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尚書這話……可有證據?」聞彥祥心情激動,聲音都顫了。
書紹瑋冷眼瞧向馬鳳芝,他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就等她落難!「臣有。」
「快拿出來!」聞彥祥激切的說。
書紹瑋瞧向聞東方,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沉痛,在這時候忽然讓大家看出兩人血脈相連、密不可分的一面。
聞東方臉色一斂,喝道︰「小駱子,將人帶上來!」
在殿外等候已久的李駱立刻揪著宋松林的後領進到殿中,宋松林身上都是黑灰,臉上明顯有炸傷的痕跡。
「讓這奴才上來能證明什麼?」聞彥祥問。
書紹瑋再看了一眼聞東方,見他頷首後,才對聞彥祥道︰「啟稟皇上,延壽宮之所以會燒得這麼迅速猛烈,那是因為除了寢殿內被放火外,延壽宮周圍也被放置了炸藥,這才能烈焰沖天,阻止旁人進到延壽宮內救人,而負責幫皇後娘娘放置炸藥的就是他。」
「什麼,延壽宮是這奴才炸毀的?!」聞彥祥怒火中燒。
「沒錯,就是他干的,但他干的不只這件,當年宸悅宮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也是他所為。」
「不、不是奴才、奴才是無辜的……」宋松林喊冤。
李駱狠狠朝他揮拳。「皇上面前你還敢說假話,你這張臉都說明一切了,今日你是死定了!」
宋松林被打得眼冒金星,仍不忘否認。
「胡說……我這張臉怎麼了,你、你含血噴人!」
「皇上,請您傳張太醫,張太醫能證明宋公公與當年的事有關。」書紹瑋要求道。
聞彥祥馬上就讓張太醫上殿,張太醫年約六十,已在宮中待了幾十年,但相較于其他太醫,他的醫術普通,平日只能醫治宮中的太監或宮女,沒能接近皇族,替皇族的人看病。
此時張太醫有些戰戰兢兢,不敢隨意抬頭見人。
「張太醫來了,他如何證明宸悅宮失火與這奴才有關?」聞彥祥催問書紹瑋。
書紹瑋走向張太醫,指著宋松林問道︰「你且瞧瞧這人,他二十年前是否也曾因同樣的傷去找你醫治過?」
張太醫瞧向宋松林,這人他認得的,這奴才平常仗著是皇後的心月復,在宮中狐假虎威,頗惹人嫌。
「二十年前……有的,那時宸悅宮起火不久後,他就來找過老臣,說是幫忙滅火所以受傷了,老臣瞧那傷分明是炸藥所傷,但他既這麼說,老臣也不與他分辯,只替他上了藥,還拿了瓶止痛消炎的金創藥給他帶走。」張太醫對這段往事印象深刻,仔細說道。
听完這話,聞彥祥馬上大怒了,誰都知道宋松林是鳳宮的大太監,伺候皇後超過三十年,當年他若也有與今日同樣的傷,那表示皇後也指使了他做一樣的事,那妍貴妃的慘死就是皇後所為!
「馬鳳芝,朕要將你千刀萬剮!」他指著馬鳳芝,怒不可抑。
馬鳳芝膽子都要嚇破了。「臣妾沒有指使他,是這奴才自己……自己……」
「皇後娘娘莫要再狡辯,當年的事東方都親耳听見了,是您讓宋公公這麼做的。」涂白陽忍無可忍的說。
聞彥祥目光迅速看向聞東方。「這事你早知道?」
聞東方悲痛的點首。「兒臣二十年前就已知情。」
「你為何不說?!」
「兒臣當年只有五歲,說出這話誰相信?再加上她聯合國師對外放話,道兒臣是禍源,兒臣不僅不復您的疼愛,連太子身分都保不住了,如何能為母妃申冤。」
「您乃厄星轉世之事也是皇後造謠?」聞彥祥錯愕。
「皇上,當年被皇後收買的國師已過世,但他的兒子尚在,也知情這段秘密,臣已經將此人找來,就候在殿外。」書紹瑋快速說。
馬鳳芝臉都綠了,這書紹瑋分明是為姊報仇,他過去對妍貴妃的死始終冷漠以對,又從未在皇上面前進言過,哪料此刻竟像條毒蛇一口就想咬死她!
她懊悔難當,想當初她一心只想著壓制妍貴妃的兒子,卻輕忽了書紹瑋,若早知書紹偉有此居心,不管用任何手段都得滅了這人!
而涂白陽也對書紹瑋刮目相看,心中有數自己誤會他了,這兩甥舅過去不是不親,而是為避人耳目刻意裝得疏離,他們隱忍一切就是為了今日,一鼓作氣一起為妍貴妃復仇。
「讓國師的兒子進來!」聞彥祥臉色已是無比的陰沉了。
國師的兒子進殿後,得知事情東窗事發瞞不住了便老實承認了,並將當年的種種說出來——
「妍貴妃當年艷冠群芳,十分得寵,所生的三皇子三歲即被立為太子,當時皇後娘娘也有身孕,雖還不知男女,但她不甘心妍貴妃的兒子當太子,便與家父設計一連串禍事,並把責任推到太子身上,有些甚至是穿鑿附會而來的。
「之後皇後娘娘如願產下皇子,便更容不下妍貴妃母子,這才設計宮殿走水事件,不僅宸悅宮大半宮殿被毀,妍貴妃更因此喪命,父親藉機宣稱太子為厄星轉世,要賤養方能平息禍端。這才讓皇上痛下決心,廢除三皇子的太子封號,改立皇後娘娘之子為太子。」
听完後聞彥祥面如槁灰,半晌後竟然流下淚來,驀然一個轉身朝馬鳳芝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你這賤人!」
馬鳳芝被打得齒落,一旁的聞見月夫妻見狀更是魂都嚇飛了。
他們從未見過聞彥祥如此暴怒,甚至發狂的親自動手打人。
馬鳳芝捂著滿口鮮血的嘴,淒厲的道︰「您怪臣妾做什麼,是您偏心,是您有眼無珠,是您不肯憐惜臣妾,臣妾才會殺了那女人,臣妾沒有錯,臣妾沒有錯!」
「你……你……」聞彥祥愴然涕下。「你殺了朕此生最愛的女人,讓朕郁郁寡歡了二十年,甚至誤以為與她生的兒子不祥克死了她,朕因此怨恨東方,與之疏離不肯親近,哪知事情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你害妍貴妃慘死,害我兒背負厄星之名,壓抑過了二十年,你讓朕如何對得起妍貴妃,對得起東方?!你、你……朕就算殺了你都不足以泄恨!」他悲憤難當。
他一生的愛都在妍貴妃身上,她的死對他打擊極大,還因此恨上聞東方,對他冷落漠視,他太對不起兒子了。
「眾人听好,朕在此宣告,廢了皇後馬氏以及太子聞見月,馬氏即日起住進廢宮宸悅宮,擇日處死,聞見月夫婦遷出東宮,軟禁于宮外,無詔不得進宮面聖!」
皇後一派一夕全倒下,朝臣愕然,馬鳳芝听見自己要住進當年火災後已半倒,又因皇上生怕睹物思情故而未重建的宸悅宮便嚇得昏厥過去。
聞見月與馬幕兒听見自己封號、地位被奪,則是驚呆了。
涂白陽握住聞東方的手,發現他的手心極熱,得知他的心情也極為沸騰,不如表面的鎮定。
熬了多年,他終于為母妃報仇雪恨,且發現父皇至今仍是對母妃念念不忘,用情極深,明白父皇的疏離全是因愛生恨,以為他克母,害自己失去心愛之人才會如此,這一刻,多年來他心中對父皇冷待的怨恨也瞬間煙消雲散。
涂白陽紅了眼眶,替他歡喜。
他低下首來瞧她握緊自己的手,笑了。那是一個異場?爛炫目的笑容,已將往日的陰霾全一掃而空。
聞彥祥再不想見到馬鳳芝與聞見月夫婦,三人立刻被帶走,而為虎作偎的宋松林也被下令處以極刑,芙蓉則讓董太後教人拖下去杖責一百大板,這打完也沒命了,形同杖斃。秀兒因為及時悔改,免去一死,但被逐出宮去,至于國師雖已亡故,仍取消其國師名號且株連九族,一族全眨為奴隸流放邊疆。
聞彥祥發落完一干人,聞東方立刻牽著涂白陽上前朝聞彥祥跪下。「請求父皇收回兒臣與陽兒的和離詔書,讓兒臣與陽兒能繼續做夫妻。」聞東方懇求的說。
「朕欠你最多,就連你們夫妻都差點拆散,朕會好好補償你們的。」聞彥祥嘆氣,再度落下愧疚的眼淚。
董太後卻眉頭一皺。「但是詔書不是已經送至涂府了,送出去的詔書如何收得回來?」君王的詔書何等威信,既送出去就不能說收就收,如此有失君威。
聞彥祥雖有心成全,但太後說得沒錯,詔書即是君王之威,若貿然收回只怕會傷及皇室顏面,當下為難起來。
「皇上,涂家至今並未收到和離詔書,請問詔書在哪里?」涂亞安問。
「涂家未收到?」聞彥祥訝然。「書尚書,是你來向朕請纓說自願送詔書至涂府,你沒送去嗎?」
書紹瑋不疾不徐的上前兩步。「回皇上,臣白日時要送過去,但忽然頭疼這才給耽擱了,本來打算晚些再去送,卻發生了火燒延壽宮的事,所以至今詔書還在臣手上,沒有送出去。」他說。
涂白陽疑惑,他白天至鳳宮時分明道是皇上讓他送詔書,可沒說是他自己請纓的,再說,她瞧他那時談笑風生,哪有身子不適之狀,且後來他要領她回涂家送詔書,但人都還沒走出宮門就因臨時有事將她丟下了,此刻想想,原來是他幫了她一把,拖延了詔書送達的時間。
「若是這般,詔書既是還沒送到涂家人手中那便無效,朕收回了。」聞彥祥笑起來,立即爽快的說。
聞東方與涂白曝大喜,忙跪下謝恩。
董太後也滿意的笑了。
唯有在場眾皇親群臣們對這場爆廷巨變仍有些吃不消,眾人各自盤算,對將來開始各自計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