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迎接新生命及許下新年新希望一樣,迎接你的愛情,期待你的故事,但要有隨時替它送終或見它斷頭的心理準備。
「雷先生,可不可以走慢一點……」
一身黑色性感細肩帶小洋裝的袁采芯,上氣不接下氣地在男人背後呼喊著。
那男人,雷昶毅,手長腿長,動作又快,每跨一步等于是她的兩大步,再說她腳下蹬著九公分高的高跟鞋,被他這麼一個勁兒往前直拖著跑,她當然只有邊踉蹌邊求饒的份。
不過,她的呼叫聲顯然沒起多大作用,他依然握住她的手,疾步「奔逃」著。
「雷、雷先生,我在說話你听見沒有?我說走慢一點……哎喲!」匆促的腳步忽然一拐,袁采芯驚呼出聲,根本還沒來得及拔出陷在行人道上一處裂縫里的鞋跟,又因雷昶毅的一刻不停留,她的右腳丫子頓時月兌離了鞋子,光luo地踩在地面上,腳底立時被路上細石刺得又痛又癢。
雷昶毅拽緊袁采芯的手腕,專心邁步,頭也不回,完全沒理會她在後頭鬼叫什麼,更渾然不覺她已經掉了一只鞋,正赤著腳走路。
「我的鞋子……雷昶毅!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鞋子掉了,現在是打赤腳在走路耶!」天曉得她這哪叫走路,根本是半飛半跳,活像只被欺負得吱吱叫的猴子。
袁采芯氣急敗壞地縮手,與雷昶毅呈現反向拉力,她窘迫地頻頻回頭,只想把卡在路上的心愛鞋子穿回腳上。
然而,他行色匆忙,她也只得眼睜睜看著那只綴著數十顆水鑽、在夜色下閃閃發光的高跟鞋離她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我的幸運之鞋……
「後面還有狗仔緊迫盯人,你忍耐一下,快走,別大呼小叫了。」雷昶毅好不容易開了口,講的卻是那般沒人性、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話。
幾分鐘前,他在pub里因故與股市名人周思齊打架打得天翻地覆,這麼血腥的八卦,媒體不會放過周思齊,自然也不可能放過身為「雷氏出版集團」小開、同樣具有相當知名度的他。
「這你要我怎麼快呀?!」袁采芯慘叫。一腳高一腳低被迫跟在他後頭又跛又顛的,時不時還被路上小石頭扎痛腳,她又不是從小在荒山野嶺奔來跑去、或是訓練有素的運動健將,是要她怎麼個跑得快?
「忍著,我車子就停在前面。」雷昶毅冷然應聲,並未回頭。
「忍?再忍腳就廢了!不然你也打赤腳在街上跑跑看,你忍給我看看啊!」袁采芯痛得淚光閃閃,不客氣地嗆聲。
此時,兩人正巧一前一後與一支路燈擦身而過,她反應快速地以手臂勾住燈柱,再也不肯前進,即使覺得臂膀快被他強勁拖拉的力道給撕裂,她還是不肯放。
「你……」她巴住燈柱不動,雷昶毅這才迫于無奈地停下腳步,回頭,徒然盯視著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瞪我做什麼?我又沒惹你!」袁采芯又怒嗆,眼楮瞪得又圓又大。
沒、有、嗎?當他在pub里被狗仔包圍而一籌莫展之際,她那雙充滿看熱鬧和濃烈好奇心的黑眸忽然對上了他,從那一刻起,她便是惹了他。
她事不關己的看好戲態度和注視惹他不悅,使他忽然壞心地想拉她這無辜者下水,藉由她的加入來模糊自己與周思齊打架及被誤會與他老婆方薇有染的焦點。
雷昶毅咬牙未語,瞪著她一張小小畢子臉,被那叛逆的眼神給挑起了莫名的情緒,怒火微升,卻也無奈。
「還瞪!」袁采芯嗔怒,任他怎麼拉,就是不走、不動。
天曉得她這雙腿——穿迷你裙或熱褲跳舞耍性感勾引男人是很物盡其用、適得其所,但若要用來參加百米賽跑或躲追緝、逃命,那鐵定是穩死的啦!
他竟然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地粗魯摧殘她,太過分了!
「是你在瞪我。」壓下心頭不明所以的洶涌,他冷冷反駁。
「反正,不管誰瞪誰,總之狗仔追的是你,不是我!所以請你放開我,自己快走吧,我干什麼要被你拖著跑個半死!」袁采芯持續狠瞪他。
不說她腳下狼狽,光想到自己穿著短裙奔跑、淑女形象被破壞殆盡的瘋婆子模樣,就教她恨不得趕緊挖個地洞跳進去,直接走下水道回家!
稍早前,她在pub里與朋友們飲酒歡談,玩得正開心,當周圍傳來一陣打架斗毆的騷動時,她雖一眼就看出扭打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當中,有一個是股市名人周思齊,另外一個是誰她則沒半點概念,自然也就不知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來歷,直到一堆媒體蜂擁而上,狂喊他的名字問東問西,她才知道原來他是「雷氏出版集團」的小開,亦是常被狗仔媒體追問感情生活的黃金單身漢雷昶毅。
所以,他本就是有新聞價值的知名人物,再加上人長得英俊瀟灑、身材高挑又挺拔,如此天之驕子自是狗仔們眼中的最佳獵物,媒體每天追著他跑也是天經地義。反觀她袁采芯呢,她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小老百姓,實在想不通自己跟在他後頭跑是在跑什麼意思的,更搞不懂他沒命地拉著她一直跑一直跑,跑了這麼長這麼長的街,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只因周思齊懷疑雷昶毅跟他老婆方薇有染,而狗仔不分青紅皂白看到影子就開槍,他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便在混亂中隨手拉了個女的當擋箭牌,然後義正辭嚴地說他是帶著女伴一起來,請媒體不要隨便誣賴?
而她,很不幸的,就是那個女的。在她還沒將事情搞清楚之前就莫名其妙地被他以「目前的約會對象」名義拉著滿街跑。
「我想,現在不是你耍任性的時候。」雷昶毅往回走了兩步,耐著性子相勸。
「你又知道我任性了?」呿!講得好像他認識她八輩子了,連她很任性的事他都知道,她和他真有這麼麻吉呀!
袁采芯緊繃的手臂終于因他的走近而放松些,但為防止他突然又拉她,她仍緊緊抱住燈柱,並飛快地將左腳抬起,以勾纏住燈柱,好更穩固自己。
「不然你以為到了這當口,你還能置身事外?」雷昶毅低沈嗓音里夾帶著一絲嘲意,眼光有些深冷詭譎。
望著她那只勾住燈柱的修長美腿,以及因不雅動作而很有穿幫之虞的裙底風光,他心頭倒是難得地一悸,眉心不覺攏起。
從她的穿著打扮看來,這女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個愛風騷的夜店玩咖,若非她不敬的眼光招惹了他,在當時現場美女如雲的情形下,被他以約會對象名義拉走的人根本不會是她。
並非他對活潑愛玩的女人有偏見,而是在他的觀念及想法里,總覺得端莊內斂的女孩子看起來會比較順眼舒服些。
比如說,周思齊的老婆方薇就予人恬靜嫻雅之感,即便她是眉頭深鎖、憂郁寡歡,甚至是在極怒之時,依然是那樣美麗柔和,不會無端給人壓力。
而眼前這位,內在涵養如何先不提,光瞧她臉上那減兩分都還嫌太濃、多兩分則入妖怪之流的妝粉,便可窺知此人的素質程度;再加上她頭發太短,不夠飄逸;發色太淡,顯得輕浮,在在都不得他的眼緣。
好吧,她的身材或許算不錯,該凸的凸、該翹的翹,但整體穿著卻流于暴露冶艷,欠缺女人天生該有的優雅與含蓄特質……這是非常可惜的。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為什麼我不能置身事外,而非得置身其中不可?」袁采芯蹙起了眉,困惑。
她只是湊熱鬧的圍觀者……頂多她只是為了佔位置看好戲而站得與他有點近,近到被他伸手一抓就撞進他懷里而已。
難道光這樣就惹禍上身、抽身不得了?不會吧?哪有這麼嚴重的!
她才不信。
「要不要試試?」不落痕跡地將目光調移到她臉上,他口吻雖輕淡,卻很有「走著瞧」的挑釁意味。
「試什麼?」宛若蝶翼的長翹睫毛揚起,袁采芯眸子里滿是疑惑。
「當我放開你,各自離開,後頭那些狗仔記者便也會兵分兩路,一隊追你,一隊追我;我一個人很容易月兌身,你,就不一定了。要試嗎?」雷昶毅冷笑。
帶著她跑,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若她能配合跑快些,他們就可以早些擺月兌狗仔的盯梢,偏偏她話多意見多,狀況也很多。
「他們沒必要追我呀。」袁采芯不覺得自己有任何被狗仔追的價值。
「你真這樣想?」雷昶毅語氣平緩,神情淡漠。
當他在情急之下將她從混亂的場中拖過來,一大一小兩只手糾握住的那刻開始,不管她是誰,又是多麼的沒沒無聞,一旦與他雷昶毅沾上邊,尤其又是被他以約會對象為名而見光,從此她勢必會成為狗仔盯梢追逐的目標。
並非他刻意拖累她,一切都是踫巧——誰教她不安分的眼楮招惹了正在不爽的他。
「不然我該怎麼想?你能給點意見?」袁采芯沒好氣地說。
「我沒意見。現在,你真要我放開你?」雷昶毅低沉道,已瞥見前方幾十公尺處有狗仔舉起了相機正在拍攝。
「嗯,當然!是的!請、放、開!」袁采芯堅定地點了頭。並非她愛使性子,而是真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跟他「攜手亡命天涯」的必要。
他是名人,她是無名小卒,兩人身分完全不同。
他有所顧忌,她則完全無懼,硬攪在一起,干嘛呢?
包何況,在場的誰會看不出來他硬將「約會對象」之名安在她頭上,根本是他情急之下隨手拉來、隨口亂掰的,說有多牽強就有多牽強,她才不信會有人當真。
「那,你自求多福。他們若問起你我的關系,希望你能應答得體,別毀我的名譽、拆我的台。」雷昶毅松手,毫不拖泥帶水,也沒半點「依戀」地轉身便走。
人,偶爾耍耍任性是OK的,但也要看情形、看場合。
不識時務、執意冒險,就是天殺該死的笨!
她不知好歹,他也只能寄予無限同情,無法解釋或規勸更多。
自保為先,等會兒她要是遇到麻煩,休怪他自私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