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點時,李玟來了,站在門外按門鈴。
吃了成藥又睡了一個半小時回籠覺的徐曉茉,感覺有精神多了,她听見門鈴聲,伸了伸懶腰,下床時邊把睡袍松落的腰帶系好邊走去開門。
「太陽都曬了還在睡?」李玟精神抖數的進門,跟穿著睡袍來開門,還一臉慵懶的徐曉茉形成強烈對比。「哇,看來顧赫鎧昨天很拼命,難怪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李玟突然低頭盯著她雪白的頸子和胸口瞧,瞬間明白她為何到現在還賴在床上。
徐曉茉跟著低下頭,看見自己露出睡袍外的胸口有點點紅痕,想必頸子也是吻痕遍布。
「別、別亂看啦。」她尷尬的趕快拉緊睡袍領口,轉身沖回臥房。「你先去畫室等我。」
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幾分鐘後,徐曉茉換上彩繪T恤和七分牛仔褲。前陣子才跟服裝代理商合作推出一系列彩繪T恤的她,自己也拿到一整個系列的T恤,今天穿的是大象滾球的可愛圖案。
「你的T恤真的好可愛,你有沒有考慮出一系列小孩子的彩繪圖T?等我姊生孩子後,我剛好可以送給我姊的小寶貝穿。」李玟的大姊因為懷孕才趕緊辦婚禮,現在已經懷孕快三個月了。
這讓李玟馬上動起腦筋,覺得小孩系列的彩繪圖T肯定會大受歡迎,回頭她找個時間跟服裝代理商談談看,也許對方有意願繼續合作。
「我哪有時間?你別忘了,今年我的工作幾乎都排滿了。」徐曉茉瞪了李玟一眼。
這經紀人真想操死她,把她整年的工作排滿滿的。
「還有,就算真的有時間,我暫時沒有跟服裝代理商合作推出小孩圖T的打算,因為我想把我第一件親手彩繪的小孩圖T送給我的寶貝。」
跟顧赫鎧交往的這兩個多月,兩人感情很穩定,顧赫鎧每晚熱情的需索,讓她興起了生孩子的念頭。
她喜歡小孩子,如果懷孕的話,她會跟顧赫鎧馬上結婚,給小孩一個幸福的家庭。
一旁的李玟听了,卻是一臉震驚,表情有些怪異。
站在工作桌前,正著手整理圖稿的徐曉茉疑惑問道︰「我說錯什麼了嗎?你不會是因為我拒絕你才擺臉色給我看吧?」
「曉茉,有件事我突然覺得應該要跟你說一下才對……」
「什麼事?你要說就說,別擺臉色嚇我。」望著李玟嚴肅的表情,她把圖稿放回桌面上,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我記得你結婚前曾經告訴我,顧赫鎧不喜歡孩子,婚後他也不打算生孩子。」李玟說。「當時你說你曾因此跟他有點爭執,但後來你妥協了,因為你很愛他,願意接受他的決定,婚後不生孩子,只過兩人世界。」
「我以前……真的這麼對你說過嗎?」徐曉茉頓時心一涼。她很愛小孩,因為自己是孤兒的關系,她希望能生個孩子,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庭。
以前或許她因為愛而妥協,但現在的她想法並不一樣,她會成為兒童繪本作家就是因為喜愛孩子,想畫有趣的繪本給寂寞的孩子看,這是她創作的最大動力。
她赫然想起昨晚在浴室時,他因為沒帶小雨衣進浴室而停下來,寧可忍著沒有紓解的痛苦,不願冒可能懷孕的風險繼續下去。
顯然顧赫鎧並不想讓她懷孕,他只要兩人世界,不要孩子。
這個認知讓徐曉茉整個好心情蕩到了谷底,變得悶悶不樂。
「曉茉,你還有告訴我,顧赫鎧不要生孩子的原因……」
「請告訴我,不要有任何隱瞞,我必須知道他為什麼不要孩子。」
「你跟我說過,顧赫鎧有個悲慘的童年,他的母親因為生下他而難產死亡,顧赫鎧的父親在失去心愛的妻子後,傷心欲絕,一點也沒有為人父的喜悅,一直將顧赫鎧視為害死妻子的罪魁禍首……」李玟說到這里,徐曉茉臉色已經轉為慘白,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曉茉,你確定還要繼續听我說下去嗎?」
她點點頭,她一定要知道原因。
「顧赫鎧的父親只要心情不好,就會打顧赫鎧出氣,痛罵顧赫鎧害死自己的親生媽媽,甚至曾經叫顧赫鎧去死——」
心一酸,眼淚潰堤。
「他父親怎麼可以……」徐曉茉顫抖的手摀著嘴唇,哽咽落淚。
小孩的心靈是那般的脆弱,怎禁得起大人如此不理性的痛罵和指控?徐曉茉整個心揪緊起來,她為顧赫鎧的處境感到憐憫。
「別哭,顧赫鎧不是一個容易被打敗的人,他的父親在他十四歲那年再婚,顧赫鎧不想踏入另一個家庭,他要求他父親送他出國,他父親答應了,父子倆從此各自展開不同的人生,他離開了他父親的施暴摧殘,他父親也從妻子離世的悲傷中重新站起來,從此各自過著不一樣的人生。」李玟一字也沒隱瞞的把當初徐曉茉跟她說過的事全盤說出來。
徐曉茉無法止住傷心的眼淚,她哭得不能自已。
原來顧赫鎧不要孩子是有原因的,他在沒有愛、只有恨的環境下長大,難怪他心靈受創,難怪他堅持不要生孩子,孩子對他而言代表痛苦的回憶。
緊抿著唇,徐曉茉握著拳頭不斷的發抖,因難過痛苦心酸而發抖。
她為顧赫鎧的遭遇而難過,真的好難過,一顆心難受得快要死掉。
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不過顧赫鎧早拿起公事包,跟助理略做交代後便離開公司。
因為擔心徐曉茉感冒的狀況,所以他特別挪開了一場應酬,提早下班,回家時還特地繞去餐廳,買了現煮的鮑魚粥和幾道清淡小菜回來當晚餐。
打開門,客廳一片漆黑。
把燈打亮,關上大門,屋內沒有半點聲響,他把晚餐放在餐桌上,轉身往臥房走去,房里沒有人,走往畫室里面也一樣沒人。
徐曉茉不在家,她出門去了。
這讓因為擔心而提早回家的顧赫鎧有些生氣,早上明明要她在家好好休息的,結果人卻不見蹤影?
他從口袋掏出手機來,正打算要打電話給她,這時大門卻傳來開鎖聲,他回頭剛好看見大門被緩緩推開。
「你到哪里去了?」語氣有些不快。
臉色不佳、眼楮明顯紅腫的徐曉茉,拎著藥袋走進來。
「你去看醫生?」高大身影疾步來到玄關。「醫生怎麼說?」
俊臉上剛剛浮現的一絲惱火轉為擔憂,他接過她手里的藥袋和可愛的拼布手提包。
「下午我感覺頭越來越痛,喉嚨也很不舒服,醫生說可能是感冒引起扁桃腺發炎,有可能會發高燒,所以開了退燒藥給我。」她抬起蒼白的小臉看著他,望向他的眼神泫然欲泣,流轉著復雜的情緒。
「你的額頭有點燙,好像已經發燒了。」他抬起手模了她的額頭,有些微燙,看來是真的發燒了。「看來得快點吃藥!你晚餐還沒吃吧?我買了粥回來,你先吃點粥再吃藥,空月復吃藥對胃不好。」他關心的叮嚀。
在玄關月兌了鞋,她撲進他的懷里,一想到他小時候生了病,一定都沒有人關心,當時的他一定很難受、很孤單,她就情緒激動得又想哭了。
「很不舒服嗎?我抱你上床躺著。」
她點點頭。
他將她抱起來,而她低垂著小臉緊靠在他的胸膛,垂落的發絲遮去了她半張臉,讓他沒能真切的看清此時她臉上哀怨憐憫的表情。
他以為是感冒讓她頭重腳輕、身體不舒服,完全不知道懷里的女人正為他童年的遭遇感到不舍和難過。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走進房間將她放在柔軟的床墊上。
「你躺一下,我把粥拿過來。」他替她蓋好棉被才離開房間。
徐曉茉在他轉身離開房間時抬起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看著他孤寂的身影,心頭一陣酸澀。
幾分鐘後,他拿著托盤端來一碗粥和兩碟小菜,在床邊坐下來。
她試著隱藏住激動的情緒,有些虛弱無力的坐起身,伸手要端粥。
「我喂你。」他注意到她眼楮很紅,有點浮腫,眉頭皺起。
「不用,我自己來比較方便。」她搖搖頭,端起碗拿起湯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鮑魚粥。
鮑魚粥很香,但她喉嚨很苦,心里也苦,一臉憂郁。
「粥不好吃嗎?」他在床邊坐下來,伸手將她的發絲勾起順到耳後。
「好吃。」很美味的粥,想必是大餐廳做出來的,他對她一向呵護備至,總給她最好的,這是他對她的疼愛。
他呢?小時候誰疼過他?
「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讀出她眼里的欲言又止,看見了她眼里的哀傷。
她搖搖頭,只是用一雙無助又慌亂的眸子望著他,沒有說話,默默的吃著粥。
「曉茉?」他有些緊張,因為不曾看過她這樣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吃不下了,麻煩給我一包藥和一杯開水好不好?我好難受,吃完藥後想趕快躺下來。」她把碗遞給他,而她口中的難受其實是指她的心。
他立即起身走出房間,拿來一杯開水和藥包。
他看著她把幾顆藥丸慢慢吞掉之後,把杯子拿走,讓她躺下床睡覺。
「晚安。」他有些後悔昨天晚上太過需索無度,這可能是讓她身體更加不適的原因,畢竟昨晚幾乎一半的時間她都是承受著他的歡愛。「我愛你。」
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後,他把托盤和杯子拿出去,關掉房間的燈,只留下一蓋暈黃的小燈讓房間布滿溫暖光源。
他輕輕關上房門,高瘦身影消失在門後。
心情紛亂的徐曉茉,眼眶盈滿水霧,下一秒眼淚滑落,一個人躲在棉被里哭泣,把心里的苦都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