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額頭貼著大片的膚色0K繃,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糗的?
本來醫師並不建議貼這個,但魏可菁堅持一定要貼上,好掩飾她額頭上那片難看的瘀傷。
她頭昏昏的從診所走出來,坐上席原鎧那輛銀灰色凌志跑車。
坐進車內,她抿著嘴沒多說話,臉蛋微微發白,一雙手不安的絞著窄裙裙擺,一副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極為懊惱,卻又要強自鎮定、不願表現出任何一絲慌亂的樣子。
「我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去,你盡避放心吧。」修長的手攀在方向盤上,席原鎧轉頭瞥了她的蒼白雪顏一眼,胸口泛起一絲憐疼。
像她這樣看似獨立自主、冷靜聰穎的女人,其實遇到事情還是會亂了陣腳,只不過可能是因為她的性格使然,讓她壓抑的不願讓人看見她手足無措的一面。
可是,越壓抑卻越慌亂,而她卻連著兩次在自己面前出糗,對她的打擊應該很大吧!
「……」無語。
因為懊惱,頭又更低了些。
「你這樣看起來好像做錯事情的小阿。」他失笑的望著她,對于她如此懊惱,實在覺得沒必要。「有必要這麼在乎嗎?」
「這有什麼好笑的?」猛地抬起頭來,那雙瑩瑩美目除了懊惱的情緒外,還因為被取笑而隱約冒著小簇怒火。
「抱歉。」他隨即道歉,不過含笑的俊容表現出來的神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懊惱或自責,反正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懊悔只是浪費時間。」
「說得很簡單,換作是你,出了很大的糗,我就不信你會一副沒事的樣子,不怕被笑!」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卻因為氣惱而對他生氣,實在不應該,但是,誰叫他偏偏就是那個看見她出糗的人,還這樣取笑她,害她覺得更丟臉了。
「我是不會在乎,事情過了就算了。」他的個性向來開朗,不會去在意太多事情。
「何況我又沒取笑你,我只是想安慰你,讓你心情好過一點。」冤枉啊!他只是不想讓氣氛太沉重。
「真的?」她狐疑的看著他。
「真的,我不會在意。」他說得認真,性感的嘴角微微往上勾勒出笑痕,那率性帶給她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算了,現在爭執這個也沒用,能不能麻煩你載我到飯店去?如果順路的話。」因為撞了車被送到附近診所,她耽擱了一個小時,雖然因此沒時間再去看宴會廳,但至少不能錯過跟大廚約定的時間
,沒空跟他多抬杠。
一雙朗目驚愕的看著她。「你還要工作?不回家休息嗎?」她是鐵打的嗎?
「只是瘀傷而已,又不會影響什麼。」她不想耽誤太多工作。
「要不我自己搭車回飯店好了,我還得跟飯店櫃台詢問一下,我的車子到底被拖到哪個修理廠去。」
突然想起來,他可能並沒有要到飯店去,魏可菁感到不好意思,開門打算下車。
「我也要回飯店,我們一起去吧。」他伸手拉住她,制止她下車。
「不好意思,又得麻煩你了。」面對他,她依舊拘謹。
「麻煩是不會,不過如果你肯表示一下謝意,請我吃頓飯的話,我會很開心被你麻煩。」扯唇露出一笑,他帶電的桃花眼望進她漂亮的眸子里。
「那有什麼困難。」如果這樣能償還他幫忙的恩情,又讓她不再那麼介意太麻煩他的話,何樂而不為?
「不過今天恐怕不行,明天晚上你有空嗎?」
「有,那就這麼說定,明天晚餐由你請客吧。」撈到一個約會,席原鎧心情相當愉快,從皮夾抽出一張名片給她,「這是我的名片,明天打電話跟我確認時間、地點。」
她接下名片,在收進皮包前看了一眼。設計富有創意的名片上,寫著他的頭餃︰「SC廣告公司總經理」,底下則是他的辦公室電話和手機號碼。
發動引擎,他沉穩的把跑車開出停車場,駛向幾條街外的飯店。
十分鐘後,他們一起抵達飯店迎賓大門口。
她下車前,彎身再度跟他道了謝,他帥氣的揮揮手,把車子開出回轉道,往右轉繞進巷子里。
當他來到被魏可菁撞凹一角的停車場出入口的花台前,想起她撞車前還故作鎮定的模樣,席原鎧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棒日中午。
從計程車下來。拎著公事包的窈窕身影迅速推開玻璃門,沖進餐廳內左右張望,在看見微笑跟她揮手的席原鎧後,魏可菁做了個深呼吸,放慢腳步優雅地走過來,入座時很鄭重的跟他道歉。「席先
生,真是不好意思,突然跟你更改時間,因為我忘了今天晚上我有工作,整晚都走不開,如果耽擱你中午的時間,敬請見諒。」
本來說好是今天晚上請客,卻因為她晚上得出席一場遍宴,身為統籌婚宴的專案經理,很多事情她必須親自監督才行,所以魏可菁臨時將兩人的約會提前到中午。
「沒關系,我的秘書早上也剛好提醒了我,今晚我得出席一場宴會,其實我也正好打算要找你更改踫面的時間。」一身隨興休閑打扮的他,干淨而帥氣,他的瀟灑不羈和她努力營造出的冷靜形象完
全迥異。
「現在這個時間我正好也有空。」
其實,坐在窗邊的他,剛剛很清楚的看見她下車時不顧穿著窄裙,跨大步一路跑進餐廳內的樣子。
這女人有兩種面貌,一種是因慌亂而自然呈現的一面,一種是刻意營造出來的專業和冷靜形象。
兩種面貌,都吸引著他。
因為明白自己受了她的吸引,所以他取消了今天中午跟某位客戶的約會來赴她的約。
「那真是太好了。」瞬間,她松一口氣。
她還以為自己更改時間會遭他貶損呢,結果並不是她所擔心的那樣,魏可菁松口氣之余,順便拿起桌上的檸檬水,口渴的喝了一大口。
席原鎧微笑的神情驀地一變,他挑高一對濃眉,表情訝異的望著她喝水的模樣。
接收到他驚訝的表情,她咬唇微顯不安的放下玻璃杯,明眸忐忑的與他對望。「有、有什麼不對嗎?」
「咳,恕我冒昧提醒,我記得那個杯子好像是我的,而我剛剛喝過了一口。」清了一下喉嚨,他忍著笑意,盡量用平靜的語調把事實說出來。
其實他還隱瞞一點沒說——她剛剛喝水的位置,好像剛好是他踫過的地方,他的嘴踫過的杯緣,她的唇也踫了,這不就等于間接接了吻?
一思及兩人因此而有了親密,他竟然不會感到厭惡,反而愉悅的揚起嘴角。
「什麼?這是你的杯……杯子?」美顏刷白,她驚愕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瞬間,餐廳里所有的用餐客人和服務生,連櫃台小姐都把目光轉到她身上來。
她再度失去冷靜的形象!
驚恐的望著從四周投注過來的異樣目光,魏可菁刷白的臉蛋倏然轉為尷尬的排紅。
席原鎧驚愕的望著她,嘴角抖抖抖的,想笑又不敢笑。
沒想到一個女人可以成功營造出冷靜形象,卻又能在瞬間將之破壞殆盡,她這方面的功力極強。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他忍住不笑的功力太差,席原鎧大手覆著額,努力壓低的笑聲從喉嚨逸出,但他低沉的笑聲還是引來其他桌女客的注目禮。
其他桌的客人們在看見他和她這樣的俊男美女組合時,忍不住又多望了一眼,壓根兒不曉得這一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這樣的情況看在魏可菁的眼底,卻成了另一種解讀。
她感到尷尬又狼狽!美目瞪著對面那個無法控制住笑意的男人,再看看四周投來的目光,讓她感到無地自處。
因尷尬而徘紅的粉顏瞬間又轉為青白,她抖著手抓起公事包,轉身往餐廳門口跑去。
她狼狽的逃離餐廳,逃離那男人的笑聲。
席原鎧在她往外沖出去時,愕然的止住了笑聲,他完全沒料到她會做出這樣讓他錯愕的舉動。
他只是覺得她很可愛才會忍不住笑出來,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但她顯然想錯了,竟然就這樣跑掉!
「該死的!」這句是罵自己忽略了對方縴細敏感的情緒。
席原鎧迅速往外沖,他追著她慌亂的步伐,轉進一條窄巷子里,轉彎又轉彎。
「魏小姐,請等一下,听我解釋……」
憑著自己的長腿,他很快的追上她,伸手抓住她縴細的手臂,將她背對著他的身子扳回來,面對自己。
「走開!別踫我!走開!」可惡!他竟然當眾取笑她!
魏可菁誤會了他,她忿忿不平的想甩開他,她咆哮的語氣有些顫抖,雪顏一片銀光,那是因為她哭了。
她竟然哭了!
「抱歉……」面對一張清冷蒼白的淚顏,席原鎧高大俊瘦的身軀驀地凍住!這一秒,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重重的揍了一下。
「我剛剛不是有意笑出來,請你相信我。」他急急的解釋,低頭望著她不斷涌出來的淚水,看著她明明哭了卻還極力咬唇壓抑哭聲,他感覺又被狠狠揍了一拳。
「走開!你想怎麼笑隨便你,嘴巴是你的,我管不著!」甩開他的箝制,她用手背胡亂擦去自己臉頰上的淚珠,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他遲疑了一下,又跟上去。他必須解釋清楚。
「我沒想到你會如此在意,我剛剛真的是無心的。」
她不語,逕自往巷子另一頭走出去,行走間還不斷用手背擦著止不住的眼淚。
她不想理他!即使他曾幫過她的忙,雖然她欠他恩情,但這卻不代表他有權利當眾取笑她。
「請你先停下來,听我說!」她不肯理會他,代表她心里對他很氣很氣。席原鎧無法讓她這樣氣著離開,他告訴自己,一定得想辦法解釋清楚。
「我不想听!席先生,請你走開,如果你還不走的話,我就大喊非禮,看你還走不走!」擦干了眼淚,魏可菁重拾倨傲的姿態,轉頭冷冷的看著他,語調也很冷。
看著她明明受了傷卻還要擺出高傲的姿態嚇退他,席原鎧情緒復雜又心疼。
他沉默的看著她許久,在她張口真的打算呼叫前,他退後一步;然後緩慢的轉身,往餐廳的方向走回去。
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請你相信我。」他真誠的說完話,然後大步離去。
他決定離開,並不是因為屈服于她的威脅,而是留給她冷靜療傷的空間。
他知道,她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走出巷口,回到停車的地方。
席原鎧總是掛著微笑的俊帥臉龐,此刻卻顯得凝重而嚴肅。
欣長的身軀坐在銀灰色凌志跑車內,降下了車窗,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著,魏可菁剛才脆弱哭泣卻依舊故作堅強、不肯示弱的一幕,仍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原來她是個愛面子的女人啦!想必她是那種不容許自己被取笑的個性,就算心里覺得委屈難堪,她還是有勇氣迎擊對方,把對方擊敗!而他,就是被擊敗的那個人。
「席原鎧,你大概著了她的魔了……」捻滅了煙頭,他很清楚的領悟到,自己被這個很##&%的女人給吸引了。
他見了她幾次面,總是看見她努力維持冷靜專業的形象,但很不巧,她好像每次都會在他面前出糗或是做出失控的行為。
他知道,她應該是因為自己失去冷靜的一面被他窺見了,才會這麼生氣。
可是,他覺得她很可愛迷人啊!就算在他面前出糗或是失控,他都覺得她可愛極了。但顯然她並不這麼想。
再度想起魏可菁那張雪白淚顏,席原鎧憂郁的嘆了一口氣。
性格向來樂觀開朗的他,卻為了這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女人而嘆息,甚至感到心情郁悶。
看來,他是真的陷進去了。在短短的時間內,毫無預警的深陷在魏可菁的魅力之中。
他苦笑,回頭看向巷子,他有種沖動想再回去找她,猶豫的手指才剛踫到門,他的手機卻正好響了。
「喂。」從口袋拿出黑色手機,他寬闊的背往後靠著皮椅。
「原鎧,今天晚上你羅世伯兒子的喜宴,你可別忘了出席,記得要把禮金帶去,邀請卡我已經請快遞送到公司給你了,你收到了沒?」臨時找兒子代為出席晚宴的席家父母,又打電話來提醒了。
「媽,我人在外面,還沒回公司。」席原鎧的語氣意興闌珊,他對這類的喜宴很感冒,「而且我晚上有事要忙,能不能派個人送禮金過去就好?」
雖然晚上的約不太重要,要推掉也行,但叫他出席婚宴,他寧可選擇原先的行程。
「絕對不行!你羅世伯跟我們家是什麼交情?我跟你爸臨時有重要的事非得親自趕到台中一趟,我們兩個為了工作沒辦法親自出席已經很失禮了,如果連你都沒去,那叫我跟你爸以後拿什麼臉見他?
席原鎧,你如果沒去的話,小心我剝了你的皮,剝完皮之後再叫你爸提早把你抓回來繼承公司,看你敢不敢再說不去!」
「媽,我不敢說了。」剝皮事小,提早繼承公司可就嚴重了,他才不想那麼年輕就被拖進公司里賣命,他還想自由一段時間。
「哼,每次提到要你繼承公司,你就怕了對不?難怪你爸老愛在我面前念你。我們席家就你這個獨子,你不趕快回來繼承公司,害得你爸一直無法退休養老,你自己想一想,這是當人家兒子該有的
態度嗎?」
「媽,我不會棄公司于不顧,我保證我會照約定時間回去,好不好?」當初說好的,三十二歲他才會回席氏接掌,現在他還是以自己的廣告公司為重。
「媽,我今晚會準時出席,就這麼說定了,掰。」深怕老媽再繼續念下去,席原鎧精明的趕緊結束通話。
席原鎧抬頭看看巷子,前一刻想再去跟魏可菁道歉的想法已經改變。
彬許,他真的該給她多一點的獨處時間,反正他已經有了她的手機號碼,他會有機會再見到她的。
打消主意後,他把車窗關起來。
啟動引擎,銀灰色凌忘跑車以優雅的姿態加入車流當中,像條銀色波紋,快速而沉穩的朝某個方向行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