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太太,這是調查出來的資料,請過目。」
征信社的老板胡虎一遞出資料,坐在貴氣的歐式沙發上的張淑彩便迫不及待起身,抽走牛皮紙袋,將厚厚一疊的資料一一過目。
翻開資料,越看她的臉色越加難看。
「怎麼可能?宗允爵的生母哪來的錢給他?這戶頭的數目整整有五億……那女人哪來的五億?一定是她死前私底下跟宗大壽要的!說來說去,這還不都是宗家的錢!」
「宗太太,這份資料可是花了我很多時間和精神調查到的,內容千真萬確,你最好看仔細一點,不要遺漏了。」接受張淑彩委托,胡虎可是親自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透過各種關系才取得這些資料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張淑彩煩躁地抬頭看了胡虎一眼。
「那些錢不是宗家的錢。」胡虎雙手一攤——他的意思就是說,還沒看完調查資料,別太早斷言結果。
斑,怎麼可能不是宗家的錢?
張淑彩疑惑地繼續往下翻閱,這下她的臉色可說是一片鐵青。
因為上頭的資料顯示,宗允爵生母言隻萱死後留給宗允爵的財產,全部都是來自娘家。
言隻萱的曾祖父在新加坡經營連鎖旅館事業,家產雄厚,但言家到言隻萱父親這一代行事作風轉為低調,言父並沒有繼承家業,而是把連鎖旅館的經營權賣掉,歸于平凡從事教職工作,一輩子領死薪水的言父從不炫耀萬貫家財,生活十分勤儉樸實,身後所有財產幾乎都留給唯一的愛女。
而言隻萱在繼承了父親的龐大遺產後,將財產做了信托,這筆信托在銀行的財產,在宗允爵十八歲那年全歸到宗允爵名下。
宗允爵就是靠生母這筆遺產投資香港的尊爵精品旅館,並不是挪用雅風集團的錢,張淑彩想揪宗允爵挪用公款的把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看完了嗎?我的調查很詳細,絕對沒有灌水或欺騙,這份調查百分之百真實。」他胡虎盡心盡力把委托的事調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該拿的酬勞一毛也不能少。「我們說好的,你今天該把所有費用全都付清。」
費用明細已經清楚列帳,加上該支付的尾款總計五十六萬元,胡虎打開抽屜把帳單拿出來。
「這里是一百萬支票,你全都收下。」張淑彩從愛馬仕皮包里拿出一張即期支票。「我要你再幫我調查一件事。」
收下鉅額支票,胡虎笑容滿面。「宗太太請盡避說。」
「幫我監視宗允爵在台灣和香港的一舉一動,我要確認他除了跟蘇芠綺交往外,還跟哪些女人往來。」這陣子宗允爵根本就跟緋聞絕緣,這讓張淑彩再度懷疑他那天跟她說過的話。
憊有,她早就把錄音筆寄給蘇芠綺了,為何她卻一點動作都沒有?難道蘇芠綺真的跟宗允爵不是交往關系?
彬者是宗允爵早就在防著她,私下跟蘇芠綺談過什麼了?
假如宗允爵是為了保護蘇芠綺而欺騙她,那麼宗允爵也把她看得太低了?她可沒那麼好騙。
「沒問題,這件事一樣由我親自出馬立刻去辦。」胡虎很重視這位出手大方的客戶。「宗太太,我們隨時保持聯絡。」
「好,我等你的消息。」張淑彩拿著牛皮紙袋,轉身離開胡虎那裝潢得金碧輝煌的俗麗辦公室。
現在她想揪宗允爵的把柄是沒機會了,她想讓親生兒子坐上雅風集團總經理位置的願望恐怕很難實現。
但她不甘心,所以既然對付不了宗允爵,那她就朝蘇芠綺下手。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相愛的話,那她絕不會讓他們順利走下去!她要讓蘇芠綺知道,背叛她的下場貶是怎樣的報應。
***
雅風集團在積極拓展國際業務上頗有成果,經過宗允爵前往歐洲尋求合適的合作對象,並終于簽約之後,今年八月雅風集團將在歐洲設立分公司,與歐洲知名精品合作,推出一個中高價位的年輕品牌。
這個新品牌精品將網羅歐、亞新銳設計師,一年後這個新品牌將正式搶攻亞洲市場。
而宗允爵今天特地前來醫院探視父親,將這個好消息告知病體虛弱的父親。
「兒子啊,你做得很好、很好。」躺在病床上,宗大壽欣慰地看著終于做出一番成績的兒子。「爸爸到九泉之下,有臉可以見你媽了。」
看來,他不顧第二任老婆張淑彩的反對,把公司交給大兒子並沒有做錯。
提起已經不在的母親,宗允爵臉色轉為凝重,薄削的唇緊緊抿著,一陣沉默。
「兒子,我知道你想念你母親,我也知道你打從心里怨我,還有你張姨……如果不是我外遇對不起你母親,你母親也不會那麼年輕就死去吧。」
「都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多談。」現在才來感嘆,未免太遲了?宗允爵一點都不想听。
他只想好好經營雅風集團,絕不讓張姨和弟弟將屬于他的雅風集團搶走,他還要將母親留給他的遺產好好利用,延續外曾祖父的連鎖旅館事業,把尊爵精品旅館打出名氣,將來發展成全球連鎖的休閑旅館。
「你不想談,是因為到現在還無法原諒我對你母親所做的事……這也難怪,是我害得你那麼小就失去母親,我當年還一點也沒體諒你的心情,那麼就快就把淑彩娶進門……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我想我不會這麼做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時間若能重來一次,他會阻止張姨接近母親,他會保護好自己年輕早逝的未婚妻和肚子里無辜的孩子。
「是不可能……所以我也沒辦法阻止你張姨在你未婚妻面前,挑撥你們之間的感情,害得你未婚妻流產還輕生了結生命。」
他是後來才知道這些事,但知道了又如何?知情的他已經是一個日落西山的垂死老人了,他現在需要人照顧,孤獨的他很需要人陪伴。
所以他就算知情也無法責怪張淑彩的所作所為,他怕她會因此惱羞成怒而離開他,丟下他不管。
但他也不會再放縱妻子,不再听信張淑彩的慫恿,執意將雅風集團交給宗允爵繼承,這是他唯一能彌補兒子的事。
「原來爸你也知道這件事……」宗允爵一直以為父親是不知情的,才會放任張姨胡作非為。「爸,你怎麼可以放任張姨做這種事!」
他生氣地站起來,無法相信父親竟然能夠平靜地談論這件事。
「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當年我若是知情,怎麼可能不阻止?」他雖然一直听信張淑彩的話,但絕不可能放任妻子胡作非為。
「都這麼多年了,我實在不懂,你是從何得知這件陳年舊事?」听父親這麼說,宗允爵心里好過了一點,至少知道父親也是被欺瞞著。
「是去年退休的老管家說的,他對你張姨當年的所作所為了若指掌,但礙于在宗家工作,怕被你張姨辭退,所以很多事一直不敢提……直到退休前,他才來醫院跟我坦白,把你張姨在沒嫁進宗家前卻登門找你母親攤牌尋釁,後來還挑撥你跟未婚妻的感情,甚至對你未婚妻謾罵虐待,逼得你未婚妻不得不逃離宗家的事都說給我听……真是造孽啊!」
宗大壽沒想到自己聰明一輩子,卻愚笨地栽在一個女人的手里,不僅放任她傷害自己第一任妻子,還傷害了兒子的未婚妻,傷害了兒子還未出世的親骨肉。
不過如果要全怪罪張淑彩實在不公平,因為假如沒有他的放縱,張淑彩哪來的膽量這樣為所欲為?所以追根究柢,他才是罪魁禍首。
「既然你部知道張姨心腸歹毒,為何還要留她在宗家?」
「我老了,我需要你張姨陪我,雖然你張姨做了很多錯事,但至少她對我很盡心盡力照顧,她對我很好很好……」就是這個自私的原因,讓宗大壽無法趕走張淑彩。「兒子,你相信爸,我絕不會再讓你張姨做出不該做的事來,我打算等病情穩定後就盡快轉往加拿大就醫,在那里養老,到時候我會帶你張姨離開台灣。」
最近他的病情已經趨于穩定,在主治醫師樂觀的評估下,宗大壽只要好好靜養,還能活個好幾年。
「爸……謝謝你肯為我這麼做。」宗允爵若心里還對父親有怨,听了父親的懺悔,怨氣也消了不少。「到加拿大的事,如果有困難可以找我。」
他希望張姨早點離開台灣,他不想冒險讓蘇芠綺受到任何傷害。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已經托你楊世伯到加拿大幫我找合適的房子和醫療團隊,大概再過幾個月吧,等一切都打點妥當之後,我會說服你張姨跟我一起過去。」
宗大壽也希望越快越好,為了大兒子著想,也為了讓張淑彩不要再為爭產野心而做蠢事了。
案子倆把多年心結談開後,對于過往,宗允爵有怨有恨,但他看著年邁的父親,無法再恨下去,只能選擇原諒。
至于張姨,他無法諒解,但看在父親的分上,他也不想做任何報復舉動,他只要得到他該得的雅風集團,他要跟心愛的蘇芠綺幸福廝守在一起。
宗允爵又留在醫院跟父親聊了一些事情,其中還提到自己正跟蘇芠綺以結婚為前提做交往,他答應在父親離開台灣前,會找機會帶蘇芠綺來見老人家一面。
案子倆聊了將近一小時,宗允爵這才驅車離開。
他離開醫院後直接前往桃園機場,搭機前往香港與心愛的蘇芠綺會合,共度浪漫周末。
為了不讓自己和蘇芠綺的戀情有太多曝光機會,宗允爵和她總是在太平山的別墅豪宅一起度過,鮮少出門,就算出門也都是到比較隱密的高級餐廳,絕對能防範八卦記者的一些地點。
這個周六的午後,來到香港度假的宗允爵,一樣習慣在別墅的泳池游泳健身,旱鴨子的蘇芠綺則是躺在池畔的躺椅上,悠閑地看書。
「別看了。」游了半小時,已經達到運動的目的,穿著黑色泳褲的宗允爵從泳池起身,渾身濕透地走到躺椅旁,拿起椅上的白色厚浴巾約略擦了一下頭發和身體的水珠後,將浴巾拋向空椅,邁開大步走到蘇芠綺身邊,把她的書抽走。「陪我去沖澡。」
彎身將她打橫抱起,轉身走往池畔附設的浴室。
這女人已經半個小時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了,一直專注地看著書,根本把他忽略得很徹底,害得他跟那本書吃醋。
「我又沒游泳,沖什麼澡?」她抗議地想掙離他的懷抱。
「進浴室不一定要洗澡。」他曖昧一笑,很快來到沖洗室,他將她放下,騰出一手扭開水龍頭,溫水從頂上灑下來。「我們可以做點別的打發洗澡時間。」
下一秒,她被淋濕了,而他動作敏捷地將她身上的洋裝月兌掉,也順手將自己身上的泳褲月兌了。
他將她壓在米色大理石牆壁上,低頭吻住她的唇,大手覆在她美好柔軟的胸部上輕輕搓揉著。
激情瞬間引爆,他狂野地愛了她一回。
當激情結束後,他關掉水龍頭,將她抱出浴室外,把渾身虛軟、肌膚泛著一層粉紅色澤的她,放在鋪著白色軟墊的長椅上。
拿來一條浴巾替她蓋著,讓她稍作休息,而他則愉快地吹著口哨,拿來吹風機替她吹干濕發,接著再整理自己。
兩人都干爽了之後,他拿來浴袍給她,她穿上了浴袍,臉紅紅地率先離開更衣室回到屋內。
宗允爵跟著踏進屋內,上樓進入臥房。
「你不可以這樣魯莽,我們並沒有做安全措施,萬一懷孕了怎麼辦?」在更衣室里穿衣服的蘇芠綺,听見他進房的腳步聲,不由得抱怨道。
「我知道這幾天是你的安全期,不會有問題的。」他細膩地注意著她的身體狀況。
「你就這麼有把握?」听他那麼自信地說著,她其實感到很訝異,沒料到他竟然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我有說錯嗎?」他隔著門反問她。
「你說的……是沒錯!」她打開門,羞怯地看著倚在門邊帥氣的他。「反正不管對不對,下次不準再這麼魯莽了。」
「我無法保證絕不再犯。」她這麼秀色可餐,要他忍耐實在是種折磨。
「你——」美目惱火地瞪著他帥氣迷人的笑臉。
「我餓了,出去吃好不好?」午餐時間到了。「吃你最愛的上海菜。」他很寵她,對她的喜好也用心地模得很清楚。
「可是你又不愛吃上海菜……」
「我現在已經慢慢喜歡上了。」她是他第一個如此用心討好的女人。「就吃上海菜吧。」
不讓她再猶豫下去,他拉著她出門。
開車前往好友所投資的一間上海菜餐廳,在那里他們可以在貴賓包廂里,不受打擾地用餐。
雖然只是兩人用餐而已,但宗允爵多點了幾樣菜,他知道蘇芠綺一向胃口不錯,吃不胖是她最大的優勢,而她也從未在他面前掩飾自己比一般女人大的食量。
她是個自然不造作的女人,跟她在一起,他感到十分輕松,他也樂得喂飽她,讓她縴瘦的身材再豐腴一點,有點小小肉感抱起來會更舒服。
「我要到洗手間去,你等我一下下。」用完餐,兩人一起步出包廂,她想先去一下洗手間。
「嗯,我到外面抽根煙。」包廂外頭左側有道門直通後院,是餐廳規劃的吸煙區。「我會在這里等你。」
「好,待會兒見。」她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開。
踏進洗手間里,不意她卻遇到了斐艾蘿。
兩個女人都怔了一下。
「蘇小姐你好。」待在洗手間外附設的化妝間的斐艾蘿,果然是善于交際的高手,立即神色自若地走過來跟她打招呼。「近來好嗎?」
「謝謝關心,最近還不錯。」蘇芠綺實在不想跟她多攀談。「抱歉,失陪了。」隨口應一句算是招呼,她越過斐艾蘿往里頭走。
「希望你的‘不錯’能一直保持下去。」斐艾蘿嫉妒地看著擁有粉潤氣色的她。「今天你應該是跟爵一起來用餐吧?以前爵也常帶我來這里用餐,爵知道我還滿喜歡上海菜的,他就是這樣,對每個交往的女人都很寵……」
斐艾蘿胡亂扯著,其實她只跟宗允爵來過一次,那次是因為對上海菜情有獨鐘的唐柏軒指定在這里踫面用餐,宗允爵才會帶她一起過來。
腳步驀地停住,蘇芠綺決定還是不要在這里停留算了。
「夠了,請你別在我面前談論他跟你的過去。」她轉身往洗手間門口走出去,經過斐艾蘿身邊時停了下來。「斐小姐,畢竟那些都是過去式了,你還費心緬懷實在太沒意義。」
「爵對我意義重大,我跟他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若不是用盡心機的你出現搶走了他,他現在還是我的。」
「他不是貨品,不屬于任何人。」就連受盡宗允爵寵愛的她,都不敢將宗允爵佔為己有,斐艾蘿卻敢這麼說。「我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麼,你要警告我,宗允爵一旦對我的新鮮感消失就會把我拋棄,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怨任何人。我無法贏得他的心代表我們無緣,到那時我會選擇離開香港,永遠跟宗允爵劃清界線,絕不會跟宗允爵的新歡糾纏不清,這麼做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她要告訴斐艾蘿,她不是那麼不上道的女人,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會靜靜離去。
「你最好能說到做到,我等著看。」再一次,斐艾蘿領教到蘇芠綺的伶牙俐齒。
「你慢慢等吧。」她臉色微微發白地快步走出洗手間。
惱怒地沖出走廊,她連站在一旁的宗允爵都沒看見,一路往餐廳門口走去,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怎麼了?」他大步走過來,拉住她。「你……臉色不太好。」
「我……」她回頭,擰著眉頭與他對視著,她的心里再一次升起疑惑,他是真心愛著她的嗎?還是真如斐艾蘿所說,他對她只是新鮮感還沒消退,總有一天他會離她而去……
「怎麼不說話?」他敏銳地感覺到,她不太對勁。
「我沒事,只是在洗手間里被一個沒水準的女人氣到。」她並不想將自己遇到斐艾蘿的事告訴他,她忽然對自己很沒信心。「走吧,我想回去了。」
她往前走,低頭看著兩人牽著的手,頓時感到一陣迷惘。
如果她把她跟斐艾蘿對談的內容跟他說了,他會作何反應?如果她把錄音筆的內容播給他听,他會否認嗎?
他是真的愛她嗎?
一顆芳心陷入茫然無措之中,她要自己別胡思亂想,她應該豁達地看待這段感情,如果有一天他們的緣分真的走到盡頭,她會默默地走開,她絕不允許自己淪落到像斐艾蘿這樣悲哀的下場。
她絕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