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拍賣會負責人涉嫌謀殺!
連續幾日,這條新聞轟動社會。
無論是報紙、電視、廣播,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停刊出、播放最新消息,眾人都在密切注意,一向神通廣大、手段高妙的「絕世」拍賣集團,這回該如何翻身,身為對外負責人的黑子騫,又要如何洗月兌罪名。
被害者是「紀世」的職員,處理商品的來源管道,跟飛鷹小組嚴密監控的走私層面有著相當高的重疊性。警方懷疑,「絕世」的高層,是擔心走私與銷贓的機密外泄,才會殺人減口。
事情鬧得道麼大,創立「絕世」的上官家兄妹,卻遲遲不肯出面,遠在歐洲的上官厲也沒有回國的打算,「絕世」的拍賣會仍打算如期舉行。
難道,這件事情還不夠嚴重,輪不到上官家兄妹出馬?
殺人的第一現場,已被法醫確定為辦公室內,警方也將黑子騫拘提在案,但最新消息卻跌破眾人眼鏡——警方竟找不到確切證據,能夠證明黑子騫殺人;沒人證、沒物證,甚至連強行至「絕世」大樓內調出來的監視錄影帶,都是毀損的。
「絕世」集團幾位高級主管出面證明,案發當時,黑子騫並未在大樓內逗留。他的不在場證明天衣無縫,警方根本無法起訴,甚至連繼續拘留羈押都成了問題。
雪雁惱怒地瞪著電視,螢幕里新聞播報員喋喋不休,正在播報相關新聞。坐在辦公室里,她煩躁地咬著筆桿,胸中郁氣不斷攀升。
她繼續看著新聞,在心中暗暗咒罵。該死!這些人當他們警察整逃詡閑閑沒事干,只會胡亂抓人嗎?那家伙明明就有罪,新聞卻站在「絕世」集團那一邊,連續幾次的報導,都暗示警方強行栽贓嫁禍。
「冤枉?鬼才冤枉了他!」雪雁忿忿不平地說道。
「沒辦法,誰讓我們到現在還找不到殺人的凶器。唉,要是再找不到證據,就真的只能將他放出去了。」小陳端著泡面,看著電視吃了一口,有些無力地說。
好可惜啊,當初抓到黑子騫的時候,組里的人都高興得合不攏嘴呢!所有的人都一臉笑容,欣喜不費吹灰之力,就逮到了最大嫌犯。
「放他?像他這種殺人犯,真放了出去還有天理嗎?」雪雁只要一想到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她就一肚子火。
帶凱恩回警局的路上,他那張薄唇說盡了甜言蜜語,就算她的臉色再冷、再難看,他仍不屈不撓,耍盡嘴皮子想取悅她。可惜,她只要一看他那張臉,就悅不起來,從頭到尾都擺著一張臭臉。
另外,更可惡的是,他那雙手也沒閑著,善加利用兩人被銬在一起、暫時無法分開的情況,那雙祿山之爪不斷朝她伸迎來,對她模模踫踫,一會兒觸模她的粉頰,一會兒輕撫她的背部,活像是這輩子不曾模過女人似的!
凱恩的雙手在她嬌軀上流連忘返,她卻十分火大,那雙手每伸過來一次,她就不客氣地賞他一拳。
偏偏凱恩拒絕打退堂鼓,他的皮夠厚,可不怕打,任由她憤怒地痛扁著,卻仍是不肯放棄熟悉她柔軟身段的機會。
就這樣,一路上他模她,她就扁他,她扁他,他又模她,惡性循環,等到好不容易來到警局時,她的理智已經被怒火燒盡,差點氣憤地舉槍斃了他。
人是她付出重大犧牲,被吃盡豆腐,好不容易才帶回來的,現在非但沒有起訴,而且還要放出去,這口氣她怎麼咽得下?
「法律就是法律,講求的是證據。就算知道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沒人證、物證,加上他又有不在場證明,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小王頗有感觸,在一旁搭腔。
正當眾人愁雲慘霧,苦思不到辦法時,林杰突然臉色蒼白地從外頭沖了進來。
「完蛋了,尸體不見了!」他沒頭沒腦地嚷著。
「尸體?什麼尸體?」小陳反應不過來。
「這時候還有哪具尸體,當然是我們前兩天才帶回來的那一具。」
所有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有的困惑、有的恐懼。
「不可能!」小王怪叫一聲。
「怎麼不可能?」林杰一把抓過遙控器,緊急轉到其中一個頻道,用顫抖的手指著螢幕。鏡頭照出的,是空湯湯的停尸間。「我方才吃販吃到一半,看到這個報導,知道停尸房的尸體憑空消失,嚇得我把飯給全噴了出來。」坐在他對面的局長首當其沖,享受了一陣飯雨。他也顧不得道歉,連忙就沖回飛鷹小組。
「鬧鬼呀?」小陳臉色死白地說。大白天的,怎麼會發生這種靈異事件?
「又不是七月半。」雪雁瞪了他一眼。
「不然這怎麼解釋?」畫面上出現空空如也的停屁間,臉色鐵青的看守警員在接受訪問。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有人盜尸。」她斬釘截鐵地說,雙眼冒出怒火。
「啊,對呀!‘絕世’集團本就神通廣大,內部就算有一、兩個小偷也不稀奇。」小王恍然大悟。
「可惡,沒想到那家伙竟然還留了這一手!」小陳義憤填膺地猛搥桌子。
「這下可好,現在不只沒人證、沒物證,連尸體都沒了,道家伙是放定了。」林杰嘆了口氣說。
「想都別想!誰說尸體沒了,就代表他無罪?」孟雪雁火冒三丈地站起身,怒氣騰騰地就往大隊長辦公室沖去。
要她眼睜睜看著他逍遙法外?門都沒有!
「結婚?!」一聲嬌喝傳遍警局。
兩只玉手砰的一聲,猛然拍向林大隊長的辦公桌。只听啪啦一聲,那塊剛換上沒多久的玻璃,再度被雪雁拍出裂痕,蜘蛛網似的裂痕爬滿整塊玻璃。
林大隊長暗暗嘆了口氣。普通玻璃都不禁拍,下次該換上防彈玻璃了,也省得每十天半個月就要花上一筆錢更換玻璃。
他看著雪雁,點了點頭。「沒錯,就是結婚。」
「有沒有搞錯?你叫我和那家伙結婚?」雪雁氣急敗壞,雙眼直冒火。「他是殺人嫌犯,而且還是涉嫌走私贓物的無德商人。我抓他回來,是要拿他治罪的,可不是要來荼毒自己的。」
苞他結婚?除非天塌了!
她是來要求大隊長,別輕易把凱恩放了。誰知道大隊長非但要放走他,更還要將她雙手奉上?
拜托!她又不是祭品,難道還要像是七月半的豬公般,嘴里咬著隻果或鳳梨,躺在他面前任他魚肉?
「不是要你真的跟他過一輩子,這只是權宜之計。」大隊長雙手亂搖,連忙安撫著。
「就算是權宜之計,也不行!」雪雁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句。
大隊長嘆口氣,繼續往下說。「你听我說,近來因內毒品量劇增,我們也懷疑,會是跟‘絕世’拍賣會的神秘管道有關。」
「他們除了銷贓之外,還賣毒品?」她眯起眸子,聲音變得更冷。那個拍賣集團,究竟還有什麼壞事沒做過?
大隊長揚起手,示意她稍安匆躁。
「這只是猜測。我們跟監了三個月,始終無法抓到他們的把柄,這次死者是內部的干部人員,顯然是鬧了窩里反,才會被處以私刑制裁,就算不是黑子騫親自動手,跟他也月兌不了干系。」
「所以我說,他絕對有罪,千萬不能放人。」雪雁強調,雙手撐著桌子,瞪大雙眸逼近大隊長。
大隊長擦擦冷汗,吞了一口口水。「這一回,我們無憑無據就捉他回來,輿論抨擊得厲害,‘絕世’的律師團更是不肯善罷甘休。」想起原是蒼蠅般繞來繞去的記者,他的胃部就一陣絞痛。
「那又怎樣?」明知道沒有人怪罪她魯莽行事,但她的口氣還是忍不住硬了起來。
自己送上門的嫌犯,她總不可能放他離開吧?當然是先捉回來再說。哪里知道,這麼一捉回來,問題非但沒解決,還將她逼入死胡同,進退兩難。
懊死的凱恩!難道這一切都是他事先預料好的?
「對方說,黑先生對你很有意思,有意要娶你為妻。事實上,他甚至提到婚禮舉行時,要請我當主婚人。」林大隊長說道,端詳著雪雁的表情。
她的臉色十分蒼白,沒有半點血色,襯托得那雙眼眸里的怒人更加驚人。
「前兩天,阿杰也提到黑子騫曾開口向你求婚。」這可是組里的大消息,只是大伙兒只敢私下討論,沒有膽子當著雪雁的面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雪雁深吸一口氣,瞪著大隊長。
大隊長的頭慢慢地往下垂,視線不敢跟她接觸,冷汗滴滴答答地落在龜裂的玻璃上。
「呃,我剛開始也是很吃驚,但你也知道現在這情況,我們一定得放他走。但是這一放人,不啻是縱虎歸山。如果他真是殺人凶手,放他走,我于心難安,當然,你也一定心有不甘……」他吞吞吐吐地說。
「那男人胡扯的話怎能當真?」大隊長的話還沒說完,雪雁已徑惱怒地握拳,嚷了起來。
她真想立刻拿一把刀,沖去找凱恩那無賴,把他碎尸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大隊長鼓起勇氣,起身握著雪雁的手,一臉的凝重。
「我知道這要求太過分。他如果不是凶手,那最好;但如果他是,那也相對地證明了‘絕世’拍賣會的確有鬼。」
雪雁咬著唇,沒有說話。
大隊長繼續往下說。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有你跟在他身邊,就能查清他的底細、逮住他的把柄,就算不能將他定罪,也能爭取不少時間,拖延這次拍賣大會,查清楚他們的管道,截斷不當的貨源。」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一臉木然︰心里充滿復雜的情緒。
「小孟,就當是我求你。」林大隊長施展哀求攻勢,眼眶里蓄著淚水,就只差沒有老淚縱橫。
雪雁蹙著秀眉,滿心的為難,要她嫁給一個殺人嫌犯?她向來最恨的,就是這種社會敗類,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是……
「在毒品勒戒所的孩子你不是沒見過,你就算是為了他們暫時犧牲吧!」知道她正義感十足,大隊長一見她神情有些動搖,連忙再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雪雁心一緊,眼神黯然。
在少年科的那段日子,她不斷地看到一些古青少年進出勒戒所無數次,為了戒毒而生不如死。但可悲的是,只有部分的孩子能徹底戒掉毒品。
不少人戒了,又再犯,為了買毒品,犯下太多錯事,有的出賣身體,有的搶人錢財,一次又一次地沈淪毒海,直到一命嗚呼為止。
一想到那些孩子,她的堅持動搖了。如果她的犧牲真能截斷毒品的運送管道,那麼或許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且,她是警察哪,警察是人民的保母,不是嗎?她早就宣誓過,要不計個人生死地保護民眾。
「如果他沒有涉嫌,那這段婚姻要怎麼解決?如果他是,等我們逮著了他,我又該怎麼做?」總不會要她在他最後被逮著、受刑出殯時,混在親屬里披麻戴孝,痛哭失聲吧?
「這簡單,絕對有解決的辦法。無論到時候情況如何,你都是組里的警員,絕不會讓你有一絲委屈。」他拍著胸脯保證,拍得太用力,差點岔了氣。「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我絕對能替你從這婚姻里解套。」
她沉默許久,拳頭逐漸收緊。半晌之後,她才開口。
「好,我嫁。」她緊閉上眼楮,如烈士般視死如歸。為了真正逮到他,她豁出去了。
「那就拜托你了。」大隊長頓時松了口氣,用力握著她的手猛搖。
只是,他剛剛雖說得信誓旦且,其實心里壓根兒沒想到,到時候該怎麼幫雪雁解決。
不是想騙她,而是情勢所逼,要是錯過這次混人「絕世」的機會,肯定就沒有下次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雪雁推進禮堂,要是真的出了什麼狀況,那……呃,那就到時候再作打算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包何況,雪雁到這年歲實在也該嫁了。
黑子騫要是真的清白無罪,那這對男女也登對得很。黑子騫要是真有罪,雪雁除了能立功之外,也能談談戀愛,至少讓她體會體會另一種生活,別老是在槍林彈雨里沖鋒陷陣。
嗯嗯嗯,沒錯沒錯……林大隊良愈想愈是滿意,用自我催眠來降低心中的罪惡感。
他和藹可親,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滿臉笑意地猛搖。
咚的一注,有人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婚禮?三天內要籌備好?」「鬼面」目瞪口呆,因為震驚而跌下椅子。
他易容成尸體,躺在太平間里睡大頭覺的這幾天,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不是會對人過敏嗎?怎麼這時突然想結婚?該不會這又是你另一個打發時間的無聊游戲吧?」相較于鬼面的夸張,一旁的衣笙倒是十分冷靜。
「是又如何?」凱恩挑起濃眉,壞壞地一笑。
衣笙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和嚴酷的黑家兄長此起來,凱恩一向是較為浪蕩不羈、游戲人間的那個。只是,這回是不是玩得過分了點,竟連終身大事也拿來當游戲?
黑家兄弟互為表里,是「絕世」集團里不可或缺的人物。凱恩負責對外,兄長則負責對內。
凱恩體質生來敏感,天生卻具有驚人的群眾魅力,理所當然的,這些年來不斷有女人投懷送抱。
只是,別的男人眼中的飛來艷福,對他來說,卻是種殘酷的折磨。
凱恩生來感受度就比一般人高,從小就接受了賭徒式的訓練。那樣的訓練,將他的神經鍛煉得更為敏銳。久而久之,他漸漸從心理層面的不信任旁人,演變成生理性的過敏。
嚴重的時候,他甚至會忍不住當著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人面前嘔吐出來。想當然耳,那些對凱恩投懷送抱的美女,一慨被打了回票。大部分的女子費盡心機,最後卻連他的衣袖都沒踫到。
有的女人心有不甘,不相信是自己的女性魅力不足,于是流言便不脛而走。
「紀世」的公關頜,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忙著澄清凱恩不是同性戀;三分之一的日子,則忙著澄清他沒有未婚生子,那剩余的三分之一的日子,公關人員才有空忙正事。
「新娘是誰?」衣笙問道。
「孟雪雁。」凱恩走到小吧台內,倒了杯酒。
「孟雪雁?不就是把你給逮進牢里的女警嗎?」鬼面沒好氣地看著凱恩,用手支著額頭。「你這幾天在看守所坐牢還沒坐夠嗎?還是坐牢,把你的腦子給坐傻了?」
凱恩扯扯嘴角,輕啜了口酒。
「牢當然是坐夠了,而且托你的福,現在外界不只認為‘絕世’拍賣會銷售賊物,如今還兼差,會偷盜死尸。」他瞄了鬼面一眼。「請問,你為什麼要從停尸間里開溜?」
「那里的床太硬了。」鬼面聳聳肩,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是當死屁的,竟還要挑床?」
表面瞪了凱恩一眼。「有人規定死尸不能挑床嗎?我上次在法國當尸體,睡的棺材還是有上等絲絨內襯羽毛的。」他上前走到吧抬邊。
「停尸間里其他客人,可沒有半點意見。」衣笙淡淡地說,嘴角浮現溫和的笑容。
表面嘟嚷了幾句,一拍桌面。「不要乘機把話題帶開,拍賣會近期就要開始了,飛鷹小組每天在身邊跟前跟後的,我光要甩掉那些跟屁蟲,就已經快抓狂了。」
「憑你的技術,他們並不構成你的威脅。」凱恩微笑著。
「問題是很煩啊!」鬼面怪叫著,他只習慣跟蹤別人,可不習慣被跟蹤。他眯起眼楮,狐疑地看著凱恩。「你該不會是被人跟上癮了,所以干脆隨身攜帶個女警吧?」
凱恩不置可否,泰然自若地揚眉。「不行嗎?」他反問。
「不是不行。」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臉冰寒地插話。「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時候去招惹那名女警,不是好主意。」
凱恩看著進門的兄弟,保持著微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得承認,警方飛鷹小組的能耐比預先估計的還要來得高,雖然不至于對我們構成威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出事情的,不都是你嗎?」衣笙語氧平淡,內容卻一針見血。
凱恩假裝沒听見,繼續往下說。
「我娶了她,警方勢必不會再跟前跟後,也可以由我們來決定,該讓她知道多少內情。」他輕松寫意地搖了搖酒杯,眼底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
「孟雪雁是飛鷹小組里唯一的女性成員,就她過往的紀錄看來,絕對不好對付。」衣笙站在落地窗邊,語氣仍是平靜的。
一口乾掉杯中血紅的葡萄酒,凱恩咧嘴一笑。「你們應該知道,新婚嘛,是需要去度蜜月的。」
「你打算將她帶離台灣?」黑家老大蹙起了眉頭。
「我得好好照顧我的新娘,可不能讓她連蜜月期都得工作,是吧?」凱恩笑得可賊了。
三人互看一眼︰心中各有思量,不再多話。
讓凱恩帶孟雪雁離開台灣,的確是最好的辦法,既可以確保她不會壞事,又可以讓警方在行動前有所顧忌。凱恩這招玩得高明,不但甩開警方的箝制,也躲開在台灣進行的任務。
接下來,他只需要專心對付那有著火焰般倔脾氣的美麗女子。
透過晶塋剔透的酒杯,凱恩的黑眸中浮現了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