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第六章
辦公室內，上官鴻正盯著手中的企劃案在發呆。
鼻尖突然傳來一股好聞的清香，上官鴻抬頭，就見林雪兒悄然無聲的在自己身邊放下了一杯咖啡，然後又回到自己位置上開始忙碌她的工作，漆黑的雙眸有些愣怔地落在她身上，林雪兒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繼續整理手中的文件，上官鴻忍不住有些氣悶。
那天當他抱著林雪兒從睡夢中醒過來，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溫馨，而是緊張，是的，緊張，想他上官鴻游戲花叢無數年，若是以前有誰告訴他，他會因為抱著一個女人而緊張，他一定會暴揍對方一頓然後嘲笑對方在開玩笑。
但如今當他醒來看到林雪兒不著寸縷地躺在自己懷中，他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緊張，他竟然對她做了那種事……上官鴻的眼底寫滿了懊惱。
和她發生關系他並不後悔，甚至很滿意她成為了自己的女人，但她從小就被整個上官家捧在手心里長大，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要是讓大哥和爸媽知道他對林雪兒下手，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奪去了她的清白，他一定會被揍到三個月下不了床。
林雪兒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呢……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得不正視她在自己心底特殊的地位，開始思考他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她而情緒躁動、反應異常的原因了。
林雪兒雖然是管家林叔的女兒，但一直都被當作上官家的小姐一般教養，上流社會名媛們該學的禮儀、教養她一樣都沒有少學，她的氣質、修養不輸給任何人，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就像一尊干淨漂亮的琉璃女圭女圭，精致得幾乎讓人不敢踫觸。
從小他就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當他第一眼見到林雪兒時，就想將這個漂亮的女孩佔為己有，那時候他或許只是單純的想讓她做自己的玩伴，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的生活早已和她緊密地纏在了一起。
她愛哭，她膽小，她從來都不會保護自己，經常怯懦得被人欺負，也總是讓他因為她而氣悶挫敗，以前他認為自己是怕麻煩，認為自己是厭倦了她的眼淚，可現在他突然明白那是因為他保護不了她，無法阻止她傷心難過才會有的挫敗。
五年前林雪兒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將被抽離，所以那一年他第一次喝醉酒，听大哥說他酒後失態，將家里弄得一團糟。
他拉不下自尊要她留下，只能對她惡言相向，他沒想到她真的會走，他在私下里整整埋怨了她五年，但這也代表她不管在哪里都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他心底。
五年後她回來了，帶著另外一種他完全沒見過的風情，變成了一個嶄新的林雪兒站在他的面前，她自信、堅強，閃耀著琉璃一樣的光芒，絢爛地晃花了他的眼楮，她的身上不再有他熟悉的任何特質，卻依舊和小時候一樣讓他無比地挫敗。
她看上去明明是那麼的嬌弱，但骨子里卻又是那麼的倔強，他與林雪兒重逢之後越來越心慌，因為他感覺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卻沒想到她會在那個晚上告訴他，她喜歡他。
上官鴻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了一抹笑容，心底深處全都是滿足。
此時此刻他突然明白，自己大概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林雪兒，所以才會將她放在那樣特殊的一個位置，甚至用欺負她來掩飾自己對她的特殊感覺，對她偏心大哥而不滿，因為她而牽動自己整個情緒，為了她變得暴躁不安。
這個折磨人的女人，為什麼到現在才肯告訴他？若是她以前可以勇敢一點，他們之間也不會繞了這麼大一圈，而他更生氣的卻是自己，憑他上官鴻的聰明才智，竟然到現在才弄清楚對她的感情，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要是被大哥他們知道，恐怕會狠狠地嘲笑自己……
想到大哥和老大那些人，他的臉色瞬間一沉，他突然想到大哥該不會是早就看出來他對林雪兒的特殊感情，所以才故意將她送到法國，等林雪兒改變之後再把她接回來這樣惡整自己吧，上官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好不要是他猜測的這樣，不然他一定要跟大哥翻臉。
他握緊了手中的企劃書，完全沒發現自己發呆的時候仍然緊盯著林雪兒，而他眼底的神色也越來越復雜，林雪兒的柳眉也越擰越緊，終于忍無可忍，突然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面無表情地叫道︰「總裁。」
上官鴻猛然回神，抬頭就見林雪兒臉色難看地望著他，他心底猛然一跳，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听她冷淡地說︰「你不用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苦惱。」
「你說什麼？」上官鴻眉峰微微擰起，有些不明白林雪兒的意思。
林雪兒冷笑一聲，看著他的眼楮重復︰「我說，你不用為了那天晚上跟我發生關系自責或者煩惱，男歡女愛各取所需，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不會賴著你讓你負責，你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上官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敢相信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她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難道她跟他發生關系不是因為喜歡他，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嗎？
什麼叫作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如果那天晚上跟她發生關系的不是他，她也會這麼瀟灑地丟給對方這樣一句話，然後輕描淡寫地說不要對方負責？
一想到他的雪兒躺在別的男人的懷中，上官鴻就憤怒得想要殺人。
「怎麼，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林雪兒的眼底有深深的傷心和失望。
那晚之後，她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有所改善，畢竟那晚他對自己是那樣的親密、那樣的溫柔，溫柔到讓她在一瞬間忘記了以前所有的委屈和傷心。
然而第二日清晨，醒來的上官鴻雖躺在她身邊，卻用一種她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緊盯著她，那雙眼楮里有後悔、有沮喪，有種種復雜的情緒，唯獨沒有她渴望了多年的愛意，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獄，說的大概就是她那時候的感覺，林雪兒只覺得那一刻她的心底一片冰涼。
這幾天上官鴻一直都在躲避著她，一直都在用一種復雜的眼神注視著她，他魂不守舍，他漫不經心，他沒有再提到關于那晚任何一個字，只讓她看到了他的糾結、他的苦惱，她想她大概已經明白了他真正的心意。
那只是一個錯誤的夜晚，不過是她奮不顧身的一廂情願，這麼多年她還是學不會教訓，還是學不會什麼叫作死心，她應該在看到他那時的眼神就明白一切的，但她沒有，她欺騙自己、說服自己，告訴自己他或許只是太過震驚，只是受不了在清醒之後要面對和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妹妹發生了關系的沖擊，他的溫柔蠱惑了她，讓她錯以為那就是愛情。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那晚發生的事。」林雪兒淡淡的對上官鴻說︰「我知道二少爺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負責任，公司是這樣，家族也是這樣，更何況是對一個女人，以後我們還是單純的總裁與秘書的關系，我會忘了那天晚上的一切，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然後等到上官哲軒回來，她會永遠地離開這個讓她難堪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她再也不想見到面前這個讓她耗盡所有希望，然後換來了滿腔絕望的男人。
「你該死的到底在說什麼鬼話？」上官鴻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
林雪兒不想再跟他多作糾纏，冷漠地轉身扭頭便走，上官鴻眼楮一眯，一把拉住她對準她的紅唇就親了下去。
「上官鴻，你不要太過分！」林雪兒一把推開他，拼命維持著自己的冷靜，繃著臉對他道。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上官鴻氣急敗壞地攬住她，將她固定在自己懷中，瞪著她冷漠的小臉道。
這死丫頭簡直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他完全不記得最近有惹到她吧，明明不久前的那晚她還躺在自己的懷中婉轉承歡，怎麼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真是的，她當他上官鴻是什麼人了？
「我討厭你！」林雪兒的內心止不住地翻涌，壓抑著想要咬死他的沖動，她忍無可忍的對他叫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你怎麼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委屈的淚水傾瀉直下，她憤怒地抬手擦去，明明發誓再也步要為他哭泣的，怎麼還是這麼不爭氣的在他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
「雪兒……到底怎麼了？」她的怒火讓上官鴻莫名其妙，而她的淚水又讓他心疼，他攬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抬手替她擦拭著淚水，一臉挫敗地問道。
「五年前我要出國留學那晚，是你奪走了我的初吻，我以為你的心底是有我的，所以我告訴你我喜歡你，結果第二天你就要我永遠都不要回來，但我忘不了你，在國外還不爭氣地掛念著你的消息，可因為你那句永遠都不準回來，我只能待在你看不到的遙遠地方。」
林雪兒閉著眼楮，將心中所有的怨懟都傾吐了出來，「這次回國，我本來以為我會對你徹底的死心，可你在我回來的第一晚就喝醉酒來招惹我，然後又不負責任地忘掉了一切，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勾起我最後一絲幻想？為什麼要那麼溫柔的對待我？
既然你心底完全沒有我，也沒有想過要跟我在一起，那你直白地告訴我就好了，為什麼要用那種猶豫不決的眼神看著我，難道非要我主動告訴你，我不在意，我不需要你負責任，你可以繼續做你瀟灑自由的上官二少爺你才開心嗎？上官鴻，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可惡！」
「你以前有對我告白過？」上官鴻震驚地看著她道。
他奪走了她的初吻？該死，為什麼他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喝醉後到底都對她做過什麼？
「你不記得了，對嗎？」林雪兒冷笑著說︰「因為你喝醉後第二天醒來就忘了一切，你忘了你對我做過什麼，你忘了你給了我多大的妄想，然後又輕易的將我推入谷底，上官鴻，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就因為我是管家的女兒，就因為我的身分比不上你高貴，你就可以這樣踐踏我的感情嗎？我討厭你……」她叫著，閉上了眼楮，淚珠滾落。
「閉嘴！」上官鴻的心底猛然一痛，抬手捧起她的臉，說道︰「不準這樣看自己，也不準說你討厭我，我不允許，你別哭了。」
「你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話？你憑什麼來命令我？」林雪兒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雙手使勁推打著他。
「雪兒！」上官鴻用力將林雪兒擁進懷中，「你冷靜一點听我說。」
「跟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林雪兒掙月兌不了他的禁錮，索性也放棄了掙扎，側過頭閉著眼楮不停地流淚。
上官鴻嘆了一口氣，托起她的臉嘆息，「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林雪兒冷冷地看著上官鴻問。
上官鴻聲音一滯，耳根突然略過一抹紅暈，五年前他對林雪兒惡言相向，讓她永遠不要回來，並不是因為他討厭她，而是因為不想她出國，若是讓這死丫頭明白他真正的心意，還不知道會怎麼嘲笑他。
林雪兒見他又出現猶豫不決的表情，本來已停下來的雙手又開始要推開他，上官鴻連忙將她的腦袋按在懷里，氣憤地吼道︰「我當年那麼凶地對待你，是因為我不想你出國！」
「你說什麼？」林雪兒錯愕地望著上官鴻。
上官鴻一臉別扭地側過頭，臭著臉回答道︰「我不想你出國，所以才威脅你要是走了就永遠不準回來，你小時候不是總愛黏著我嗎，我以為你听到後會害怕，會舍不得離開，誰知道你竟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林雪兒完全沒想到會听到這種解釋，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接著就再次涌起一股無名怒火，「上官鴻，你這個混蛋！」
所以說他即便是想留住她，卻還是拉不下他少爺的臉對她流露一點點溫柔，而她就在他莫名其妙的怒吼中白白的傷心了五年，到現在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天大的笑話，林雪兒不但沒有釋懷，反而更加生氣，氣他的幼稚，氣他的任性，氣這個惡劣的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的可惡。
「都是你不好。」看到林雪兒氣憤的表情，上官鴻完全沒有反省，反而一臉無辜地控訴，「一點默契都沒有，竟然沒有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世界上還能有比他還更加厚臉皮的男人嗎，他怎麼可以在這一刻變得那麼……那麼賴皮，竟然反過來指責她，林雪兒瞠目結舌地瞪著他，一時間連生氣都覺得是那樣的無奈。
「雪兒……」見她一臉陰沉的表情，上官鴻輕輕地嘆了口氣，「原諒我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真心，原諒我讓你傷心了這麼多年，這幾天我躲著你不是因為想逃避，是我在思考你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和她在一個不美好的場面里相遇，因為誤會和錯誤的處理方式漸行漸遠，若是他現在還不能解開她所有的心結，他們之間的裂痕將再也無法修補。
林雪兒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微微一愣後，盯著他的眼楮道︰「我對你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心髒開始強烈地跳動，林雪兒緊張地握緊手指，心底的希冀再一次浮出水面，她還該對他抱有幻想嗎？她還能再撿起她壓抑在心底這麼多年的那個夢嗎？
上官鴻微微一笑，俊逸瀟灑的笑容像陽光下流淌的金子，看得林雪兒眼前一陣恍惚，她仿佛再一次看到多年前她第一次遇見上官鴻的那一天，他對她微微一笑，然後牽起她的手，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叫她不要哭泣。
上官鴻抬手托起她的臉，認真地望著她說︰「雪兒，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他一向都把自己比作一陣向往自由的風，他從來不願被任何人、任何事羈絆住自己的腳步，但林雪兒就像是他心頭的一粒朱砂，無時無刻不在磨著他的七情六欲，他割舍不下這個圍繞在身邊的麻煩，但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對她的感情，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的生命中不能沒有她。
林雪兒睜大了眼楮-愣愣地望著上官鴻，作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從他口中听到這句話，淚珠無法抑制地滾落，她突然委屈地低下頭，埋首在他的懷中喃喃道︰「混蛋……」
「別哭。」上官鴻低頭輕吻著她的眼淚，「從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的眼淚。」
以前看到她哭，他會煩躁郁悶；現在看到她哭，他會心疼、會六神無主，他想他這輩子大概是要栽在這個死丫頭手中了。
「我討厭你……」林雪兒依然在他懷中喃喃自語，眼底卻露出了一絲激動和喜悅。
听到她貓咪一般的哭泣和低喃，上官鴻只覺得心底的憐惜要溢滿、炸開，他一把將她從懷中拽起，然後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你……」這個混蛋，這里是辦，公室，他要對自己做什麼？
「懲罰你，我說過不準你討厭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