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屋內,宋花音無神的睜著眼,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魈不見了……已經兩天了……
她的心底有一絲絲不安,但是不至于到達恐懼的地步。
因為這里是魈的家,而她非常確定,自己在這個空間內是安全的。
但是就算安全,身邊的那個男人毫無預警的消失,她當然會擔憂和著急。
他說他不會突然不見,他說他不會讓她找不到人……那麼,現在他去哪里了?
「好……安靜。」她無知覺般的低聲呢喃。
這兩天,她無法靜下心做事,連最喜愛的工作都無法吸引她。
她有多久沒有感受這種孤獨的寧靜了?她有多久沒有過一人存在的生活?
好像已經很久了,她的身邊有魈的陪伴,她的生活有了聲音、有了笑聲,變得好吵、好熱鬧。
「怎麼會……這麼冷呢?」宋花音輕聲的自言自語,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
除了空間里飄散著魈的淡淡氣息外。她覺得這個家真的太安靜,也太令人孤獨了。
突然,大門發出響亮的關閉聲。
宋花音回過神來,想也不想的起身,快速沖向大門。
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口的男人,她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放下,眼底浮現喜悅的光芒。
「你到哪里了?」
第一次,她因為擔憂而發出質問,但是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方纔的舉動有多麼的依賴。
「你整整消失了兩天,都沒有告訴要去哪里,我擔心你。」她月兌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忘了應該冷淡,忘了自己是個清冷無情的女人,她只是……心中多了著急和喜悅。
「有點事,所以比較忙。」魈簡單的解釋,神情微僵,刻意回避她的雙眼,好像在躲避什麼事。
「是嗎?我以為當你有事的時候,至少會留一張紙條給我,讓我知道你暫時不會回來。」面對她的男人又變了不同的個l生,宋花音發現自己有點緊張。
她和他之間好像出現一道鴻溝,他……在躲她嗎?
「吃飯了嗎?我買了午餐。」魈邊問邊走進客廳,自始至終他的雙眼不曾與她相視。
「還……還沒有。」
習慣了那個開朗又老愛逗人的魈,兩人之間話最多、最會找話聊的總是魈,但是現在的他變成這副冷淡的模樣,宋花音有些不知所措。
「一塊吃吧。」
她被動的跟在他的身後,一點也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天晚上,當她決定要做出魎的塑模時,為了怕他發現她不正常的舉動,她悄悄的躲進房內工作,結果這一做,一整晚沒睡,天亮後才上床。
她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卻發現魈不見了,然後接下來整整兩天他都沒有出現,更沒有回來。
如果有事要忙,不是應該留一張紙條說明一下嗎?還是她的認知錯誤了?
她替他擔心了整整兩天啊!他……不需要和她說一下去了哪里嗎?
還是說……其實她全想錯了?
「魈。」宋花音站在他的身後。
「嗯?」那個總是在她呼喚時,會面帶微笑的轉身瞧著她的魈,這一次連頭都不回,只是不停的忙著手上的工作。
「如果……你要走,別擔心我會留你,我不會做讓你覺得困擾的事,但是請告訴我一聲。」她發現自己十分恐懼,冷靜不了,無法冷漠,變得不堅強了。
魈的身子瞬間僵硬,眼底閃動復雜的情緒,心里不斷的掙扎,但是裝傻的說︰「我沒有要走,我剛才說了,最近有點事,所以比較忙。」
「喔,那……很好,我只是想說……你要記得說再見,我只是……只是提醒你。」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
壓抑的吐口氣,魈閉上眼,低聲呢哺,「我不會……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嗯。」她不確定的點頭,笑容變得僵硬。
「先吃午餐,吃完之後,下午我帶你出去走走。」
宋花音僵硬的繞過他,在他的對面坐下,沉默的望著飯盒。
氣氛變得好奇怪,沉悶又僵冷,她莫名的覺得寒冷。
魈沒有開口再說話,低頭吃飯。
「魈。」
「嗯?」1
「你……你的臉上有任何傷痕嗎?」宋花音鼓起勇氣,找話題與他聊。
拿筷子的手停了下,魈依然低垂著頭,「為什麼這麼問?」
「呃……是這樣子的,我這幾天心血來潮,想做出你的模樣,所以就開口問了。」她扯動僵硬的嘴唇,故作愉快的說。
「你有看到我的臉上有任何傷痕嗎?」他的服眸變得森冷,覺得她的問題很怪。
「不,我不是說你現在……現在的……臉孔,我是說……」她抬起頭,「我是說你的真實模樣。」
「你……說什麼?」魈的身子靜止不動,彷佛听到了什麼駭人的消息,眼底閃過不安和驚慌,冷靜和沉穩完全被打破。
「你易容,不是嗎?」宋花音不覺有異的說出事實。
「易……易容……」
「是啊!你現在的臉孔並不是你的真實模樣,你偽裝了。」她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魈手上的筷子掉落桌面,眼中充滿震驚,臉龐冷硬,「我偽裝?」
「對啊!你的臉孔不是真實的,不是嗎?」
腦袋瞬間空白,他震撅得發不出聲音。
她……在說什麼?她說他易容……她知道他易容?她知道他偽裝,她知道他……現在的模樣是假的?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冷冷的出聲。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宋花音據實回答,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魈的表情會這麼難看?
她早就發現了?她早就知道了?她……所以他才會一直覺得她很可怕,覺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根本被看透了。
「你在打探我嗎?」他的嗓音更加冷列。
「什麼?」宋花音怔愣住。
「你打探我的長相做什麼?這些與你不相干。」
那個對她和緩溫柔的男人消失了,今天從他回來到現在,一直給她不善的神情和態度。
她驚訝的睜大眼,感受到他的不滿,以及他對她的敵意。
「我……我只是找話題聊,隨便問問,沒有惡意……我以為你知道我早就清楚……你知道的,我的工作是塑模,所以對于人的輪廓和臉型比較敏銳,我不知道你……你沒發現我……」
「那是我的私事,與你何干?你不過是我保護的女人,你看我的模樣是真是假要做什麼?是誰給你這種權利研究我的面容?憑什麼你要做我的塑模?我死了嗎?還是說我也是罪犯?」魈冷酷的打斷她的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知道……」
「你沒有任何資格知道我的事,更不應該妄想打采我的真面目。」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我不應該……」他第一次對她發火,宋花音一臉不安、恐懼。
魈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雙眼充滿令人害怕的敵意和危險,「別把你無用的舉動放在我的身上,說一句實話,你和我之間並沒有熟識到可以相互侵略的地步,你好好的看清楚自己的本分和地位。」
「我……對不起。」她腧矩了,終于發現這個事實。眼前的男人,她完全不認識,他的身上充滿敵意和抗拒。
她不懂,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但是他的話傷了她,他的行為讓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知道我的面目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魈冷冷的警告,明了她半夜出現在他房內的原因了。
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就這麼想死嗎?難道她以為他不會對她下手?
他一點也不需要她毫無用處的關心,她的話嚇死他了,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她將死在他的手上……
他明明已經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得很好,怎麼一面對她,又變得不像自己了?該死!難道待在她的面前,他就會變得這麼不正常?他到底在做什麼?
丟下筷子,離開餐桌,他邁步走向大門。
待在這里,他會忍不住想要發火,控制不了這種令人恐懼、無法壓制的情緒。
她難道就不能乖乖的成為被保護者,不要給他增加這麼多令他心煩的事?
難道讓他會關心她還不夠?他滿腦子全是她的身影啊!他快瘋了,她知道嗎?她到底想要干什麼?
身為一個保護者,他從來不曾對哪個人有這種心煩不安的感覺,她帶給他的溫度,她對他的影響,每一種都是為了侵蝕他堅強的心所下的毒藥……她能不能別再讓他困擾了?他後悔了,不該在發現她有危險時,寧可浪費自己好不容易的休假,跑來瞠這渾水。
煩煩煩,一切都不對勁,他痛恨現在的自己,尤其當自己的言語讓她露出受傷的表情時,他的心情更糟,這一切都月兌軌了。
大門被用力的關上,發出巨大的關門聲,宋花音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她把他惹火了,她踩到他的界線,她真的是個大笨蛋。
空蕩蕩的室內,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魈……」
他走了,被她氣走了……她被丟下了。
他……他剛剛明明才答應她,絕對不會丟下她︰明明才答應她,不會讓她一個人……他怎麼可以走?他怎麼可以……就這麼離開?
恐慌和不安不斷的蔓延,思緒來來回回,在恐懼的空間里穿梭。
她被拋下,他氣她,她不是故意要惹火他……魈……別把她一人丟下,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有心的,她不問了,再也不會過問他的事,別丟下她。
屋外傳來車子離去的聲音,宋花音踉蹌的離開餐桌,情急之下險些絆倒,急急慌慌的沖向大門口。
「魈……」
她不會再想知道他面具下的真實模樣……他其實對她很好,在她傷心的時候,他總是故作無所謂,實際上卻給她安心。
她不想要他離開……至少……至少讓她有機會跟他道歉,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魈,別走!」
慌亂的拉開大門,她沖到外面。
「啊……」
一把銳利的刀子出現在她的眼前,閃爍著詭異、駭人的光芒,宋花音停下腳步,露出驚恐的神情,緩慢又僵硬的轉頭。
才短短的數秒,或者數分鐘,她恐懼到了極點。
「嘿嘿嘿……終于逮到你了,花音,你看,我多了解你,你最喜歡去戶外寫生了,對不對?只要多跑幾個景點,我就知道有一天一定會遇到你,你瞧,我們果然相遇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男子聲音響起。
逃逃逃,逃了這麼久,她一次又一次的變換住所,好不容易,她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再也不用逃跑,再也不會恐懼,誰知……
「哥……哥哥……」
那是一張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遺忘的可怕臉孔,這個男人的聲音,就算到死,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