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劃出渠道,進入浣紗湖。
一陣清風吹來,拂動她的絲裙。雖然是秋季時分,但白晝日光猛炙,氣溫燠熱,丫鬟們知道她得跑不少地方,怕她被曬傷,細心地替她備著傘。
舞衣眺望遠山,抿唇沈思。山邊有著暗色積雲,天候又燠熱異常,不久後大概將有一場驟雨。
「楚將軍是打算先回府里用餐,還是等我瞧完築堤處,再一塊兒回去?」她問道,抬起頭望著他。
楚狂想了一會兒。
「一起回去。」
她微笑著,用慧黠的眼兒瞅著他。「我離府前,曾囑咐人,把簡冊給您送去。敢問楚將軍,是否已將簡冊看完了?,」
「我等著你念。」他掃了她一眼。
這事沒得商量,她要是不肯念,那些簡冊就只會被扔在角落生灰塵。
舞衣轉著紙傘,笑得更美。「你喜歡我的聲音?」
他皺起眉頭,繼而不情願地點頭。
「女人的聲音很重要吧?因為吹熄了燈,就只剩聲音還听得見。」她追問著,偏著頭兒望他,幾絡綁成辮的發落在繡花坎肩上。「啊,原來楚將軍是因為我鼻子上沒長瘤,又喜歡我的聲音,才肯娶我的。」她下了結論,故意睨著他瞧。
楚狂再度決定,教她規矩的事,可要盡快進行!
見他面露不悅,她沒再捋虎須,輕笑著轉過身去,仰頭感受著湖面清風。
「只念簡冊,實在有些無趣。不如往後我就領著您,實際觀看浣紗城,那應該比紙上談兵來得有效。」
他聳肩,濃眉未抬,只是挪動高大的身軀,為她擋去大半陽光。
這無言卻貼心的舉止,讓她心頭暖暖甜甜的,不禁回眸對他一笑,代替道謝。
「浣紗城里的事,都是你在負責?」楚狂問道,很好奇一個女人,怎麼有能耐插手那些產業。
她垂下眼睫,沒有看他。
「家兄體弱,舍弟年幼,才會暫時由我處理。」紙傘轉動,花兒也跟著轉啊轉。「當然,等到成親之後,這些事就由楚將軍作主。」她溫馴地說道。
他滿意地點頭,但一想起那些繁雜事,眉頭又破起來了。方舞衣懂得進退,知道自個兒身分,這自然是件好事,但他可沒把握,可以順利接掌這座城。
不過,話說回來,她處理的範圍,也廣得匪夷所思,從織造到釀酒等,無一不包,甚至還必須監督築堤。
他在北方見過不少城主,鎮日只懂玩樂,不管老百姓死活,都靠著搜刮民脂民膏,養得腦滿腸肥,倒不曾見過,哪個城主像她這麼操勞的。
「為什麼需要築堤?」楚狂問道,發現小船在寬闊的湖面上劃動,湖的北岸有一條修築得差不多的堤防。
「浣紗湖跟大運河聯系,疏浚工程由方府處理。」她解釋著,半彎下腰,用手拂過清澈的池水。
「為何不是官方處理?」
「處理過,但事倍功半,只好委托方府。」她指著運河的方向,繼續往下說。「疏浚時,會挖出大量淤泥,為了防潮,所以築堤。」
「潮?」他皺起眉頭,瞪著眼前的湖光山色。
這兒又不是海,哪來的潮?
「浣紗江東流入海處,跟海潮相擊,以潮高、多變、凶猛而堪稱一絕,八月十五中秋至十八日,可激浪到數丈高。」她伸手拂開粉頰上的一絡發絲。「中秋快到了,楚將軍若是有興趣,可以跟著城民一塊兒觀潮。」
他點點頭,興趣卻不大,目光凝在堤防上,逐漸流露出狐疑的光芒。築堤的工人里,有許多身影看來熟悉得很。
小船靠了岸,停泊在修好的那段堤防上。
舞衣提起絲裙,姿態娉婷,正要舉步踏上堤防,腰間卻陡然一緊。她的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騰空。
她心頭一慌,以為是踩空了,紙傘被拋開,她急著穩住重心,一雙手有什麼就抓什麼——
不偏不倚,剛好就圈上楚狂的頸項,嬌小的身軀也落進他懷里,貼得格外的緊。
直到身子踏實了,舞衣才發現,是他突然出手,扯住她往身上拉,非要抱著她上岸,才讓她瞬間亂了步伐。
「放開我。」她輕聲說道,粉臉又添三分緋紅,察覺到堤防上的所有眼楮,都盯著他們猛瞧。
他沒有回答,固執地抱著她,足尖一點,輕易躍上堤防。等到確定安全無虞後,才松開手,冷眼看著她像只兔子似的,火速跳開。
堤防的工頭瞪大了眼,首次瞧見舞衣的尷尬模樣。
「呃,舞衣小姐——」
「雪姨人呢?」舞衣搶著問道,轉過身去,故意不去看楚狂,努力想保持鎮定,紅潮卻難以消褪。
堡頭呆了一呆,過了一會兒才恢復。「監工在亭子里。」他說道。
舞衣點頭,往堤防的另一頭走去,對著城民們點頭微笑。她發現,城民落在她身後的目光,比落在她身上的來得多,他們都在看楚狂。
堤防上有一個木搭的小亭,上頭鋪著防水的綢繆,布料因狂風大作而獵獵響著。亭前的布料被卷起,里頭有著簡單的桌椅,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盤發婦人,穿著一身輕便衣裳,正坐在小亭中。
「雪姨。」
亭中的婦人抬起頭來,正持著朱筆,規劃工程進度。她先是對舞衣微笑,視線落在舞衣身後那高大健碩的身影時,表情顯得有些詫異。
「工程進度如何?」舞衣問道,站在亭前,傾身看著雪姨畫的圖表。
「進度超前了,在中秋潮來前,堤防就能築好。」雪姨回答。
「怎麼沒看見喜姨?」築堤是件大事,由兩人共同負責,二十多年來不曾出過差錯。
雪姨無奈地搖頭,放下朱筆,指著工人們。
「先前來過,看見新調來的人,發了頓脾氣,掉頭就走了。」她的目光,再度投向楚狂。
舞衣點頭,暗自慶幸喜姨沒待到這時候。要是讓喜姨瞧見,楚狂也上了堤防,還在眾人面前對她又摟又抱,喜姨肯定又要火冒三丈,迭聲連嚷不贊同了。
「老大。」一個男人走過來,上身赤果,肩上扛著兩擔土,赫然是雷帳帳主。
楚狂蹙著眉,點頭回應,銳利的目光在堤防上繞了一圈。他剛剛沒瞧錯,百來個黑衫軍全月兌了軍服,在堤防上跟著城民一起干活。
「怎麼回事?」他冷聲問道,銳利的眼光瞥向舞衣,知道這事鐵定跟她月兌不了關系。
她沒回答,雷帳帳主倒搶著告狀。「早上你前腳離開,那娘兒們就派人來了,她不讓弟兄們操練,說是要維持體力,就來幫忙築堤。」
濃眉緊擰,黑眸瞪著舞衣,她卻不肯瞧他,慢吞吞地晃到船邊去撿紙傘,再慢吞吞地走回來。
天空陰霾,已經飄起細雨。秋季的雨,落在肌膚上格外冰冷,讓她禁不住輕輕一顫。
動作雖然細微,卻沒逃過他的眼楮。他稍微側過身,用高大的身軀為她遮蔽雨滴。看來,生得高大魁梧還是有用的,不但可以遮陽,還可以遮雨呢!
風愈來愈大,山邊的烏雲肆卷,涌到浣紗湖畔,雲生東北,霧鎖西南,雨滴從舞衣的傘沿滴落。
「解釋。」他冷聲說道。
「解釋什麼?」她仰起無辜的小臉望著他。
「我的人為什麼會在這里?」
「我想,與其讓他們整日操練,不如讓他們來幫忙。」
「軍隊不能疏于操練。」他沈下臉,表情陰騭。
「所以今日只讓雷帳士兵來築堤,每日輪替,十二日才輪得到一次,不會影響操練。」她解釋著。
這女人說得合情合理,他挑不出半點毛病,況且他也早有計劃,打算讓士兵們找些事來做。但是被人干預——尤其還是個女人——這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後,什麼事都必須先問過我。」他冷冷地說道,瞪著她清麗的臉兒,嚴酷的表情媲美臘月寒風,令人瑟瑟發抖。
舞衣斂裙行禮,頭兒垂得低低的,做出最恭敬的動作、最溫馴的表情。
「舞衣遵命。」她的聲音清脆,堤防上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原先一臉不服的雷帳士兵們,這時才滿意地點頭,乖乖回去繼續工作。哼,女人,就是該讓她知道誰是老大!
雪姨挑眉,不予置評,嘴角浮現淡笑,拿起朱筆繼續規劃工程進度。一陣狂風吹起,差點把桌案吹走。
「城內的水道,也跟浣紗湖相通?」楚狂眯起眼楮,察看四周地形。
「是的。」
「要是上游泛濫,沖潰渠道呢?」他皺起眉頭。城下都是水道,一旦泛濫成災,浣紗城肯定化為水鄉澤國。
「水道是我娘跟雪姨、喜姨一起設計的,設計時自然考慮到這點了。」
「女人設計的?」濃眉皺得更緊了。
「男人作主,女人當然也得找些事情來做,總不能白吃米糧。」她垂下眼兒,唇上噙著溫和的笑。
楚狂看著她的小腦袋,眯起了眼楮。頭一次遇見這麼愛插手管事的女人,尋常的富家小姐,都是養在深閨,出嫁後,就換到另一座府里養著,哪里會像方舞衣,鎮日在城里亂跑。
她所做的事,總跟其他女人不同,但那張水女敕的紅唇,說出的理由,就是能讓人信服。
黑眸眯得更緊,銳利的光芒從其中透出。
舞衣保持無辜的表情,仰頭望著他。
噢,他好英俊,雖然神情高深莫測,讓人心底發毛,但那俊朗的眉目,還是讓她覺得,能整日被他這麼瞪著,也是一種享受。
她呆望著他,甚至沒發現,四周的人都識趣地沈默,卻全投來關注的目光。直到一滴雨落在她的額上,冰冷的感覺,讓她嚇了一跳。
「我們回去吧,免得錯過晚膳。」舞衣轉開視線,覺得臉上涌起暈紅。老天,她竟然看他看得呆了,甚至忘了四周還有別人,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听見有吃的,他立刻點頭,率先掉頭往小船走去。
斑大的身軀剛移開,一陣雨迎面撲來,舞衣連忙閉起雙眼,被冷雨打得顫抖不已。
敝了,雨勢怎麼瞬間變大了?先前不只是一陣小雨嗎?
她放眼望去,先是瞧見大雨落在湖面上,湖面水珠亂濺,像是整座湖都沸騰了似的。接著,視線一轉,她看見楚狂那早已濕透的後背。
冰冷的雨水浸透黑衫,顯示出他寬闊虎背的輪廓。不只是背,他的全身老早就被驟雨打得濕透。這根本不是她以為的小雨,而是一陣狂風暴雨。
在談話的時候,楚狂始終以那身軀,默默為她遮雨。
雨滴冰冷,但有甜甜的暖流,緩緩滑過她的心,將她的胸口熨燙得好熱。她握緊紙傘,在大雨中注視著他。
舞衣決定了。
她要嫁他!
狂風大作,驟雨來襲。
堡頭下令收工,堤防上的人們退得差不多了,楚狂站在堤防上,瞪著小船,對著船夫揮手,要船夫先行開船。
堡人們是沿著才完成八分的堤防,一路奔回岸上。堤防泥濘難行,工人們不以為意,舞衣穿著絲裙繡鞋,卻是寸步難行。
「你怎麼讓船駛走了?」她勉強走到岸邊,在雨中對他喊道,只走了幾步路,就差點摔跤。
「風勢太大,別搭船。」
「那要怎麼回去?」
他沒有開口,大步跨來,一把將她抱起,用行動代替回答。
她驚呼一聲,瞬間被抱進一個溫暖的胸膛。她急忙伸直手,同時為兩人打傘,雖然遮不了驟雨,倒也聊勝于無。
楚狂沿著堤防往岸上走,工程還沒完成,到處都是石板與木樁,以及未乾的淤泥,他格外小心。舞衣輕盈縴細,抱在懷里沒有什麼重量,但那軟女敕的肌膚,以及淡淡的香氣,卻不斷撩動他的感官——
「楚將軍,」她小聲地問,有點懊惱。「我很重嗎?」抱著她很吃力嗎?她怎麼覺得,他的呼吸接近喘息。
「沒有。」他淡淡地回答,沒有看她,專心一志的趕路。雨很冷,她的身子很暖,他忍不住抱得更緊。
這麼嬌小的身子,禁得起他的熱情嗎?他的視線往下一掃,看見她粉女敕的小臉,不覺胸口一燙。
舞衣眨了眨眼兒,發現一滴雨落在他眉前,調皮地懸在那兒。她看了一會兒,懷疑那滴雨會影響他的視線,她伸出手,想為他拂去那滴雨。
「別踫。」楚狂驀地出聲制止,氣息粗重。
「喔。」她失望地說道,小臉垮下來。他不喜歡她踫他嗎?但是先前在回廊上,她的踫觸明明讓他發出歡愉的低吼——
他看了她一眼,為她的沮喪皺眉。
「那會讓我想吻你。」他不耐地解釋道,咬牙忍受高漲的疼痛。這個笨女人,難道就不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任何一個輕觸,都會讓他胸口的火炬燃燒得更激烈。
「喔。」又是小小聲的回答,不過這回是因為羞怯。她把頭垂得低低的,粉臉含羞,像朵粉紅色的牡丹。
岸上眾人老早在那里等著,排成一列瞧著他們,臉上都掛著笑。
「舞衣,轎子在等了。」雪姨呼喊道,已經打點好一切。
「我用走的。」舞衣抬頭說道,這兒已經沒有淤泥,只剩巨大的石板,他實在不需要再抱著她。
楚狂點頭,不情願地松手,讓她落了地。
舞衣撐著傘,加快腳步走向雪姨,察覺到眾人都瞧著她,那些善意的笑容讓她感覺更羞窘,急著想窩進轎子里躲起來口走入轎子前,她還記得對雪姨交代細節。
「雪姨,讓大夥兒先休息,等到雨停,再——」
轟的一聲,巨大聲響震驚眾人。堤防上的石板,不知什麼緣故,竟然整片崩塌,重重的往湖面砸去,激起幾丈高的水花。
眾人驚叫著,舞衣一顆心也提到喉嚨,差點沒蹦出來。
楚狂還在堤防上!
幸好。
真的是幸好。
不知該歸功于老天垂憐,還是該夸贊楚狂武功高強,總之他是逃過一劫了。除了手臂上的輕微擦傷,他的頭手腳都好好的,沒有斷了,也沒有折了,該在的都還在。
回到方府里,舞衣為他敷藥時,雙手還在顫抖。
還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命喪湖底!要不是他輕功了得,及時躍開,避開那些石板,他大概早已被壓成肉餅,沈在浣紗湖里喂魚蝦。
「沒事了。」楚狂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沒事了。」她回答,拿起素絹幫他包扎。「只是,我的手就是停不下來。」她的手抖個不停呢!
「你在擔心?」
「當然。」她沖口而出,看見他瞼上浮現滿意的笑,不禁有些氣結。男人!不關心自個兒的安危,反倒為這種事沾沾自喜。
綁素絹的小手,刻意加重幾分勁道,他卻沒反應,仍是維持那可惡的笑容。她低著頭,不去理他,省得他的男性自尊更加膨脹。
「監工說,大概是因為風雨急,吹松了石板,才會崩塌。」她解釋道,想到雪姨自責得不願用餐,心里好生不忍。
「別再發生就好了。」他不想追究,視線落在她身上。「不過,往後你去堤防,都必須有我同行。」
堤防崩塌,對他來說並不造成威脅,以他的身手,再驚險的場面也能應付自如。只是,想到舞衣也將暴露在那種危險下,他就不禁皺眉。
為了確保她的安全,最好就是讓他守著她,形影不離!
門上傳來輕敲,秦不換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北海烈。
「老大,听說你剛剛下湖去游水了,撈到魚了嗎?」秦不換笑道,手里搖著扇子,挑了張椅子坐下。
「沒事吧?」北海烈的詢問慎重得多。
楚狂聳肩,舉起包扎好的手臂。「只是小傷。」
「不影響拜堂就好。」秦不換仍是笑著,轉頭看向舞衣。「對了,方姑娘,織姨說領了你的指示,要來借軍隊呢!」他皮相生得好,又始終笑臉迎人,早已跟府里的人們打成一片,丫鬟們都愛搶著替他做事。
楚狂挑眉。
舞衣連忙開口。「我正要跟你提。」堤防崩塌,把她要說的話嚇跑了一半。
「你借軍隊做什麼?」
「正確來說,該是聘請。」
「聘請?」
「是的,聘請黑衫軍為浣紗城運送絲綢,每趟出城,都會給他們銀兩。」她說出一個數字,發現三個男人的眼楮為之一亮。
「為什麼要軍隊護送?」
「絲綢值錢,路上容易遭遇盜匪,浣紗城能自保,卻沒能力保護送去遠方的貨物。」
「那就是走陸路了?」秦不換挑眉,南北的地圖,迅速在腦中轉了一圈。
舞衣點頭。
「浣紗城鄰近大運河,有地利之便,為什麼不走水路?」楚狂問道,皺起眉頭。
「運河只到京城,再往北就需要雇用馬隊護送。但這條路開闢已久,競爭很激烈,成本始終居高不下,不如直接走陸路。」她計算過,聘請黑衫軍運送絲綢,是最劃算的。
「何不運到國外去?」討論完節流,北海烈想到開源的法子。
「經沙漠運往鄰國,來回一趟要兩年,近年來邊境戰火頻傳,風險增加,馬隊漫天開價,成本也降不下來。」舞衣解釋道,從花瓶里拿了一枝菊花,沾了水後,在墨綠色的桌巾上,畫出粗略的路線。
北方的路線密密麻麻的,早被各絲綢商瓜分,南方倒是有一大片空白。
男人們沈默,瞪著那塊桌巾,提到經商的事情,他們話就變得很少。
舞衣等了一會兒,明亮的眸子看向楚狂,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听說,南方鄰國有座大城,人口有百萬,媲美京城。」她指的地方,在桌巾上看來,離浣紗城不遠。
「那就往南方運。」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舞衣露出甜美的微笑,雙手一拍。
「楚將軍英明,這真是個好主意!我立刻去交代,說是您的意思,讓織姨去籌備。」她轉過身,急著就想去處理,要另開商道,那可是件大事呢!
「等等。」他突然出聲。
她回過頭,看著他眉間的皺摺,心頭一跳。
「怎麼了?」她問。
他看了她一會兒,才緩慢搖頭。「你下去吧!」
「是。」她福身,迅速離開,小臉上保持笑容,甜美卻有些僵硬。他發現了嗎?他眼里的光亮讓她不安。
舞衣離開後,楚狂瞪著那扇門,久久不語。
罷剛有短暫的一瞬間,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這個小女人,不時讓他浮現這種感覺,那雙靈活得像小動物的眼,總是漾著某些小秘密。
不只如此,她跟他先前遇過的女人都不同,更香更女敕更軟,那唇那眸,那柔弱無骨的縴腰——
「老大。」秦不換開口。
他睨了一眼。
「你在傻笑。」
「你看錯了。」他板起臉。
秦不換忍著笑,聳了聳肩膀。「是,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