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房間拿來干淨的衣褲,回到客廳,將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月兌掉,再擰了條熱毛巾替他擦掉身上的汗後,替他換上干爽的衣褲。
抱不動他,他又幾乎沒力氣走動,姚俐娜只能讓他繼續躺回沙發上,而她則坐在地毯上,擔憂地看著他。
「小娜,別走,我必須跟你解釋清楚……」龍天浚張開眼,聲音干啞虛弱。他很怕她負氣走掉,因為以她倔傲的脾氣,很可能走了之後就不會再回頭理他。
他們之間不能這樣劃下句點。
生病中的龍天浚,非常擔心她帶著誤解離他而去,他必須留下她不可。
「我不會走,至少在你退燒之前不會離開就是了。」她瞪他一眼,給了他一個稍微寬心的答案。
「謝謝。」他虛弱的扯唇一笑,心里松了一口氣。
閉上眼,他這才安心的睡去。
折騰了一天,直到隔日凌晨,龍天浚的體溫才慢慢降了下來。
姚俐娜累壞了,直到凌晨一點鐘才上床補眠。
早上六點多,一陣反胃的感覺讓她再度醒來,掀開被單,赤著雪足就往浴室沖去。
「嘔嘔」她抱著馬桶反胃的嘔吐,但吐出來的都是酸水。
吐完,一陣頭暈地跌坐在浴室地板上,她不曉得自己怎麼連續兩天早上都吐得這麼難受。
是因為前天晚上龍天浚扛著她上車的關系嗎?好像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偶爾會出現反胃的現象。
她臉色蒼白虛弱的打開浴室門。
「你身體不舒服嗎?」听見嘔吐聲,龍天浚頂著一頭亂發,臉色略顯蒼白地走到浴室門口,擔憂的將她摟入懷里。「抱歉,可能是我把感冒傳染給你,我馬上打電話叫家庭醫師過來幫你看看。」
他憂心忡忡的摟著她走到床邊,讓她先躺上床,然後焦急的拿起電話。
「我只是有點反胃,不要緊。」她沒那麼虛弱,剛剛吐過之後,她覺得好多了。「不過你的確需要打一通電話,讓家庭醫師來看看你的情況,或許你該順便安排一個看護,我沒空再留下來照顧你。」
她下床走往更衣間,打算換下睡衣離開這里。
他已經退燒了,她沒必要繼續留下來「別走!我有話跟你說。」他愣了一下,旋即跟著走進更衣間里。
「有什麼好說的?你跟賴姐交往過是事實,你拋棄賴姐、傷害賴姐太深也是事實,你隱瞞我你跟賴姐的事,讓我沒有避開賴姐,一直在賴姐面前出現,因而再度傷害賴姐,害得賴姐無法跟我一起工作,只好放棄藝術總監的職位,辭職離開藝廊也是不爭的事實!這一個又一個無法抹滅的事實,還有什麼好說的?」她冷著臉,一口氣堵掉他想說出口的解釋。
「如果我說你所指的這些跟事實都有出入呢?你會相信我的話嗎?」他俊容一冷,沒想到在她心里,賴馨妍的不實指控竟讓他成了惡劣的男人。
「我不相信。」她想也未想地回道。
「小娜,你到底想怎麼做?你不肯听我解釋,寧可相信賴馨妍說的話,卻不肯信我,你確定你是愛我的嗎?」他心涼了一截。
兩個人這陣子經歷瞿雲的事件之後,他以為彼此可以更加信任對方,沒想到賴馨妍的出現和惡意指控,又將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感摧毀。
「我……」她當然愛他!但她現在很氣他,教她如何開口承認自己愛他?他的隱瞞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笨蛋,讓她對賴姐非常歉疚。
「你無法開口說愛我?」冷冷揚嗓,彎起的唇勾起一絲譏誚。「小娜,我們的愛情就這麼輕易被賴馨妍打敗了嗎?」
他痛苦的質問她。
「我需要好好想想……」她搖著頭,無法回答他的質問。
他們的愛情真被打敗了嗎?她真的不知道。
搖頭是什麼意思?真的不愛了嗎?他瞪著她茫然的神情,瞪得眼眶發痛。
「如果你確定你想走的話,你走吧。」閉上眼,他轉身走開。
他注意到她放在客廳玄關的行李,昨天若不是因為他突然發燒,她大概已經走了吧?既然她執意要離開,堅決不听他的解釋,對他的信任又如此的薄弱,他就算再失望、再心痛,還是得放手,讓她自由。
他走出客廳的陽台,孤單地看著清晨幽靜的街景。
不久,身後傳來開門聲。
姚俐娜還是堅持要走,因為她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的隱瞞,就像當初他無法說服自己諒解她違反承諾跟瞿雲見面一樣。
她的心情需要做整理,她現在暫時無法面對他。
所以,她選擇走開。
姚俐娜拿起行李,站在門口回望他許久,毅然關上門離去。
當關門聲傳進龍天浚的耳里,他閉上眼,胸口揚起一片苦澀淒涼。
搭著出租車,姚俐娜來到好友余依曼的租住處。
昨天,她有跟余依曼通過電話,因此對于她跟龍天浚之間所發生的事,余依曼全都知情。
但余依曼要她冷靜一點,做事別沖動。
可是面對龍天浚的隱瞞,還有賴姐的受傷,她怎麼冷靜得下來?撳下門鈴,姚俐娜靜靜地等待余依曼來開門。
「俐娜?你怎麼跟小黛一樣,一有事就往這里跑?」余依曼頭大地看著拎著行李前來借宿的好友。
她這邊又不是急難救助中心,怎麼大家都往她這邊跑?何況她昨天苦口婆心要俐娜冷靜想清楚,千萬別沖動行事。
結果,所有的規勸都沒屁用。
「你不歡迎的話,我馬上走,我去投靠小黛,她一定不會拒絕。」姚俐娜很干脆,拿起行李轉身就要走掉。
「歡迎我當然歡迎。」哪有這樣的?來借宿還擺高姿態?!余依曼馬上放軟語氣,把姚俐娜拉回來。「盡量住下,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我明天就要出國去了。」
把貴客拉進門,余依曼將大門關起來。
「你要出國?」姚俐娜一進門,便看見放在房門口的兩只行李箱。「去工作嗎?要去多久?」
「欸……是啊,我大概要出國兩個月左右。」還穿著睡衣的余依曼心虛應道,連忙轉移話題。「俐娜,我覺得你脾氣最好不要那麼沖,好好听龍天浚的解釋,他應該不會故意隱瞞你。我想,他大概是怕你知道他跟賴馨妍的事情,心里會有疙瘩吧?畢竟你們都論及婚嫁了,發生過瞿雲的事件就夠你們頭大了,現在實在不該再橫生什麼枝節出來。」
「他知道我愛他,他跟前女友的事我怎麼可能計較?他坦白告訴我,並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他選擇欺騙,才是一種傷害。
「是嗎?他如果真的對你坦白,搞不好換你看到賴馨妍會覺得嫉妒,換你無法面對曾經跟龍天浚有段舊情的賴馨妍吧?」女人的心態是很難捉模的。
「他知道我不會。」經過瞿雲的事件後,他應該夠了解她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沒什麼好隱瞞的。
「好、好,我不想浪費口舌說服你了,我要去換衣服出門,你請自便啊。」放棄!余依曼看看表,她跟某人約定見面的時間有點來不及了。
她匆匆忙忙梳洗換裝,抓起皮包沖出門。
屋子里,只剩下姚俐娜自己一個人。
她坐在沙發上,對著空蕩的屋子發呆好半晌。
時間慢慢走到八點半。
她打起精神,先將行李擱在沙發旁,拿起皮包出門去。
昨天已經請假了一天,她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今天不能不去上班。
已經習慣由龍天浚接送的她,獨自走路去搭捷運。
她告訴自己,必須習慣沒有他的日子,在她對這件事釋懷之前,她都得習慣一個人過日子,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仰賴他。
在工作上,她也得自立自強,因為賴姐已經離職了。
她害賴姐放棄藝術總監職位,害賴姐捧著受傷的心離開,她真的感到很內疚。
賴姐,對不起……
站在落地窗前,龍天浚陷入深思。
現在時間是深夜十一點半,全公司上下大概只剩他一個人還待在公司里,沒有離開。
這陣子,他幾乎都待到三更半夜才回去,因為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屋子,他的心就會更加的孤寂。
現在,那間屋子只是他睡覺的地方,其余的時間他寧可待在公司里,用忙碌沖淡心里的傷痛。
姚俐娜帶著對他的不信任,離開了他,半個月以來,兩人都沒有任何聯絡。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的心越加孤寂,他對這段感情越加失去信心。
原以為經歷過瞿雲的事情之後,他們已經對彼此有足夠的信任感,可以牽手走一輩子。
但顯然,他想得太簡單了。
一個在他生命中早已無關緊要的女人突然出現,就將他和姚俐娜的結婚計劃打亂。
他重重地嘆一口氣,轉頭拿起公文包走出辦公室。
關掉燈,關上門,搭電梯下樓。
駕車離開公司,他帶著一顆孤寂的心,在寂靜的深夜里馳騁。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到余依曼的住處樓下,在對面停好車後,他下了車,靠在車旁,仰頭看著三樓某扇有著暈黃燈光的窗口。
佟小黛告訴他,余依曼出國去了,姚俐娜這陣子都借住在余依曼這里。
她搬來這里住已經半個月了,心情還沒冷靜下來嗎?她是否還誤會著他、氣著他?她到現在,還不肯給他解釋的機會嗎?她知不知道,他幾乎每天晚上都站在這里看著她?閉上眼,他抹了抹疲憊的臉龐,轉身打算開車回去。
打開車門上車前,他眷戀的又朝那扇窗口望去——沒想到,窗內的燈光突然亮起,一道縴細身影從窗口晃過,然後有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追過去,接著是兩個身影似乎在拉扯的動作。
龍天浚停下上車的動作,心中一凜。
驀地,他看見窗戶被打開,姚俐娜一臉驚慌的探頭呼救,然後一只大手抓住她的發,摀住她的嘴,她整個人被往後扯進去。
砰!必上車門。
他邁步往前沖去,用力按下每一層樓的門鈴。
瞬間,整棟老公寓門鈴大作,樓下樓上的住戶全部打開電燈。
「哪位?」
「這麼晚了?是誰在亂按鈴?」
「找誰?」
對講機傳來住戶的聲音。
「開門,快開門,三樓有歹徒入侵,正在打斗,我要上去救人!」他焦急地大吼。「快開門讓我上去!快幫忙報警!快!」
「喔,好,我馬上報警。」有人馬上回答,隨即樓下的鐵門立刻彈開。
他三步並兩步地往樓上沖。
「三對不對?我剛剛有听見東西掉落的聲音。」听見異響的二樓鄰居也開門出來,男主人拿著球棒來助陣,跟著他往三樓沖去。
「對,是三。」他沖上去,用力搥門。「俐娜,開門,我已經報警了,你別怕。」他站在門外,清楚地听見里頭的打斗聲。
「混蛋,給我滾出來!我就是警察!」二樓的男主人用力踹著門。
這時,從樓上也跑下來幾個男人。
「快把門踹開!」大家往鐵門猛踹。
這時,里頭的打斗聲瞬間停止。
「小娜,小娜?」他心跳跟著停止。「不準傷害小娜,該死的!」龍天浚突然用肩膀往鐵門撞去。
砰砰砰!
她不能出事!他在心里驚慌的祈求。
「小娜!」龍天浚更用力的用全身的力量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