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快要走掉了。
易心愛抱著一只厚重的信封袋,一手拎著皮包,凝著俏臉從某棟高級大樓出現,走在人行道上,雖然沒有暑氣逼人,但她現在卻還是滿肚子氣──每個月她都要來這里面對這位大牌作者,受她一堆莫名其妙、拉拉雜雜的鳥氣!
就算她歐陽大牌圖文小說賣得好、人氣正旺,連海外出版商都爭相買她新書的版權那又如何?她要撒潑、要耍脾氣就去找出版商呀,何必每次都找她這個小小翻譯員的晦氣呢?
她易心愛也不過是出版社約雇的翻譯員,只是在接下這個翻譯工作時不小心答應了出版社,每個月負責來收她歐陽大牌的手稿回家翻譯,結果這五個月以來,每回登門拜訪收稿,都被她歐陽媚當成僕人般呼來喚去,還不時得面對她的存心刁難和言語態度上的不悅,每一次都得跟她耗上至少兩個小時才能順利拿到手稿。
苞她歐陽媚干耗還不算壞,最討厭的是有時遇上她屋內剛好有邪里邪氣的外國男人在,那男人老愛光著膀子、僅著一條短褲,當她是空氣一樣在屋內走動;而歐陽媚也是,薄如蟬翼的睡衣讓她幾近,她也好像沒看見她這個人似的,妖媚發嗲地纏著那外國猛男發騷。
上回她就遇到這種吐血的事,偏偏為了稿件她又不敢奪門離去,害她當場險些就要流鼻血了;這次幸好沒遇上限制級的畫面,但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歐陽大牌好像心情惡劣,一見到她就當場惡罵起來,還不斷批評她翻譯得很爛,讓她的新書在德國出版時,被一堆書評指為失去水準的一部作品。
拜托,她是招誰惹誰了?
上門收稿還被潑婦亂罵?!
她可是完全依照原文翻譯,還費心的修潤一些不當的遣詞用句,可她歐陽小姐自己用詞太過惹火導致招來惡評,居然還怪罪到她頭上來?!
易心愛有種被出版社欺騙的感覺。她從事翻譯工作多年,這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得親自上門收稿的苦差事。
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受她歐陽媚的氣了!
易心愛決定直接抱著稿件上門找出版社的總編理論,她非得推掉這門苦差事不可,她再也不想翻譯歐陽媚的任何作品了。
半小時後,易心愛就坐在總編的辦公室內接受招待。
「國際出版社」的總編大人,事實上就是出版社老板,她是一位年紀逼近六十大關、有著一頭銀絲的老婦人,名叫許樂樂。
圓潤嬌小的身材搭上她保守的旗袍式穿著,還有用細金煉掛著的咖啡色老花眼鏡,讓她顯得可愛和善;尤其她總是笑臉迎人,一如其名般給人快樂心情,讓和她說話的人提不起火氣來。
「總編,我的翻譯能力不夠,讓歐陽小姐的作品在德國受到批評,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提早結束合約,或者改接手翻譯其它較不具知名度的新作者,不知道總編是否同意我這樣的決定?」
這是易心愛第二次和許樂樂見面。上回是五個月前,她來這里簽定翻譯約聘合約,這回則是來推辭工作的。
原本她是想先對總編大大抱怨一番,但一見到笑咪咪的總編,幾乎吐到舌尖的怨言又硬生生的吞了進去。
「易小姐,妳太客氣了。」許樂樂推了推眼鏡,對易心愛露出和善笑容。「我知道妳是受了歐陽小姐的委屈,沒關系的,妳如果心里不高興,可以直接跟我說開來,憋在心里實在是很不好受的。」
欸,這是第幾位翻譯員來跟她推辭工作的?許樂樂在心頭算了算,自從她簽下歐陽媚當特約作者後,易心愛已經是第五個翻譯員了。
「我──」真的可以抱怨嗎?歐陽媚可是目前圖文小說界數一數二的人氣作者耶,像她這樣紅透半邊天的作者,豈是她一個小小翻譯員能批評的?!
「易小姐,妳是不是覺得和歐陽媚打交道會短壽?」看著易心愛遲疑的臉色,許樂樂替她說出了心中的話。
正是。許總編真是英明呀!
「欸……還、還不至于那麼嚴重啦!」易心愛表面上十分客氣,內心卻在叫苦。「歐陽小姐只是脾氣大了點,其實她人還不壞,每次我去收稿也都還能順利收到稿子,不會白跑……」收稿順利是順利,但每回都要被歐陽媚轟上兩個小時才收得到。
「听妳這樣講,我可以了解到易小姐是個好脾氣的人。」歐陽媚的為人她豈會不知?許樂樂拿下老花眼鏡,搖頭嘆了口氣。「如果易小姐是個硬脾氣的人,我還可以說服妳繼續接歐陽媚的稿子,但看妳這樣受了委屈又不敢抱怨,這……我就不能太欺負人了。」
「這話怎麼說?」易心愛一臉困惑。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再讓妳被歐陽媚欺負下去。」許樂樂是仁慈的。「我看就這樣吧,妳還剩七個月的合約期限就來接新作者的翻譯工作,歐陽媚這邊我另外再找個人來應付、應付吧!」
這真是個頭痛又棘手的問題呀!
許樂樂很仁慈的沒將苦惱擺在臉上,她以一貫和藹親切的笑容招待易心愛。「易小姐,我讓秘書去泡了茶和拿兩塊女乃酪蛋糕過來,妳既然來了就陪我喝個午茶吧,忙了一整天了,我也想休息一下。」
「總編,這不太好意思吧,我……」
「來、來啦,我另外有件私事想托妳幫個忙,就趁這個機會和妳談談……」沒讓易心愛有推辭的機會,許樂樂開心地招呼著易心愛到她的專屬會客室。
來到這間位于辦公室左翼的私人會客室,小巧而舒適的空間一看便知道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純米黃混搭粉橘的壁紙和沙發,還有台燈和窗幔,營造出相當居家的感覺。
「妳喜歡這樣的風格嗎?」現在都流行普普風,而她這里采用的是舒服的居家風格。許樂樂以少有的期待神情詢問易心愛的意見。
「我愛極了。」易心愛衷心的贊嘆。
其實她個人並不偏好哪種設計風格,只要看起來能讓心情轉變的,她都喜歡。
「這是我親自設計的,很高興妳會喜歡。」許樂樂也喜歡易心愛這個女孩子,她的說話態度還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所散發出來的清亮真誠,深深獲得了她的好感。
「這是總編自己設計的?」太令人驚訝了。易心愛再一次仔細環顧室內一圈。
「嗯,設計圖還在,如假包換哦!」近六十歲的許樂樂笑得很開心,那笑容就像剛獲得第一份工作的社會新鮮人一般。「來來,茶來了,我們邊喝茶邊聊聊。」
這時候秘書小姐用托盤端了兩杯茶進來,盤上還有兩塊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的德式女乃酪蛋糕。
易心愛放下皮包,坐進單人的暖橘色沙發里,向秘書小姐道了謝並接過茶來,轉頭看向也捧著茶杯的總編大人。
「總編要和我談的是……」合約接續的問題吧?易心愛心頭這樣揣測,先前對于歐陽媚的不悅情緒也平復了些。
「哦,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位……」許樂樂笑咪咪的開口。
結果許總編提到的事完全和合約無關,易心愛猜錯了,同時也感到頭大。
一星期後的某日午後,天氣涼爽舒服,易心愛特地穿上了較為正式的米白長褲套裝,手里拿著一張紙條,搭捷運來到這個位于高級地段的住宅商業合並區。
看著紙條上的地址,逐戶對著門牌,終于在一條不算寬敞的巷內,找到了她要拜訪的人家。
這是一戶三層樓高的別墅,隔著古典雕花鑄鐵大門,里頭有一片花木扶疏的花園;像這樣的別墅型住宅應當坐落在陽明山上才對,但易心愛卻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區內看見了。
能住在這個高級住宅區,還能在如此昂貴的地段擁有這種獨宅獨院的別墅,肯定要非常有錢才行。
易心愛將接下的這個家教工作,是由許樂樂介紹的,她以後每逃詡有三個鐘頭得待在這里,幫一名從德國回來,完全沒有中文底子的五歲小阿進行中文教學。
這份工作的薪水將不影響她現職的翻譯工作,而且薪水相當的優渥,听說對方開出了一天三小時,每小時七百元的家教價碼,照這樣算來,扣去周休二日,她一個月光家教收入就將近五萬元。
五萬元的價碼著實令人心動,但這還得和對方詳談一下,因為她不認為這會是個輕松的工作,或許對方會有嚴苛的條件要求也說不定。
再次確認過地址無誤後,將紙條折起收進皮包里,易心愛站在氣派的大門前,將拂到臉頰來的發絲順向耳後,深呼吸一次,然後伸手準備撳下一旁的門鈴時,身後突兀地傳來了一道聲音。
「妳找誰?」說話的人,聲音有點怪異的含糊不清。
「啊?!」聲音打哪兒來的?易心愛循聲往後轉頭,清亮的眼眸看見後方杵著個外型溫雅的男人,他的手中拎著一個屈臣氏的袋子,另一手的手掌則貼著左頰。「你、你好。」
眼前這男人深邃的五官看起來有點混血,挺拔勁瘦的身材起碼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適中的短發很適合他,看起來頂多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成熟中帶點書卷味。
他是這家的主人嗎?是不是她要拜訪的那位常先生呢?如果是他,未免也太年輕了吧?!
「妳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找人?」將袋子夾在腋下,常力克一手從牛仔褲里掏出鑰匙來,鑽進鎖孔旋轉兩圈,大門應聲打開來,另一手的手掌則依舊摀著臉頰。
「是、是的,我來拜訪常先生。」易心愛退到他的後方。「請問……」贊嘆的眼盯著他寬厚得不可思議的肩背。
「我就是常先生,進來再談吧。」毫不費力地往旁邊推開笨重的鑄鐵大門,常力克回頭朝她揮揮手,示意她進門。
她要拜訪的人,真的是他呀!沒想到他這樣的年輕……
易心愛跟在他身後進入里頭,鑄鐵大門被他給拉回闔上。
必好門,常力克率先往屋子方向筆直走去,易心愛靜靜跟在後頭,直到踏上玄關進了門,他都沒回頭跟她說話。
主人沒開口,易心愛也不好意思多話,尾隨他進門。
她以為這位常先生是打算進門後再和她聊,沒想到他進門後一樣不理她,月兌了鞋赤著大大的腳丫子,走過冰涼的米白色磁磚,走向位于高雅大廳右翼的旋轉梯,直接往樓上走去。
「欸,常、常先生……」他要上樓干麼?她是客人耶,不好意思跟著上去吧?!
摀著頰,常力克上樓的腳步頓了頓。後面突然發出的叫喚聲,讓他想起他身後還黏著一位陌生的客人。
挺拔的身形回頭,溫雅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他微擰著眉心,以微帶褐色的深眸瞥了易心愛一眼。
「抱歉,我現在……頭痛死了,得吃顆止痛藥,妳如果有事的話,就坐著等,等晚點……頭不痛時再談吧!」揮揮手,薄唇勉強吐出話來應對。
常力克說完後,徑自拾級上樓回房休息,把一臉愕然的易心愛丟在樓下發愣。
晚點再談那是多晚?而且他頭痛為何不早說,還讓她進門干麼?害她現在進退兩難,要告辭也不是,留下來又得干耗時間。
就這樣,在進退維谷中,易心愛就這麼被晾在客廳里,沒人理沒人睬。
老天,她不會又遇到一個愛故意刁難人的「歐陽媚」了吧?
為什麼她最近的工作運都這麼差呀?
易心愛苦惱地坐在沙發上,眉頭微鎖、粉顏輕凝的思忖著。頭一回上門拜訪就被不懂待客之道的主人給冷落了,看這情況呀……她是不是該重新考慮接下這份工作的可能性?
一小時又過十分鐘。沒有人出現,易心愛等待的耐心告罄,她決定放棄這個收入優渥的家教工作,拎著皮包直接朝屋外走了出去,穿越花木扶疏的花園,來到鑄鐵雕花大門前。
憊沒來得及打開大門,外頭就有一部白色房車靠近並停在門口,車上有一大一小的身影,下一秒鐵門便往兩旁緩緩滑開來,易心愛快快退到一旁去,讓外頭那輛車駛進里頭來。
白色房車的駕駛人,按下車窗探出頭來。「請問妳是……」是一名美婦,臉帶嬌美微笑,聲音細致悅耳。
「妳好,我是易心愛,我來和常先生談家教的事情,介紹人許小姐跟我確認的時間是今天沒錯,可是……」終于有人出現了,易心愛把握機會,將她在一小時前還沒來得及提到的話說出口。
「欸,力克不在家嗎?他沒跟妳談?」美婦將車停在大門旁,開門下車後,再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抱起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小女孩下車。
「嗯,常先生他……頭痛,沒下樓跟我談。」易心愛走近些,好奇地打量起美婦懷中的小女孩。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熟睡的樣子很可愛迷人,那張五官細致的小臉蛋,一看便知完全承襲自其母親,就是這位美麗的少婦。
「力克頭痛?!」美婦微詫了下,旋即露出輕輕一笑。「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他只要……一痛起來,就沒力氣理人。」
看來自顧不暇的常力克冷落到客人了。
「易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如果妳不趕時間的話,可否進屋來,等我把小潔放回床上後,我們再來談家教的細節,好嗎?」
姚菕菕相當的客氣,態度十分真誠,看得出來她對易心愛感到相當抱歉。
「這……我是不趕時間。」面對女主人熱切的邀請,易心愛也不好多加以拒絕。
既然人都來了,那就談談吧!側著嬌顏微笑,易心愛贊賞地看著美麗奪人的女主人;就在她打量姚菕菕時,姚菕菕也正審視著她。
姚菕菕的第六感向來準確,看見易心愛外型素淨大方,眼眸清亮分明,笑容純美,她就知道這個女孩會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謝謝妳肯留下來,我們快進屋吧。」抱著女兒,穿著一襲飄逸古典洋裝的姚菕菕率先往屋子走,及腰的長發在背後輕甩著。
易心愛再度進到屋內,她低頭看看自己一身中性的褲裝,再伸手拉拉自己刻意束起馬尾的及肩直發,心里突然後悔起自己今天一點也沒有女人味的打扮。
通常只有比較特殊的場跋,像是應試或面談,她才會選擇這種比較專業性的打扮,不過現在看來,她好像太正式了點,反倒顯得有點兒拘謹了。
進屋後,易心愛坐在沙發上等著女主人。
姚菕菕抱著女兒上樓後,一會兒就下來了。
「我去泡壺茶,妳再稍坐一下好嗎?」她客氣的招呼著易心愛,親切的態度和男主人的冷落有著天壤之別。
「沒關系,我不趕時間。」反正都耗了一個小時,並不差這幾分鐘。
不久之後,易心愛和女主人姚菕菕面對面坐著,兩人詳談起家教的細節。易心愛先遞上她的履歷表,上頭詳細寫著她的學經歷,關于接手家教,這還是頭一遭。
不過姚菕菕顯然並不在意,她只想找個自己認定可以信任的人就行了。
「因為小潔一出生就待在德國,一直沒有回來過,她只懂得德語和英文,對中文完全是一竅不通……」姚菕菕氣質出眾,講起話來輕聲細語。
不過別看她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其實骨子里可精得很!就像現在,她正暗自打量著易心愛,她眼中的精明銳利,可是被她溫柔的笑容和表情給掩藏得很好呢!
「常太太和常先生都懂得中文,為何不自己教呢?我想由父母親自教導,可以完全融入生活,常潔她應該很快就能學會中文的。」易心愛提出自己的看法,既然常氏夫婦都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由他們自己來教導小阿中文,再恰當不過了。
「這……恐怕沒辦法。我和我先生因為工作的關系可能常常得出國,而小潔現在還小,不能老跟著我們在國外跑,所以我才打算請易小姐來幫忙。」看著易心愛空了的茶杯,姚菕菕起身再替她倒了一杯溫茶。「薪資方面我和我先生沒意見,只要易小姐開口,我們都可以答應。不知道易小姐對這個工作有沒有意願呢?」
這樣好說話呀!連薪水都還有談的空間?!
易心愛驚訝于這位女主人的大方,同時也被她真誠客氣的態度給打動。「薪水我很滿意,這對我來說算是很優渥了。」
「易小姐的意思是……」
「我很樂意接受這個工作。」展開笑靨,易心愛爽快的答應了。
姚菕菕松了口氣。「心愛小姐,很歡迎妳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愉快的起身和易心愛握手。
她對易心愛的印象極好,由她信任的態度,便不難發覺。
易心愛很高興自己能得到姚菕菕的認同,接下來她又和姚菕菕聊了一些關于常潔的事情,至于其它倒沒多問,因為她認為只要是和工作無關的部分,都不好過問太多。
姚菕菕很配合,舉凡關于常潔的生活習慣和興趣都告訴了易心愛,讓易心愛心里有了底。
在和姚菕菕約定了開始上課的日期和時間後,她便起身告辭。
對于這個新工作,易心愛充滿了期待。一個五歲小女生絕對會比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可愛多了。
半個月不到,連犯了兩次牙痛,真是他媽的受不了!
脾氣向來溫和的常力克,每回只要遇到牙痛,都會失去了平日的修養,咬牙咒罵。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常力克能深刻體會這種要命的感受。
忍著劇烈的疼痛感,他頹喪地放下手邊的工作,拿下眼鏡,從抽屜拿出藥丸,起身離開工作台,摀著頰推開房門走下樓,來到一樓的廚房,倒了杯開水,迅速服下白色的止痛藥丸。
這是最新銷售的加速兩倍快止痛的藥丸,是上一回他忍著牙痛到附近的屈臣氏購買的,上次服用的效果還不錯,想不到這回又派上了用場。
不過,就算止痛速度再怎樣快,也沒辦法瞬間止痛。摀著頰,他用龜速的步伐重新上樓,頭腦因為牙痛而一片空白,完全陷入無法思考的境地。
「力克,你牙痛的毛病又犯了?」
在常力克越過二樓,準備往三樓上去時,身後傳來一聲輕聲叫喚。
「嗯,老毛病又犯了。」常力克緩緩轉過頭,看向披著睡袍出現在房門口的大嫂姚菕菕。「妳還沒睡?小潔又吵鬧了嗎?」聲音含糊咕噥。
嘶∼∼因為他的牙還在作怪中。
「小潔吵著要喝可可。」移動到樓梯口,姚菕菕拉緊睡袍往樓下走。「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告訴你,就是──」突然想起小潔的家教,她回頭要和常力克說,可是一看見他皺眉忍痛的表情,就說不下去了。
「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常力克又咕噥了句。
他現在牙痛得要命,大嫂應該不會這樣狠,專挑這時間跟他談事情吧?她該知道在這節骨眼,他是一句話也听不入耳的。
「也好,那就明天再說吧!」揮揮手,姚菕菕下樓去了。
她太清楚常力克只要一犯牙痛就什麼事都不肯理睬的態度,上回他還把前來應征的家教老師晾在客廳里呢!
在姚菕菕下樓的同時,常力克舉步往三樓爬。
但願在他爬回他的床時,牙痛就會消失。
嘶∼∼痛死了!
上帝請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