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鳳雛靠在軟枕上,听見外頭錦柳吩咐了聲,馬車開始往前駛去,她雙手交迭在仍舊平坦的小骯上,斂眸看著自己正懷著心愛男人骨肉的地方,心里有著千萬個驚喜,千萬個不敢置信,那滿心的愉悅,熱呼呼的,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給融了!
剛一回府,就見青姚站在門口,見到馬車就急忙迎了上來,說姑爺派人到處在找她,現在齊府上下,個個都忙著在找人。
听罷,鳳雛急忙地進門,腳步匆忙地往大廳趕去,一路上錦柳不忘提醒她千萬別跌了跤,滿心憂心忡忡,青姚一路上跟著,不解為何好姐妹要這樣提醒主子,一直以來,她們家主子就不是一個懂安分的人,別說是跌跤了,兒時還曾經從馬背上摔下來呢!
就在錦柳不知第幾回又要開口提醒時,教青姚給截住了口,「好了好了,姐姐呀,咱們家主子又不是琉璃雕的人兒,跌不碎的,你就不要再一口一聲,教主子擔心受怕了。」
「那是因為……」錦柳才正想把話說明白,就得到主子的眼神暗示,並非是青姚說不得,而是後頭一大票人像粽子似的尾隨她們趕過來,她不想人多嘴雜,及時示意她住嘴,「算了,你等會兒就知道,究竟是不是我愛操心。」
鳳雛見她說得心不甘情不願,忍不住莞爾一笑,走到了大廳門口才止住了腳步,讓兩名婢女給她端正了下儀容,才提裙緩步進門。
一進門,就見到齊天始,他見到她進來,只是抿著薄唇一語不發,似乎等著她自個兒開口解釋。
「你生氣了嗎?」她柔軟的嗓音有著一絲膽怯與遲疑,她並非是膽小如鼠,就不知怎地,總是怕惹他生氣。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你去了哪里?既然身子不好,為什麼要出門呢?」他直視著她,微微瞇細的瞳眸之中閃過一絲不悅。
「我去看大夫了。」見他眉梢微微跳動,她急忙地解釋道︰「我知道的,府里也有大夫,但我不想驚動他們,因為,我怕只是空歡喜一場。」
「空歡喜?」
「是,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臉皮那麼薄,怕教人取笑。」她低首斂眸,唇畔輕躍起一抹羞澀的微笑,「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個兒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我只是想要求證,事情是否一如我所想的那樣。」
齊天始定定地瞅著她,听她幾句話像在拐彎兒似的,說得他越來越胡涂,他心里覺得不高興,並非因為她不說一聲就帶人出門,而是不高興一早傳喚了大夫,卻不見她的人影時,他心里為了她的行蹤不明而擔憂不已。
就在這時,洪飛的大嗓門從門外傳來。
「二爺!二爺!」在下一刻,他粗大的塊頭隨著囔聲闖進了門,一口上氣還接不了下氣,就急忙地說道︰「我問過我家婆娘了,我家婆娘說是好事啊!她說夫人會覺得惡心不適時因為——」
「是因為我有身孕了!」鳳雛搶在他之前開口說出,一雙美眸半是氣惱半是埋怨地瞪著洪飛,明明是該她自個兒開口的喜事,差點就被他給搶先了。
「對對對,就是有身孕了。」洪飛笑呵呵地接口,還不知道自己差點闖了大禍,直到被追在後頭的譚琢青給打了個響頭,拖到了一旁。
在場的眾人一片寂靜,每個人的眼光都落在鳳雛身上,瞧得她好不自在,但是她最在意的,仍舊是齊天始。
听見她說自己有了身孕,齊天始好半響反應不過來,他感覺她剛才所說的話離自己非常遙遠,有種不近真實的感覺。
這時,人們的眼光從鳳雛的身上挪開,轉移到他這兒來了,每個人都在期待看著主子的反應。
他朝她伸出手,示意她過來。
鳳雛遲疑了片刻,乖順地走到他面前,將縴手擱到他的掌心上,在下一刻被他給收掌握住。
「你不高興嗎?」她咬唇輕聲問道,生怕自個兒心里的擔憂成真了。
「怎麼會?」齊天始頓了一頓,反駁了她的猜想,不自覺地緊捏了下擱在他掌心里的柔荑,那觸手的溫潤,像是要熨進他的心坎兒里,「我高興,只是太過驚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真的?」沒想到他會說的如此坦白,鳳雛一時之間倒感到不踏實了。
齊天始看著她的神情,知道他所說的話,並沒有教她立刻就相信了,但那是因為連他都無法說服自己。
鳳雛笑視著他,他的喜怒與心情,一向都是她努力揣測卻捉模不透的,在來這里告訴他之前,她的心里是忐忑的。畢竟,她的肚里能懷上這孩子,全部是當初他們的約定,這孩子,是她給他提出的條件,她沒忘記,當初他答應她的條件時,那神情並不是樂意的。
「當然是真的!」一旁的洪飛逮到了機會,哈哈大笑地說道︰「咱們家的二爺再怎麼世故老練,想到自個兒要當親爹了,心里自然也是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到「世故老練」四個字,齊天始似乎不太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梢,回眸反覷了他一眼,撇了撇唇角,沒置詞組。
洪飛看見主子不善的眼神,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的低下頭,半聲再也不敢吭。
反倒是鳳雛噗哧一聲莞爾地笑了。或許,是她眼誤錯瞧了,可是,她剛才似乎真的瞧見了夫君臉上出現那抹赧然在他線條冷硬的臉龐上出現,令人感到分外有趣。
知道她正在取笑他,齊天始一雙銳眸細細地瞇起,卻只是悶吭了聲,沒有發難,他靜瞅著她如花般美麗的笑顏,耳畔是眾人此起彼落的笑語聲,就算他心里再有不願,也不得不承認,她來了之後,齊家真的不同于以往了!
一彎明月,皎潔如玉,高高地勾在夜空之上。
剛過了元宵節,天候依舊寒冷,卻已經連著數日不下雪了,但是院子里依舊堆著一層未化的薄雪,在月色之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趁著月色正好,鳳雛再溫暖的屋里待不住,推門而出,斂眸俯瞰著一地的殘雪,別有一番風情。
錦柳與青姚兩人急忙地張羅著火爐,拿著暖襄給主子裹上,不意見到姑爺正好走上樓,她們正想出聲叫喚,就被他以眼神示意退下。
她沒有開口,只是轉眸望著月色,以此向他示意。
雖然少了言語,但是齊天始幾乎是立刻就知道她在邀他賞月,他順著她的意,走出樓台,不自覺地張開一雙臂膀,從身後擁住了她。
鳳雛驚訝于這親昵的舉動,抬眸瞧了他一眼,卻只見他的神情自然,仰高的眸光直視著天邊的月。
她紅了紅臉,也跟著回頭一起與他看著月色,無法克制在他的懷里感受到的悸動心跳,她試著將身子靠向他,將頭枕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怕他會拒絕,可是他沒有。
「今天的氣味是乳香。」他湊首將氣息擱在她的發間。
「嗯?」她疑惑地回眸,正好對上他的眼。
「我說,今天在你身上的味道是乳香,上一次是安息香,也曾經聞過檀香的味道,每次親近你,沾染在你身上的氣味好像……總是不太一樣。」
听罷,鳳雛的心里覺得驚喜。原來,他一直都有留神她的,這事實令她感到雀躍萬分,「夫君的鼻子真靈,鳳雛每天供佛禮拜,都會用上一些香料,時而是檀香,時而是安息香,今天是乳香,原本是想用沉香的,可惜前兩日用完了,不過今天是最後一日用乳香,因為這香料能活血,雖然沒有文獻說孕婦不能聞乳香,可是能活血之物,我想自個兒還是少用以求心安。」
「嗯。」他的大掌往下按住了她平坦的肚皮,至今仍舊不敢相信,在她的肚子里懷著他的骨肉。
「大夫說孩子的脈象很穩定,說明了孩子會是個健康的小家伙。」她柔軟的手心按住了他的手背,仰眸沖著他甜甜地一笑。
聞言,齊天始但笑不語,湊首吻著她的發絲,任由她發間的馨香縈繞在他的鼻息之間。
至今,他仍舊無法習慣與她太過親近,但卻不討厭與她親近。
他想,如果她更懂得算計一些,更令人厭煩一些,他心里會覺得好過一點,但是,她是如此地美好,用全然的純真喜愛著他,讓他希望她可以壞些,卻又舍不得放棄她的好。
矛盾的心情就像兩股力量,不斷地拉扯著他,他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即眸與她望著一樣的月色。
「夫君想喝茶嗎?」她冷不防地說,見他質疑地挑動了下眉梢,又接著笑說道︰「我知道,現在喝茶,時辰是晚了點,再說眼前這良辰美景,該是品嘗好酒才對,可是,鳳雛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飲酒,就讓我泡一壺好茶,勉強還可以淺嘗上一兩杯,也請夫君一起與我以茶代酒吧?」
「嗯。」又是一聲不冷不熱的悶吭,他放開了她,看見她往屋子里走去。
他與她一起坐在窗邊的長榻上,看見她熟練地煮水泡茶,那嫻熟的動作說明了她常做這些事。
她究竟還有多少地方可以讓他感到驚奇的呢?他在心里不敢置信地想。
「夫君,請喝。」
她以雙手端住茶杯,呈到他的面前。
齊天始接過她手里的茶杯,還未湊到唇邊,就已經聞到一股子濃厚的香氣,他斂眸看著茶湯的顏色艷紅,近聞那香氣,倍覺馥郁怡人。
「這是什麼茶?」
「是祈門焙酵過的熟茶,又稱祈紅,產量一向稀少,以香氣濃厚見長,人們形容這香氣像是糖蜜,又像是蘭花的香。小時候,家里愛茶的長輩都說這叫祈門香,獨一無二,除了這一味茶之外,再也無法從其他茶品之中覓著。」
听罷,他淺飲了一口,「確實是香氣芳馥,但是嘗之滋味醇厚,絲毫不覺香氣逼人,果然是值得品嘗的好茶。」
「下次,讓我為夫君泡上一壺滇紅,那茶也是有著一股子甜味,但是較之祈紅的蘭花蜜香,滇紅的甜味聞起來像是荔枝,別有一番風味。」
「嗯。」他頷首。
雖然只是一聲不慍不火的輕吭聲,听在鳳雛心里,已經是極歡喜受用了。
就這麼一輩子與他過下去,也是好的。
不管什麼江山,也不管百姓蒼生,更別管什麼鴻圖霸業,只要平平靜靜與他就這樣過下去,她就覺得這是天底下至高的幸福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取下他手里的茶杯,擱在一旁的小案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龐,低頭將額心輕輕地靠上他的。
「你知道嗎?其實我心里好怕,怕我下輩子也這麼喜歡你,該怎麼辦呢?你會喜歡我嗎?能比這輩子多喜歡我一點嗎?」
她的嗓音輕輕軟軟的,不敢對他有太過分的強求,她抬起頭,在他寬廣的額上,挺直的鼻上都落下了幾個輕吻。
就在她遲疑著沒往下吻時,就已經被他冷不防抬上是唇給覆住了,他扣住她的後腦勺,吻得又深又狂烈。
她就快要喘不過氣來,感覺他的吻就像暴風般在掠奪著她,她不知所措,卻也沒有抗拒,下一刻已經落進他強健的懷抱里。
齊天始不知道該如何與內心莫名涌上的狂潮共處,胸口為她而起的疼痛,讓他到了幾乎煩躁的地步。
她喜歡著他。
這個女人從來毫不掩飾這一點!
她的雙唇嘗起來甜蜜而且柔軟,吸引著他更加貪婪地品嘗,他猛然反轉將她按在身下,擁抱住她彷佛不堪一擊是身子骨,但他知道她並非是柔弱的,在她的身子里,藏著足以一次次令他驚奇的智慧與勇氣。
隨著一次又一次加深的吻,他們之間的糾纏越來越不可收拾,喘促的氣息,零亂的衣飾,都像是蠱惑的語言般,催促著他們更進一步。
「孩子。」她好不容易逮到了一絲空隙,憑著最後一絲理智,雙手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小聲地提醒。
他像是被震醒了般,頓了一頓,斂眸瞅著她泛著紅暈的白淨臉蛋,驀然逸出一抹苦笑,嘲弄自己就像個十七八的毛躁小子。
「對不起。」她滿臉的歉意,像是做錯事的孩童,抬起臉一次次地輕吻著他的臉頰,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願意他停止。
她的吻就像是軟撲的羽毛般不斷地搔弄著他,齊天始終于忍住不住緊緊抱住她,牢牢地以高大的軀體箝制住她的輕舉妄動。
「夠了,你是存心要將我逼瘋嗎?」他壓沉的語氣有著一絲無奈,以及被惹惱的不悅。
鳳雛听出他的語氣之中只有著不甘願的惱意,而不是怒氣,乖順地偎在他的懷里,輕笑出聲,挪了挪身子,讓自己的臉頰剛好靠上他的肩窩。
該死!被她挑起的火苗,不斷地在他的腰月復間蠢動著,已經到了再也禁不起一絲一毫挑逗的地步了。
「不要再動了。」他咬牙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濃厚警告的意味。
「是。」她十分听話地回答,心里也是十分溫暖的,她能夠感受到他克制的緊繃,可為了呵護她與孩子,還是忍下了。
在他溫暖的懷里,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當幾個時辰她醒來時,已經睡在暖炕上了,張望著沒見到他的蹤影,知道他又去處理軍事了,但她手里卻還捉著他的外袍一角不放,讓她雖然是一個人清醒,卻絲毫不覺得孤單。
她泛起甜美的微笑,擁抱住他留下的衣袍,任由獨屬于他的陽剛氣息縈繞在她的呼吸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