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飽喝足的段崢禹跟鐘心萌還有大軍他們,開著車回到了死亡降臨,分別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而鐘心萌依然佔據著段崢禹的臥室,也就是那間黑色房間,至于段崢禹則被鳩佔鵲巢的家伙趕去了其他房間。
翻來覆去的段崢禹輾轉難眠,他已經喝掉了半瓶威士忌,卻依然了無睡意,最終在時針指向深夜兩點的時候,他嘆息一聲,認命地離開了這個房間,去找他親愛的「人肉抱枕」了。
剛剛走進門,他便發現了那個躺在屬于自己的大床上,正抱著枕頭抓著被子,嘴巴還流著口水的女人。
他來到床邊,想了想,坐下,然後就那樣靜靜的凝視著鐘心萌,先前一直不曾降臨的睡意終于來了,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迷迷糊糊地爬上床,睡倒在了鐘心萌身邊。
第二天是鐘心萌先醒來的,她剛剛睜開眼,就瞧見了一個屬于男人的胸膛。
「啊啊啊!媽的,你搞什麼鬼啊?為什麼爬上了我的床?」鐘心萌大叫著,一腳踢出,把段崢禹踹下了黑色的大床。
段崢禹揉著自己撞上地板的額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看著鐘心萌。
「你太粗暴了。」他站起身,然後打了個呵欠,「又睡了一個好覺。」他伸了伸懶腰,撥著凌亂的頭發朝門的方向走去。
「我要回去洗個澡,然後去醫院看那個老頭子,我們晚上見。」
「滾你媽的,我不要見你,我鄭重警告你喔,今天晚上不準你再鬼鬼祟祟地模到我的床上來,否則我就閹了你,你听到了沒有?」
段崢禹的腳步連停都沒停一下,徑自朝後揮揮手,便離開了這里。
而在隔天的早晨,鐘心萌再次在自己的床上見到了段崢禹。
「媽的,你夠了喔。」鐘心萌一拳捶在段崢禹的胸膛上,「你他媽的听不懂人話嗎?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不準你模到我床上嗎?」
「唔……」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了雙眼,然後睡眼迷蒙地看著鐘心萌,「你好吵,我好困,請你不要打擾我睡覺。」
「媽的,你竟然還敢嫌我好吵?」真是太沒天理了,「起來,你快點給我起來,要睡滾到別的房間再去睡。」
「唔,不要,我好累,你不要吵我……」他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里,也不怕悶死自己。
「你你你,媽的,段崢禹!」鐘心萌氣急敗壞地大吼著。
但這個男人卻撈起另一顆枕頭壓在自己的頭上,存心要用這樣的方式隔絕鐘心萌哇啦哇啦的噪音。
鐘心萌實在是沒轍了,而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每天早上鐘心萌都要大吼大叫一次,接二連三地威脅著段崢禹,她還發誓要給段崢禹好看,要把他送去宮里做太監,但事實上呢?
這個不要命的家伙依然故我,一次又一次地模上鐘心萌的床,鐘心萌簡直快要氣壞了。
「媽的,我就不信了,我把那個烏漆墨黑的房間還給你,我自己搬到隔壁的房間睡,睡覺之前一定要鎖上房門,就不信這樣你還能模到我的床上來,如果這樣你都能模到,那我把頭扭下來讓你當球踢!」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三丈,說的大抵便是這種情況。
當天夜里,段崢禹拿著一把備用鑰匙,打開了隔壁房間的房門,模著黑走向了大床,然後打了個呵欠,一頭栽倒在了鐘心萌的身邊。
她的頭可以扭下來,可以讓他當球踢了。
直至最終,鐘心萌終于欲哭無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這個家伙已經纏定她了。
她實在應該閹了他,可是雖然她飆出嘴的狠話越來越凶殘,但她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也就嘴巴厲害點而已,雖然她沒有真的閹了段崢禹,但每天早上都要與段崢禹唇槍舌劍一番。
幾天的時間過去了,鐘心萌漸漸的養成了一種習慣,乖乖的在房間里等待這個膽大家伙的來臨,而每次段崢禹爬上她的床,她雖然擺出一副很難看的臉色,但卻沒有再趕他,甚至漸漸的,還能在兩人睡覺之前聊上幾句。
兩人的話題從彼此喜歡的音樂到各個國家的風景,以及台北新開的一些美食餐廳等等,他們驚訝的發現,彼此之間竟然有很多相似的喜好,比如他們都喜歡听節奏感強烈的音樂,比如他們最喜歡的國家是荷蘭,最喜歡的城市是阿姆斯特丹,最喜歡吃的料理是日本料理與客家菜。
他們有數不盡的話題,在最後的幾天,甚至常常聊到其中一個人睡著了之後才閉上嘴巴,而起初說好的半個月時限也越來越接近。
這天,鐘心萌正窩在黑色房間的黑沙發上看綜藝節目,忽然听見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她循著聲音望過去,瞧見了神色有些不太正常的段崢禹,他的表情有些恍惚,渾渾噩噩的。
「你怎麼了?」她跳下沙發,跑到了他的身前,「出了什麼事情嗎?」這半個多月以來,她從沒見過這麼失魂落魄的段崢禹,心里有些擔心。
「嗯?」他瞄她一眼,來到沙發的茶幾前,先是端起茶幾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在連續灌下了兩大杯白開水之後,他才看向像個跟屁蟲一樣,粘在自己身後的鐘心萌。
「學長他……」段崢禹剛剛開口,鐘心萌的心里就「咯 」了一下。
「你的官學長他怎麼了?」她故作無所謂地問道,心里大概能夠猜到他接下來將會向她宣布的事情。
「他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所以你……」他凝視著她,知道分別的日子來臨了,她將回到她的世界里,一股不舍蔓延在心頭。
「哦,這樣啊,那很好呀。」她轉過身,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原本她是沒有什麼行李的,那些所謂的行李都是這些天來他們四處走走逛逛,段崢禹買來送給她的。
「心萌,你……」他抿了抿嘴唇,然後說︰「你真的要走嗎?」
「不然要留下來嗎?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況且我好不容易不用再被人軟禁,我終于得到自由了,這樣很好啊,當然要快點回家啊。」
「我……」他啞口無言。
瞧他這副模樣,也許是她腦筋接錯線,也有可能是她突然被惡鬼附身了,總之連她自己都搞不懂,突然覺得很生氣。
「段崢禹,你給我滾出去,不要在這里礙我的眼,我要整理我的行李了。」她指著門大吼著。
段崢禹無言,他有些不舍地深深望她一眼,然後離開了這個房間。
在段崢禹離去後,鐘心萌鼻頭紅紅的,她撅著小嘴,眼里一片模糊,熱辣辣的淚水像決堤了似的滾出了眼眶。
「搞什麼嘛,我干嘛要哭?我應該開個香檳慶祝,總算得到了我的自由了,能夠恢復正常的生活了,以後也不會有人爬上我的床,佔據我半張床鋪,分掉我半條被子,也不會在我睡得很熟的時候,被某個作惡夢的家伙說的一些夢話吵醒,這很好啊,我干嘛要掉眼淚,我干嘛要氣那個孬種的男人沒有挽留我?」
她的眼淚越滾越多,心揪緊著,彌漫開一波強過一波的酸楚。
「媽的,半個月而已,只不過才半個月而已,可是我卻變得不正常了,真他媽的奇怪。」
她啐了一聲,然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整理行李,可是眼楮好像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一直滴滴答答的掉著眼淚。
最後,她索性不再浪費時間去擦那些眼淚,在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之後,頂著兩顆紅紅腫腫的眼楮走出了死亡降臨。
正午的陽光非常明媚,充滿了熱情,她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可在同一時間,心里也有很深很深的悵然,她扭頭最後望死亡降臨的招牌一眼,然後邁出了腳步。
鐘心萌回到自己名下那棟花園型兩層洋房,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俱及裝潢,雖然僅僅半個月沒有回來過,但卻好像已經半輩子那麼久。
家里冷冷清清的,自從媽媽過世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從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很不習慣。
人吶,果然是有感情的生物,就連她也不例外。
半個月,她已經習慣了死亡降臨的一切,她幾乎把那里當成了自己的家,她喜歡在死亡降臨和大軍他們插科打譯地開玩笑,也喜歡在晚上開店之後,坐在看吧台邊,涼涼的看著在舞池里狂舞的美艷正妹對段崢禹胡亂放電,更喜歡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和段崢禹坐在床頭聊天的時光。
習慣了,她已經太習慣了。
但她沒有忘記,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那里,之所以會住在那里半個月,完全是因為芹姐和段崢禹那個官學長兩人間糾葛的感情,現在那兩個人已經和好了,她自然沒有理由再留在死亡降臨了。
打開自己的行李,將那些行李一一拿出,擺在自己看著比較合適的位置,而那些行李里面,除去一些衣物以外,還有毛茸茸的泰迪熊、賤兔,還有Hellokitty,這些東西全都是段崢禹送給她的。
凝視著那些布偶,鐘心萌的心里一陣陣發酸,她莫名地感到很氣自己,「真他媽的,我到底是在傷感什麼嘛,僅僅半個月而已,為什麼會讓我的心里這麼難受?」
她甚至想要沖回死亡降臨,繼續賴在那里,只是可惜,她雖然性格粗魯又暴躁,但畢竟是個女孩子,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媽的,算了、算了,睡覺、睡覺,什麼也不要想,睡覺。」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可是淚水涓涓,濕透了被單。
她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卻又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麼病,這種無助的感覺真的討厭極了。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了,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會為誰停止運轉的腳步,時間仍然一點一滴地溜走,轉眼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但整個死亡降臨卻彌漫著一股低迷的氣氛。
這天,臉色憔悴了很多的段崢禹,離開死亡降臨,來到了青瓷醫院十樓的VIP病房。
如今他與爺爺的情況已經改善了很多,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僵硬了,甚至偶爾還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心。
段京介一瞧見孫子,便皺起眉來,「你一個禮拜沒來醫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臉色竟然這麼糟?」
「很難看嗎?」段崢禹有些不自在地模了模自己的臉頰,「可能是休息不好的關系吧。」
他這一個禮拜幾乎一閉眼,腦海里便會浮現出鐘心萌的小臉,以前困擾他的是兒時的夢魘,而現在困擾他的卻是她。
他同樣不解,為什麼僅僅半個月而已,自己就那麼舍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