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她嚇死了,邊喘邊問,「不用跑了嗎?我們躲過了嗎?」她錯亂的看著一臉莫測高深的他,或許下一個問題才是一開始就該問的,「我們到底在跑什麼?」
里昂執起她的手,握在掌中,慢慢的往前走去。
「里昂?」
他指了指前方,「這台冰淇淋車要走了,不快點會來不及。」
瓦慈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冰淇淋車。」他說。
她舉目望去,那真的是一台色彩繽紛,畫了卡通圖案的冰淇淋車。
「什麼!」她不敢置信的再問一遍。
他直接拉她過去,「你要什麼口味?我喜歡傳統的巧克力跟香草。」
「什麼?」怒火往上飆,她只能一再一再問出這句話。
他沒理會她,問站在販賣窗口內的老板,「你們的鮮女乃油是自己打的,還是罐裝壓出來的?」
老板笑著回答,「是我老婆自己打的。你看,連餅干殼都是我老婆現做的。」
他指了指旁邊的松餅機。
里昂很開心,「好,那我要很多鮮女乃油,還要撒杏仁粒。」
「要巧克力醬嗎?」老板問。
「當然要!」他從口袋里掏出現鈔。
瓦慈生氣的瞪著他,他怡然自得的從老板手上接過超級華麗的冰淇淋。
「什麼!」她幾乎要尖叫,「你拖著我跑得像有鬼在追,最後還把我扛在肩上,就為了吃冰淇淋?」
他哈哈大笑,一點也不歉疚,「冰淇淋很重要。」
她要宰了他!這混蛋是在玩她!她氣得一掌拍在他胸口。
他眼神一闇。這男女互動生澀的小女人,似乎已經習慣了觸踫他。他一手抓住她,另一手穩住冰淇淋。
看她慍怒的神情,他又笑了。「總要先練練看啊,沒有演習過,怎麼知道萬一有事發生該怎麼做?」
這話有道理,但是、但是——
「小姐,你要什麼口味的冰淇淋?」老板笑咪咪的探頭出來問。
「我……」算了,先點餐好了。「我要薄荷巧克力跟熱帶水果。」她扭頭看著他,「里昂,你真的很討人厭!」
听出她撒氣多于嫌惡,被罵之後,他反而笑得更樂了。
掏錢買單後,他拖著她,走到一邊去。
靠在路邊柵欄上,她轉開臉吃她的冰,才不要理他。
他湊過來,頂頂她,「瓦慈,其實你不討厭我。」
「哦?」某人對自己很有信心嘛。
「如果你討厭我,昨天不會花時間跟我溝通。」
「是嗎?」
「你拚了命的要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他慢吞吞的說,「還有,你打我的時候,是用鞋板打的,那邊打人比較不痛。後來,你拿鞋子要敲壞人是用鞋跟,我有注意到。」
被發現了!「喔。」微微的,她有些赧然。
停了一下,他又說,「我也不是不欣賞你。」
「是嗎?」
「如果我不欣賞你,不會想辦法遷就你。」
「……喔。」多謝他的解釋。她有點介意吵架時,他吼出來的那句話——說真的,我也沒多欣賞你。每次想到,心口都卡卡的。
又過了一會,他又頂頂她,「欸。」
「又干嘛啦?」
「既然我們要在一起一陣子,不討厭對方是一件很好的事,哦?」他說。
扭頭不看他,她微微的,悄悄的,笑了。
本來以為跟一個陌生男人同進同出、同吃同住,會是一件不自在的事,但經過幾天的相處,她發現,里昂是個很不錯的室友。
除了第一天在酒吧里搭訕她之外,他不曾再調情,日常間也不會蹦出一般男人用來測試女人底線的雙關語,更不會對她說黃|色|笑|話。
不對她說,不代表他不說。在跟朋友通訊時,避到一旁的她,听得出幾個男人壓低聲音說的話,色彩十足。
以往,她覺得男人講黃|色|笑|話,低級又下流,但不知道為什麼,里昂說笑其中,卻不令她討厭,她甚至覺得他變得粗嗄濃濁的笑聲有點……性感。
壞了!她用力一拍額頭。她一定是哪里有問題了。
除此之外,他生活習慣良好,不會制造出一團混亂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他是個愛干淨的男人,或許是受過軍事訓練的緣故,私人用品收得干干淨淨,不睡覺的時候,棉被枕頭迭得整整齊齊。
還有,他的儀容真的沒話說。
最開始,她曾經擔心過,共處一室,少不得會見到他衣衫不整。她不習慣那種事,從小家里只有她與母親,父親幾乎沒跟她們同住餅,她難以想象屋子里有異性穿著四角褲露腿毛的情景。
不知是出于貼心,或者也是習慣之一,里昂沒讓這種事發生。
她清醒的時候,他一定長褲襯衫穿戴整齊。她原本以為,以體格自豪的他,會在任何時候隨性的展示自己,但他沒有。
她幾乎為此感到失望……啊,不是,她一點都不想見到他精壯可口的肌肉。
口是心非的想著,她同時想到,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穿什麼,獨處時不會偷看她,完全不會。
一開始,她有點驚訝,然後是安心,但安心不了多久,心里便冒出小小的不安。有時候,她真希望他別待她宛如聖女,客氣與禮貌是另一種類型的距離,她曾經很喜歡,但已經不了。
洗完澡後,她穿著兩件式家居服走了出來。
「班克斯搞到新身分,拿到參加小阿里慈善晚宴的邀請卡。」
「這麼順利?真不愧是做情報員的料。什麼時候可以動手?」
「讓他多參加幾次,探探情況。」
在浴室里就听到一干人在嘰哩呱啦,總是獨處的她,不明白一群已經成年的人怎麼老是湊在一起瞎串,但這似乎是他們相處的模式,互相揶揄,彼此嘲笑,以此為樂。
里昂轉過頭來,臉上有斂不住的笑意。
他看起來那麼放松,她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群朋友。
「嘿,我們在開線上小組會議。」他的聲音也變得溫暖隨性,「要過來見見大家嗎?」
瓦慈站在鏡頭外,遲疑了一下,「誰是大家?」
「過來看看就知道。」他誘哄道。
她不是很想,她喜歡一個人靜靜的不說話。但是,他的眼神那麼閃亮,讓她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朋友能讓他如此愉悅,而他的神情中也有一絲邀請,好像很希望她進入他的世界。
在她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前,雙腿已經如有自我意識般的走過去了。
里昂心中一喜,拉住她,「我來介紹一下,各位,這是瓦慈。」
「哇,跟瓦倫斯長得很像,尤其是眼楮跟鼻子。」武婕馨稱贊。
「瓦倫斯,你女兒真漂亮!」阿奇說著。「奇怪,他人呢?」
班克斯淡淡說,「他臨時有事,先下線了。」
不用跟父親打照面,讓瓦慈松了一口氣。
將其中一個通訊小榜拉到最大,里昂指了指那個長發披肩、眉目清秀的華裔小女人,介紹道︰「這是婕馨,萬綠叢中一點紅。」
說著,一個棕發帥哥從她背後冒出來打招呼。「她的男朋友阿奇通常不會乖乖待在自己的電腦前,會硬湊到她那邊。」
阿奇皮膚黝黑,雙眼漾滿了好奇,單手從背後扣在武婕馨的鎖骨位置,看起來佔有欲十足。他們的舉止之間,充滿唯有歲月才能堆砌的伴侶默契。
「他們在一起五年了。」里昂說。
「好事近了嗎?」瓦慈很自然的問道。
武婕馨的臉上閃過說不出意味的表情,有些特殊,有抹唯有女人才參得透的憂傷,瓦慈登時後悔自己嘴太快,問了如此私人的問題。
里昂沒察覺氣氛波動,又拉開另一個通訊小榜,「這個一臉倨傲,眼神犀利,狠起來可比黑社會老大的家伙是班克斯,英籍華人,多國混血。」
他鼻梁很挺,眼窩有點深,五官流露出有若貴族的氣質,是個絕對英俊的冷系男子。
班克斯對瓦慈點了點頭,態度不冷也不熱,一雙墨色瞳仁讓人看不出情緒,仿佛唯有他有資格冷眼看世情。
「英國是班克斯的地盤。我們有時候會按地盤劃分任務,保護你的任務本來是他的,是我主動爭取了,才由我出馬。」里昂解釋。
瓦慈看得出來,班克斯不像里昂,不是個容易相處的男人。她局促不安的說了聲︰「嗨。」
班克斯淡淡回禮。
「最後,這個瘦巴巴的日本人是西森,我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一個。雖然如此,他跟我們一樣資深,可見他有多早接受軍事訓練。你看看他,渾身都是肌肉,但還是太瘦,不像我體格魁梧得這麼完美,可惜!」里昂若有憾焉。
「少假借介紹我之名,行自夸之實。」西森冷哼,「原來你這趟撈到了大肥缺,怪不得會一再遷就瓦小姐,全無底限。」
「小子,你心動了嗎?」阿奇好奇的問,「這是你的菜?」
「率性、清爽、性格的短頭發大姊姊?沒錯,我超欣賞。」西森坦言不諱。
「忘了吧,混蛋,我不會打包給你。」里昂笑罵。
「看來某個長發控被這個短發妹妹迷住了。」阿奇對瓦慈眨眨眼,笑咪咪的問︰「瓦小姐對我們里昂有什麼感覺?」
「咦?」她楞了楞,「什麼什麼感覺?」
「很多女人覺得里昂幽默風趣,非常討喜,瓦小姐覺得呢?」
她瞠著眼,答不出來。在她看來,里昂的特點不止風趣幽默,他這男人,討喜的時候非常可愛,不討喜的時候,讓她想滿地搜尋高跟鞋,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