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繁華熱鬧的京城里,一直都有著新鮮事兒,但有件事對外地來的人是鮮事兒,對從小就在京城中長大的人卻早就見怪不怪了。
說起這件事也不算是件事兒,應該說是個現象吧!說怪倒也不怪,就是稀奇了一點。
那就是在京城之中,有幾戶人家特別奇怪,這幾戶人家都是家世淵源,有戶姓花的人家九代經商,富了九代,到現在依舊是有錢人家,還有戶姓滕的人家里武功高手特別多,連著九代祖先都是御前帶刀侍衛,現在家里兼營鏢局生意,另外有戶歐陽家專出狀元,在朝為官人數堪稱天下第一多。
再來就是有戶專開飯莊的屠家,听說這家人九代未分家,家里的親戚人數已經多到數不清,每回開飯總是席開數十桌,再來就是從九代之前就專門出產神醫的粱家,以及能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魚家,據說他們家九代以前的祖先乃堂堂大名的鬼谷子,至于實情如何,早已不可考究。
這六戶人家直至今日,依舊安然地在京城里存活著,至于他們能否平安撐過第十代,所有的京城百姓們都在等著瞧。
春天的風兒特別暖,徐徐地吹送著,楊柳花如雪片般漫天漫地覆蓋了整個京城,理當是乘著小轎,搭著小船,游賞春光的時分,但此刻在滕家鏢局卻彌漫著一股哀淒的氣氛。
倒也沒听說滕家死了什麼人,但他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模樣教人看了會鼻酸,從頭到尾只有一位姑娘眉開眼笑,忙著安慰其他人。
但令滕家人哀傷的主要原因,其實就出在這位姑娘身上。
一張圓圓的臉兒,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眼楮,如玉般白女敕無瑕的肌膚,紅女敕女敕的小嘴兒,雖稱不上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但大體上說起來還算是個清秀佳人,但最教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嬌憨的微笑,好像深信著就算是天塌下來,也絕對壓不到她。
她的名字叫做滕挽兒,是滕家的四小姐,也是滕家唯一的千金,從小沒啥大本領,除了生性樂天之外,大概就是還有一顆怎麼吃都不會壞的鐵胃。
也全仗了她那顆鐵胃,所以滕家上下只有她一個人笑得出來。
「爹,挽兒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此刻,滕挽兒一身湖綠色的勁裝,肩上背著行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滕氏夫婦與眾兒郎皆一臉慘白地看著她,三天前的晚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鍋菜出了問題,吃完晚膳之後不到一個時辰,就開始有人上吐下瀉,找了大夫來看過,開了藥吃下去也不見半點成效,簡直就像中了邪似的,現在全武莊上下就只剩下滕挽兒一個人沒事,其他人無論是武功多高強,內力多高深,現在都正排隊等著用茅房。
「挽兒,爹交代你的話,你全都記住了嗎?」滕莊主強忍住身體的不適,與妻子一起來到門口送女兒出門。
經過三天三夜的折騰,他們的肚子仍然有些隱隱作痛,幾乎每過半刻鐘就要到茅房去報到,也不知道是晚膳里哪道菜出了問題,才讓整個武莊的人此刻都虛弱得像只病貓,唯有他們女兒跟他們吃了同樣的菜色還能活蹦亂跳,簡直就不是人呀!
不過也多虧了她強壯的鐵胃,要不然這趟鏢還真的不知道要找誰來跑,到時候貨沒送到人家手里,他們滕家鏢局就等同沒了信譽。
「爹說的話我全都記住了。」滕挽兒點點頭,擔心地瞅著父母親,雖然他們已經吃了大夫開的藥,可是臉色還是蒼白得很,不會她前腳才一離開,他們就不支昏倒吧!
不過,想到自己可以出遠門,她心里就亂高興一把的。
「說來听听。」滕莊主不放心地說。
「爹教我把鏢貨送到圖倫,交給收鏢的貨主,然後就快點回來。」
「這是最基本的,還有呢?」
「還有……還有……」滕挽兒困惑地擰起眉心,試圖回想起爹親所說的話,但傾首苦思了半晌,圓圓的小腦袋里還是一片空白。
剛才在屋里時,大伙兒七嘴八舌在她耳邊說了一大堆,到底有哪幾句話是爹親說呢?她只記得好像有人說過出了塞外,有一種用銅盤烤出來的肉好吃極了,那是在中原絕對吃不到的美味呢!
啊啊……想到就流口水呀!滕挽兒擦擦小嘴,一臉陶醉地想道。
「不記得了嗎?」滕莊主無奈地嘆息,試圖誘導她的記憶,「剛才爹說過無論遇到什麼危險,都一定要……」
「要保住小命?」呵,她就知道爹親最關心她了!
「是要保住鏢貨!」滕莊主差點沒翻白眼,嚴肅地說道︰「保住小命固然很重要,但咱們鏢局的信譽可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听著,你的小命很重要,可是鏢貨更重要,無論如何你都要把東西送到圖倫,听見了嗎?」
「听見了。」嗚……原來爹親養了她十八年,卻覺得這個破盒子比她的小命還重要。滕挽兒點點頭,白女敕的圓臉蛋皺得像顆熟成的苦瓜。
滕夫人在一旁扯了扯夫君的衣袖,示意他話說得太過分了!她也是身子不爽,但唯一的女兒從小沒出過遠門,真教她擔心。
「咳……」滕莊主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分,好歹挽兒都是他們夫妻從小疼到大的掌上千金,這次要不是萬不得已,決計不會讓她犯這個險,「反正,爹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你就好好保重吧!」
「知道了。」滕挽兒用力點頭,圓臉兒再度展開笑靨,心想爹親教她保重,果然還是關心她的。
從小就比幾個哥哥還要疼她多一點,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破盒子比她還重要一點嘛,等這破盒子送出門,爹親又是最關心她的啦!
果然是個深信天塌下來也絕對壓不到自己的樂天丫頭。這又是滕家夫妻最擔心的一點,江湖上人心險惡啊!她這一出去,不就有如小羊兒入虎口,注定是危險重重的嗎?!但事關滕家鏢局的信譽,今天再不把鏢貨送出去就來不及在約定時間抵達圖倫了。
「那爹、娘,挽兒這就出發了,你們請留步,別送了。」她搧搧縴手,將父母親趕進門去,生怕他們一個撐不住,就昏倒過去。
「我們看你離開再進門去。」滕莊主不放心地說道,雖然嘴里說是掛念著鏢貨,可是心里還是擔憂女兒第一次獨自出遠門,要是在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那將是他們夫妻倆一生的遺憾呀!
「那我走了,爹、娘,你們要保重。」滕挽兒扯了扯背上的包袱袋子,翻身上了馬背,「駕」地一聲,策馬離去。
看著女兒漸行漸遠的背影,滕家夫婦眼底莫不是憂心忡忡,可還不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大街盡頭,兩夫妻已經耐不住肚子的絞痛,進門去找茅房了!
唉,生個傻女兒沒關系,可是只希望她傻人有傻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