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宮里的大喜事。
小王爺關霽遠迎娶羅利國的公主金絲為妃,兩國不僅互惠結盟,更成了姻親,可想婚禮有多麼盛況空前。
金絲堅持邀請「馭奴館」里的眾人出席晚上的婚宴,但只被允許安排在最角落的兩桌。
燕嬤嬤和許媽帶著尚未學成的小妹妹們出席,席間燕嬤嬤因為身子不適先行離席,金絲則帶著夫婿和那些妹妹們嘻鬧,完全沒有新娘該有的嬌羞。
「冷香,你怎麼都不說話?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喝一杯……」金絲硬將冷香從關長風身邊拉走,說是要和大伙兒敘舊。
冷香以前和大家根本說不上幾句話,哪來的舊好敘?她依舊寒著一張臉,視線卻有意無意往關長風身上飄去。
「喂!你這算什麼朋友?一直心不在焉的,該罰一杯!」金絲以前在「馭奴館」是個脾氣暴躁的土霸王,歷經一番波折後,她現在只剩下滿腔的熱情,徑自和冷香攀交情。
冷香有點受不了金絲的盛情,敷衍地干了一杯酒。
「豪爽!再來一杯!」金絲再遞上一杯酒,好奇地看著冷香,「奇怪,你好像不太一樣耶……是不是跟那個『笑面虎』在一起,變得較有人味兒了?」
「胡扯!」冷香瞪金絲一眼,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看得金絲嘖嘖稱奇,故意糗她。
「哇!咱們『馭奴館』的冰山美人也會發怒耶……」
「少羅唆!」冷香再為兩人倒酒,徑自干杯,想藉由酒精消除胸口的煩躁。
酒過三巡,冷香乘機悄悄退席,因為已感覺微醺。
遠遠望向那個讓她今晚心思不寧的元凶,他正忙著應付那些大臣和羅利國使節們,談笑風生的模樣是那麼爽颯瀟灑,看得她胸口如小鹿亂撞。
這時候,兩人親密的每一幕一一躍入腦中,讓她的心跳得更厲害。
她真不該和他太接近,弄得渾身都不對勁……她趕緊轉身離去,朝夜色中走去。
腦袋昏沉的她任由雙腳帶領,不知不覺來到兩人相遇的鏡湖。
冷風襲來,稍稍吹醒酒意,她環顧著湖心映月,眼眸不經意掃過湖畔小屋,不自覺燒紅了臉頰。
「哦……」她輕撫著發燙的臉,懊惱地輕吟出聲,想制止腦中千奇百怪的思緒。
「有什麼事困擾著?」身後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冷香好不容易平穩一點的心跳又開始騷動。
關長風一路尾隨著,正巧瞧見她苦惱的模樣,不免猜臆著她的心思。
酒精的催化之下,冷香只覺渾身無力,偷偷靠向背後的樹干。「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她不敢注視他,怕被看穿心思。
「你也不該在這里。」關長風漸漸逼近她,這情景和當日在她房里一樣,冷香內心又怕又期待,心底卻不斷吶喊著——她要他……
這次她沒有低眉,一徑熱切地仰望著他,覺得自己好軟弱;關長風也沒說話,背光的雙眸熠熠生輝,像個不容抵抗的征服者。
他猛地將她攫往懷里,溫熱的唇舌一下子攻進無力抗拒的小嘴里。他沒有太多時間取悅她,想要她的沖動逼得他快要發狂。
「嗯……嗯……」冷香熱烈地回應。
情yu之鎖一旦被開啟,便如洪水般傾泄而出。她的身體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熱情,想要他的超乎意外地饑渴,她不再抗拒,一如直率的個性。
感受懷里人兒已為他敞開,關長風的進犯更加猛烈,如月兌韁的野馬毫無節制。
「該死!」關長風快速解開她的腰帶,顧不得身在何處。
涼意吹醒了冷香的酒氣,她使出僅存的力氣推開他,拉起褲頭靠在樹干上喘息。「不要……」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在這毫無屏障的戶外……難道在他心里,她和那些妾室一樣,可以任意玩弄,甚至在野外苟合?
想起當日他和倪珍兒就在她面前親熱,當時的她是多麼不屑;而今換她遭受同樣的對待,豈不諷刺?
冷香不知該如何面對心中的苦澀,望著他的眼神帶著指控和難堪。
人都有七情六欲,只是她的來得太晚且毫無防備,一下子沖擊得她難以招架,不知如何處理壓在胸口的郁悶。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很享受?」關長風試著再解開她的褲帶,卻又被推開。
瀕臨爆發的再次被澆了冷水,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事關男人的自尊,關長風開始惱羞成怒。「你這女人怎麼搞的?」
方才見她的模樣,讓他以為自己已經融化了這座冰山,沒想到她又翻臉,到底怎麼回事?關長風有種被耍弄的感覺。
「我們不該這樣……」顫抖的手指系好腰帶,冷香試著想恢復冷靜,卻力不從心。
若非關長風太過氣憤,一定能看穿她眼底的無助。但他選擇放棄——在她已無法回頭的時刻。
「多的是女人等候本太子的臨幸,你真以為自己那麼重要?」
關長風說出的氣話直擊冷香的痛處,冷香只能咽下胸中的酸楚。
「放心,本宮以後不會再騷擾你。」關長風對冷香露出嘲弄的微笑,便帶著自尊轉頭離去。
冷香頹然地跌坐地上,宛如失了心魂。
◇◆◇◆
冷香一夜無眠。
睡眠不足加上昨夜喝多了,讓她頭疼欲裂。正思索該怎麼面對關長風時,他卻派人傳話今天不用她跟著。
他……真的討厭她,連見到都厭煩嗎?冷香頹然地跌坐床上,想著這樣的可能性,心里沒由來地感到恐慌。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好像全身的力氣被抽干,對眼前的一切不再抱著希望,就連陽光普照的天空看來也是死灰一片。
她為什麼會這樣?誰來告訴她………
她在房里呆坐了好一會兒,最後奪門而出,凌空飛越宮牆。
◇◆◇◆
「唉!還是輕憐煮的好吃……」燕嬤嬤無聊地以筷子翻動桌上的菜肴,最後放下筷子,撐著下顎嘆息。
「你就將就點吧!我再找個能合你口味的廚子。」許媽在一旁勸著,知道伺候多年的主子想些什麼。
剛送走「馭奴館」第三名金釵輕憐,而她正好是館里最出色的廚娘,她一走,一向重視飲食的燕嬤嬤像是少了舌頭,吃什麼都沒味道。
「早知道就把輕憐那丫頭留下來……」燕嬤嬤再次嘆息。
「主子,你想留下的豈止是輕憐呀!」金絲和冷香剛被送走時,她們確實高興了一陣子,但燕嬤嬤的笑容漸漸失了顏色,連罵人都沒什麼勁。
尤其前陣子傳出金絲失蹤,嘴里說不關「馭奴館」的事,燕嬤嬤私底下還是動用了人脈幫忙尋找。最後金絲終于和小王爺開花結果,她們前陣子還上皇宮喝喜酒。
只是,燕嬤嬤從皇宮回來後一直懶洋洋的,好似什麼都提不起勁……
「但也沒辦法呀!如師父所言,這些丫頭必須走出去,才能找到命定之人,你瞧,金絲不是應驗了師父的預言?」燕嬤嬤離開餐桌,在茶幾旁的太師椅坐下,啜了一口熱茶。「只是,冷香進宮一個月了,不知道怎樣了……」
上次進宮喝喜酒見到冷香,只覺得她變得不太一樣,眼眸不再那麼冰冷,但似乎被什麼困擾著。
這丫頭天生就少了點熱度,總是冷著一張臉,令人猜不出她想些什麼,自然對她敬而遠之。
後來她才慢慢了解,冷香的腦袋里真的沒裝什麼,除了練武,幾乎不在乎任何事,所以很快就被她編派的借口誘惑,乖乖地進宮尋劍譜。
「冷香武功高強,應該不至于被欺負吧?」許媽只能這麼安慰著。
燕嬤嬤卻不這麼想,「看似無情的人,情感一旦被激發出來,越是強烈得無法承受吶!」
天機老人說過,冷香天生缺少了七情六欲,如果繼續窩在「馭奴館」,只會越封閉自己,必須有人把她拉出來,嘗遍酸甜苦辣,這才叫人生。
「有時我會想,像冷香這樣無情無欲,也未嘗不好……」最近心緒煩躁的燕嬤嬤,還真希望自己什麼都不去想。
「喲!」正當燕嬤嬤感慨的同時,許媽突然大叫一聲。
「反應不用那麼激烈吧……」燕嬤嬤轉過頭瞪著許媽,也跟著大叫一聲。「喲!」
冷香正站在門邊,不發一語地看著兩人。
「你這丫頭,怎麼悶不吭聲站在那里?嚇死人了……」許媽撫著胸口,驚魂未定。
燕嬤嬤卻見冷香的神情不太尋常,起身走向她關切地問著︰「怎麼啦?孩子,你看來心事重重……」
「我……」冷香欲言又止,但面對有如母親般的燕嬤嬤,她不由自主地流露驚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瞧這孩子的模樣,應是遇到什麼過不去的關卡,她從來不曾這樣……燕嬤嬤牽著冷香的手坐了下來。
「來,慢慢說,告訴嬤嬤,發生什麼事了?」燕嬤嬤以眼神示意許媽離開,這樣冷香比較能說出心里話。
「我……好奇怪……心里不舒坦……好像被石頭壓著……」冷香幾乎話不成句,眼神也有些飄,「告訴我……怎麼回事……我到底怎麼了?」
燕嬤嬤拉著冷香冰冷的手,試著緩和她的情緒。「告訴嬤嬤發生什麼事,誰讓你有這樣的感覺?」
「他……他昨天要……我推開……他說不再騷擾我……今天叫我不要出現……我這里好難受……」冷香撫著心髒,像個無助的孩子。她的心就像是透明的,不懂得隱藏。
燕嬤嬤知道這孩子動情了,她這模樣分明是為愛苦惱。「他……是誰?」
「太子……」出口的同時,冷香感覺心髒抽動一下,臉頰不由自主地浮現紅暈,「他有很多女人……我不要他那樣對我……好像我也是那些女人……」
燕嬤嬤心中大嘆不妙。太子?!天吶!金絲那丫頭惹上小王爺已經夠嗆的,這丫頭居然惹上太子?
金絲那丫頭好歹是個異族公主,最後才能如願嫁給小王爺,而冷香什麼都不是,只怕這條情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