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事的人要受到懲罰,這是古人說的。
做「大」錯事的人,更要受到「嚴厲」的處罰,這是尤薔說的。
盯著那個蹲在地上,拿著抹布,拼命擦著被煙燻黑的牆壁的男人,尤薔的心里就不禁覺得一陣快意。
對別人而言,或許燒壞廚房壁紙只是件小事,但對她而言,這屋里的每一物,她都有著特殊的情感。
尤其是廚房,這里有著她的回憶,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所以,她無法容許她的美好回憶,受到一丁點兒的毀損,就算是一小片的壁紙也不行!
坐在椅子上,她啃著隻果,一邊盯著他擦洗的動作,一邊開口叮囑著他。
「下向的角落還有黑垢,還有你後頭,有一片被煙燻黑的黃污,地板上的接縫里也有髒一行,換過水後,再繼續擦。」
背對著她的奧良,咬著牙,將濕淋淋的抹布隨便一握,擠出水後,再按照她所說的地方,一一用力擦洗著。
真是夠了!
為什麼他要做這種事情?!為什麼他要待在這里接受她的凌辱?!
不過就是不小心毀了她的廚房而已,她卻叫他像個清潔工人似的,蹲在這里,把所有被煙燻黑的地方給擦干淨。
她以為她是誰?英國女皇嗎?居然敢叫他做這種事!
更該死的是,他竟找不出半點理由來反駁她!
真是夠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還沒賺到撥打長途電話的費用,就先被她給活活虐待死!
越想越嘔,他擦拭的動作越來越用力,只差沒把污黑的櫥櫃給擦破。
「你接那個地方已經夠久了,應該可以換個地方了吧?」涼涼的女音由背後傳來,像是看穿他心底的憤恨,聲音里有著顯而易見的嘲弄。
惱火的,他重重將抹布丟回水桶里,激起不少水花,濺得他滿頭滿臉濕。
「少羅嗦!」一掌抹掉臉上的水珠,他繼續蹲在櫥櫃前埋頭苦擦。
他答應替她清理這一團髒亂,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極限了,她少在那邊說些無關緊要的風涼話!
「我當然可以不羅嗦……」啃完了隻果,尤薔由椅子起身,輕移到他身旁的大垃圾桶邊,將果核丟進,「只要你將我的廚房弄回原來的樣子,我就可以不、羅、嗦!」
她給了他一個似鄙夷的微笑。
「我先上樓擬定下周一早餐店要提供的餐點,希望待會兒我下來時,我的廚房會回復它原本干淨的模樣。」淡淡的丟下話,她頭也沒回的走出廚房,連看他一眼都沒有,直接上了二樓。
她最好待在上面︰永遠都別下來!
側頭斜睨著那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奧良惡毒的在心里補上一句。
什麼希望待會兒她下來時,她的廚房能回復它原本的模樣?說得那麼簡單!做的人又不是她。
可惡!這塊該死的黃垢怎麼都刷不掉?!
氣惱的擦著磁磚上那片污黃,奧良緊抿著唇,使出渾身力氣,拼命擦刷著。
「呃……請問……」突然,一聲柔軟的女音由他身後傳來,伴隨著遲疑的腳步聲,停在廚房門口。
聞聲,他轉頭,皺眉看著一名穿著紫藍色洋裝的長發女人,站在廚房的門口。
「今天是周末,早餐店不做生意。」以為她是來用餐的客人,奧良抿著薄唇,不怎麼耐煩的道。
這個社區里的人怎麼這麼煩?連周六周日的公休日也要來這里吃東西,
他們的手是廢了是吧?連一客簡單早餐都不會弄嗎?還要來這里找麻煩!
「不是的……我是要找……」長發女人想要開口說明自己前來的目的,但卻被他一個搶白,堵住了口。
「就跟你說了今天沒營業,你听不懂是不是?有什麼事,星期二再來!」
他現在沒時間听她在那兒說廢話!
轉過身,他不再理會她,繼續蹲在櫥櫃前,擦拭著那片該死的污黑。
媽的!怎麼這麼難擦?他都擦了快一個小時了,怎麼還擦不掉?這該死的黑垢!
「對不起,請問……小尤在嗎?」見他沒打算再理會她,長發女人這次干脆自個兒走進門里,小心翼翼的探問著。
「小尤?」听見這個耳熟的名字,奧良下意識的轉過頭,皺著眉站起身,用種奇異的眼神盯瞧著眼前的女人,「你找她做什麼?」
樓上的那個女人好像就叫作小尤沒錯。
「我……是她的朋友,拿東西來給她……」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她刻意舉高了手里的牛皮紙袋,好讓他能瞧清楚。
原來,那個女人也有朋友啊!不屑地撇了下唇,奧良將抹布扔回水桶里,隨便搓了下。
還以為以她那種爛個性,應該是半個朋友都沒有,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願意當她的朋友,哎!
「她在樓上,你自己上去吧。」將那個女人的所在位置說出,他懶得再理人,逕自撈起抹布,蹲在地上繼續他未完的工作。
他可沒忘記那個女人說,待會兒要下樓看他做完了沒。
原以為,在他說出她的所在後,長發女子應該會立即離開的,卻沒想到,她像是被什麼給震住似的,怔愣的望著這經過濃煙重創,顯得烏黑凌亂的廚房。
「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愣愣的走進廚房中,她幾乎是用種驚怔的眼神,掃視著這被煙燻黑的廚房。
記得上星期來時,這兒明明還好好的啊?怎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模樣呢?
「什麼?哦,你是指這里的混亂嗎?」搞了半天,奧良才曉得她指的是什麼。
將手里的抹布丟回水桶里換水,他不怎麼在意的撇唇道︰「被煙燻黑了,昨晚我煮東西時不小心弄成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場意外,不過這場意外卻讓他付出極大的代價……
一想到他就嘔!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叫他把這里給弄干淨,她以為她真是他的主人嗎?叫他做他就得做?!
要不是看在這次著火事件是因他而起,他才不會為那女人做這些事情呢!
「是這樣嗎?那……小尤她還好嗎?她是不是很難過?」听完他的回答,長發女子不知怎地,突然激動了起來。
這里是小尤僅存的美好回憶啊!發生這種事,她一定很傷心吧?如果她能早點知道的話,就能來陪她了……
「難過?!」听到她的話,憋了一肚子悶氣的奧良,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
他將手里的抹布隨便往地上一丟,蹲曲的長腿站起,轉身冷娣著站在他面前的長發女子,譏諷的開口︰
「她會懂得難過?!算了吧!你都沒瞧見她叫我蹲在這里,將這一切弄干淨的拽樣,她要是真懂得難過,現在就不會把這里丟給我,一個人躲在樓上不曉得干嘛!」
又不是天下紅雨,那個態度傲慢到讓他想拖起來痛扁一頓的女人,會懂得什麼叫作難過?!
偶爾,他也會懷疑,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個女人啊?態度竟比個男人還高傲、囂張。
要不是昨晚闖進她的房間,意外看見她的luo身,或許,他還會懷疑她根本就跟他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咧!
對于他譏諷的話話,長發女子沒有回應,只是走進廚房,扶越一把傾倒的餐桌椅,淡淡地開口︰
「這里……對小尤來說,是特殊的……這是她父母唯一留給她的回憶,是她僅存的美好記憶……」
聞言,奧良冷不防一震,臉上張狂的怒意倏地僵住,仿佛被人由月復部重重地搗了一拳。
他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住了。
她是說……
「小尤的父母……最愛在這間廚房里做菜了……他們是一對好恩愛好恩愛的夫妻,小的時候,小尤就常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父母在里頭甜蜜的親吻、擁抱。
那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會看見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
直到那一天……小尤八歲生日那天……她的父母在為她買蛋糕的回家途中,被一輛超速的大卡車撞上,兩人……當場身亡……」
她語調變得更輕,在提起這段過往時,不小心融入了幾分悲傷……
轉過頭,她深深凝視著僵直的他,無視于他眼中的震驚,繼續往下道︰
「從那天起,小尤就變得不喜歡笑,也不喜歡看電視、听電話,因為她是由電話里得知父母死去的消息,在電視中瞧見自己父母死亡的畫面,對她而言,這間廚房是她父母留給她最美好的記憶,所以,對她來說,這里的意義,並不只是一間普通的廚房那麼簡單」
為了這間不起眼的廚房,她相信小尤即使犧牲一切,也要好好地保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