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宅邸,在今晚被點上大量的燈火,蒼郁的樹林里闢出了一條道路,明亮的燈光照射在紅色的絨毛地毯上。今晚閻家因為舉行宴會而熱鬧著,眾多紳士名媛齊聚在這里,華麗的景況讓人目不暇給。
閻家雖然離開台灣多年,但是閻雨妍的名聲仍舊響亮,也有更多的人期待著與商業新興巨子閻過濤攀上關系,只要收到邀請函的人,沒有不到場的。
閻雨妍穿著華麗的禮服,站在門前優雅地歡迎貴客,高大挺拔的閻過濤則站在她身邊。雖然站在這里,他卻滿臉不耐,心里掛念著萼兒。
「萼兒在哪里?」他皺著眉頭看向母親。今晚的宴會全是她自作主張,他返家後就被逼著接待賓客,沒有時間去看看萼兒。
他為了集團內的事情離開家,回到位于紐約的總部,已經一個多禮拜不曾見過萼兒。其實,這次的分離是刻意的,他想要疏離她一陣子,不讓深刻的迷戀繼續,但是才幾天的時間,他就從冷靜變得暴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台灣。
想也知道,在這個重要場合,閻雨妍是不會讓萼兒出現的。他離開家中的這幾天,總是想到萼兒;她柔媚或是任性的模樣,總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不相信母親會好好對待她,卻也知道萼兒不是省油的燈,不會任由人欺負。
「今晚的宴會很重要,我怎麼能夠讓她壞了場面?放心,我沒有傷她一根寒毛,不會影響你玩她的胃口。現在只是把她反鎖在房間里,暫時不讓她出來。」閻雨妍帶著微笑說,遮掩眼里的惡毒。
閻過濤轉過身去,不信任母親的保證,想親自去證實。但是才剛舉步,身後就傳來母親森冷的聲音。
「站住!你真的被那個下賤女人迷住了嗎?就算是迫不及待想睡她,也該等到宴會結束後。這個宴會很重要,各界要人都到齊了,你我都丟不起這個臉。」她的語氣刻薄,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完全沒有改變,美麗的臉上帶著微笑。
他握緊雙拳,停下腳步。「那是你的事情。」他冷言冷語地說道,不把眼前眾多的達官顯要看在眼里。
閻雨妍冷笑一聲。「果然有郭至中的血統,我早看出你迷戀上那個該死的賤女人!我怎麼教你都沒有用,烏鴉注定裝不成鳳凰,你終究是下賤的人!」她惡毒地說道,看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看著親生兒子,倒像是在看著仇人。
閻過濤長得愈來愈像郭至中,完美的男性臉龐可以騙盡所有女人;有時候看著兒子,她會有些恍惚,幾乎要以為站在她眼前,這個英姿煥發的男人,就是多年前拋棄她的前夫。
他看了她半晌,之後抿著唇冷笑,不願意再听母親羞辱的話語。
「閻總裁。」一個嬌甜的聲音喚住他,他不耐煩地回頭,詫異地看見一位絕色少女。美女他看得多了,但是很少有這麼出色的。
那聲音是發自一個年約十五的美麗少女,她穿著水藍色的軟絲連身裙,粉女敕的肌膚白里透紅,美麗至極的五官上沒有任何人工的色彩,以及修長的少女身段,在在都讓人印象深刻。
她正在微笑著,淺淺的笑容十分優美。這是一朵含苞的花朵,已經可以預期她未來的美麗模樣。她的美麗能讓他緩下腳步,這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您好,我是‘太偉集團’的唐心,我父母不克前來,所以由我與舍弟代表出席。這是一些薄禮,請笑納!」唐心露出真誠的笑容,從身後隨侍的管家手中接過一個水晶雕塑,有禮地交給閻雨妍。
太偉集團?閻過濤敏感地眯起眼楮,看見少女的視線與他接觸,之後從容不迫地避開,清澈的眼里還是拘謹有禮的。
「你是唐家的千金?天啊,都長得那麼大了,是個標準的淑女呢!」閻雨妍笑著稱贊,忽視兒子難看的表情。
唐心微笑著,只是低垂著頭,十分害羞的模樣,胸前一朵白玫瑰別針,底座是珍貴的粉紅色珍珠,跟她的氣質很相稱。
一個穿著體面的五歲小男孩站了出來,有禮貌地鞠躬。「您好,我是唐震,代表父親唐霸牢出席。」他的表情很認真,口齒十分清晰,小小年紀就有小紳士的模樣。
「多可愛的小男孩,長得跟唐總裁有幾分相像呢!唐小姐可以先帶他去用些點心。」閻雨妍笑著捏捏小男孩的臉頰,但那慈愛的模樣只是表面而已。
「謝謝。」唐心點頭為禮,溫柔地牽著弟弟的手,走入寬闊的大廳中。管家始終恭敬地跟在兩人身後,守護著唐家的兩位小主人。
閻雨妍滿意地看著,之後視線看向兒子。「看見沒有,那才是真正上流社會的人,能配得起閻家的,也只有那樣的女孩。唐心美麗而聰明,智商高得驚人,最重要的是她有唐家的血統,是唐霸宇的掌上明珠,你若是要迷戀,至少也要挑撿這樣的女孩。」
閻過濤看著母親,心中一陣寒冷。他怎麼會看不透?怎麼還存有什麼希望?母親一直是以血統看待人;在她眼里,出身微寒的就只能被稱為低賤,而他身上始終流著父親的血,縱然他是她的獨生子,她卻始終恨他。
他黑色的眼楮牢牢看著她,絕望在心中滋長。雖然這麼多年來她以仇恨教導他,殘忍地折磨著他,但是他甚少忤逆她。再怎麼說,她是他的母親,他唯一的親人。
人不可能真正殘忍無情,在不知不覺間,他還是希望能夠得到某些感情。
只是在這一瞬間,他完全明白,閻雨妍絕對無法給他那些。
那麼,是誰可以給他,他一直想要卻偏偏又得不到的?
霎時一張嬌媚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記得她的所有美麗,雖然是以復仇的理由留下她,但是他的心其實已經有了選擇。
微笑出現在閻過濤的嘴角,這一次不再是可怕的冷笑,反而充滿了期待。這一刻,他再也不理會母親的羞辱與指責,他要去找尋萼兒,那個讓他深深迷戀的小女人!
氣質優雅的唐心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低頭看著唯一的小弟唐震,花瓣似的唇輕啟,走過之處都吸引了眾多的視線,有不少豪門公子哥兒都看呆了。
「我恨死了這種無聊的宴會,我的臉笑得都僵了。」她保持微笑,咬牙切齒地說。
唐震輕哼一聲,也保持著令人喜愛的微笑。「哼!至少你不用被那些老太婆捏得臉頰發腫。」
「小姐、小少爺,請維持禮貌。」莫管家在兩人身後提醒著。
「我夠禮貌了,要不是為了唐家的面子,我會沖上去挖掉那幾個男人的眼珠子。」唐心仍舊對著那幾個男人微笑,那些男人驚艷得魂飛魄散,都快攔不住口水了。從踏進門開始,那些男人就用眼楮在剝她的衣服,讓她厭惡極了!
「不用了,看見你穿這件衣服,他們的眼楮就快掉出來了。」唐震聳聳肩膀,已經對男人看姊姊的目光習以為常。
男人們通常只看見唐心的美貌,卻不知道她雖然年紀輕輕,其實並不好惹;有顯赫的家世不說,還有聰明至極的頭腦,一張不饒人的紅唇,可以說得男人無地自容,當場彬地求饒。
莫管家笑了幾聲,已習慣了這兩姊弟人前人後截然不同的說話方式。「別人要是知道,唐家的小姐與少爺私底下是這樣的說話方式,我們不曉得會不會被轟出去?」
三人臉上保持著微笑,卻慢慢走出熱鬧的大廳,往這棟大樓的後方樹林濃密處走去。僕人們有些困惑地看著他們,卻礙于對方尊貴的氣質,也不敢貿然上前。
「轟出去?那我可是求之不得,這種地方我實在待不住。」唐心冷笑幾聲,要不是父母不知躲去哪里,逃避應酬義務,她跟唐震也不用走這一趟。
「你要是有顧念一點手足之情,就帶著我一起離開吧!」唐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無聊地打了個呵欠。唐家的聰明遺傳也出現在他身上,智商比起天才少女的唐心毫不遜色。
「管家,把我的背包拿出來。」走到庭院深處,一棟破舊的小木屋旁,唐心轉身對老管家說道。「我跟同學約好要去淡水河邊吃燒烤,哪能帶一個小孩子去?」
她對著弟弟扮鬼臉。
「小姐,你深夜不歸,主人是會生氣的。」莫管家搖搖頭。
「他什麼時候不是在生氣?我早就習慣了。」唐心滿不在乎地說道,手腳俐落地拉開背包,拿出里面輕便時髦的衣服。她本來就不是會乖乖听話的女孩,進入青春期之後,一些大膽的行徑更是讓唐霸宇頭疼。
「你不帶我去吃燒烤,他會更加生氣。」唐震賊笑幾聲,雖然小小年紀,他就已經懂得進讒言。比起唐心,他大概要符合「小惡魔」這個稱號。「你知不知道啊,老爸最近對你不滿極了,他似乎開始在采取什麼對策了。」他提醒著。
唐心卻不當一回事,回給小弟幾聲冷笑,找了一處樹蔭濃密處,然後準備換上適合夜游的衣服。她的表情變得活潑,那雙慧黠靈活的眼楮里,有幾分超出她年齡的艷麗。
或許是生來就有幾分的野性、加上又聰明過人,才十五歲的年紀,就讓唐霸宇已經快壓制不住這個女兒了。
「管家,帶他回去睡覺,記得要幫他蓋被子,好好照顧他。我這個小弟,晚上還會怕黑,不敢一個人上廁所呢!」唐心諷刺地說道,抿唇笑著。
唐震咬牙切齒,卻沒有辦法反駁,誰教他智商超群,卻年僅五歲呢?他瞪著姊姊,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
突然間,被擋在綠樹之後、原本被遮掩住的小小窗口,被一把沉重的鋤頭打破。里面傳來幾聲咒罵,接著是有人搬動重物的聲音,一雙傷痕累累的小手攀住窗沿,在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個嬌小的身影爬上殘破的窗戶。
「該死的老太婆,竟然敢把我鎖在這里?笑話,這種小地方怎麼困得住我?這個仇要是不報,我冷萼兒的名字就倒過來!」萼兒氣憤地喃喃咒罵,也顧不得玻璃碎片刺進柔女敕的手心,勉強擠出狹小的窗口,身上的衣服早就殘破不堪。
閻過濤不在的這幾天,她可不好過。閻雨妍不時會惡毒地咒罵她,說出種種最不堪入耳的話,在她反擊後,閻雨妍讓僕人綁住她,然後再結結實實賞了她十幾下巴掌,打裂了她的唇。之後甚至將她鎖在陰暗的儲藏室里,整天不給她一滴水。
要不是今晚要舉行宴會,閻雨妍怕她捶門求救的聲音會被客人听見,她大概會被關在那里,直到閻過濤回來。
一想到他,她的心里就怪怪的,有幾分郁悶。明明該痛恨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但是想起他偶爾流露的不舍,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他是她的仇人啊,她怎麼能夠心軟?
想起閻過濤,她一時分心,驚險地一滑,就結實地摔在柔軟的草地上。
「天!痛死我了。」她喘息了幾聲,勉強動動四肢,這才發現旁邊有三個人影。
萼兒瞪大眼楮,正想叫出聲音來,沒想到對方卻先開口了。
「萼兒姊姊?!你怎麼會往這里?」嬌甜的聲音傳來,一個美麗的少女踏出陰影,詫異地看著她。
她眯起眼楮看去,驚喜地發現那人竟是唐心!「啊,唐心?」她連忙想爬起身來,卻又笨拙地軟倒在地上。
避家連忙上前來扶住她,臉上充滿了關心的表情。
「萼兒小姐,你沒事吧?」她咋舌地看看小窗戶,懷疑萼兒怎麼有勇氣從那里爬出來?雖然是姊妹,但是身為雷霆妻子的冷蜜兒,無疑比妹妹溫柔上許多。
萼兒苦笑著搖搖頭,接過唐心遞來的一條手帕,簡單地包在手心上止血。「說來話長,不過簡單地說,我是被這家子的變態給綁架囚禁了。」她抬頭看著唐心,有些抱歉弄髒了精致的手帕。「我早該想到,今晚的宴會冠蓋雲集,‘太偉集團’也一定會有人出席才對。」這幾天她的心思被某件事情佔據,讓她無暇想到其它。
唐心皺起眉頭,看看萼兒身上的傷,確定都只是不要緊的擦傷之後才開口。「你失蹤了一個多月,蜜兒姊姊都快急瘋了,雷叔叔動用了所有的關系在找尋你的下落,卻完全沒有消息。」她看看那間陰暗的小木屋,皺起眉頭。「誰想得到,你竟然會被綁架到這里來!」閻過濤果然如傳聞中所言,不是省油的燈。
萼兒的姊夫是「太偉集團」的高級干部,跟唐家的人本來就感情親密,萼兒自然也跟唐家的人熟識。唐家雖然財大勢大,但是卻從沒有看不起人的心態。
「是不是先要先通知蜜兒夫人,好讓她放心?」莫管家提議道。
「我來聯絡好了,讓雷叔叔派車子來,好接萼兒姊姊離開這里。」唐震說道,也關心地看著萼兒。他最舍不得女孩受苦了,加上萼兒又漂亮,這讓他心里的護花心態蓬勃發展。
萼兒軟弱地點點頭,勉強爬起身來,她已經餓得手腳發軟了。「好,不過離開這里之前,必須讓我先吃些東西,我的胃都坑邛得穿孔了。」
「他們綁架你,把你關在破舊的小木屋里,甚至不給你飯吃?閻家的人到底在想什麼?知道你跟‘太偉集團’有關,他們還敢動你?」唐心一直皺著眉頭,想起閻雨妍虛假的笑容,她就覺得不舒服。
萼兒無奈地笑了一聲。「家族恩怨,他們心眼小,過了二十年都還忘不了,所以才會找我當出氣筒。」
他們小心地經過庭院,避開所有人的注意力,想從宴會上拿些食物給萼兒充饑。站在陰暗的角落里,卻看見打扮優雅的閻雨妍,仍舊掛著虛假的笑容,一臉得意地在與賓客們談笑。
萼兒恨得牙癢癢的,眯起眼楮看著閻雨妍,恨不得沖上前去掐斷對方的頸子。
她接過莫管家拿出來的食物,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雞腿肉,用力咀嚼著。
「該死的老太婆,我不會放過你的!」她凶惡地說道,因為憤怒的力量、以及可口的食物,體力慢慢恢復了。不自覺的,她的視線在大廳里游走,在找尋那個已經漸漸熟悉的高大身影。
唐震順著萼兒的眼光看過去,臉上突然出現狡獪的神情。「萼兒姊姊,比起這麼無聲無息地逃走,你想不想來點熱鬧的?可以轟轟烈烈地離開,還可以讓閻家面子丟光,徹底地報仇。」他壞壞地笑著,那表情像極了唐霸宇。
「你有什麼鬼主意?」唐心挑起眉頭問道。雖然跟同學去吃燒烤很吸引人,但是替萼兒報仇、看閻家丟臉的情況可是機會難得,她倒是可以跟同學們說聲抱歉,留下來全程觀賞。
「你們听我說……」唐震賊笑幾聲,開始對著三人說起心中的計劃。
閻過濤走上階梯,快步行往萼兒的房間,卻發現她的房門是鎖上的。他皺起眉頭,隱約覺得不對勁,抓起一個躲避不及的僕人逼問,僕人嚇得臉色蒼白,這才吞吞吐吐地說出真相,告訴他,萼兒根本沒有被關在房間里,而是被鎖在庭院中那個用來儲藏園丁堡具的破舊小木屋。
「夫人說,她會打擾今晚的客人,再說,她也沒有資格……」僕人沒有機會把話說完,被閻過濤一個甩手,狼狽地推跌在地上。
「我早該想到的。」他低聲咒罵,快步往樓下走去。
走下高雅的大理石回旋梯後,他的視線與閻雨妍接觸,看出了她眼里的惡毒笑意。那讓他憤怒,也讓他膽寒,這樣惡毒的女人,竟然就是他的母親!
他根本不理會上前來打招呼的人們,粗魯地推開了所有的人,心里只想著要快些趕到庭院的小木屋里去。他知道那里有多麼黑、多麼潮濕,萼兒不可能有辦法忍受的。
但是那些賓客們不放過他,急切地上前來要跟他攀談,逼得他幾乎要月兌口咒罵,完美的男性臉龐上,臉色愈來愈難看冰冷。
在他被圍困的同時,閻雨妍始終帶著微笑觀賞著。「我親愛的兒子,你急著上哪里去?」她知道東窗事發,卻一點地不在意。在她眼里,萼兒是微不足道的,她給萼兒的懲罰是理所當然的。
「給我讓——」他憤怒地張口說道,喝叱的話還沒說完,人群就徒然變得寂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後,集中在大理石回旋梯的頂端,而閻雨妍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連美麗優雅的臉龐也扭曲了。
閻過濤跟著回過身去,當視線接觸到站立在大理石回旋梯頂端的那個窈窕身影時,他也如同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屏住了氣息,忘記了要呼吸。
萼兒站在那里,穿著一身柔女敕春草綠的衣衫,冰涼沁人的軟絲貼著她窈窕的身段,雪白的肌膚與綠色的衣衫相得益彰,美麗的小臉上只略施薄粉,妝點出她的絕頂姿色。在場的所有女人都為之黯然失色,而男人的視線則無法自拔地集中在她身上。
她帶著蕩人心魂的微笑,享受著全場的驚艷,然後一步步走下階梯,烏黑的發梳成簡單高貴的發型,挑落在美麗臉龐的幾絡發,增添了她嬌慵的氣質。在走下階梯的時間里,她始終看著閻過濤,讓他獨享了她的笑容。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麗的,但是不知道她可以美麗到這種地步。
「過濤,你回來了?請原諒我這麼遲才出現。」脆如銀鈴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對他的昵稱,是先前從來不曾使用過的,她刻意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親昵。
萼兒對著他笑得好甜,然後站在最後一層階梯上看著他,對著他伸出手。她縴細的雙手上戴著同色的長手套,為的是遮蓋手上的傷痕。
他伸出手扶她,而她順勢站入他的懷抱中,旁人看見他們,都會以為他們是親密的情侶。
閻過濤這時才赫然發現,她身上穿的竟是一套睡衣里的罩衫,只是軟絲布料並不透明,而她的氣質與裝扮,都讓她此刻看來像是穿著最高貴的禮服。
「你竟敢穿著睡衣,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現?」他不可思議地問,低頭看著她,可以看見她低垂著頭,唇邊輕抿著笑,縴細的頸子、些許雪白的酥胸,都在他的視線之內。
「是你只替我準備了睡衣,我沒有其它衣服可穿。」她一臉無辜,小小聲地回答他,那美麗的模樣,會讓別人以為他們是在互訴愛語。
這是唐震的主意,要她在離開前給閻雨妍一點顏色瞧瞧,好歹在宴會里露個臉,嚇死那個故作清高的老女人。所以幾個人溜回樓上去,在房間里東翻西找,好不容易才把萼兒打扮妥當。她怎麼說也在風月場所里闖蕩多年,演技自然不在話下,舉手投足間都是名媛淑女的氣質。
閻過濤握住她縴細的手,瞧見她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的表情。他略微蹙起濃眉,看向她戴著手套的手,很想要剝下那雙手套,看看她到底傷得重不重?
「這幾天你還好嗎?」一個多禮拜不見,她似乎瘦了一些。他眯起眼楮審視著她的臉龐。
「托福,令堂大人給了我很‘熱情’的招待。」萼兒諷刺地說道。她眼尖地看見閻雨妍快步走了過來,因此更往他懷里靠去。
「她傷了你嗎?你受傷了嗎?傷在哪里?」他急切地問,雙眼里燃燒著擔憂與憤怒。他搜尋著她雪白的肌膚,沒有看見傷痕,但擔心她是傷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萼兒有些驚訝,抬頭看著他,看出他不尋常的情緒。她有些感動,卻要告誡自己,不可以輕易地動搖。
他是她的仇人啊,有那麼多的仇恨橫瓦在他們之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不關你的事,況且你綁架我就是為了報復,你的母親折磨我,不是正合你的意嗎?」她咬著紅唇轉過頭去,沒有看見他眼里一閃而過的痛楚,完全拒絕了他的關心。
一切就快結束了,等她破壞了這場宴會、逃出這里後,她就跟閻家再也沒有關系;有了「太偉集團」的保護,她可以永遠都不用再見到閻過濤……想到這里,她的心里竟然有點疼痛。
只是,她沒有時間可以再想,閻雨妍已經接近兩人。雖然知道在眾目睽睽下,閻雨妍不敢對她動手,但是她清楚地看見對方眼里燃燒的恨意,比過往更激烈幾萬倍。閻雨妍原本優雅的臉龐扭曲了,看著她的表情,惡毒得極為可怕。
「你——你——」閻雨妍說不出話來,指著萼兒的手在發抖。她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有辦法溜出來,更沒有想到,萼兒膽敢闖入宴會里!
而最讓她痛恨得雙眼通紅的,是當她看見閻過濤擁抱著萼兒時,二十多年前的記憶清晰地再度浮現。她幾乎要以為,一切都回到當初,在她面前,那個冷姓的女人迷惑了她的丈夫郭至中,兩人親密地擁抱著……萼兒直視著閻雨妍,想到這幾天來所受的折磨,決定要還給對方幾分顏色。她甜甜地一笑,倚靠在閻過濤的懷里,模樣十分嫵撫媚。
「閻伯母,你別生氣啊,我只是下來得遲了些。再說,過濤也沒有怪我啊!你這麼激動,是不希望我來參加宴會嗎?」她微笑著,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著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刻意作戲給閻雨妍看。當她看見,閻雨妍氣得全身發抖時,她的笑容更深了。
閻雨妍還來不及接話,一個嬌甜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穿著水藍色軟絲連身裙的唐心緩慢地走上前來。
「萼兒姊姊,原來你是在這里,我們找了你一個多月了,大家都好著急呢,原來你是被閻總裁請來作客啊!」唐心優雅地微笑著,與萼兒交換一個眼神。有了「太偉集團」的撐腰,就算閻家財大勢大,也不敢輕舉妄動。
「真抱歉,當初過濤帶我來這里時有些匆忙,再說,他一直不肯讓我回去,甚至不讓我跟你們聯絡……」萼兒一臉嬌羞地低下頭來,實際上是掩飾眼里的惡作劇笑意。
看見閻雨妍臉色蒼白的樣子,萼兒心中有著報復的快感。復仇的果實果然是甜美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萼兒是閻過濤的新寵。而且竟然還將她藏在這里,長達一個多月不讓她離去,甚至不讓她與外界聯絡,可見閻家十分重視這個女人。一些原本想釣金龜婿的名媛們莫不咬牙切齒,社交界痛失一名黃金單身漢。
「只要你安全沒事就好,我想閻總裁跟閻夫人,都會給‘太偉集團’一個滿意的交代才是。」唐心幫腔演戲,心里可樂得很。她從小就被一票叔叔們稱作「小惡魔」,性格當然不會善良到哪里去。
唐震在一旁拉拉姊姊的衣裙,一臉的天真爛漫。「姊姊,萼兒姊姊是要結婚了嗎?不然怎麼會住進這個人家里?」他善用五歲小孩童言無忌的本錢,努力火上加油,瞧見閻雨妍看來像是要昏倒了。
唐心只是笑而不答,直視著閻過濤。
她覺得有點奇怪,本來還以為,這個長得完美俊朗的閻過濤跟他媽媽一樣變態,會一起排拒、或傷害萼兒,但是從他看著萼兒的眼神里,唐心看不出任何的惡毒,而且他也似乎完全不在意萼兒驚人的出場方式。
在看見萼兒的那一瞬間,他的眼里甚至閃過一絲純粹的喜悅。
而萼兒走向閻過濤的態度也怪怪的,怪得讓唐心不得不懷疑了。她清澈得像水晶的眼楮輪流看著兩人,心里閃過最不可思議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