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光緊張死了!
方才發生的激情非她所料,也跳月兌她的計劃,為了不讓水雁樓認出自己,她臨時找了塊薄紗遮臉,卻掩不住內心的慌亂。
不能這樣子……能不能成功就看這一次了!她強迫自己專注于舞蹈,盡情地伸展雙手,扭擺著柔若無骨的嬌軀,十年所學的精華在今夜展現得淋灕盡致。
但那雙貓眼仍不時瞥向水雁樓,想到身上還殘留著方才的激情痕跡,她不自覺羞紅了臉,看著他的眼眸也跟著含羞帶怯。
雖然他臉上沒有如其它人表現出驚艷之色,但盈光知道他正注視著自己猶如盯住獵物的猛獅般專注。
希望他沒有認出她!盈光腦中這麼想著,相反地,心底卻期待他認出她,她的性感都只為他心里十年的男人……
她盡情舞弄著肢體,以最美的姿態和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眼神勾引他、誘惑他。
接著,舞曲進入最後高潮,盈光拉緊布幔在空中旋轉,再旋轉…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中,她手握著所有布幔往梁上一躍,飛快地往氣窗奔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人仰望著空無一人的屋頂,低下頭見舞池又恢復一片空蕩,彷佛方才只是黃粱一夢,大家心里都有說不出的惆悵,沸騰的血液久久無法平復。
「好!好呀!」馬凱率先起身鼓掌,口中不斷發出贊嘆,才將一臉痴迷的三人從夢中喚醒,紛紛起身鼓噪叫好。
「再一次,我們還想再看一次!」
就連水雁樓也掩不住贊嘆之情,從未為敖天仙鼓掌的他也跟著拍擊雙手,然後吩咐一旁的隨從唉來負責教坊的雲師傅。
雲師傅緩緩進了大廳,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滿意。方才她也站在一旁觀賞,沒想到自己無心插柳竟撿拾了一塊璀璨的瑰寶。
「雲師傅,方才的舞伶所映何名?所演的舞譜為何?」水雁樓問得淡然,心髒卻依然顫動不已。
「歐稟水老板,舞使名喚盈光,演出的舞譜是她自創的『點水搖』。」雲師傅一說出盈光的名字,白雲天立即驚呼出聲。
「盈光?依我所知,下個月『馭奴館』所拍賣的第四名金釵,就喚作盈光,據說她擅長舞蹈音律,但從未公開演出,沒想到今日有幸一見吶!」
水雁樓當然听聞過『馭奴館』的傳奇,只是從未有所接觸,因『天水莊』的奴僕買賣都由楊總管處置,他從未過問。
只是,這『馭奴館』的人為何破例來『天水莊』?為何闖入「水天一色」?她到底有何目的?
水雁樓先前的熱情稍稍冷卻,富可敵國的他在商場上征戰多年,對人一向存有防備之心,尤其企圖接近他的陌生女子。
他必須先弄清楚那女人的底細,沒有人可以設計他……
「既然貴客臨門,可否請盈光姑娘賞光露個臉,由我這個主人代表所有被感動的賓客向她致意?」水雁樓很快恢復淡然的神情。
「是呀!快請盈光姑娘和大家見見面……」幾個大男人莫不流瑤興奮的神色。
雲師傅卻一臉為難,「這……盈光姑娘只答應演出,而且謝絕賞金後便由後門離去。」
「走了?」馬凱怒拍桌案,一臉惱羞成怒,「這分明不給『天水莊』和咱面子!」
白雲天比較沉得住氣。很快將盈光的行徑做了合理的猜測。「听聞盈光姑娘下個月初就要被競標拍賣……依我看,她走這一趟意圖十分明顯。」
水雁樓正室猶虛,哪個女人不想使出渾身解數攀上這位全朝首富,成為『天水莊』的當家主母?想必『馭奴館』的盈光姑娘知道水雁樓愛好舞蹈音律,想藉此擄獲水雁樓的心,讓他甘願喊出天價搶標。
水雁樓當然知道好友所言為何,卻不正面響應。「姑且不論她有何意圖,肯來這趟也算給水某面子。」他吩咐一旁的楊總管明兒個送上黃金百兩到『馭奴館』,以當作謝禮。
交代完畢後,他隨即通退所有人,廳堂里只剩下幾個好友。
身邊沒了女人,馬凱第一個抗議。「只剩下咱們幾個大男人喝酒,怎麼提得起興致?」
水雁樓卻露出神秘的神色。「想不想玩點更有趣的?」。
「此話怎說?」常在喜眼楮一亮。每當水雁樓露出這樣的神色,就表示真有好玩的事。
他們這幾個男人手頭不缺銀兩,身邊不缺女人,就是生活缺少了一些刺激,所以有空常聚在一起想些新把戲或新挑戰,為人生增添幾分樂趣。
白雲天悠哉地揚著折扇,很快便猜到好友的意圖。「莫非你真想參加盈光的競標?」
水雁樓依舊笑得神秘。「非但要參加這次的競標,還要搶得頭標!」
「哇!你真要為一名舞使如此大費周章?這到底要花多少銀兩呀?」馬凱一臉不以為然。
「的確沒必要大費周章……但是,我將搶得頭標,讓這位盈光姑娘自動住進『天水莊』,主動為咱表演點水搖!」水雁樓揚起嘴角,眼眸露出盤算的神色,「而且自始至終不花我水雁樓一毛錢。」
只有他水雁樓能算計別人,沒人能在他眼皮子下耍什麼花樣!
這個叫作盈光的女人夠大膽,舞藝的確勝過敖天仙幾分,也讓他驚艷萬分。
但她所犯的錯誤和敖天仙一樣,對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以為主動模上他的床勾引他,且憑這身技藝進了『天水莊』,便能擄獲他的心……
馬凱卻當他在說笑。「哼!你當『馭奴館』這麼好說話,讓你白玩里頭的搖錢樹不會吭聲?」
「是呀!我也不信。」常在喜也跟著搖頭,「『馭奴館』第一名金釵得標價是五十萬兩,第二名雖少了十萬兩,但第三名卻以八十萬兩標售,最後的這位盈光姑娘听說是金釵里頭最美、最風情萬種的一個,我看沒有一百萬兩不可能把她帶走。」
「而且,據聞盈光姑娘最受『馭奴館』主事燕嬤嬤的疼愛,她可不會輕易放人。」白雲天也不太相信水雁樓有這等本事。
水雁樓卻仍舊一臉自信,笑意更深。「不然,咱們來打個賭,賭一個月之後盈光姑娘會自動送上門,非僅成了『天水莊』的舞妓,還將成為我水雁樓專屬的愛奴,甚至心甘情願為了我陪宿其它男人…」水雁樓輕描淡寫地投下一個美麗的誘餌。
「最後,我會讓她主動離開『天水莊』,不花我水雁樓一毛錢。」從他口中說出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卻勾起三人的玩心。
馬凱第一個加入這場賭局。「好!我賭二十萬兩,賭你絕對不可能做到!」
「我同樣賭二十萬兩,跟馬老大一樣。」常在喜遲疑了一下,也跟著下注。
「歡迎之至!水雁樓樓手搖著折扇,一臉篤定地望向另一人,「雲天你呢?」
「跟了!如此好玩的游戲怎少得了我一份?同樣二十萬兩賭你輸……」白雲天回以灑月兌的笑容,「看來你這次肯定踢到鐵板嘍!雁樓。」
「呵呵!那可未必。」水雁樓挑起眼眉,仍是一副老神在在,「咱們就這麼說定,就以兩個月為限,若我輸了,你們每人可得二十萬兩,若你們輸了,那麼雁樓的荷包將一下子多了六十萬兩。」
「一言為定。」眾人舉起酒杯連干三杯,個個都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有好戲可看,又有二十萬兩進帳,這筆買賣怎麼算都值得!
隨著競標大會的接近,盈光的心情也跟著七上八下。
他會來嗎?
從『天水莊』回來後,她的意志更加堅定,心思卻是浮動的,連最愛的舞蹈都無法好好練習。
隔天收到『天水莊』送來的一百兩黃金,說是水老板極為賞識盈光姑娘的舞蹈,卻沒有其它表示,倒是被燕嬤嬤知悉她的心思和行徑,一下子便猜出她的企圖,連哄帶訓地說了一堆大道理,讓盈光更覺心煩氣躁。
于是,她請胡師傅前去探听,但胡師傅已不在『天水莊』當差,只能透過雲師傅探知水雁樓的心意,但得到的結果還是相同--極為賞識,卻無所表示。
盈光只能每天反復猜測水雁樓的心思,那天在「水天一色」,他的眼眸明明那麼熾熱,一副要將她吞噬的模樣,這令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一個他想擁有的女人。
跳舞時也是,雖然他臉上沒有過度的贊嘆,但他眼中直射過來的火焰揉合著激賞與渴望……
這些想法每每在她快要放棄時又照亮了希望,他應該會來……
隨著盈光心中越加忐忑不安,競標的日子終于到來。
這天,她很早便上了二樓觀望逐漸擠滿人群的大廳,充滿了期待,但隨著競標時辰越接近,她的一顆心也漸漸往下沉。
同在一旁觀望的燕嬤嬤只能冷眼看著盈光的如意算盤報銷,其實她非常期待盈光能夠如願,畢竟早點將盈光銷出去,她也早點了卻心願。
按照慣例,盈光沒有出場,只是高台中央擺著一張畫像,是盈光蒙面的舞姿,畫像一旁以文字批注著︰「盈光!笑意盈盈,光采耀人;楚腰縴細掌中輕,舉手投足皆含媚,風韻翩翩--『舞仙』。不知是盈光的魅力使然,還是最後的壓軸最吸引人,今晚的競標場被擠得水泄不通,競標者紛紛擠到台前,對著描繪生動的畫像作著美夢。
「好似仙宮下凡的仙子吶……」
「好個舞仙!我看連『天水莊』的敖天仙都不及她的風情呀!」
「敖天仙已經人老珠黃,怎可跟盈光姑娘比?」
「听說今兒個要求可嚴格吶,競標價由六十萬兩起跳,至少一百萬兩才算得標,而且,得標者還得經過盈光姑娘首肯,才算真正擁有這天下第一的「舞仙」!」
「哇!那肯定競爭了,不知這『天水莊』是否有興趣參一腳?」
「但……好似沒瞧見水老板的蹤影,如果他有興趣,這場合肯定會親自出馬眾人你言、我一語,沒有察覺一旁穿著貴氣的老者始終不吭聲,臉上卻帶著胸有成竹的表情。
競標時間一到,盈光的心情也沉到谷底。她緩緩離開窗邊,徑自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冷到極點的心情和底下競標的熱絡恰好相反。
競標的狀況果然激烈,京城幾家大舞劇團的老板都加入喊價,甚至連「迎香閣」的老板也來了……
正當價格在九十萬兩膠若之際,那名不吭聲的老者舉起手,淡淡地喊了一聲︰「一百一十萬兩!」
現場頓時寂靜無聲,主持者喊了三聲,無人繼續往上加價,主持者于是宣布由老者得標。
「哎呀!一百一十萬兩得標啦!比你預期的超過十萬兩,真是不得了的天價呀……」見主持者往樓上這邊望來,該是想請示是否接受這位得標者。燕嬤嬤趕緊拉起盈光往窗邊奔去,「你看看,那位老者便是今晚喊價最高的,他看來很正派……」
盈光只是淡淡一瞥,不感興趣地離開窗邊。
「這次不算。」燕嬤嬤嘆息一聲,只好對著主持者搖頭,于是,主持者宣布流標,現場一片嘩然。
燕嬤嬤也顧不得底下的騷動,關窗走向盈光。
「我說丫頭,你就別傻了,『天水莊』里頭的舞妓個個都是絕品,怎可能花一百萬兩買下你,只為了跳舞供賓客觀賞?」
「他明明很喜歡我的舞,還有……」盈光再也說不下去,為一連串的計劃失敗而懊惱不已。
早知道當初在「水天一色」就任由水雁樓擺布,或許他會就此愛上她也說不定……她天真地想著,真以為姿色和舞技可以征服水雁樓。
「別作夢了啦!」燕嬤嬤只覺盈光痴傻得可以,只好點醒她,「水老板要什麼女人沒有?自動送上門都用不完了,怎會花一百萬兩買女人?」
「嬤嬤,您不懂……」盈光怎能說出那天和他做出那些羞人的事兒?
她肯定水雁樓對她有感覺,「可能今兒個不方便來……」
她必須另謀打算,定要標下自己!
燕嬤嬤還想說下去,敲門聲卻響起,是竟標會的主持者,說是方才的得標者想和燕嬤嬤談談。
「那我先走了。」盈光對那個老頭可沒興趣,于是掉頭離去。
正當她想到什麼而回頭時,正巧見到進房的老者,她只覺那張面孔有些熟悉,于是躲在一旁偷听。
「不好意思,讓您白跑一趟,不知這位老板怎麼稱呼?」燕嬤嬤只覺對這個肯出如此天價的老人深感抱歉,「非常感謝您對盈光的厚愛,只是那丫頭的性子就是如此……」
「嬤嬤別如此多禮,」老人搖搖頭,笑得謙遜,「老夫姓楊,這次是代表我家主子前來競標的。」
「您家主子?」燕嬤嬤和門外偷听的盈光同時倒抽一口氣,「敢問您家主子是哪位?」瞧這老人家一臉福相,又穿得如此體面,一百一十萬兩喊得毫不手軟,還以為是哪家豪門貴冑的大老爺,原來只是幫別人辦事……連盈光都屏息等著答案。
「我家主子便是『天水莊』的水雁樓水老板……」此人正是『天水莊』的管事楊總管。
前些日子水雁樓特地要人幫他訂制這套昂貴的綢衣,要他裝出大老板的架勢前來參與競標,楊總管實在不知主子意欲為何。
「真是水老板……」燕嬤嬤聞言瞪大雙眸。
她不敢相信『天水莊』真的前來競標了!若真有心想標到盈光,該由水雁樓本人親自出馬才是,為何要派個總管裝派頭,流標後才展露真實身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門外偷听的盈光卻是又喜又悔,獵物明明已經掉入陷阱,她還將機會推出去……她真是傻瓜!
只是,他既然來參加競標,為何又用這種方式讓她拒絕?這回都已經公開流標了,他下次還會再來競標嗎?接下來她該如何是好?
盈光一路想著,回到寢居,努力讓自己定下心來想想有何補救的法子。
他會派人參加競標,不就表示擁有她的決心十分堅定?甚或已經被她的人或舞蹈所迷住……只要她表明還是由『天水莊』得標,水雁樓應該也會同意這麼做。
畢竟他已經被她迷住,只要她再加把勁……
嗯,就這麼辦!
一雙貓眼滴溜溜地轉動著,盈光嘴角不禁浮現自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