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屋內一片靜寂。
驀地,門口傳來聲響。
窩在客廳沙發上的向紫蘿立即驚醒,她掀開身上的薄被,起身離開沙發,打亮客廳的燈光。
迸勁揚疲憊的身影佇立在門框下,他的襯衫領帶不見了,袖子卷高到手肘邊,他的眼下有暗影,充滿倦意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著站在他面前的向紫蘿。
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向紫蘿看他。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一種不好的預感劃過心頭,讓她驚悸地不得不走上前,顫抖著聲音向他探問——
「歐陽立彥他——」
不等她把話問完,他突然張開手臂環抱住她,將她縴細的身子緊緊地抱進懷里。
她抬起一雙粉臂回抱他,她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高大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著。
歐陽立彥的情況很糟糕嗎?
突然間,她問不出口了,想要問的話都梗在喉嚨里。
「立彥沒事了!經過緊急搶救,他除了肋骨斷了兩根和左腳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肉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顫巍巍地吐了一口氣。
「太好了,沒事就好!」她吊著的一穎心也跟著放松下來,眼眶熱熱的,她高興得想哭。
「我都說沒事了,你干麼哭?」他發覺她的異樣,微微放開了她。
「我是因為高興才哭啊!」她嗔了他一眼。「我擔心一整個晚上,你都沒打電話告訴我情況,害我一直胡思亂想。」
「抱歉,是我的錯。」他低笑地用手指拭去從眼角滾落的淚珠。
「好了,回房去睡吧,我今晚沒辦法陪你,我洗過澡後還要去立彥家幫他收拾一些衣物用品,等一下得回醫院去照顧他。」
在申請的專業看護還沒報到之前,他都會留在醫院里。
「嗯,我馬上回房問睡覺。」她說著,但卻沒離開他的懷抱。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本來想壓抑下吻她的渴望,但面對甜美的她卻招架不了,最後投降地嘆息了一聲,忍不住低下頭吻住她粉女敕的唇瓣,將晚上沒完成的熱吻乘機完成。
四片唇瓣一貼上,兩人便吻得難分難舍,他的手從她的睡衣裙擺探入,撫模著那末著寸縷的嬌胴,兩人幾乎失了控。
若不是他的理智逼他冷靜下來,他恐怕會在客廳就要了她。
結束了吻,他將她的睡衣拉整好,又輕輕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這才跟她拉開臣離。
「去睡吧。」他目光依戀,語氣帶著嘆息聲。
「好。」她知道自己得乖乖听話,不能把他絆住,耽擱他的時間,便在他依戀的注視下轉身上樓。
她乖乖回到房間關上房門。
迸勁揚直到听到關門聲,這才上到三樓,回房梳洗更衣。
半小時後,他又出門了。
必到客房里,一直站在門邊沒回床上睡覺的向紫蘿,直到听見他下樓離去的關門聲,這才躺到床上安心入眠。
歐陽立彥沒事了,真好!
她帶著淺淺的微笑入睡,睡前不忘還替歐陽立彥做了禱告。
周休假日。
向紫蘿一早便央求古勁揚帶她到醫院探望歐陽立彥,古勁揚沒拒絕她,帶她一起出門去采視病情漸趨穩定的歐陽立彥。
打開病房門,好巧不巧,古勁揚的頂頭上司辛郡和獨生女辛美琪也在里頭。
四個人見面時,都微微一愣。
「辛先生早。」古勁揚率先打破沉默。
「這位是你的女友吧?很漂亮的一位小姐。」辛郡欣賞地看了向紫蘿一眼。
「你們好,我是向紫蘿。」依偎在古勁揚身邊的向紫蘿,大方地跟辛郡自我介紹,她對辛美琪朝她投來那不以為然的眼神,不甚在意,甜美的臉蛋上還是維持著淡淡笑意。
「向小姐你好。」辛郡轉頭跟一臉緊繃的女兒使了眼色。
「你好,我是辛美琪,我們半個月前在酒吧里見過。」辛美琪凝于父親在場,不得不回應。
她嫉妒都來不及了,居然還得回應向紫蘿的問候,真是夠了!
「嗯,我有印象。」雖然是來醫院探病,但辛美琪依舊打扮得性感搶眼,臉上濃妝艷抹,全身都是名牌加持,美麗逼人。相較之下,她臉上脂粉末施,又穿著素雅的波西米亞上衣搭藍蘿裙,完全被辛美琪搶眼的美麗給比下去了。
但向紫蘿並不會因此而妄自菲薄,也沒因此失去自信,她帶著親切笑容站在高大搶眼的古勁揚身邊,陽剛搭上嫻靜,兩人十分登對。
辛美琪也察覺到他們是如此的相配,醋勁更強了,一臉的不高興。
「紫蘿,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來看我?」病房內的氣氛有點詭異,左腳打著石膏高高吊起的歐陽立彥只好出聲打圓場。
「快拿過來,我可沒辦法起來看。」
「听說受傷的人吃鱸魚湯對傷口愈合很有幫助,所以我一大早拉著勁揚到市場挑選了這條新鮮鱸魚,炖湯給你喝。」她差點忘記自己帶了熱湯來給病人喝。
走上前,她把保溫湯鍋放在桌上,拿出預備的紙碗和湯匙,舀了一小碗的鱸魚湯。
「謝啦。」歐陽立彥感動得想哭,他身邊沒貼心女朋友可以照料他,家人都在國外,這次受傷的消息他沒跟家人說,所以不會有人回國來探望。
平常他都吃醫院里難吃的三餐,這個星期陸續來探望的友人、同事們,帶來的都是一整盒的水果,要不就是雞精跟養氣人參禮盒,終于有人願意下廚替他煮魚湯,歐陽立彥的感動自然不在話下。
歐陽立彥吃得津津有味,向紫蘿很開心他這麼捧場自己煮的魚湯。
「喂,沒人跟你搶著吃,你吃慢點,別被魚刺給噎到了。」古勁揚看他吃得太急,連忙出聲提醒。
「哈,這你就別操心了,人家紫蘿很貼心,把魚刺都挑掉了,就算我用吞的把整條魚吞下去,也不可能會噎到。」歐陽立彥獻寶地吃下一大口魚肉。
「哼。」古勁揚嫉妒地瞪了他一眼,對于自己女友的貼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用在別的男人身上,他難免吃味。
向紫蘿知道古勁揚在吃醋,趕緊主動拉住他的手,朝他綻放甜美笑容安撫他。
這一幕看在辛郡和辛美琪眼里,自然苦澀。
但辛郡還算看得開,沒多說什麼,畢竟古勁揚都表明對自己女兒沒私人感情,也斷然拒絕婚事,他也就不再抱任何期望。
但辛美琪卻感到眼紅,一氣之下也沒說一聲就打開門離開,離去時還用力地將門給甩上。
砰然巨響的關門聲,讓大家都嚇一跳。
「美琪不懂事,多多包涵。」辛郡搖搖頭,跟大家道歉。「好了,我也該走了,我跟朋友約了一起打高爾夫,再不過去會遲到。」
歐陽立彥說道。「老板慢走。」
迸勁揚則松開向紫蘿的手,送辛郡走出病房外。
一會兒他回到病房,又拉起向紫蘿的手,這次換他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喂,別在我面前眉來眼去,要談情說愛就回家去,別在這里凝我的眼。」歐陽立彥看不下去,出聲趕人。
其實他是累了,生病的身軀總是特別容易疲憊啊!
「不用你趕,我們也要離開了。」他要帶她出外走走,好好約一場貶。「我去把看護找來就走。」
說著,他拉著她離開病房。
在會客室找到歐陽立彥的看護後,他特別交代看護要每天到醫院地下室附設的餐廳,買新鮮的魚湯給歐陽立彥吃,這才安心離開醫院。
兩人上車之後,她輕輕地掙月兌他的手,欺身過去給他一個吻,然後又迅速坐正,免得他又追吻過來,一吻下去鐵定無法收拾。
「你對立彥很關心,立彥有你這個朋友,我相信他的傷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他對朋友的關心都是默默地做,但在歐陽立彥面前卻表現得好像不怎麼在乎。
「我……」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其實那天該去工地巡視的人是我,我把工作交給了立彥,才會害他受傷,要不然今天躺在醫院里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他。」
這是他對歐陽立彥愧疚的地方。
「別這樣自責,反正立彥已經逐漸康復了,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她又靠過去,拍拍他的手。
「對,這件事沒有繼續糟糕下去,已經夠幸運的了。」他輕輕握住她細白的手,有她陪著,有她的安慰,他的情緒不再低落。
「今天帶你去宜蘭走走,你以前有去過嗎?」
「宜蘭我有去過,不過那是高中畢業旅行的事情了,已經隔了好多年……」
「還想去嗎?」這些年宜蘭變化很大,相信她去一趟,感受會跟以前的印象很不_樣。
「晚上我們在宜蘭過夜,我帶你去住斑級的溫泉旅館,享受頂級溫泉之旅。」
時序進入秋季,晚上天氣變涼,泡溫泉再適合不過了。
「說到泡溫泉,讓我開始想念在日本跟朋友到溫泉旅館泡湯的假期。」在日本,每次天氣轉冷,大家就會一起去泡溫泉。
「今晚跟我在∼起,不準想任何人。」他霸道地下令。
「是。」她甜笑應道。
他發動引擎,載著她上高速公路,朝雪隧的方向前進,一路駛往宜蘭,展開浪漫的溫泉之旅。
九月底,離畫展展覽的日子不到一個月了。
這個周五,向紫蘿拎著行李箱搭計程車來到桃園國際機場,準備回日本一趟,協助古夏潔將展出的畫作包裝並陸續空運來台。
至于展覽會場的裝潢施工則全權交給秦君璽,監督的工作則由畫廊經理負責,展覽廣告宣傳的部分則是屬于畫廊該負責的工作,因此台灣這邊她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現在就等著展覽到來,屆時她會陪潔姨一起回台灣參展。
但等到展覽結束之後……她又得回日本去,到時候她跟古勁揚就得分隔兩地了。
思及此,她的心情有些憂郁,但她盡量不要多想,太多的胡思亂想會讓感情多了對未來不確定的因子,她相信彼此相愛可以戰勝一切的不確定,即使是遠距離的戀愛,也有機會修成正果。
傍自己足夠的信心,向紫蘿一下汁程車便拿出護照和機票,拉著行李箱前往登機櫃台辦理出境。
「這位不是向紫蘿向小姐嗎?」
身後突然傳來叫喚聲,讓向紫蘿停下腳步。
她回頭,看見一抹性感美艷足以媲美明星的貴氣身影,那渾身上下的名牌加持和臉上最流行的粉妝,讓向紫蘿立刻記起她是誰。
鞍住她的女人是辛美琪,古勁揚公司老板的獨生女,對古勁揚非常愛慕,但卻得不到他的回應,所以辛美琪對她應該是心懷護意的。
看著辛美琪那雙精銳的眼神,向紫蘿心里揚起一絲不安,她感覺辛美琪那眼神似乎帶著一絲犀利和算計。
「辛小姐,你好。」曾經在酒吧和歐陽立彥的病房內踫過面,向紫蘿對辛美琪的印象還算深刻,一眼就認出來。
「辛小姐也要出國?」但願她不是剛好也要去日本,在機場巧遇已經讓她不安了,萬一還搭同一班飛機前往日本,豈不難受?
「我這兩天休假,打算跟朋友到香港大肆采購今年秋季最流行的新品。」炫耀似的語氣,辛美琪揚手攏了攏染成栗色的波浪長發,一雙化著彩妝的明眸不屑地瞧著向紫蘿。「向小姐你呢?也出國玩嗎?」
瞧她脂粉末施還穿得那麼隨便,一件白色洋裝搭上隻果綠外套和涼鞋還可以看,但手里卻拉著一只半舊不新的行李箱,看在辛美琪的眼里,簡直寒酸得要命。
「我回東京處理一些工作。」幸好,辛美琪不是跟她一樣要到日本。
「是處理古夫人回台灣辦展覽的一些工作是嗎?」紅唇揚起一抹笑,那虛偽的笑意未達眼底。
「……是。」辛美琪怎麼會知道?向紫蘿不認為古勁揚會跟她提起這件事,若不是歐陽立彥說的,很有可能是辛美琪私下調查她?
畢竟從辛美琪兩次見到她都難掩嫉妒的態度來看,她顯然還沒放棄古勁揚。
「向小姐是個很盡責的助理,相信古夫人一定很器重你,才會把台灣展覽的事情都交給向小姐負責……」辛美琪一字一字說得極緩慢。
「哪里,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身為古夫人的助理,我理當盡力完成古夫人的托付。」向紫蘿听得心驚膽跳,她一點都不想再踉辛美琪耗下去。
「抱歉,我的班機時間快到了,恕我先失陪。」
向紫蘿拉起行李轉身要走,她感覺此地不宣久留,直覺告訴她要快點離開。
「等等!」辛美琪上前一步抓住她,彩繪指甲刮過向紫蘿細女敕的手腕。
她擰起秀眉,回頭看著一臉怒氣的辛美琪。「辛小姐,你抓痛我了。」
「哼,我告訴你,古勁揚不買我的帳、拒絕我的婚事,全都跟你這女人月兌不了關系,我既然治不了古勁揚跟你,那我只好從勁揚的母親那邊下手了。」這一個月來,辛美琪已經做足了調查和計劃,就等著跟向紫蘿攤牌,原本她打算等從香港回國後再去找向紫蘿,沒料到兩人竟會在機場巧遇,那就干脆直接攤開來談清楚。
「你、你想怎樣?」怎麼會扯上潔姨的展覽?向紫蘿不敢置信地瞪著臉色猙獰的辛美琪。「我跟勁揚的事,跟古夫人完全無關啊!」
「托你的福,現在變得很有關系。」辛美琪冷冷地笑了,那美艷臉蛋上掛著佞笑,讓那精致的五官變了形。
「我警告你,如果你不立刻跟勁揚分手、劃清界線,我絕對有本事讓這次的展覽變成一場笑話!我只要找些人每天輪流去鬧場,你說這畫展真的可以順利展出嗎?」
「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畫展跟我和勁揚交往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能找人破壞展覽。」向紫蘿臉色一白,心里的不安果然應驗了。
「哼,我說了,托你的福,古夫人的畫展我插手定了。」用力甩開向紫蘿的手,辛美琪傲然拉著自己的Lv行李箱轉身走開,但走沒兩步她又停下腳步,回頭瞪著向紫蘿。
「滾回日本去!你最好別在台灣讓我踫見,我有管道可以知道你人有沒有再回到台灣來,如果你真的想拿古夫人的展覽當賭注,你盡避再來台灣沒關系,咱們走著瞧!」撂下話,辛美琪甩甩發揚長而去。
向紫蘿臉色慘白地看著她傲然離去的身影,又恍惚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抓出一圈紅痕的手腕。
辛美琪這女人打扮得再性感,身上穿搭再多名牌,都只是虛偽的美麗。
向紫蘿終于了解為何古勁揚會拒絕像辛美琪條件如此完美的女人,因為辛美琪空有傲人的家世背景和美貌,卻有著深沉陰險的心機,以及讓人不敢恭維的驕縱個性。
這樣一個心機不正的女人,打算找人破壞潔姨的畫展,她該怎麼辦才好?
向紫蘿慌亂無措,帶著一穎惶惶不安的心離開台灣,搭機飛回日本。
一切等回到日本後再說吧,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