗。
宋薇斷斷續續發出哀嗚︰「媽媽!救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里……媽媽!我……好想死……救救我……」如泣如訴地低喃著,楚楚可憐的叫喚聲令人鼻酸。
「小薇,小薇——」夜欣半夜驚醒,她嚇得全身冒冷汗。「女兒在叫我!小薇在叫我……」
「你又作夢了!」咒凡從被窩里爬起來。「這陣子我們都睡不好,你因為太想念小薇了,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咒凡,我真的看見小薇了,她哭哭啼啼叫我去救她,她一定是苦得撐不下去了……」夜欣心痛如絞。
「別再想了,想了也無濟于事。」咒凡無奈道。「現在小薇已是清瀧家的人了,別忘了,等她一放寒假,就要和清瀧剛澤一起回日本,到時候連女兒都看不到了。」咒凡傷神地繼續道︰「新年一到,宋凌、宋耀、宋騰會回家過年,他們見不到小薇,我真不知如何向兒子們解釋?孩子大了,不是那麼好哄騙了。」
「咒凡——」夜欣把頭埋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怪我,把小薇當犧牲品嫁掉……」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像聖人一樣的贖罪,可是小薇一走後我才發覺,我根本不能沒有小薇,我們都太高估自己了。」宋咒凡這些日子也憔悴了不少,以往小薇總是會立在他身旁捶背、撒嬌,如今親子和樂之景已不復存在。
「上天,似乎特別喜歡看世人受苦,是不是?」夜欣的淚水拚命往下流。
罷澤听到宋薇的「祈求」,他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中,只感到寒心,是他沒有能力讓她快樂。他翻了個身,失魂落魄地坐在大廳正中央,專注地傾听那肝腸寸斷的哭聲……
罷澈卻不饒過剛澤,他理理衣服,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地說︰「我要進去安慰小薇,我要帶她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他的話未說完,剛澤的拳頭又揮向剛澈的胃,剛澈踉蹌跌倒,椅子與他一起摔在地上,剛澤依然狠狠瞪著剛澈,那目光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劍,仿佛要刺死剛澈。
「她,是我的,你休想帶走她,她一輩子都屬于清瀧剛澤。」
罷澈瘋狂地大笑。「別假了!你現在都無法讓小薇對你這個人有好感,她的心根本不可能屬于你,你留她的人在這里又有何用呢?有本事,你讓她不哭,那我就不跟你爭——」
罷澤顯然真的中計了,他大步邁向寢室,不過,當他站在房門外時,他又躊躇著不敢開門。
宋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大概神智已陷入失神邊緣,以致忘了自己未著寸縷。
她坐在床沿,背脊對著房門嗚咽,口中呢喃著︰「媽媽,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罷澤听到這些令他心碎的言語,令他心痛如刀割。
我雖是意氣風發的堂堂少主,可是,我又能給她什麼呢?我沒能給她我的愛,我是個不盡責的丈夫,居然讓自己的妻子有尋死的念頭。
他力圖振作,深深地吸了口氣,在自己還有勇氣之前,他輕推開門把,開門入內。
在任何揣測之下,剛澤也絕對料想不到——宋薇是一絲不掛地面對他。
宋薇處在無神的狀態下,壓根兒沒听見輕如貓走的步伐。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在剛澤大眼的注視下一覽無遺。
上天明鑒!我的妻子,可曾會有完全屬于我的一天?我是多麼愛她啊!就是因為愛得太深,才怕付出自己?剛澤痛苦地自責不已。
我不敢踫她啊!除非,她先愛上我。會有那麼一天嗎?
那時,她心甘情願地付出自己,無怨無悔地獻出她的熱情。否則,我絕不會逼她就範。剛澤暗自發誓。
他審視猛打哆嗦的宋薇,她似乎還在悲慟之余,還不知自己正在受寒受凍。
疼惜之情由心中漸漸蔓延,他溫柔地拿起被子,輕覆在宋薇顫抖的雙肩上。
這種「關心」的行為,驚擾了宋薇,她微弱地偏頭一看,下一秒,她身子往後閃,顯然受到了驚嚇。「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淚潸潸道。
罷澤搖頭,他把被子再掀開,重新為宋薇鋪蓋,他輕緩地把宋薇的手肘抬高。
「別踫我!」宋薇嗚咽著。「求求你……放我回家,不然,我會死……我一定會死在這里。」她哭得雙眼紅腫。
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此刻已寫滿了驚慌害怕,剛澤看得心悸又心痛,他終于無法遏止說出對宋薇的狂愛。
「Ikhouvanje。(荷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宋薇噤住口。听到自己說「恨」這個字,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一直生活在滿是愛的環境之下,她從不知「恨」是什麼,可是,眼前她的「丈夫」,地讓她生平第一次起了恨意。
「這個婚姻,根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求求你放我走——」
彈指間,剛澤的動作快速得令宋薇閃躲不及,他張開厚實的雙臂,猛地一把抱住了她,生怕她會跑掉似的。
「放開我,別踫我——」任宋薇怎麼掙扎,卻還是徒然無功。她只得揮拳擊向剛澤的健胸。
漸漸地,除了發覺自己是手肘的無力之外,她明白,剛澤的胸膛是鐵板,她越捶只會傷了自己的玉手。而且,她能感覺——
罷澤並沒有要侵犯她的意圖,他只是要抱住她,牢牢地擁緊她。
為什麼?
只是為了表達他失察之下對她的歉意嗎?
是嗎?有用嗎?
罷澤在宋薇的耳際下,輕吐著他男性的氣息,居然輕輕地唱起歌來了,是一首英文老情歌。
內容是宋薇相當熟悉的。大意是——
有一位年輕人,在美國的小鄉鎮長大,之後他因為非作歹,被關在牢里好多年。那時,他已離鄉背井許久。
等他老了,終于從監獄放出來了,他很想念從前出生的小鄉鎮,可是,他沒有勇氣再回去。
于是,他寫信給小鄉鎮的居民︰
明天我會坐火車經過家園旁的一棵大橡樹,如果你們仍歡迎我,請為我在橡樹上系上黃絲帶,我若看見黃絲帶,我將會下車回到我的故鄉。若橡樹上沒有黃絲帶,我也會識趣地隨著火車黯然離開,永不再回來……
棒天,當他經過家園的大橡樹時,眼前的情景令他淚流滿面,因為——
大橡樹的每枝樹枝上都系滿著絲帶。
每一位居民都歡迎他……
清瀧剛澤在請求我原諒他?宋薇淚眼朦朧地凝視剛澤的漆黑大眼。
以前,常听四哥宋洋道︰饒恕是世人最大的美德。偏偏此刻她毫無這種寬大胸襟,她非得報復一下不可。
宋薇峭動聲色地在剛澤的懷中,她閉上眼,停止了哭泣,讓自己呼吸平穩,使剛澤以為她睡著了。
罷澤用強而有力的雙手,輕輕揩去宋薇的淚痕,他輕而易舉地抱宋薇上床,為她蓋好被子,這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在黑暗中,宋薇的思緒反而越顯清新、明了。
奇怪,在赤果地面對清瀧剛澤之下,剛澤居然沒有侵犯她?宋薇不得不懷疑,他果真是定力超凡,抑或是她宋薇的魅力不夠?
別看宋薇年紀輕輕,好像什麼都不懂,其實她對男女之事早就略有所聞,何況他們宋家人的血液里又有性感誘人的因子。
唉!宋薇翻個身,絲被溫暖她的肌膚,這下子換她納罕了。
沒來由的她突然興起了「以牙還牙」的惡作劇念頭。
棒天,宋薇按兵不動地準時起床,早餐……與平日並無不同。
所有的僕人都在「演戲」,大家對昨夜的事絕口不提,連矢野小村子,也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再也沒有平日的大吼大叫,尖酸刻薄了。
餐桌上一樣有木春菊,不過,今天是一大束,宋薇連瞧也不瞧一眼。
她還是沒有聯想起,到底是誰如此大手筆天天送束相同的木春菊給她,而剛澤,則每日盼望宋薇能心有靈犀一點通,他也不急著說破。
到學校考完最後一科後,宋薇心懷不軌地特別到材料行買了一罐速冷劑,俗稱冷卻劑。
速冷劑就是當在恆溫時,對準你想將它冷卻的物品,輕輕一噴,它的溫度將會急速降至華氏-96°F,(攝氏約零下四十五度℃)也就是說,當你將它噴灑在人體的某部位後,那部位會立即結冰,鐵定會凍傷。
宋薇緊緊握住瓶身,她的嘴角逸出一絲狡獪的笑,嘿!嘿!清瀧剛澤今天晚上我要你好看,走著瞧。所以她一整逃詡特別乖,為的是期待晚上的到來。
在黑道少主的書房內。
看著每個女僕們面有難色,赧然道出少主夫人的命令,剛澤雖直覺事有蹊蹺,但心里還是高興得很!她肯約他踫面,是不是就表示原諒他了呢?
老天,他現在還不敢呼宋薇的名字,還用第三人稱來叫她,剛澤用一貫平淡沉穩的語氣,遣走了女僕,他快速沖澡,毫無理由的,他也打扮得相當正式。他穿著傳統和服,中間系一條帶子,上面綁個結,他穿著木屐,站在鏡前猛地審視自己。他決定不戴墨鏡,用真實的自己來面對宋薇。他有些膽戰心驚呢!
意大利進口的掛鐘敲了十一下,剛澤知道時間到了。他旋身開門,忐忑不安地往主寢室走去。
听到開門聲,宋薇火速坐在床沿,利用和服下擺的開叉,她露出皎好而修長的雙腿,這就是剛澤猛地開門,所見到的「滿室春光」。
宋薇對著他虛情假意地微笑,她盯著一動也不動的剛澤嬌笑道︰「我今天美嗎?」她佯裝醉態可掬地褪下半邊衣衫,她豐滿的酥胸呼之欲出,此時此刻的宋薇,真是風情萬種。
看到剛澤依然故我,宋薇動容地可憐兮兮道︰「昨天,我赤果時都未能撩起你的,我很傷心。其實你英俊多金,有名又有利,我怎可能不為你心動——」
她的意思是……她不討厭他,她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喔!狂喜頓時沖上剛澤的腦部,只是沒讓他腦溢血,有那麼一剎間,剛澤動彈不得,他細細咀嚼收藏這份遲來的甜美。
下一刻,他三步並作二步地跳到宋薇身邊,他只離宋薇咫尺而已。他摟住宋薇,宋薇卻像是踫到毒蛇般,她猛地甩開剛澤的手,剛澤一臉木訥。他雙眼變得好冷漠,心中卻是滿月復狐疑,宋薇為何心口不一呢?
完了!完了!宋薇贐底悒悒,為自己剛剛的舉動懊惱著︰絕不能穿幫,剛澤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唯有「入戲」,才能「整」到他。
「不是!我……想,我先采取主動,好不好?」宋薇笑得很曖昧。「我以前看日本片,看你們穿日本和服,我都很好奇,不曉得你們有沒有穿內衣褲?我問我媽媽,我媽媽說在她那個年代,日本人都不穿內褲的……」宋薇靈機一動,趕快圓謊,去除剛澤過人的敏感度。
罷澤說了一些日本話,不過,宋薇听不懂,她直言不諱道︰「你把和服擺撩上讓我看,好不好?」老天!說這種話,剛澤一定以為我是「放浪形骸」,可是,為了「成功」,宋薇會不擇手段,哪怕是犧牲自己的形象。
罷澤用日文,很專注對宋薇說︰「你很想看我嗎?我很愛你,你的要求,我一定會照辦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宋薇很狡猾呢!她真是一只小包狸,她也拿「身份」壓制剛澤。「我們是夫妻嘛!所以——看‘那里’,是很正常的,我們不該有隱私。」當然,她也不忘順道調侃一下。「我也想順便‘檢查’,我的丈夫是否完美無缺。」話語至此,宋薇用力咬住下唇,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矯情了,喔!她真想隨便找個地洞鑽下去算了。
可憐的剛澤濃情蜜意地注視著宋薇,他完全無法明了宋薇的意圖,他又道︰「是的,你當然有這個權利,檢查我的身體,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可以對你保證,我是絕對健康而且對你是完全忠貞的。」
在用日語說完以後,剛澤倏地將和服尾端往上翻——
不……能轉頭!不能轉頭!要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宋薇真的好羞赧,因為,這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在自己要面河邡赤,想要吐露自己的無用之前,宋薇一伸手便將電燈關掉,一切又陷在黑暗中。
「別動,你別動!親愛的!」宋薇嗲聲道。「我拿一下東西,供‘檢查’的。」她欠起身,在床邊枕頭邊拿出一罐冷卻劑,她又旋身,蹲在剛澤面前。
「你真的很厲害,是男人中的男人,能一直挺直不衰呢!不過——」她遲疑一下,在千鈞一發之際——
手中的速冷劑正中「目標」,不偏不倚地噴向剛澤的兩腿間。
罷澤發出哀鳴,一切措手不及。宋薇快速地奔向房門口,她找開門,大聲喊著叫︰「來人啊!快點來,少主他……他不行了——」接著,她將冷卻劑丟出窗口外,火速地打開電燈,蹲在地上,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剛澤……」
擺道的手下正好奔進門來。「剛澤,你怎麼了?」天龍剛澈用日文叫囂著。
「他……」宋薇嗚咽道。「好可憐呢,少主是無能者,今天……我才知道。」她佯裝同情樣,用中文支支唔唔。
天龍剛澈莫名其妙,不過,他當機立斷,攙扶剛澤起來,在剛澤蹣跚地走到大門口,他猛然回首,耐人尋味地對宋薇道︰「你真是無法無天的小包狸。」
罷澤語帶諷刺,雙眼熠熠生輝,任剛澈扶他走出門口。他的日本話,宋薇听來是「霧剎剎」,可是,他的眼,那雙看透宋薇心靈的漆黑大眼,令宋薇有絲愧疚,她佯裝沾沾自喜的模樣,因為,大仇報了,誰叫清瀧剛澤之前要讓她備受蒙羞呢?只是——她的手段似乎太狠了些,她在心中盤問自己。
她盡量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穩,她對自己說︰絕了他的後代也好,反正,清瀧家本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家族,他沒有子孫,反而是件好事。
說歸說,安慰歸安慰,可是,一顆心像地震般,疾速跳個不停,她像坐雲霄飛車,從高空滑落……她面河邡赤地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頭。
喔!可惡,還是騙不了自己,安撫不了自己的良心。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浮上剛澤的……宋薇雙頰脹紅。
她忽然間記起小時候的事——大約才七、八歲吧!
那時,她很討厭穿衣服,就算要穿衣服,她也很喜歡露出三角褲,沒有任何原因。媽媽岳夜欣為了要改掉她這個壞習慣,不知耳提面命多少次了。
就那麼一次,大概是四哥宋洋不知說了什麼,宋薇一時忘掉了,不過,大概是覺得很好玩,她做了一件頗荒唐的動作——掀了洋裝,把內褲月兌下來。
宋咒凡當場摑了宋薇一耳光,他抓住了宋薇,在她臀部上打了十來下,要她保證,以後絕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體。他懷疑女兒是否有「暴露狂」的傾向。
那次的教訓很重,因為,宋薇哭啼了一整夜,還是慈祥的岳夜欣,好言相勸地教導她。
「媽媽,為什麼我不能給人家看?為什麼我要穿衣服?那麼,誰能看我呢?」宋薇腦中有好多個問號。
「你不能再給任何人看了,因為,你已經八歲了,不是一歲的時候,你長大了——」夜欣抱住宋薇道。「所以,你要穿衣服。將來,等你結婚後,才能與你的丈夫赤果相見,記住,只有你的‘丈夫’,才能看的你。」
丈夫?宋薇哀傷一笑。這兩個字令宋薇心中五味雜陳。
是的,等到現在,我二十歲,結了婚,可是,我不愛剛澤啊!丈夫對她而言,好像是一個陌生的個體。
可是,她卻「正眼」瞧見了剛澤的……宋薇把臉埋在枕頭下,她覺得全身燥熱,想到那幅鮮明的畫面,一股從未有的情愫悄悄地自她心底深處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