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她跌進冷涼透心的水里,深深的、深深的,伴隨著大量咕嚕嚕的氣泡,直陷溺進無盡湛藍的水中,四周的水色,愈來愈是幽暗。
「搞……」
胡里胡涂被丟了下來,江甜甜痛得想罵人,反射性的張嘴,卻嗆喝了一大口水,連忙趕緊閉上。
般什麼鬼啊?竟然把她直接丟進水里!
她憋住呼吸,又氣又惱,在水里睜大了眼兒,抬頭往上望去。透過重重的水波,仍可以瞧見太陽搖晃的光影,只是那耀眼的光線,穿透水面之後,就變得較為柔和。憑借著這些年來,擔任游泳池救生員所鍛煉出的游泳技術,她伸出雙手,輕輕踢動雙腳,靈巧得像條魚兒,轉降為升,朝水面上游去,長長的一雙發辮子,也輕輕漂蕩著。
餅了一會兒,她才冒出水面,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水面之上,波光鄰鄰,她一手抹掉從發間流下、聚在她長而彎翹的眼睫上,一顆顆往下墜的水珠,忙著左右張望。她的四周,全都是水。
而且,還不只是游泳池里那種少少淺淺的水坑,而是放眼望去,四周都看不見岸的浩瀚水波。
但她的舌尖並沒有嘗到苦咸的味道,證明這兒不是汪洋,而是某條大江大河。
甜甜歪著小腦袋,滿臉困惑。「奇怪,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那個不但作業疏失,又滿嘴規定、規定的笨天使,是把她們送到什麼地方來了?她忙著踢著水,對抗強勁的水流,維持漂浮狀態,咕噥抱怨,懷疑那家伙是真的想讓她們復生,還是打算淹死她們……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驚慌了起來。糟糕,雪葵跟絲綺人呢?甜甜慌忙尋找著。她懂得水性,但雪葵跟絲綺雖然也會游泳,卻僅限千能在游泳池戲水,無法應付這種腳踩不到底的狀態。
她們可是只學到水母漂,還沒學會換氣呢!
「雪葵」絲綺」你們在哪里?」她放聲大喊著,用手遮在眼上,不斷焦急的眺望著,同時用力回想,剛剛在水面下有沒有瞧見好友的身影。
正當甜甜考慮要再潛下水底,仔細尋找的時候,一股強勁的水流,毫無預警的朝她涌來,速度快得她甚至來不及發出驚慌的叫聲。
本嚕嚕……咕嚕嚕……江水滔滔,她來不及閉嘴,被波浪灌了好幾大口水,嬌小的身子被水流推著、擠著、壓著,沖得暈頭轉向。所幸她還牢牢記得。落水時最忌驚慌失措,必須努力保持鎮定,一旦失去了冷靜,危險指數就會無情的往上攀升。
水中無形的力量,將她帶向某個方向、某個地點,在前方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得到陸地。一只手臂,驀地冒出水面︰「哇!」地嚇了一跳,驚慌加心急。讓地一時判斷錯誤,一時還以為是兩個好友之一,甚至伸手去抓住那只手臂。
只是才剛踫著那只手臂,甜甜就知道不對勁了。
不論是雪葵或絲綺,都沒有這麼堅硬的肌肉。
事實上,她所抓握住的手臂,強硬得就像是石頭。
這是男人的手臂。
包糟糕的是,那手臂的主人一觸及她的手,就猛地圈緊手臂,牢牢攀住她的身子,力量之大,幾乎就要把她壓碎了。而那只手臂更是勒住她的頸子,緊得讓她無法呼吸。
他甚至還扯住她的頭發!
「啊,放、放手……我……我……」
她掙扎著,辮子亂甩,不禁頭皮火辣辣的一片刺痛,整個人更被那人的體重拖拉著就要往下沈。強烈的嗆咳聲,在她腦袋後方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那人咳得太用力,甚至數次撞到她的後腦,害她痛得想尖叫。該死,她太疏忽了!嗆咳,以及死命抱緊救援者,是典型的溺水反應。大部分溺水的人,都是被嗆死的;而溺水時,因腎上腺素而涌出的力量,更是會妨礙救援,甚至讓救援者一並喪命。
這是她早該牢記的事情,但是,因為擔憂好友,她竟然犯下大錯,忘了只能從背後接近溺水者。
「咳咳!放、放手……」她用盡力氣,拉開他的手臂,勉強才能呼吸。再這麼下去,他會得害她也一起淹死的。
男人像是沒有听見她的聲音,他肯定是在水里浮啊沉沉好一陣子了,溺水的恐懼,讓他全身僵硬,只能將她當作救命浮木,緊緊攀附著。
甜甜掙扎著,也嗆了好幾口水,情急之下。
她只能深吸一口氣,先低下頭來,然後!重重的往後一撞!
咚!
腦袋撞腦袋的聲音,伴隨著劇痛傳來。甜甜痛得眼冒金星、眼前發黑,但還不忘急急的游開。
這強烈的一撞,果真讓那男人的圈抱松開,巨大的身軀只能沈入水中。只是……嗚嗚,好痛啊!
她搗著嗡嗡作響的腦袋,才松了一口氣,卻赫然發現,可怕的力量又從水里扯住她長長的辮子。
「啊!」
地痛得一叫,剎那間,又被拖進水里。
她奮力揮動雙手,試圖保持腦袋在水面上,但拖曳的力量卻未曾稍減,而且,太過慌亂的他,竟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右腳。
懊死!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保命的本能,讓她抬起左腳,就往那抓著她長辮和右腳的男人臉上端去。「放手!」
她踹著他的臉,一腳又一腳,一邊大聲嚷嚷著︰「放手啊!笨蛋!你冷靜點!冷靜點!听到沒有,冷靜點!還有,不要扯我的頭發!」她一字一踹,一踹再踹,也不管水波底下,她白女敕女敕的腳,是踹著那男人的眼楮、耳朵、鼻子,還是嘴里頭。男人仍不松手,死命的抱著。
「你快放手啊!」
女人的嗓音,急切又責怪,伴隨著隆隆的水聲,一同灌進他的耳朵里。而且,那個女人狠毒極了,一直奮力的踢踹他。
她死命踹、拚命踹、用力踹,完全不肯停下來!
混帳!他可是尊貴的王啊!
他擁有著傲人的權勢、強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尊敬他、畏懼他,見著他時總是誠惺誠恐,跪地顫抖著,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而這個女人,卻在猛踹他的臉!
懊死的女人……本來早已喝了太多河水,嗆咳到幾近無力的他,被她踹得眼冒金星,又喝進了更多的水。終于,他力竭而盡,大手在水中松開,再也握不住那豐厚的發辮,抱不住那女人的小腿。太可恨了……他往下沈,昏死過去前,只見到自己的手無助的往上伸,和那毫不留情的對他猛踹狂踹的柔女敕小腳,逐漸模糊的神智,在臨死之前仍難以置信,蒼天竟會如此對待他。
偉大的王,競死得如此羞辱。
在幽暗的江水之中,他往下沈得更深,黑暗奪走了最後一絲光明。
他死了。
江浪一波連著一波推上岸邊,然後退去,然而,當一波江浪退去時,卻有個嬌小身子搖搖晃晃的跌跪在岸上喘息,沒有再隨著江浪,被沖回江流里,而她的雙手還緊拖著一個高大健碩,卻一動也不動的男人。
甜甜累得快昏倒了。
賓滾的江水,為砂質細致的岸邊,瓖了一道雪白的邊。
當那個男人松手後,她借著水的浮力,將他拉出水面。一旦這家伙不掙扎亂動,事情就簡單多了。好不容易把他給踹昏之後,她深吸口氣,潛進水中,將昏迷過去的他,拉回水面。
她從後方支撐著他的頸項,往岸邊游去,而變幻莫測的水流,競也在此時轉了向,將他們往岸上推去。
只是,她還是費盡了吃女乃的力氣,才把這個男人拖上岸的。
甜甜只允許自己喘息了一會兒,等到呼吸恢復正常之後,她即刻轉過身來,把長度過腰的辮子,撥到肩後去,急急跪到那男人的身旁。
時間緊迫,她必須為他作急救!
從剛剛他在水里頭松手下沈時,她立即猜到,他已經失去意識。她在倉促之間,探了探他的脈搏與呼吸,發現兩者都已經停了。
好在水流幫了大忙,將他們沖上岸,否則一旦超過黃金急救時間,就連她這個救生員,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溺斃在她眼前。
「好,來吧!」甜甜自言自語著。
接著,地動作熟練的,將他的頭稍微往後仰、頸部伸直,扳開他強壯的下顎,保持呼吸道暢通,接著捏住他的鼻子,才深深吸氣,低頭貼上他的唇,朝他的嘴里吹入一口氣。甜甜照著急救程序,繼續往下做。她挪了挪位置,將雙手交迭在胸骨交接處,依照著十五次按壓、兩次人工呼吸的方式,為他做心肺復蘇術。
她在心中算著時間,每間隔五秒,就吹入一口氣。
兩分鐘過去。
沒反應。
他還是動也不動,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醒過來啊!快點!」她做得汗流浹背,卻仍不停歇,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見,不斷的鼓勵他。
「你做得到的,快醒來!」
甜甜太過專心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人身上,所以沒有發覺,有一群人迅速無聲的接近,已經在她的身邊圍了個圈。
直到那蒼老千啞的哭聲猛然爆出時,她才錯愕的抬起頭來。
「王上!」
撲通!一個頭發胡須都白花花的老人,穿著類似古裝連續劇里,那種黑色繡著白鶴紋的長袍,趴跪在男人身旁,開始痛哭流涕。「王上,您可別丟下老臣啊!」他傷心欲絕的哭著,哭得胡子都濕了。
四周還有七、八個男人,也都穿著奇裝異服,不論是壯年的,還是老年的,全都滿臉悲戚,也都跟著跪了下來,開始放聲痛哭,甚至傷心得猛槌胸口。
這、這些人穿成這樣,是在拍古裝劇嗎?
「王上!」
「臣、臣來遲了、來遲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王上正當壯年啊!」
「臣不會苟活的!」
「王上……」
「嗚嗚嗚嗚,王上,臣……臣……嗚嗚嗚嗚……」
「臣這就追隨王上而去!」身穿厚重戰甲的男人,激動的拿出刀子,就要往脖子抹去。旁邊另一個相同裝扮的人,立刻撲了過去,打掉了刀子。「陳大人,別沖動啊!」自盡不成的男人,傷心的抽噎著,淚汪汪的看著對方。
「許大人!」
「陳大人!」兩個大男人痛哭失聲,像是兩頭熊似的,戰甲撞擊戰甲,猛地抱在一起,哇的放聲大哭。
奇怪,附近有人在拍戲嗎?那麼多人穿戲服演戲。
四周哭聲震天,倒是沒能影響甜甜,她手邊不停,只看了那群人幾眼,就將注意力又轉回急救步驟上頭。吹氣、觀察、按壓,她重復著這些動作,專注于救人。
「你這個女人,快離開王上!」那個最先跪下的老人,一邊哭,一邊嚷叫著。
「退開,不許褻瀆王上!」
甜甜完全置若罔聞,仿佛老人的斥責,只是耳畔東風。
「你,你……大膽民女,快快退開!」
另一個人也出聲怒叱︰「不許觸模王上!」
「是啊,就算是王上已經駕崩,但……但……」講著講著,那人又哭了起來,繼續抱住同伴。
「陳大人!」
「許大人!」兩個大男人相擁而泣,哭得好不傷心。真是吵死了!這些人哇啦哇啦的,滿嘴王來王去的,到底在說什麼啊?!有人都快掛了,這些演員難道以為,這也是演出的一部分嗎?他們全都不曉得來救人,淨會亂吵亂叫。
甜甜听得心煩,抬頭凶巴巴的罵了一句︰「夠了,全給我閉嘴!」
不知道是她的聲色俱厲,起了莫大的威嚇作用,還是這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男人們,壓根兒沒想到,她這個嬌嬌小小的女人,竟然有膽子要他們閉嘴。
總之,他們全靜了下來,張嘴結舌的看著她。
只見她又埋頭忙著重復那詭異的動作,甚至還一甚至還一啊啊啊啊啊,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她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吻了王!
男人們看得雙眼發直,最老的那一個,一手捧著心口,一手顫啊顫的指著她,仿佛眼前的景況,讓他驚嚇過度,只差沒有口吐白沬,當場倒地抽搐。
「你、你究竟在做什麼?」
「沒看到嗎?」她沒好氣的說道︰「我正在救他。」她低頭,再度朝他的嘴吹了一口氣。四周同時響起尖銳的抽氣聲。
「救?不可能的,王已經……已經……過去了……」老人語音顫抖,一說到這兒,又是悲從中來。
甜甜懶得再理會,這些只會哭叫跟吵鬧的男人!這些人還在演?難道是畫面難得一見。導演舍不得喊卡,攝影機還在拍攝中?或者這根本是整人節目?
但,眼前這個男人,沒了心跳脈搏卻是事實啊!
數個猜測在她腦子里跳來跳去,這時,她手下那健碩的男人,卻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劇烈嗆咳起來了。
太好了!
她松了一口氣,再檢查了一次,欣喜的發現,他已經恢復了呼吸跟心跳。雖然說。她急救過幾個溺水的個案,但是一但是一但是可沒有任何一個,在掙扎求救時,曾被她不留情的猛踹過,對于這個男人,她心里多少有點罪惡感。
如果他真這麼死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好在,她還是把他救活了!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咳出大量的清水,寬闊的雙肩劇烈抖動著。而一旁的男人們。卻很堅持的,仍在做精湛的演出。「王上!」
「天啊,這、這是奇跡啊!」
「王上復活了!」
「陳大人,是天佑滄浪啊!」
「許大人,是天佑吾王!」
「感謝上蒼、感謝上蒼。」
男人們一邊哭一邊笑,還七手八腳的湊上前,扶助剛剛恢復呼吸的男人,不但態度恭敬、涕淚縱橫,每一雙手都還在顫抖著。
「王上,請先歇息著。」
「是啊,請躺下。」
甜甜被擠到一旁,只得用手抓著辮子,盡力把水分擠干。「側躺著會比較好。」她不忘提出專業意見。
男人的咳嗽漸漸止息,當她出聲的時候,他健碩的身軀一僵,驀地抬起頭來,黝亮的黑眸,直直朝她望來。縱然他仍全身無力,臉色慘白,但那雙黑眸里的眼神,卻像是一支利箭,牢牢的釘住了她,讓她絞辮子的動作,稍微停了一停。
不只是眼神,直到這會兒,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樣貌!噢,好帥!
毫無疑問的,這個男人肯定是這部戲的男主角。雖然,她之前不曾在電視上見過他主演的任何作品,但是她能夠鐵口直斷,只要他一出現在屏幕上,就能迷倒無數女人。
他的俊容在粗獷之中,仍難掩俊美,尤其是那深邃的黑眸,足以讓三歲到八十歲的女人,全都神魂顛倒。
雖然,那張俊臉上頭,有著被她重踢而留下的好幾塊紅腫,但還是不減那致命的吸引力。
看在他這麼俊帥的分上,甜甜決定,稍微原諒他在水底猛扯她頭發,又死抱著她小腿的可惡行徑。不過嘛,嘿嘿,他非得送她一迭簽名照不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珍藏個幾年,他的簽名照絕對可以在拍賣網站,賣出個好價錢,讓她好好賺上一筆。
「你們快找人來,把他送進醫院里,做更仔細的檢查。」為了保護未來的一筆橫財,甜甜提出友善的建議,還好心的靠了過去,滿臉笑容的湊到男主角面前,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還好吧?」
終于回過氣的男人緊盯著她,仿佛在確認什麼,半響之後才緩緩的、緩緩的伸出手。「地!」他開口,聲音低沈而沙啞。「帶著她。」
四周的閑雜人等,同聲應和。
「遵命!」
這一聲,可響亮得差點嚇到甜甜。她飛快搗住耳朵,正想要開口抱怨,卻赫然見到,河岸後方的山岡上驀地一亮,在日光的照耀下,出現了一隊人馬。
她眯起眼楮,仔細的瞧著,起先還懷疑,那就是躲在一旁拍攝的導演跟攝影機。
但是,下一秒,甜甜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起碼有數百個身穿鐵甲的男人,全騎在精壯剽悍的駿馬上,筆直朝著這兒沖過來。鐵甲鏗鏘有聲,映著日光,閃爍著亮眼的光芒。不論是隊形跟速度,這群龐大的隊伍,都精確得沒有分毫不同。那冷肅雄壯的氣勢,震得岸上的巨石跟細沙,都在隱隱震動。
「哇,導演是誰?出資者又是誰?這是砸了多少制作費啊!」甜甜贊嘆著,懷疑自己是誤闖了某個國際巨片的秘密拍攝基地。眼前這陣仗,勝過她所看過的任何一部電影。
威武的馬隊,轉眼間已經來到眼前。前鋒在撞上他們之前二十公尺,猛地拉韁停馬,訓練有素的駿馬們,瞬間停下腳步,偌大的馬隊從奔馳狀態下,改為靜立。
戰士們動作一致,翻身下馬,低頭單膝跪下,劣謨的那個大胡子,聲如洪鐘的說道︰「護衛營來遲,末將有罪,請王上賜罰!」
男主角伸出手,輕輕一揮。
「免。」
「謝王上!」
一輛由四匹白馬所拉的華麗馬車,這才趕到。
馬車上的繡簾一掀,一個衣著華麗、俊美無比的年輕男人,神色擔憂而焦急,匆匆下了馬車,跟槍著跑來。
「兄長,您可還無恙?」他的美貌就連女人也相形失色。不知道何時,原本哭哭啼啼的老人,已經擦掉了鼻涕、抹千了眼淚,這會兒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丁點兒先前慌亂痛哭的模祥,恭恭敬敬的垂著手報告。「寧歲公子請放心,王上無恙,只是過于疲勞。」
「但,我明明見到,兄長從船上落水,沒入江中。」
「那是因為,王上宅心仁厚,見了江中有落水女子,才舍身相救。」老人的雙眼眨也不眨,語調平靜的說著,說謊說得非常流利,一點兒都沒有遲疑。
甜甜瞪大了眼,努力克制住拍拍自個兒耳朵的沖動。
她沒听錯吧?這老人家是胡涂了嗎?是誰救了誰SOS?這話倒過來說也行?
換做是平時,她肯定已經開口,戳穿對方的謊言。她堅決相信,誠實最重要,就算是說謊的是足以當她爺爺的老人,她也會勇敢指正。
只是,這會兒場面如此浩大,這些人又那麼嚴肅,是不是就證明了,這場戲還必須演下去?
這些演員們,演得如此賣力,她要是在此刻插嘴,說不定就會壞了他們這場戲。
所以說,導演打算順其自然的,讓她這個闖入者,也軋上一個角色嗎?唉啊,她真是太好運了!甜甜紅潤的子鄔彎彎,藏不住竊喜的笑,她咕咕咕的小聲偷笑,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忙著尋找攝影機,跟選角眼光值得嘉許的導演,卻還是遍尋不著。
很明顯的,她偷笑的聲音被男主角听見了。他回過頭來,無言的望著她,黑眸之中有光芒在閃動。
甜甜連忙止住了笑,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唔,笑也不行嗎?那要是忍到內傷了怎麼辦?
原來職業演員的世界。是這麼的嚴格啊!
那雙深邃的眸子,終于離開那張因為忍笑而微微發紅的臉兒,轉向恭敬的等在一旁,候著他下達指令的人們。
「回宮。」
他沈聲說道,拒絕旁人的攙扶,徑自站起了身子。雖然他的雙腳仍有些虛弱,但是他仍舊強撐著,邁開穩定的步伐,就連他的神情,也變得漠然嚴酷,絲毫看不出在不久之前,他才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個圈回來。寧歲迎上前來。滿眼都是關懷。「兄長,您累著了,肯定不宜策馬奔波,不如乘坐我的馬車回宮?」輕柔的聲音,比絲竹更悅耳。
「不用。」
俊臉上的冷酷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大手一揮,將弟弟的一片關懷,全都掃開了去。他抬頭長嘯,遠遠的一匹黑色駿馬,聞聲就如狂風般奔來,直奔到他眼前,才垂首踏足猛噴氣。
他拍了拍馬的側頸,這才翻身躍上馬背。
馬兒縱聲嘶嗚,高舉前蹄,往山岡之上奔去。
那數百兵馬,全都緊緊追隨在黑馬之後,動作整齊而利落。
啪啦啪啦!
當最後一人一馬。消失在山岡後頭時。激烈的掌聲驟然響起,剩余的幾人,全都詫異的回過頭。「太精彩了,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一場戲。」
甜甜由衷的贊美著,無法掩飾她被剛剛的景況,深深撼動的情緒。「這部電影絕對會紅!等一下請各位都一一幫我簽名。」
不同子她的激動,那些人都瞪大眼楮,仿佛驚嚇過度般,愣愣的看著她。
「呃……」她拍手的節奏,慢慢的、。隕慢的緩了下來。「男主角都走了,這場戲還沒拍完嗎?」她小小聲的問。
「男主角?」老人嚴厲的糾正。「那是我們的王。」
「什麼王?」
「厲王。」
甜甜愈來愈是困惑,地先是點頭,接著又猛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說戲里,我是說……」唉啊,怎麼說呢。「攝影機呢?導演呢?該收工了吧?」她又問。
「姑娘,您在說什麼?」老人皺眉。
「拜托,老伯,請您不要這麼入戲,我實話實說了,跟您對戲我壓力好大喔!」她無奈的說道,在心里妄想著,還是比較喜歡跟剛剛那個俊帥的猛男共演。
老人惱得吹胡子瞪眼楮。
「在下萬帆,乃滄浪國太傅,不是姑娘所言的戲子。」
想他輔佐了滄浪國三代之王,頭發胡子都花白了,還是第一次遇見有小女娃兒膽敢對他這麼無禮。
看老人家生氣,她連忙點頭。順著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太傅就太傅。」
先前那個演出忠臣殉主戲分的男人,這時搶著上前,口氣跟臉色都是滿滿的不宵,「太傅,多說什麼呢?王上說要帶這女人回宮,咱們照做就是了。」說完,他一探,就扯住甜甜的辮子。
「哇,你做什麼?」她大驚失色,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扯她的頭發。
男人卻拖著她,直往馬匹走去。
「王要你進宮。」
「什麼進宮?我不要!」她拒絕演出。
「這是你的榮幸。」
被了!
「好啦好啦,我投降,導演。我不演了!」她哀哀慘叫。急忙求救,放棄才剛剛萌芽的戲劇夢想。任憑她如何求救,導演跟攝影機仍舊不見蹤影。直到這會兒,甜甜才警覺過來,事情有些兒不對勁。難道,這不是在演戲?但,若不是在演戲,眼前的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她愈想愈是困惑,那人卻已經把她粗魯的丟上馬背,害得她眼冒金星。當馬匹撒蹄,開始奔馳的時候,她更是差點沒顛得吐出來。
四周的景物,飛快的倒退,達達的馬星帟聲。
在她耳邊轟隆作響。
天啊,現在是什麼情形?
這些男人們剛剛說了哈?什麼厲王?什麼滄浪國?
甜甜緊閉雙眼,慌亂又無助的尖叫。
「這里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