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惡可惡可惡!」
凌瓏窩在棉被里,惱怒的尖叫著。
一想到自個兒被向剛「亂來」的畫面,早已傳上了網、燒成光碟,在鄉里間廣為流傳,她就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一輩子都躲在里頭,再也不出來見人。
「嗚嗚,可惡的家伙,全都是你惹出來的!啊,都是你!、王八蛋、混帳東西——」她悶在棉被里連連咒罵,像被激怒的小動物,胡亂咬著枕頭,粉拳不斷重擊床墊。
「我想,你說的人是我?」
有人?!
凌瓏嚇了一跳,倏地翻身坐起,赫然發現向剛居然就坐在床邊,好整以暇的對著她微笑。
「哇!」
她緊抓著棉被,縮到牆角去,全身包得密密實實,簡直像顆裹著粽葉的小肉粽。「你進來做什麼?這是我的房間耶!你沒听過男女授受不親嗎?誰讓你進來的?」她連珠炮似的質問,滿臉驚慌。
「你門沒關。」他帶著笑容逼近,薄而有型的唇,看來煞是迷人。
「喂喂喂,你別過來!」粉臉頓時羞成紅隻果,她慌亂的隔著棉被抬起腳丫子,頂住他的胸膛推拒,不讓他再靠近。
向剛探手一抓,逼得更近。
「你這麼討厭我?」
「當然,我——」雖然隔著松軟的羽絨被,但果足上的箝握仍舊強硬得難以抗拒,她急忙想抽回腳,他卻卑鄙的順勢傾身——
「啊!」
在驚呼聲中,向剛高大的體魄已經欺壓上來,把她牢牢困住。
凌瓏的臉兒愈來愈燙紅,雙手亂推。「啊,走開走開,別壓著我啦!向剛,我警告你,立刻放開我,不然我要喊救——」話只說到一半,高亢的威脅,瞬間沒了後續。
等等,她不能呼救啊!要是真把客廳那票人引來,她跟向剛在床上亂滾的情形,肯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會被拍攝上傳,供無數的網路族觀賞、轉奇——
黝黑粗糙的大掌,輕撫著地不知是羞紅還是氣紅的粉臉,修長的指輕捏住她的下巴。
「小東西,你不喜歡我嗎?」向剛的嘴角仍噙著笑,眼底卻閃過一絲難解的幽
扁。
客廳那票人的確鬧得有些過分,但是他不覺得被冒犯,反倒很樂意能將兩人的關系昭告天下,趁這機會,宣告凌瓏只屬于他,讓其余的男人斷了念頭。
只是,這個小女人的反應卻頗值得玩味。羞怯憤怒也就罷了,她逃離客廳時的驚慌模樣,簡直像是要去收拾行李,連夜逃走似的。
被壓平在床上的凌瓏,瞪大了眼兒,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住了。
說真的,這麼久以來,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不喜歡他?怎麼可能會有人下喜歡他?雖然,向剛是如此惡劣無賴,但是她也從未否認,他有著太過驚人的男性魅力,舉手投足都能吸引女人的目光——當然,也包括她——
凌龐咬著紅唇,陷入長長的沈默,第一次正視,始終被膽怯的天性封藏在心底的酸甜思緒。
其實她也是喜歡向剛的吧?
否則,怎麼會事隔多年,卻仍記得他微笑的模樣?得知他要去相親的消息,她心里醋意直冒;一曉得相親無望,她的心情才一掃陰霾,再度變得晴空萬里——
老天,她真的喜歡他!
這個認知猶如一道響雷,劈得她頭昏眼花。她撇開臉兒,沒辦法再迎視向剛深幽無底的黑眸,那只失蹤很久的小鹿,又在她的心口亂跳,讓她幾乎難以呼吸。
「說啊,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向剛湊得更近,薄唇翕動,熱燙的呼吸拂過她女敕白的耳,再輕輕的一咬。
「啊!」她敏感的一縮,連忙伸手搗住耳朵,小腦袋又轉了回來,就怕他會再
度偷襲。
「還是,」他噙著笑,揚眉輕問。「你另有對象?」
她瞪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很想賭氣的點頭。只是,或許是從小就見識過這麼絕佳的「貨色」,把她的眼光養得高了,這麼多年來,她的確不曾對其他男人動心——
掙扎半晌之後,她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搖頭。
「既然你沒對象,我也沒對象。我喜歡你,你也不討厭我,那麼,」他一臉莞爾。「你到底還有什麼問題?」
「我——我——」她哀怨的瞥了他一眼,輕咬紅女敕的唇,委屈的低語。「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她原本就膽小,實在不想引人注目,再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當年咬她的蛇數量龐大,一條條全是灌飽了醋的母蛇——
「跟我在一起很丟臉嗎?」他詫異的問,不明白她為什麼下願意光明正大,反倒情願偷偷模模。
「不丟臉,」她可憐兮兮的嘟著紅唇。「但是,其他人——」
「哪來的其他人?」向剛捏著她的下巴,不明白這顆小腦袋里,究竟藏著什麼顧忌。「這件事情你情我願就行了,關其他人什麼事?」
「但是——但是——」她愈說愈小聲,表情焦慮又不安。
雖然說,現在不必擔心再有人把她拉到廁所去談心,但是憑著向剛這「極品中的極品」的特殊身分,排山倒海的關心肯定是少不了的。
除了關心之外,伴隨而來的懷疑肯定也下少。他們說下定正在議論紛紛,懷疑向剛為什麼擱著那些艷麗的美人兒不挑,反倒挑了她這個不出色的蒲柳之姿——
溫熱的掌捧住她的臉兒,她一臉困擾的抬眼,望進那雙幽暗的黑眸里。
「小東西,你想得太多了。」他輕笑幾聲,醇厚的嗓音,以及堅定的目光,都神奇的安撫了她的下安。「知道我在畢業前,為什麼要吻你嗎?」他突然提起。
她可憐兮兮的搖頭。
向剛又笑了起來,俯身親吻她雪白的頸項,在她耳邊啞聲道︰「我習慣把最美味的佳肴留到最後。」
「啊?」她茫然的低哼。
討厭,好癢喔,他這樣亂親亂模,她根本無法思考。
「你不懂嗎?」熱燙的氣息,隨著他的輕笑與話語,在她敏感的頸間流竄。
嗯?懂什麼?她眼神迷蒙,用殘余的理智思考,卻仍不明白,那個吻跟食物有什麼關聯。
向剛微微撐起偉岸的身子,啄吻她柔女敕的紅唇。「小東西,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定情之吻。」
她滿臉錯愕,眼兒眨啊眨的,紅唇半張,很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粗糙的指尖滑過粉女敕的臉蛋,重新熟悉地清麗的輪廓。
「你以為,那個吻只是我的惡作劇?」向剛輕聲問道,眼里的溫柔滿溢得醉人。
凌瓏幾難察覺的點頭,心跳亂了譜,像被一條好細好細的線懸在半空,隨著他的眼神、他的微笑而擺蕩不已。
「那不是惡作劇。」他在她的唇上低語,聲音都化為呢喃。「那時你才高一,我就是再喜歡你,也必須竭力忍耐,不能把你拐上床,只能暫時忍耐,先用一個吻定下你,烙下所有權。」
斑中一畢業,向剛當機立斷,遠走他鄉去了台北,就怕自己一時血氣方剛把持不住,會犯下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罪行。
那個吻里頭,可是封緘了他所有的等待。
「只是一個吻,你真以為我會念念不忘?要是我在南部的期間,愛上了其他男人呢?」她听得面河邡赤,又羞又惱,卻還感到一絲絲的甜意,暖暖的流過了心間。
「你不會。」向剛篤定的微笑,眼里閃爍著傲然。
他不但深謀遠慮,而且極有耐心。他願意一等再等,等到時機成熟、等到她從蓓蕾綻放成花朵、等到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他才展開行動。而這種男人一出手,往往就能穩操勝算、手到擒來。
只是,身為「囊中物」的凌瓏可就不爽了。
「你未免太有自信了吧?」她眯起眼兒,女敕女敕的指在他胸膛上戳啊戳,痛恨自個兒這麼單純,輕易就被他看透了,當真因為一個吻,就心兒騷動了十年。
「你有意見?」他挑眉問道。
「當然——」凌瓏才說了兩個字,房門卻在這時被人推開來。「你怎麼沒鎖門?」她羞得驚呼出聲,雙眼圓瞪,就怕步上欣欣與向榮的後塵,也被人抓奸在床。
「我又沒做需要鎖門的事。」向剛俐落的翻身坐起,卻見凌雲站在門邊,神情嚴肅,與平日的輕松截然不同。「公司那邊出狀況了?」他問。
「被你料到了。」凌雲點頭,倚靠在門邊,對妹妹粉臉上的嫣紅不表意見。
「該死。」他咒罵一聲,伸手扒過濃密的黑發。「有時候,我真痛恨自己的直覺。」
凌雲嘴角一勾。
「我也是。」
兩人的對話,讓凌瓏听得一頭霧水。她稍微探長脖子,確定門外沒有其他閑雜人等,這才克服羞怯,小手拉緊棉被,好奇的湊過去。
「你們在說什麼?」她眨眨眼楮,想弄清楚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向剛轉過身來,很是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小東西,很抱歉,我得立刻回台北,沒時間再跟你溫存。」他答非所問,還捧起她的臉兒,當著凌雲的面,放肆而短促的印上一吻。「不過,你要是想我,可以到台北來——」
「誰會想你?!」凌瓏羞得滿臉通紅,小手亂擋,急忙推開那張俊臉。「要走就快走,別賴在我床上!」
向剛輕笑出聲,大掌擒住她的手腕,俯身再偷了一個女敕甜的吻,這才挪動那高壯得像山的身軀,離開床鋪,跟凌雲一同踏出房門,把羞窘的她留在空蕩蕩的床上。
被吻得臉兒紅紅的她,一把抓起枕頭扔過去,想來個背後偷襲,給這個自傲又輕薄良家婦女的家伙一點教訓。只可惜,她的偷襲行動慢了一步。
枕頭飛過大半個房間,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沒有打中向剛的後腦勺,卻略的一聲,撞上緊閉的門。
失業的日子,原來是這麼的無聊。
向剛離開後第二天,凌雲也帶著嬌妻,開車返回台北的住處,一並回到公司內坐鎮,處理這次的突發狀況。
晚餐時桌上殘余的大半菜肴,讓凌瓏赫然驚覺,她的食客們居然在一夕間就銳減了大半,僅剩老爸老媽這兩個固定成員。
不知為什麼,她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個大洞,缺了某樣很重要的東西。
有好幾天的時間里,她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牽著狗兒四處閑晃,甚至會回高中校園,坐在秋千上,默默看著青巒上的山嵐升上藍天。
她好像——好像——好像——很想念向剛——
變得連狗兒都雙腿發軟,拒絕再走時,凌瓏才拎著菜回家。
她站在廚房里,想靠著繁忙的家事,擺月兌他撒下的魔咒,不再去回想他的聲音、他的模樣、他的熱吻、他的觸模。只是,沒過多久,她的抵抗就宣布敗北,腦細胞一個又一個的淪陷,全被屬于他的回憶侵佔,手里那顆好大的包心菜,被她茫然的撕了一片又一片。
她想念他?
她不想念他?
她想念他?
她不想念他——
當凌梁月娥踏進家門時,看見的就是女兒中邪似的,站在廚房里哺喃自語。整個流理上,散落了大大小小的葉片,而她還低著頭,在剝那顆只剩拇指大小的包心菜。
她翻翻白眼,逕自走到女兒房中,扛出個行李袋,把盥洗用具、換洗衣物等等搜羅齊全,這才走了出來。
「喏,拿去。」她把行李袋塞給凌瓏。
她如夢初醒,本能的接任行李袋,小臉上還是充滿迷惘。
「媽,你要出門了」
「不是我,是你。」
「我?」
「對,去台北的火車票我已經幫你買好了,隔壁的張先生就等在外頭,他會開車載你去火車站。」她把女兒從廚房拉出來,再一股腦兒的往門口推。「動作快一點,免得錯過車班。」
凌瓏的雙手卻緊緊抓住門框,腿兒釘在地上,拒絕被老媽推出門。
「等等,媽,你為什麼突然要我去台北?」她轉過頭,滿臉狐疑。
「當然是要你去照顧女圭女圭。」凌梁月娥認真的答道,還蹙起眉頭,擠出憂慮的表情。「我這幾天總是在擔心,女圭女圭那麼嬌弱,要不趁現在補補身子,生產時肯定會很辛苦。」她說得冠冕堂皇,心里其實打的卻是另一個主意。
縱然所有人都看出,凌瓏想向剛想得連魂兒都沒了,但是她臉皮薄,如果擺明了要她去台北找向剛,她肯定是抵死不從。
既然不能直說,凌梁月娥聰明的兜了個大圈子,女圭女圭跟未出世的孫子,倒是成了最好的藉口。
一想到嫂子那嬌弱的模樣,緊抓著門框的小手慢慢松開了。
是啊,女圭女圭嬌生慣養,無法處理孕期的飲食,又對她的手藝上了癮,挑食挑得厲害,回台北的這幾天,肯定都沒能好好用餐吧!
「那,飯團誰來照顧?」她問。
「唉啊,交給你爸就廳了!」
確定了狗兒也安置妥當後,凌瓏深吸一口氣,抓起行李袋,不再遲疑,轉身就走出門外,急著上台北照料嫂子。
鄰居早等在門口,看到她出現,還體貼的幫她開車門。老媽則是站在門口猛揮手,高興得合不攏嘴,神情愉悅熱切,簡直像是在嫁女兒似的。
一等車子駛離視線,凌梁月娥立刻沖回屋子里,連鞋子都來不及月兌,直接就撲向電話,用最快的速度按下兒媳在台北住處的號碼。
「喂,女圭女圭嗎?凌瓏已經出發了。」她停頓了一會兒,搗住胸口,一想到那「極品中的極品」,即將成為自個兒的女婿,就興奮得寢食難安。「替我轉告向剛,要他千萬別客氣,不管拐也好、騙也好,有啥本劣詡使出來,總之呢,就是非把這樁婚事搞定不可!」
藍色大樓的玻璃帷幕,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凌瓏那嬌小的身影就站在門前,手上提著一大包熱騰騰的粽子。她一手遮著微眯的眼,努力仰起頭,看著這棟造價驚人的商業大樓。
她站了半晌,之後再度低頭,察看手上的名片,與牆上的門牌對照。
「奇怪,沒錯啊?」她皺起眉頭,小聲的咕噥。「不會吧,真的是在這棟樓里嗎』?」
這棟大樓的外觀華麗得懾人,看起來就是那種超級有錢的人才會出沒的地方。她這個平民百姓,抱著粽子在門外徘徊好久,才鼓起勇氣,推著金色的旋轉門入內。
大樓內部的裝潢更是富麗堂皇,黑色的大理石地磚更是光可鑒人,凌瓏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還特地拎高粽子,就怕油滴在地磚上。
電梯的外牆,清楚標示著各家公司所租賃的樓層,「福爾摩沙」四個大字佔去了九樓那一格。
當年籃球隊的幾位隊員,在幾年前成立了「福爾摩沙」,將手工家具銷售到海外。這幾年來席卷歐洲的中式復古風潮,正巧起了推波助瀾的效果,「福爾摩沙」所推出的產品,在市場上都有極佳的成績。
凌瓏先前只听說,公可經營狀況順利,但是,從這氣派的辦公大樓看來,她偷偷猜測,「福爾摩沙」應該是經營得非常不錯。
她踏入電梯,直上九樓。電梯門一開,迎面就看見一面巨幅的玻璃窗,玻璃上頭還用噴砂效果,雕刻出連雅堂的《台灣通史》序文,透過窗外的陽光,映了滿地行雲流水的車書。
癟台小姐起身,露出甜美的微笑,殷勤的問候著。
「您好,請問需要我幫您什麼忙嗎?」
凌瓏眨眨眼兒,深吸一口氣,好下容易鎮定下來。「抱歉,我來找凌雲,請問
他在嗎?」
「請問您是?」對方下動聲色,依然保持微笑,說話的語調有如黃鶯般好听。
「我是他的妹妹。」
「呃,」櫃台小姐瞬間微微睜大了眼。「是凌瓏小姐嗎?」她雙眼發亮的求證。
啊,沒想到凌雲對員工的教育如此徹底,連櫃台小姐都曉得她這號人物的存在。
凌瓏點頭,困惑的看著櫃台小姐雙眼直眨,像是在努力壓抑什麼情緒,眼神更是熱切得讓她有些頭皮發麻。
是她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她忍不住模模臉,然後偷瞄電梯,利用門上的倒影自我檢查。只是,左右端詳了一會兒,她還是看不出,自己的儀容是哪里出了錯。
癟台小姐利用內線電話,低聲詢問了一會兒,接著再度露出微笑,伸手指引方向。
「凌小姐,請你跟我來。」她笑吟吟的帶頭,領著凌瓏往里頭走,經過忙碌的辦公室,然後停在一扇門外,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進來。」是凌雲出聲音。
凌瓏松了口氣,跟笑得頗為詭異的櫃台小姐道謝,這才推門入內。
「小妹,你等我一下。」凌雲坐在電腦前按鍵如飛,直到信件傳送出去,他才轉過身來。
一瞧見桌上那堆小山似的粽子,他不由得挑起眉頭。
「端午節到了?」
「不是啦!是嫂子想吃棕子,我索性就多包一些。」她把桌上的肉棕往前推。
「喏,這些可以分給公司里的人吃。」
「哪一個人?」凌雲嘴角輕揚。
「所有的啦、所有的。」她俏臉羞紅,硬著頭皮說出違心之論。
好吧,她願意承認,送粽子只是藉口,她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來看看向剛。
來台北這幾天,凌瓏連他的影子都還沒見著。她住在兄嫂的高級公寓里,而向剛的住處就在樓下,她偷偷留意過,察覺他這幾逃詡不曾回家。
她忍啊忍,終于按捺不住想他的情緒,拎著一堆粽子,以慰勞員工的名義登門拜訪。
凌瓏咬著紅唇,猜想向剛見到她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他會不會一臉志得意滿,點破她的來意,驕傲的說,她是特地來看他的?
哼!他要是真敢擺出那種表情,她肯定把這袋粽子往那張俊臉上砸過去!
凌雲坐在電腦前,眯眼覷著妹妹,仿佛像是正在考慮什麼。半晌之後,他眸光一閃,伸手按下內線,簡單吩咐了幾句。
沒一會兒,秘書就端了個托盤過來,輕輕擱在桌上,托盤上有幾杯正在冒著熱氣的茶。
「小妹,替我把茶送進會議室里。」凌雲注視著她,笑容隱沒,神情十分嚴肅。「向剛就在里面,他病了。」
「病了?他在會議室里休息嗎?有沒有去看過醫生?我過去看看。」她瞪大眼楮,一听見他病了,心口立刻揪了起來,也沒問會議室在哪里,立刻就要沖出去。
「等等!」凌雲伸手逮住心急的小妹,大掌分別擱上她的雙肩,慎重的告訴她。「向剛不是在休息,他正在開會。」
她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親身大哥會這麼玲血。「你怎麼可以讓病人繼續工作?」
「公司要蓋倉庫的那塊地,原本已經準備簽約,之後就擇日動工。」凌雲極有耐心的解釋著。「但是,有人從中作梗,煽動地主反悔,甚至願意替地主繳納違約金。買地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向剛負責的,以他的個性,絕對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罷手。」
她咬著下唇,努力消化听到的種種。雖然不明白商界的爾虞我詐,但是換個角度想,向剛既然還能應付棘手的土地糾紛,就代表他的病並不礙事吧?
清澈的眼兒先看看手里的茶,才看向凌雲。
「他現在需要的是醫生,不是這些茶。」她嘀咕著,很想去瞧瞧向剛的情況,卻又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就算貿然闖入會議室,也幫不上他的忙。
凌雲微微一笑,沖淡了眸中的陰霾。
「對他來說,你送去的茶遠比醫生的藥來得有效。」他領著她來到會議室前,還打開房門,把她推了進去,不給她任何遲疑的機會,就伯膽小的她會突然變卦。
「啊,不要推——」她低叫著,被推得差點跌倒。她手忙腳亂的穩住托盤,好下容易才恢復平衡,沒讓杯子里的茶水灑了。
才剛抬起頭,她就看見了向剛。
他站在偌大的會議桌前,瞧見凌瓏的那一瞬間,那雙深邃神秘的黑眸閃現異采,旋即又斂起。
只是,向剛的詫異全鎖在眼中,俊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不再緊盯著她,仍舊以那低沈的聲音侃侃而談,當他注視著某個人時,黝暗的眸子魄力驚人,比刀劍還危險犀利,有著難以抵抗的氣勢。
這一瞬間,凌瓏終于明白,高中時原本殺氣騰騰的兩派人馬,為何會願意在他的調解下罷手。
那跟他高超的猜題功力無關,而是因為他那難以逼視的眼神,能讓最凶狠的人心生畏懼。龍龍與忠狗肯定是看出,縱然雙方人數差距懸殊,但是一旦他出手,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凌瓏深吸一口氣,跨出有些顫抖的步伐,逐一為每個人送茶。
會議室內氣氛熱烈得接近火爆,雙方人馬,有一半以上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彼此的談話中英文交雜。只是,那些字句對她來說,都如同馬耳東風,她一心只掛念著桌子最前方的那個男人。
這短短的幾步路,簡直漫長得像千山萬水,她好不容易來到向剛身旁,雙腿已經重得像是灌滿了鉛。
「向剛。」凌瓏藉著端茶的動作,小聲的叫喚。
他低頭審視文件,表情沒有變,甚至沒看她一眼,像是根本沒听見。
「喂,你還好嗎?」她不死心,更小聲的問。
還是沒反應。
咦,不想理她嗎?
凌瓏的小臉垮了下來,既失望又生氣,正想退開,沒想到他卻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小手。那寬厚的大掌異常灼熱,簡直有如烙鐵,燙得她心頭一凜。
他只是匆匆一握,隨即放開,神色自若的喝完茶,然後起身繼續與一個金發男子展開討論。
凌瓏站在原處,被他握過的小手抖個不停,視線也黏在他身上,神情既緊張又慌亂。之後,她急急忙忙的轉身,以百米賽跑的速度奪門而出,直沖凌雲的辦公室。
「他發燒了。」她的聲音在顫抖,手心還殘留著向剛過高的體溫。
凌雲點頭。
「四十度。」
「四十?」血色從粉臉上消失,凌瓏雙腿一軟,要扶住桌子,才能勉強站著。
「老天,他怎麼還有辦法站著?你們怎麼不送他去醫院?」
「送了。」凌雲嘆了口氣,也對好友的頑固感到無奈。「但是今早他自己拔了點滴回來,堅持親自主持會議。」
噢,她好想罵人!
凌瓏緊咬著唇,走到會議室前,不安的來回踱步,頻頻看向那扇緊閉的門。焦躁與擔憂,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而攀升,眼看十幾分鐘過去了,會議卻仍末結束,她深吸一口氣,沖動的走上前。
還沒來得及撞開門,凌雲已經閃身擋在她面前。
「小妹,別進去。」
「你別攔我,向剛再這樣燒下去會死人的,我進去帶他出來!」去他的土地、去他的倉庫、去他的會議,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為了向剛的安危,她完全忘了要膽怯,膽小如鼠的性格,這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凌雲的懷里,她掙扎得像只小母獅,急切的想沖進會議室。
兄妹二人正在拉拉扯扯、爭執下休,會議室的門卻在這時打開了。向剛率先踏步而出,閃亮得有些異常的黑眸環繞室內,搜尋到了她嬌小的身影。
他當著所有員工的面,視若無睹的推開多年老友,把她奪入懷中,用雙臂緊緊的抱住。
熱燙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簡直像是被一個火爐抱住。他的體溫,似乎比剛剛更高了。
「你真的來了。」向剛的聲音嘶啞,有著驚人熱度的額,抵靠在她縴細的肩膀上。「小東西,讓我靠一下。」他輕聲低語。
四周圍著好多人,凌瓏想推開他,盡快把他帶往醫院。但是還沒開口,她的肩頭卻陡然一重,他全身的重量一股腦兒的壓來,壓得她立刻跌坐在地。
向剛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