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太過黑,銀牙月的光芒太過微弱,長廊上,除了燈籠的火光之外,四周都是一片幽暗闃靜的,滕挽兒被握住小手,拖著往前走,好幾次都快要跟不上他長邁的腳步,努力了幾次之後,她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敖公子……」她小聲地喚道,雖然兩人已經肌膚膚之親,可是長輩交代過,做人要懂禮數。
敖闕風听見她喚他「敖公子」,回眸覷了她一眼,繼續大步地往前走,似乎對她用小狽般眼楮望著他的乞求視若無睹。
他做得那麼明顯,就算滕挽兒再遲鈍,都可以感覺到自己被忽視了,她委屈地扁起小嘴,心想人家不是都說要憐香惜玉嗎?可是他好像不懂這套道理,替他們兩人穿好衣服之後,不由分說地就把她人給拉出來。
好吧!既然他不懂做人要懂禮數的道理,那她也不要客氣了!
「敖闕風!」她嬌喝了聲,滿意地看見他又回頭了,這次他回頭的時間長了一點,但只是投給她一記冷睨,又回頭繼續走他的。
也不行?滕挽兒有點錯愕,露出哭喪的表情,一雙小腳跟得好累,最後她真的忍不住了,只好可憐兮兮地叫道︰「闕風哥哥……」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停下腳步,回眸神情有些不耐地瞅著她。
哈!成功了耶!原來他不吃軟也不吃硬,只要撒嬌就對了!她忍住興奮到想叫出來的心情,繼續苦著小臉,「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你不要不說話呀!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啦?」
「咱們要去哪里有差別嗎?你現在已經被我帶回賊窟里了,無論是去東西南北邊,不都一樣在賊窟里面嗎?」他冷笑了聲,繼續提起腳步往前邁進。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可是——」她又被拖著走,忍不住哇哇大叫,「你不告訴我要去哪里,至少走慢一點嘛!」
「連這一點腳程你也跟不上?」他轉過眸子,投給她一記嘲諷似的笑睨。
滕挽兒氣悶地瞪著他,到底是誰說過她的筋骨奇差無比,不適合練武功的?她會跟不上當然也是應該的嘛!
何況,因為他的關系,她現在身子里還隱隱地疼著呢!
驀地,就在她還來不及再出聲抗議之時,縴細的腰肢就被他長而有力的臂膀給攬住,下一刻,他已經帶著她整個人騰空飛起,迅速地往目的地而去。
「既然跟不上,就早點開口說。」他淡聲道。
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她早就想說了呀!明明就是他不理人!
她挽住他的頸項,忍住了心里的驚嘆,心想臥佛爺爺說的都是實話,敖闕風的內力確實比他們還要好。
雖然她的武功永遠都只是三腳貓程度,但是他們滕家九代以來出了不少名門武將,她看多了高手,當然也能窺出其中堂奧,如果,她是最不適合練武功的人,那他大概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吧!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抵達一棟樓宇之前,在靜黑的夜晚之中顯得特別黝暗陰森,滕挽兒怯怯地回頭看著敖闕風,看見他竣冷的表情宛如石刻般,她沒說話,任由他將她帶進那棟樓宇之內……
進了樓閣之後,敖闕風放下懷里的人兒,走到一扇牆邊,伸手轉動突起于牆上的石閥,觸動了機關,一瞬間牆上的幾盞燭光同時亮起,將偌大的樓閣照得燈火通明。
「這……」滕挽兒瞧清楚屋子里的陳設,忍不住驚喊出聲,這是一間專門用來收藏兵器的樓閣,這里面的兵器一件件都稱得上是稀世珍寶,有好多是她曾經在書里看過,卻听說已經失傳的古代種器。
他知道令她驚叫的原因,揚唇一笑,走到一方完全沒有擺上兵器,空無半物的石座旁,他將大掌按到平台上,運息使出內力,瞬時石座一分為二,里面的實心平台上擱著一個木盒,那是與她要托送的木盒成對的。
「怎麼還會有一個同樣的木盒呢?」她忍不住回頭檢查布包巾里的東西,發現它原封不動好好地躺在里面。
「這把刀名叫鳳刃,與你要送去圖倫的龍麟恰好是一對,繼承敖家堡之後,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找回鳳刃,又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又找到了龍麟,也就是你手里的那一把。」敖闕風打開木盒,取出鳳刃。
乍見之下只覺得平凡的鳳刃,到了敖闕風手里,忽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樣,銳利的刀鋒閃過近似血色的光澤。
滕挽兒吞了口唾液,心里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就是他手里那把鳳刃似乎在呼應著被她藏在布包巾里的龍麟刀,它們原本就是一對的,所以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那你既然還有那麼多好刀好劍,為什麼要跟我搶這把龍麟呢?我承認這把刀鑄得好看極了,那刀身上的龍刻得栩栩如生,可是你既然還有一堆好東西,那就把那刀讓給我,好讓我送到圖倫去交差吧!」
「不可能,倘若今天你要護送去圖倫的是在場的任何兵器,我都可以讓步,連心疼都不會,但唯獨龍麟與鳳刃,是絕對不能讓給你的。」
「為什麼?為什麼就只有這兩把刀不能讓給我呢?」
「因為龍麟與鳳刃是我們敖家的鎮家之寶,是當家之人的身份象征,誰被授與這對兵器,就等同于得到了繼承的認可,可是數十年前,藏兵閣失火,這對兵刃被竊,從此之後,敖家堡里的各大家族誰也不肯服誰,最後達成了協議,由最強的人得到當家的權位,每隔十數年,敖家堡就會陷入混亂,幾乎可以說是天天殺戮見血,每個敖家人都想搶這當家的位置,我有多辛苦才能坐穩這位置,你知道嗎?」
「不知道。」她搖了搖小腦袋,「可是你既然坐得那麼辛苦,那要不要干跪就別坐了,心里會比較舒坦自在呀?」
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敖闕風一瞬間有些詫異,看她小臉認真的表情,不似在說笑,他忍不住大笑出聲,似乎听見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話。
滕挽兒眨了眨圓亮的眸子,不明白他干嘛笑得如此肆無忌憚,她明明就很認真,難不成他當她在說玩笑話嗎?
就是因為知道她是認真的,敖闕風才覺得好笑,這三年來,為了要鏟除異己,坐穩敖家堡當家的位置,他花了多大釣代價,用了多少心血,如此從她的口中說來,彷佛突然成了一件小孩兒游戲,心里不舒坦就張手放掉,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
「我說錯話了嗎?」她悶悶地問道,表情有點無辜。
他還笑?!笑得她好像是傻瓜一樣,真是的,就算她真的是傻瓜,他也不需要笑得那麼夸張嘛!
隨便嘲笑人家是很沒道德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呀?
男人沉渾的笑聲漸歇,藏兵閣內再度恢復了沉寂,但與以往不同的是氛圍之中少了一點戾氣,這三年來,在這個地方見過的血腥太多,太久沒听見過笑聲,尤其是發自內心的大笑。
敖闕風笑瞅著她圓呼呼的小臉,心想傻的人不是她,而是他們這些人才對,他並不是在笑她,而是在笑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血腥泥淖之中。
若是她能夠早點出現在他面前就好了,倘若如此,今天的局面絕對會完全不一樣。
她真是與眾不同啊!
一直以來,在他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可是她們都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為了要贏得他的寵愛,擅自揣度他的心思,想要迎合他的心意,討他歡心,卻不知道她們的小心翼翼,步步計算,讓他厭煩到了極點。
曾經,他嚴重懷疑過帶她回堡的決定,但如今想來,說不定這是他做過最正確的抉擇。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嗅到她的身上似有若無地染著他的氣息,他俯首以挺直的鼻梁輕蹭著她的耳朵,渾厚的嗓音既沉且慢。
「如果,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你已經在我身邊那該多好?或許,你就能夠阻止我,讓我下手的時候不這麼心狠手辣。」
現在也還不遲吧!
既然她已經來到他身邊,他是不會讓她走的,他需要她的單純天真,淨化他身體之內所流的厲鬼血液……
那天,她從家里出來的時候,時序才正好是百花盛開的春天,溫暖之中還沁著涼意,所以家人替她準備的衣服都是有些厚度的,她所攜的衣服之中,就算是最單薄的,現在穿起來都嫌太悶熱了。
近幾日,敖家堡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著,滕挽兒起初不解他們究竟在忙著些什麼,後來是看到婦人們在曬竹葉,煮灰水,包粉團,才知道原來是端午將近,人們忙著要過節。
有道是「未食五月粽,寒衣不敢送」、「食過五月粽,寒衣收入杠」,這時節原本就是人們收寒衣換夏衫的日子。
今年夏天來得特別早,還不過端午,人們都已經陸續換上夏天的輕薄衣衫,只有滕挽兒還穿著厚實的冬衣顯得特別奇怪。
因為實在太熱了,她根本就穿不住厚實的衣裳,就算不套襖子,她所有衣服的料子是織得實實在在的,也不能穿著輕薄的單衣出去,所以她只好一整天都待在房里。
這天,敖闕風命人將她召到自己的處所,滕挽兒只好又乖乖地穿回厚衣服,來到他的院落里。
這個地方她並不是第一次來了,那天,他們離開藏兵閣之後,他就帶著她回到自己的房內,與她又翻雲覆雨纏綿了一番。
「這些衣衫全都是要給我的?」她不敢置信看著檀木箱盒里迭了好幾件女子的裙裝,拿起其中一件在身上比對,意外地合身。
「嗯。」他淡然頷首,並沒有讓自己泄漏太多的情緒。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討好她,只是將她帶回了敖家堡,他就有義務要照顧她,算是略盡地主之誼吧!
「可是,我在堡里又待不久,你給我那麼多衣服,我穿不完的。」
「那你就在堡里待久一點,不就可以穿完了嗎?」他不悅地瞅了她一眼,看她無辜地眨眨美眸,似乎被他凶得莫名其妙。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能在敖家堡待太久呀?再過幾日還不起程去交貨的話,就趕不及最後約定的期限了!滕挽兒抿起粉唇,確實被他凶得有點莫名其妙。
他干什麼要凶她呢?這堡里唯有他知道她是有任務在身的,她遲早都要離開的,他明明就知道,為何還要凶她呢?
敖闕風抿了抿薄唇,決定結束這個令人不愉快的話題,「進去把你身上這襲衣服換掉,天氣熱了,你是該換上夏衫了。」
「慢點再換也沒關系……」
「現在就去換。」
「好吧!」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只好點頭,就拿著手里那件明黃色的夏衫走到了屏風後面換上。
她明明很快就會離開了,為什麼要替她準備那麼多衣裳呢?
滕挽兒心里一邊納悶著,一邊動作更衣,她站在繡著山水的屏風後,逐件地換上的衣物。
說實話,這麼悶熱的天氣,她穿的衣服確實厚重了點兒,可是她不在意呀!反正圖倫在關外,到了那兒,還不是要換上實用的衣服,既要耐住夜風的寒涼,還要可以擋風沙,敖闕風買給她這些衣服,不實用也就算了,還買了一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要住上三個夏天呢!
「衣服換好了嗎?」
從身後冷不防地傳來男人的低沉嗓音,滕挽兒嚇了一跳,飛快地回頭,見到敖闕風雙手抱胸,倚在圓柱旁笑瞅著她。
「嗯。」她點點頭。
「來,讓我瞧瞧衣服合不合身?」他揚手示意她轉一圈,半斂著深沉的眸光,微微地挑起眉梢,唇畔熾張的笑意有些邪惡。
「好看嗎?」她手握著袖口,張開雙臂,在他的面前繞了一圈,好讓他可以瞧仔細。
她笑抿著女敕唇,軟女敕的臉頰微微地泛紅,也不知道心里在高興些什麼,可是好久沒有在穿新衣服的時候,那麼想要別人的贊美。
「好看極了。」他放開環抱胸膛的長臂,走到她的面前,低頭輕吻了下她的額心,大掌按住她不盈一握的縴腰,在她敏感的後腰**著,指尖尋到了一個繩結,順勢抽開繩結的一端。
「你的手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解開我纏腰的帶子呢?我才剛穿好而已呀!」她急忙地伸手制止住他的行動,睜圓了美眸不解地瞅著他。
「你這結系得不好,我來幫你重系。」他話才說完,她腰帶上的繩結就已經被抽開了。
滕挽兒以為他要替自己重新系上,乖乖地等著,可是,下一刻,她湖綠色的纏腰緞子飄然落地,失去了束縛的外衣松了開來,如初熟的橘子顏色的褻兜兒從輕薄的單衣透出來。
「你不是說——」
「我知道自己說過什麼,我說要幫你重系,可沒說要立刻系上。」他邪佞一笑,將她抱上了窗台邊的實心方桌,一手扯掉她的褻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