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麗凱雅五樓的宴會廳,是采用半室內、半露天的特殊設計。
這里的設計圖曾讓焉日焰傷透腦筋,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他都在想著,該如何讓建築挖空得既自然而又充滿現代感,看起來既不突兀也不致造成建築主體的危險。
事實證明,事在人為,他最終還是將設計圖畫出來了,而眼前這棟位于熱鬧市郊大道上,結合日式與歐式風格的建築物,如今成了眾多建築體中一顆耀眼的星子。
這里,曾是他的心血得意之作,如今在這迷人的半露天廣場上,正舉辦著一場盛況空前的服裝秀。
主秀尚未開始,但從舞台設計及流泄的異國動感音樂听來,焉日焰可以想象這位設計師是多麼繽紛獨特。
她的個性絕對一如現場這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的色彩般……怪異,並且令人不敢恭維。
為了出席今晚的服裝秀,焉日焰特意穿了一身正式的純黑色三件式西裝,他以為這樣的場跋,這樣的打扮是最合適的。
可是他沒想到,這盛宴中寥寥可數的幾位男人,沒有一個男人像他穿得如此正式,他們都是作隨興的時髦打扮,前衛得讓他不敢恭維。
兩回合的不敢恭維,讓他微微蹙起了英氣的濃眉。
他捧著一大束耀眼的金莎花束,在服務生的帶領下穿越舞台,從下方的出入口進到忙碌、亂哄哄的後台。
綁台里,正準備上台的模特兒個個濃妝艷抹,還涂了流行的上揚濃眉銀粉,個個看起來就像死氣沉沉的女鬼;但身上衣服的色彩卻又特別絢麗,剪裁時髦的衣服穿在她們的身上,卻不令人感到怪異,反而有種懾人的獨特性--一種很強烈的對比風格。
同樣身為設計師,雖然彼此設計的東西不一樣,但感覺卻是一拍即合的。
焉日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從外面走進里面後,心境感覺竟會有如此劇烈的轉變?!他居然開始對這位設計師感到好奇……
「蕾兒∼∼我這件衣服的腰圍太大了,要改啦!」
有人在某一頭大聲喳呼。
蕾兒?!
焉日焰正杵在一大堆人的中央,手捧著刺眼的金莎花束,身形挺拔的他,在眾位高姚的模特兒當中,還是顯得突出而出色,他渾身所自然散發出的魅力光采,無人能比。
「薇薇安,我這邊縫好馬上就過去。」另一邊人頭竄動的地方,傳來一道清脆嬌嗓。
但,沒看見她的人。
「啊--蕾兒,我的胸貼掉了啦,怎麼辦?」
「誰準妳貼胸貼的?胸部不敢露就別來當模特兒!快把另一個給我撕掉,否則我拿針縫了妳的粉胸!」敢破壞她衣服的美感,殺無赦!
那道從「蕾兒」那邊傳來的嬌嗓,帶著可怕的威脅意味,不過聲音仍舊掩不住清脆悅耳。
「喔,我馬上撕啦……」另一頭正哀嚎著。
焉日焰輕挑起一道眉,眼角閃動輕訝的目光,微帶幾分冷沈的臉龐悄悄染上一抹爾雅的笑。
接著,在服裝秀開始前的幾分鐘,這種吵雜的喳呼聲和「蕾兒」的回應聲不絕于耳。
焉日焰失去了循聲找人的耐性,他打算讓那個叫「蕾兒」的女人主動過來找他,于是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金莎巧克力花束。
「麻煩哪位來接收我手中這束金莎巧克力花束?」他一舉臂,醇厚的聲音揚起,全場頓時安靜三秒鐘。
然後白蕾兒嬌小俏麗的金色身影,從人群中竄出。
「哇,我最愛的金莎!」
她今天穿了一襲金色馬甲短洋裝,炫金色緞布緊束著她渾圓有致的胸線,那緊貼的線條甚至延伸至不盈一握的縴細腰肢以下,直到腿部才蹦出一朵蕾絲裙傘。
裙下是一雙迷人的雪白長腿,細白的腳上套著一雙金色夾腳涼鞋,那鞋有許多交錯的細線,錯落有致地纏在她的小腿上。
「太棒了,我就知道瑞婷姊最夠意思了,她說要送我金莎巧克力,真的就送來了!」
她是白蕾兒,這場服裝秀的設計師,頭上頂著新人賞大獎光環的設計新銳--現在正站在焉日焰的面前,仿佛小阿子般興奮地搶過花束,睜大一雙閃動著燦爛星彩的眸子。
她口中的瑞婷,正是古頵凡的女朋友方瑞婷,焉日焰也認識。
「妳是……」焉日焰俊臉掩不住驚訝。
賓果,她是他大前天在飯店大廳遇見的那個女孩--焉日焰一眼就認出她了。
這個從高姚模特兒群中沖出來的嬌小可人兒,她的長發全盤上頭頂,還別了朵雪白山茶花當裝飾,漂亮的臉蛋上化著濃妝。
銀白的眼線、艷潤的唇膏……她的妝讓她顯得更美、更艷,不似那天見面時的淨雅。
「你好,我是白蕾兒,謝謝你送我金莎,我現在真想吃,不過秀就要開始了,我現在就算嘴饞也得忍著,嘻--」白蕾兒的眼中只有金莎的金色光芒,她眼楮連抬都沒抬,完全沒看焉日焰一眼。
焉日焰看著她唇畔揚起的那抹調皮慧黠的笑容,一顆心陡地窒了一下。「白小姐,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
「秀要開始了,我們待會兒再聊,如果你等一下有空的話,可以到一八零八號房找我,服裝秀完畢之後我們會在那里開慶功宴,先拜嘍--」
焉日焰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人就飛也似的走掉了。
她就像一只金蝶從他眼前飛來又飛走,手中捧著那束跟她一樣耀眼的花束,她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他。
焉日焰被晾在紛亂的後台中央,俊臉微微下沈,迷人的臉部線條緊繃起來。
「開始前倒數,十、九、八……五、四、三……」耳邊傳來掌聲和驚呼聲,服裝秀正式開始了。
杵在後台的焉日焰,突然打消了送完花就走人的念頭,他緩步轉向另一條通道走出後台,在靠近舞台的一角,興味盎然地看著這場色彩繽紛,令人眼花撩亂的服裝秀--
他承認,她是個極出色的設計師。
那些讓她坐擁新人賞的裁判們,的確有眼光。
服裝發表會結束後,焉日焰暫時離開了那場熱鬧的宴會,來到地下一樓的酒吧,享受一些清靜。
點了一杯薄酒,在修長的指間點燃一根淡煙,他坐在吧台,听著悠揚的鋼琴彈奏,瀟灑地抽了起來。
煙霧裊裊,讓他微帶幾分冶沈的臉龐看起來更加充滿男人邪魅的氣質。
留下來看完了整場秀,結果果然精彩得不負他心中所望。
他看見她捧著那束金莎,集所有目光于一身地出現在舞台上,有如眾星拱月般被圍繞著,接受一波又一波的掌聲,燦笑的在舞台上耀眼發光。
她是個迷人的小妖精--焉日焰承認了前天古頵凡掛電話前所提的那句話。
那一刻,他的心莫名地鼓動著,怦咚、怦咚、怦咚……他想,他強烈的被她給吸引了。
他知道自己被她所吸引,所以還沒打算就此離去。
他給她半小時的時間離開宴會廳回去房間,然後他會依她的邀請前去找她--與她分享他送的那束金莎。
敗慢的,三十分鐘終于過了……
他喝完那杯薄得幾乎聞不出酒精的酒,抽完了指間的淡煙,捻熄了煙蒂後起身,拿出鈔票付帳,然後瀟灑從容的離開。
一八零八號房,應該不難找才是。
搭乘直達電梯抵達十八樓,這里雖然不是飯店的頂樓,但也只差兩層樓,百來坪的空間被規劃為兩問總統套房,一八零八號房位于電梯門打開的左翼。
站在房門前,看著藝術造型的燙金門牌,他豎耳聆听從門內傳出來的音樂--如果他沒記錯,這里的隔音設備可說是相當的棒,能從這樣一流的隔音設備泄出一些聲響來,想必緊閉的門內,絕對是喧騰熱鬧的。
伸手按下電鈴,為免里頭的人沒听見,他按鈴的動作刻意久了一些。
丙然,許久之後才有人听見鈴聲,沖過來開門--
「嗨∼∼」來開門的是一位美艷的女人,她是方才服裝秀上的一名模特兒;她用著嬌媚的眼上下打量著焉日焰,渾身散發出濃重的酒氣。
「嗨。」
焉日焰的視線越過高姚女子的肩膀,看向拿來當慶功宴場地的古典大廳,里頭擠了一堆染了各種奇怪發色,衣衫不整,或喝酒或抽煙的男女。
他們姿態慵懶的在震天價響的搖賓音樂中貼面擁舞,相當放浪形骸,令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就是所謂的慶功宴?!
「啊,我記得你,你是送蕾兒金莎花束,惹得她開心一整晚的那個帥男人!你好,我是希雅。」希雅手拿著一杯酒,斜倚在門框上,衣著暴露性感,目光冶艷地看著焉日焰。
「希雅小姐,我找蕾兒。」白蕾兒,一個中、港、日三地目前最走紅,最被看好的一名服裝設計師。
必于她的身分,他剛剛在走秀會場外的櫃台書報架前,取了一本雜志看過了。
「你找她呀?不跟我們玩玩嗎?」她比了比里頭。
「不,我有事找蕾兒。」他冷沉著眉眼說話。
對于白蕾兒身處在這種曖昧得像在開性派對的房間里,他心頭陡地升起一股濃濃的不悅。
看見來人突然沈了臉,希雅也不好拉攏他,悻悻然地指了白蕾兒的房間方向。「……進來吧,她在里頭。」
在焉日焰進門時,希雅順手關上門,也將喧囂的聲音與外頭隔絕開來。
既然已經確定白蕾兒所在的位置,焉日焰看也不看這凌亂成一片的客廳,俊颯地邁開長腿,筆直往廳側的那間房間走去。
他禮貌地敲敲門,但房內對他的敲門聲置若罔聞,于是他伸手試試鎖把,踫踫運氣,結果門被他給打開了。
「蕾兒∼∼」
「蕾兒∼∼」
有人在叫她?!
正在蒸氣室內享受著精油蒸氣洗禮全身肌膚的白蕾兒,听見了叫喚聲。
「誰?丫麥?還是德魁?」她打開蒸氣室的玻璃門,探出半個身子,懶懶地張開眼,想透過與房間相隔的透明玻璃浴門看清楚進房來的人。
但由于蒸氣室內的熱氣竄出,很快地染霧了外頭的玻璃門,讓她只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形杵在浴門外。
以那高大的身材看來,應該是丫麥。
「丫麥,你不在外頭喝酒把美眉,進來找我干麼?」
焉日焰微瞇起眼,在她果身從蒸氣室探出臉來時,他的身體就驀地傳來一陣緊繃騷動。
她在洗澡,正果著身子,但房門卻僅是半掩著,沒關也沒落鎖,隨便就讓男人進出?!
「蕾兒,我不是丫麥。」他回頭將房門關上,並落了鎖;她正果著身子,他可不希望有人在這時候闖入。
一吐出話聲,焉日焰才驚覺自己竟是咬著牙關,氣怒地說話。
這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啊?那你你你……」白蕾兒趕緊縮回身子,從架上取下浴袍迅速穿上。
誰敢這樣好膽闖進她的房里來?
那死丫麥和德魁,只記得把美眉,卻忘了替她的房門把風了。
頭上包著白色毛巾,身上穿著白色合身浴袍,白蕾兒用力往內拉開玻璃浴門,一身嬌女敕干淨,大大方方地出現在焉日焰微瞇的深邃眼瞳前。
「你是……」誰?
焉日焰心中無聲地倒抽了口氣。「我是送妳金莎花束的人,也是被妳誤認為把妳妹妹肚子搞大的那個「男人」。」
老天,她夠美了,此刻這果身出浴的樣子更是益發甜美,簡直令人為之瘋狂,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焉日焰緊繃的氣怒情緒一松,他愉悅地凝視著她,性感的薄唇勾起笑痕來。
白蕾兒驚詫地看著他……不,是瞠眸瞪著他。
「原來是你--」剛剛在後台送她一大束金莎花束的男人,居然和那天被她誤認的男人是同一人?!
哇,她剛剛怎麼沒看清楚是他哩?!
早認出是他的話,她也不會邀他過來--
那天的事很丟臉耶,她尷尬得連電話都不敢打去向他道歉,心想反正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再踫面,可是……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突然自己冒出來了?!
「蕾兒,是妳邀請我來參加妳的慶功宴的,妳沒忘吧?」目光從她嬌女敕粉顏往下移,她的頸子縴細粉膩,微敞的浴袍下,可見一片雪女敕粉肌。
「我我我……」難得口吃,因為莫名的緊張,還有他看她的目光。「我是邀請你來參加慶功宴沒錯,但慶功宴是在外面舉行,不在我房里……」
轉身飛速離開他的眼前,她越過那張鋪著歐武流金玫瑰的銅柱大床,跑向更衣問的方向。
焉日焰在她有所動作時,就迅速跨出修長的長腿,追上。
在她隱身進更衣間前,他也踏了進去,並隨手關上更衣間的拉門,讓兩人一同擠進這窄小獨立的空間內。
「我我……要穿衣服,你你你……跟進來干麼?」里頭有盞昏暗的小燈,讓彼此不至于看不見對方。她回頭震驚地對上他的注視,一顆心莫名地撲通狂跳。
「妳別想跑。」他伸手把住她的細腕,一手勾住她的縴腰,將她拉近自己,防止她往里頭那方空間退去。
「我被困住了,怎麼跑?」和他身貼著身,一陣燥熱從腳丫子往上竄至腦門。
老天,她不是沒被男人這樣擁抱過,事實上她和丫麥與德魁都是很親密的,可是那種感覺和與他相擁的感覺卻有著極大的不同……
「請你出去好嗎?我要穿衣……」燒燙著頰腮,她想掙離他。
他突然反身,將她壓困在門板與他寬厚的胸膛之間。「妳欠我一個道歉。」
道歉??哦……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天晚上在飯店門口,她指著他鼻子罵的那件烏龍事件。
「我、我誤會你,害你丟臉了,這件事我會道歉的,但是你能不能……」由他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類似薄吧的味道,與她剛沐浴完的清爽馨香,在這獨立狹窄的空間內交融,感覺格外曖昧。
「不能。」他魅笑地說。
「你不會要我光著身子跟你道歉吧?!
「如果妳願意的話……」
「你想得美!」氣鼓著香腮,她以斷然氣怒的語氣,打斷他那令人緊張發毛的邪佞笑容。「除非你放開我,讓我穿妥衣服,否則你休想要我低頭向你道歉!」
她堅持,美眸眼色顯得相當固執。
焉日焰淡掃她一瞥,白蕾兒原本以為他會強人所難,不過他卻放開了她。
「好,我等妳穿好衣服。」說著,他退開半步,伸手拉開她身後的拉門,越過她跨了出去。
白蕾兒陷入一秒鐘的呆怔。
為什麼他松開她時,她卻冒起一股失望的感覺?︰
「妳不換嗎?」站在更衣室外,他提醒她。
「當然……要。」她迅速關上門板,臉頰因為方才的那秒怔愣而燒得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