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雲淡風清,世界……還挺和平的。
唐蕥鄤無聊地在林蔭下的小石步道散步,園丁正在整理小木屋前的樹木,她在小屋四周繞了繞。
一陣頓挫分明、醇厚低沉的男聲突然闖進她的腦海,她循聲抬頭,瞧見黑子駿頎長的軀干就斜倚在三樓陽台的白色矮牆上,他戴著藍芽耳機,正在講電話。
原來這里正好面對三樓起居間的陽台啊!唐蕥鄤張著小嘴難掩訝異,著迷地看著陽台上挺拔帥氣的白色身影,有點兒失了魂,渾然不覺自己早被一雙黑色眼瞳給捕捉了。
正和「全球國際制片公司」副總裁肯特通著電話的黑子駿,聲音頓了一下,他低頭俯視著林蔭下那像精靈般俏皮的嬌小身影。
他揚起一道眉,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淺笑。
「我會盡快回台灣去澄清並了解一切狀況,好讓片子能順利拍攝下去,也請你幫我聯絡台灣方面的工作人員,我想,有些事情,我得弄清楚才能進入狀況。」
今天制片終于找上門來,顯然他摔落馬昏迷的消息已經泄漏出去,這消息在台灣已卷起了一場新聞追逐戰,讓原本就進度遲緩的拍攝工作更難進行了。因此回台灣是勢在必行的了,有些事情,他得親自回去弄清楚。
「好的,這事我會盡快處理,你能恢復過來,我可是大大地松了口氣。」
「我的記憶還沒恢復。」黑子駿言下之意是,肯特這口氣是松得太早了。
「那又如何?失去記憶並不代表失去才華,你還是最棒的。」
「謝謝你的贊美,我要收線了。」黑子駿撇了撇唇,他並不贊同肯特的話。
收了線,他陷入短暫的沉思——他連自己的過去都一片茫然了,可沒那麼有把握能找得回他的才華。
擺子駿說話的聲音中止了,唐蕥鄤被勾走的魂魄緩緩回神,著迷的目光被一道燒灼的視線給燙了一下,當她找回視覺焦點,赫然發現黑子駿那雙深邃的黑眸,正恣意地注視著她。
頒地,唐蕥鄤臉頰燒得火紅,她尷尬地對他笑笑。
擺子駿的心被她那單純的笑容給惹得撲通、撲通跳。他對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樓來。
唐蕥鄤漾紅的小臉倏地刷成慘白,頭搖得像博浪鼓一樣。心想,昨天顯些被他從陽台給丟下來,她現在上去,豈不自投羅網?說什麼她都不會笨得再上樓去自找死路。
擺子駿看出她那點心思,心里咒罵她真是愚蠢得可以,到現在還以為他企圖扼殺她那條不值錢的小命。
「上來。」黑子駿上身微傾向白色欄桿外,對杵在下面的她喊了一聲。
「不要。」她斷然拒絕,轉身就往林蔭深處跑去。
「你給我——」他抓下藍芽耳機,轉身下樓。
唐蕥鄤不停地跑,直到跑不動了,背靠在大橡樹干上。
她微傾著身,兩手貼在腿上,細細喘著氣。長發因為傾身的動作而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她泛著粉暈的女敕煩。
突然,一雙穿著夾指麂皮拖鞋的大腳丫映入她的眼簾。唐蕥鄤頓時泄氣地垮下肩,嘆了聲氣。她還以為她逃過了一劫。
「為什麼跑開?」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從頭頂上撒下來。
她認命地挺直腰桿,抬起小臉面對他的質問。
「不逃開,難道要上去送死嗎?」從陽台上面摔下來死狀一定很慘。
「你逃跑一樣沒好下場。」他哼了哼,雙手環在壯闊的胸前,口氣不大好。
「我沒逃,只是……」
「只是怎樣?」黑子駿眼神一凜,筆直射進她心虛的美瞳。
「只是隨便晃晃而已。」她嘟囔了一聲。
「晃晃?你倒是挺悠哉的嘛!我以為你會怕得連夜逃命,恨不得逃離我的視線範圍。」
她是很想呀,甚至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可是就是逃不掉啊!昨天夜里她想逃跑時,才發現大門上多落了一道鎖,分明就是防著她嘛。
「我沒有——」她眨了眨藏不住毖的眼眸。
「那麼,我昨兒個深夜怎麼看見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大門口亂晃?」黑子駿嘴角噙著笑,她以為他會笨得連她那點心思都不知道嗎?
「有、有嗎?」唐蕥鄤尷尬心虛的笑意僵在臉上,原來全被他給瞧見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從現在起,不準你亂打壞念頭,沒有我的允許,絕不準你離開這里半步,知道嗎?」他雙臂一展,像一雙翅膀一樣扣住她不放。
這個動作讓他睡袍的襟口敞開,唐蕥鄤瞪著他暴露在空氣中平坦健美的健實胸肌。
「我……你……」她困難地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
老天,怎麼回事,他的胸部有這麼迷人嗎?竟然惹得她心頭小鹿亂撞。
「你若膽敢再從我眼前逃開一次,就等著面臨‘粉身碎骨’的下場。」他眯著眼,俯下唇,抵在她的唇際,低聲威脅道。
她舌忝唇的動作引來他內心一陣騷動,他想吻她,整個人此刻完全被乍起的所凌駕。
擺子駿沒有半點遲疑,他霸道地擄住她甜美而誘人的女敕唇。
「唔……」她驚駭又羞澀地抽了聲氣,聲音被他的唇瓣吞沒。
擺子駿氣息紊亂,一雙黑瞳燃燒著熠熠光芒,看著她半醉迷蒙的美眸。
直到快抽光彼此胸腔里最後一絲空氣,他才放開她。驀地,他微彎,將她打橫抱起,快步地走出樹林外,穿過步道來到小木屋。
「你要……做什麼?」她在他懷中虛弱又緊張地問,看來她今天是逃不掉了,她的貞操就要毀在他手上了。
「我——」他揚了揚眉。深情地凝望著她因的感染而更添嬌艷的芙顏,她的純美深深迷惑著他的心。
「黑先生,有客人來訪。」威爾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擺子駿寬闊的背明顯僵了僵,眼神流露出受到打擾的不悅情緒。「是誰?」
「是裘莉小姐,她現在三樓起居間等候您。」威爾遲疑了一下才開口。
「裘莉?」他的眸光閃了閃,諱莫如深的視線對上唐蕥鄤驚駭莫名的眸子。「你說,我該去見她嗎?」他把問題丟給她。
問她?!「當然……得去啊……」唐蕥鄤小臉瞬間刷上難色,她和他對視許久,直到他先移開了目光。
「很好,我也是這麼想。」他放下她,深深看她一眼。「你也一起來。」話說完,他轉身往主屋方向走去。
「吭?我也得去?」她愣在原地。
「跟上來。」他回眸一瞥。
「喔。」她苦著一張臉跟了上去。裘莉的出現讓唐蕥鄤心口悶悶的。這下好了,他的正牌女友現身了,她這個冒牌未婚妻該下台一鞠躬走人了。
裘莉是一個成熟美艷的女人,她的身材不算豐滿,但比例極佳,一襲火紅色細肩帶短洋裝讓她充滿妖媚的熱力。
不愧是超級名模,臉蛋、身材都稱得上極品,本人並不比雜志上的照片遜色,看得出她稍有年紀,但皮膚保養得極好。
一看到黑子駿出現在三樓,裘莉立刻丟下手中的雜志往他身懷飛奔而去。
「子駿,我听了傳聞,好替你擔心,一做完秀就迫不及待趕過來看你,人家好怕——」她親密地偎進他的懷中,兩條雪臂急急攀上他的頸項,紅艷的唇主動獻上,一見面就是一個火熱的吻。
擺子駿無法抗拒地承接住她熱情而妖嬈的身子,她的吻既任放又熱情,一時之間令人難以招架。
他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和她熱吻起來,兩人一時之間天雷勾動地火,饑渴地狂吻著彼此。
天哪!吻得這麼無法無天,跟在黑子駿身後的唐蕥鄤,看見這一幕,不禁覺得胸口悶悶地。她在嫉妒,唐蕥鄤不敢承認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她小臉揪著,貝齒咬著唇瓣,她不曉得自己是該硬著頭皮留下來,還是轉身走開?
唐蕥鄤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激情擁吻的畫面,直到她心痛難忍,決定先行離開。看這情勢,這對欲火焚身的男女可能會吻到床上去,她杵在這里只是會自討沒趣而已。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一只鐵臂卻從背後扣住她縴細的腰肢,阻止她下樓。
「不準走。」黑子駿充滿魅惑的男性氣息,從後頸襲上她的雙頰。
「子駿,她——怎麼會在這里?」被突然推開的裘莉,一臉震驚,不悅地瞪著黑子駿懷中的唐蕥鄤。「你抱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尖叫,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實。
擺子駿緩緩轉身,將她帶上樓來,她仍被困鎖在他的懷中,被強迫面對裘莉。
「你們認識?」他問裘莉。
「誰認識她呀,她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場務,別拿她來和我比。」裘莉一臉嫌惡,她扭著嬌軀上前,親密而充滿挑釁意味地偎在他的懷里。「子駿,你不是最討厭她的嗎?現在怎麼跟她那麼好?」她不是滋味地看著他扣在唐蕥鄤腰肢上的大手。
「我討厭她?」裘莉的話倒是挺耐人尋味的。他挑起一道眉看著唐蕥鄤。
唐蕥鄤臉色蒼白,螓首低垂不語,小手握得死緊。
「你簡直厭惡她到了極點,而且還三番兩次地把她轟出片場,你忘了嗎?」裘莉添油加醋地說著。她實在搞不懂,唐蕥鄤怎會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和黑子駿如此親近,她到底耍了什麼花樣,竟能得到黑子駿的青睞。
「我是忘了。從馬背上摔下來,我全都忘了。」黑子駿看著唐蕥鄤慘白的小臉。輕哼一聲,眼神諱莫如深,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可以感覺到唐蕥鄤的身子僵了僵,松開扣在她腰間的手,他箝住她的手腕,陰黑幽暗的眸子逼視著她低垂的頭顱。
「你忘了!你的意思是——」裘莉驚呼一聲,精雕細琢的美顏換上驚駭神色。
「我忘得一干二淨,所以你想逮住這難能可貴的機會扭轉我對你的感覺——」他質問著唐蕥鄤。心里盤算著,他該好好的打她一頓,還是狠狠吻她一回以示懲罰。
「不是的、不是……」唐蕥鄤搖頭,用力掙開他的箝制。她抬頭迎上他的逼視,發軟的腳往後倒退一步,事情一片混亂,她現在不曉得該從何解釋起。
「那該作何解釋?說你留在我身邊是被逼的?」
他逼近一步,她又往後退一步。
「我的確被是逼的呀!都是我哥啦,我哥就是唐仕緯,你的學弟……我、我真的是被他趕鴨子上架,硬扣留在你身邊的嘛!」她垮著小臉,他為什麼就是不信她的話呢?
「子駿,你千萬別信她,她說謊,她接近你一定有目的。」裘莉在一旁煽動。
「我不是,黑子駿,請你相信我,我真的——」
唐蕥鄤再後退一小步,她一腳已經懸空,再下去已經沒有退路了,她現在正站在樓梯口。「啊——救、救——」抽氣伴隨著驚慌的尖叫聲響起,唐蕥鄤的身子往後倒去,兩條手臂在半空中揮舞著……
「該死的,你不要再往後退,唐蕥鄤——」黑子駿突然意識到她的危險,在她的身子往後跌去的瞬間,沖過去將她扯進懷中護住。
「子駿——」裘莉驚恐地瞪大眼看著雙雙跌下樓去的兩人。
「砰」一聲巨響,唐蕥鄤和黑子駿雙雙滾到二樓樓梯口,黑子駿的頭部撞上了地板,唐蕥鄤則跌在他的身上。
幾秒之後,撞擊聲終于停止。
唐蕥鄤兩腿發軟,臉色發青地躺在黑子駿的胸膛上。她緩緩抬起暈眩的腦袋,憂心地看著黑子駿緊閉著的雙眼。他的俊容一片蒼白,該不會又……
「黑、黑、黑……」她抖著唇,微顫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你滾開啦。」裘莉一路從樓上尖叫沖下來,她沖上前,生氣地扯開唐蕥鄤。「子駿,你醒醒呀……子駿。」裘莉撲倒在他懷中,搖蔽著他。
敗顯然,黑子駿撞到了頭部,再度陷入昏迷狀態。
被扯倒在一旁的唐蕥鄤,驚惶失措地看著不省人事的黑子駿。她擔心的是,他這一摔會不會把那顆還沒恢復健全的腦袋給摔傻了?
天啊!如果他變成了痴呆,那她該怎麼辦?這一次她的禍可闖大了。
「唐小姐,怎麼回事?」听見聲響的威爾和幾名僕人從樓下沖上來。
「他、他這下子可能沒救了……」唐蕥鄤顫抖的手指比向黑子駿,一臉懊悔和內疚。
擺子駿再次陷入昏迷,唐蕥鄤自認罪孽深重,她守在房外不敢離開半步。
裘莉理所當然地成了女主人,對所有人頤指氣使。
雖然唐蕥鄤幾次被她罵得很慘,但她都承受下來了。要不是她害黑子駿摔下樓,黑子駿也不會又躺在床上。
醫師從房間走出來,唐蕥鄤緊張地追上前去。
「你看他會不會摔壞腦袋,變成……」唐蕥鄤愧疚的眼神迎上醫師,十指無措地絞動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想問的是——黑子駿會不會摔成白痴?如果真是那樣,那她可罪過了。
「放心啦,他沒事,只是受了撞擊,一時昏迷,你不必太擔心。」醫師開朗笑著。
「真的嗎?他沒事,太好了!」她激動地抓著醫師的手臂搖蔽著。
「他可能一會兒就清醒了,你何不進去看看他?」他好心建議道,這個單純的女孩比里頭那個嬌艷的大美女可愛多了。
「我、算了啦,知道他沒事就好。」她才不敢進去,裘莉鐵定會把她轟出來。
唐蕥鄤送醫師下樓後,稍後她又來到三樓,想進去看黑子駿,但又不敢貿然進入。
裘莉此時從黑子駿的房間扭腰擺臀地走了出來。
「你還沒走?你把子駿害慘了,還有臉留在這里?」再看見唐蕥鄤時,裘莉生氣地對她吼叫。
「他……醒了嗎?」黑子駿要她離開?!
「他是醒了,不過他不會見你,他要你馬上滾離開他的視線,免得讓他看了礙眼。」裘莉揚高下巴,雙手插在柳腰上,故意扯謊騙唐蕥鄤。黑子駿壓根兒沒醒過來,要唐蕥鄤離開,其實是她自己的嫉妒心作祟。憑著女性的直覺,她感覺到唐蕥鄤的存在具有相當嚴重的威脅。
「既然他這麼說,那我……馬上離開。」唐蕥鄤無奈地垂下眼睫,薄削的肩垮下,輕嘆了一口氣。
再見了,美麗的布拉格。
唐蕥鄤頹喪地走下樓,在回房收拾行李之前,她得先去向威爾周轉一點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