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地睜開美眸,眨了眨,好一會兒過後,蘇迎春悠蕩的理智才緩慢地從夢鄉中歸來,立刻地,才剛被狠狠疼愛過的身子感覺到疼痛,身子里那陣酸軟的感覺令人難以啟齒。
她一臉呆愣愣地,看了看四周,心里依舊有些迷糊,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夢里,抑或是已經清醒回到了現實。
好半晌,她沒有動彈,就像個洋女圭女圭似地任由韓慕夏替她穿好衣服,甚至于是底褲,都由他親自動手替她穿好。
她看著他的眉、看著他的眼,一切忽然間容得清晰了!
一層薄薄的淚霧浮上她的美眸,模糊了他在她眼底的身影,她用力地眨去淚光,細女敕的嗓音哽咽著,「你忘記我了,是不是?你明明說好不會忘記我的,為什麼你沒守信用?」
「你果然想起來了。」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期盼已久的結果終于來臨時,他竟然出乎意外地冷靜。
剛才,當她說起十七歲的夢時,他就已經隱約猜想到了,而剛才擁抱她時,她熱烈的回應更教他確信,那個像天真的天使般獨愛著他的小迎春回來了!
從好遙遠,不可捉模的遠方回來,就在他的面前,讓他明明就知道不可以,卻還是忍不住與她**。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為什麼你沒有?」她咬住女敕唇,兩行淚水滾落頰邊。
聞言,韓慕夏勾起一抹冷笑,幽暗的黑眸就像是透不進光的岩石,他定定地瞅著她,「痛苦的人到底是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這些年來,在我們之間痛苦的人究竟是誰!」
「那當然是我!」
「是你?你要說痛苦的人是你自己嗎?」他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勾在唇畔的微笑冷得教人心里發寒,「你確實可以這麼回答,但是,你真的確定嗎?因為思念而痛苦的人,真的是你嗎?」
「我……」她一時語塞,原本的篤定突然間變得不太肯定,因為她看見了藏在他眼底的痛,從她的角度看著他的悲傷,心里忽然覺得好難過。
「六年了,從那一天過後,已經整整六年了。」他語氣平淡地提醒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六年了?」她虛弱的嗓音幾不可聞,這時候的她才真正地醒了過來,真正地意識到她不再是十七歲的蘇迎春。
從那一天過後,已經整整六年了!
你一直都在的,是不是?
她把全部的事情都兜起來了,鳳大哥是在他離開之後才出現的,如果鳳大哥是代表著他的眼楮看守著她,那只要鳳大哥在的一天,就代表他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韓慕夏苦笑了聲,如果在今天之前的蘇迎春遲鈍得令人生氣,那今天的她卻是聰明得讓人想要稱贊。
整整六年的時間,她只要想到韓慕夏整整有六年的時間都在她的身邊,她卻不知道自己愛過他,而且還愛得那麼深,她就覺得他好可憐,自己也好可憐,因為,她寧可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地記住,寧可讓自己的心傷得又重又痛,也不要忘記自己很愛他。
對他的愛,每一分都是她的寶貝,是她最舍不得放棄的珍寶,怎麼可以說忘說忘呢?
不要!不要!我不要!她雙手抱頭,激動地尖叫。
她不要失去記憶!她要老天爺把六年的歲月還給她!她不要這個男人就近在咫尺,她卻不知道自己很愛他!
「春,冷靜一點!」他抱住她,輕聲地哄著。
「我不要!我無法冷靜,我現在覺得好難過,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好難過,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不跟我把話說清楚?如果你早一點出現,或許我早就想起來了……」她哽咽著說,一串串淚珠子像斷了線似的,不斷地滾落她的頰邊,濡濕了她白潤的臉蛋。
如果,她早就恢復記憶的話,當他向她求婚時,她就不會因為心里還有一點疙瘩而遲疑。
她會點頭,又哭又笑的點頭,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為他的妻子,如此一來,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白金婚戒,就會是為她戴上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太遲了!
「因為這道傷痕。」他苦笑著,伸手撩開她的發絲,輕撫著她額際那道泛白的傷痕,「你傷得好重,那些人下手好重,我以為你會死掉,我全身都沾滿了你的血,你知道嗎?那晚第一次見到血會覺得害怕,會想要發抖。」
如果,他知道與自己扯上關系,會替她招惹石倉悟海的加害,會讓她差一點就丟掉小命,那他會遠遠地將她丟開!
但他覺悟得太遲,當他趕到那個地方時,就見到她躺在血泊當中,直到今天,他依舊無法淡忘心髒為之冰涼的那一瞬間,那種寒進骨子里的戰栗感。
「你就是那個把我抱去醫院的人,對不對?為什麼你不留下來?我爹媽知道你的,我告訴過他們很多關于你的事,如果你那個時候留下來,或許我就不會忘記你……」她緊緊地抱住他,嗚咽地低語。
他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輕輕地笑喟了聲,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這時候情況未明,誰離他越近,就會被傷得越深。
「從明天起,你不必再去上班了。」他放開了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她,冷然的神情充滿了疏離。
「為什麼?」一個刺激尚未平復,另一個刺激卻又接踵而來,教蘇迎春覺得快要瘋了。
「因為這個。」他伸出左掌,對她展示出套在他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我把你開除了!反正你把你留在身邊也沒用,還是讓你離開比較好,畢竟我們兩人的關系不單純,我怕我新婚的妻子會吃醋。」
在他手指上閃動的光亮就像利刃般劃疼了她的心髒,她瑟縮了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責怪他。
「如果我那天答應你的求婚,那你要娶的人會是我吧?」她小聲地問,不太確定自己能否得到他肯定的答復。
韓慕夏聳了聳肩,深沉的眸光依舊牢牢地鎖住她蒼白的小臉,沉渾的嗓音充滿了漫不經心。
「誰知道呢?事實是,那天你並沒有答應我。」
***
蘇迎春花了一個小時收拾辦公室的雜物。
她在這里待了好幾個月,可是只花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而真正教她覺得悲傷的事情,是她原本自認人緣不差,但是要離開公司了,卻沒人要替她辦歡送會,最慘的是就連多瞧她一眼的閑工夫都沒有。
蘇迎春把收好的雜物擱在同一個小紙箱里,然後轉頭看著四周,確定自己沒有遺留任何東西,這時,她的眸光不經意地透過玻璃,看見了她心愛的男人與他的新婚妻子。
他的新婚妻子比她想象中還要漂亮,與他十分相配,她看見他微笑著听妻子說話,那溫柔的神情在不久之前還屬于她!
「還沒走嗎?」韓慕夏走出來,淡淡地瞥了桌上的紙箱一眼。
「就快了,在我走之前,應該還可以耽誤你一些時間吧!」她深吸了口氣,心跳得好快,深怕他會不答應。
「我的時間很寶貴。」他冷冷地提醒她。
他沒有立刻駁回她,她就厚臉皮地當做他答應了!蘇迎春定定地看著他,同時也忍不住地看了站在他身後的美麗女子一眼,努力讓語氣听起來很平靜,「你知道迎春其實是一種花嗎?」
「我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一個關于它的悲傷故事呢?」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有話就直說吧!」
「我只是想讓你一起分享這個悲傷的故事,因為我發現自己的命運竟然與它一樣,不應該說我的比它的更悲慘。」
蘇迎春泛開一抹淺淺的微笑,笑意就像小小的漣漪般,還到不了她的眼底,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她回眸看著韓慕夏高大挺拔的背影,猜不透他現在心里在想什麼,但她不想再費力去猜測,只看著他的背影,她什麼都猜不著,但就算讓她可以正面看清楚他,也什麼都無法猜透。
「在幾千年前的遠古時候,在這片土地上鬧了大水,天地一片混沌,百姓的農作物受到了水害,天無日夜,節無四季,百姓難以為生,于是舜命禹治水,于是大禹帶人勘察水路,他辛勤工作,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有一天,他到了涂山山上,遇見了一位姑娘,姑娘替他們指引水路,並且為他們燒水煮飯,一起努力要治水。」
「我听不出來這段故事與迎春花有任何關系。」
她對他的冷淡語調無動于衷,自顧自地說下去……
「後來大禹與涂山女日久生情,結為夫妻,不久之後,涂山的水道完成,大禹要繼續修築下一段路程,在臨去之前,大禹解下系在衣袍上的荊藤,纏繞在妻子的身上,對她說,等到我解決水患的那日,就是我們團圓的日子。涂山女含淚問著夫君說,『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大禹回答她,放心吧!春天來臨,樹木都還未抽出綠芽之前,我就回家了!
「後來的世人只知道大禹為了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卻不知道在那涂山上的家中有個妻子在等待他,涂山女為了成全夫君治水的宏願,所以就算見到了夫君也不曾出聲呼喚,就這樣看著他來了又走,直到再也見不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