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定決心的吳思辰,就要轉身跟父親報告她的決定。
「等一下。」慕薄雲忙拉住她。
「等什麼?」
「你覺得你爹會讓你跟我走嗎?」
吳思辰想也不想便回,「不會。」
「那你告訴他你的決定有什麼用?他不會答應的啊。」
「不跟他說一聲,難不成我們真要私奔嗎?」沒門。
「我們都已訂親,就只差迎娶了,你跟我走這叫夫唱婦隨,不叫私奔。」
根本不是同回事。
「那我去跟他說,我跟你夫唱婦隨。」她執意要回去跟父母交代清楚。
「他不會答應,說了也沒用的。」
「我不能偷偷跟你走啊。」這樣她的名聲會敗壞的。
「你可以留書解釋。」
「為啥要偷偷模模的,又不是要干壞事,而且沒說明就離開,我爹娘會擔心的。」況且她不會寫字,阿狗也不會,父母也都不識字,留書能干啥?
「要說便去說吧。」慕薄雲松手,並在門口階梯一**坐下。「我在這等
你。」
「你應該要跟我一起進去的。」他是要帶她走的人耶。
「為何?」
「你不來,怎能顯現出你的誠意?」
「什麼誠意?」
「衣錦歸鄉的誠意啊。」
「我猜你爹一定會這樣說,」他學著剛才吳父跟他說話時的表情——嘴角不屑的往上撇,黑眼珠往斜上方吊著,「衣錦歸鄉,就憑他?我看我都進棺材了,你看他賺不賺得一片衣角回來。」
他學得活靈活現,吳思辰忍不住笑了。
「你學得也太像了。」
他看著她的笑顏,「你笑了。」
「我笑又怎了?」她笑是件奇怪的事嗎?
「我不曾看過你笑。」美少女果然還是笑起來好看,雖然凶巴巴的樣子也有另一種韻味。
總言之,就是人美真好,什麼表情都好看。
「那是因為你除了會惹我生氣,沒其它本事!」吳思辰斂了笑,又恢復凶巴巴的樣子。
「我還發現,你在長輩面前一副乖巧安順的模樣,卻老是對我凶、擺臉色,我曾以為你很討厭我。」真讓人傷心。
「我可沒說過我喜歡你。」
「喜不喜歡你都沒得選,天注定你就是要當我老婆。」這句話說出來感覺還挺爽的。
他有一個老婆。
一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老婆。
說真格的,這樣會「變臉」的美少女太適合當他這個生意人的老婆了,她一定有辦法幫他的忙,成就他的事業。
瞧她的眼,靈活慧黠,腦子也清楚,骨子里又是個認命的女人,絕對有「幫夫運」。
「老婆?」那是啥?
「妻子。」
吳思辰撇了下嘴,「我娘當初瞎了眼。」
「我會證明她雙眸清明。」
「希望如此。」她沒好氣道,「來不來?」
「你可真『恰』啊。」凶巴巴的,他一開始怎麼會以為她是個認命的乖巧姑娘呢?
「什麼『恰』?」她又听不懂了。「你失去記憶之後,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我都听不懂。」
「若我說,我不是慕阿狗,你信嗎?」
「你不是慕阿狗會是誰?」她賞他一個白眼,「鬼嗎?」
「就是鬼啊。」
吳思辰面無表情的瞪著他。
「我告訴你,我來自未來的,前世是個大富豪,不幸年紀輕輕就得腦瘤死了,上天讓我附身在慕阿狗身上,再活了一次。」
「阿狗,」她語重心長道,「如果你是要說書,犯不著離家出走,客棧或天橋都有你生存的地方。」
「親愛的。」
「『親愛的』又是啥?」
「你別管,我就是想叫你親愛的。」他都不曉得原來跟女孩子打情罵俏是這麼有趣的事,真不知他前世怎沒像其它有錢人一樣多交幾個女朋友,至少日子愉快多了。
「隨便你。」一會兒一五零,一會兒小老頭,現在又什麼親愛的,這人毛病怎麼這麼多?「你到底要不要來?不來我回去睡了。」
「這就來了。」實在不想跟吳家長輩打交道的慕薄雲嘆了口氣,起身。
吳家一家有七口,兩名姊姊已出嫁,哥哥也都婚娶了,吳思辰排行最小,也是吳家兩老最疼愛的小女兒。
吳思辰在父母的房前敲了敲門。
「爹,娘,女兒有話要說。」
房里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過一會兒,吳父打開房門。
「怎麼了?」
吳思辰突然雙膝跪地,將在場眾人嚇了一跳,包括一旁的慕薄雲。
「辰兒,你在做啥?」吳母急奔過來,作勢扶起女兒。
「爹,娘,孩兒不孝,不能承歡膝下了。」
「你在說什麼?」吳父一臉不解的看向慕薄雲。
慕薄雲也不曉得吳思辰干啥忽然跪下,故只能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明原由,跟他們一樣一頭霧水。
「孩子自小婚配慕阿狗,無奈他不學好,壞事做盡,敗家又不肖,但他上回受傷失去記憶後,痛改前非,決定到外頭打天下,孩兒既已是慕家人,決定夫唱婦隨,跟他一起走。」
兩老聞言瞠目。
「你快跪下!」吳思辰用力扯慕薄雲的褲腳。
他也要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輩子可沒跟任何人跪過。
「快!」吳思辰抬首瞪他。
上天竟然給了他一個人前賢淑良善,人後恰北北的凶悍「惡妻」給他,這是在整他嗎?
再怎麼說,他前世可是擁有上千名員工的大老板,身家上億,台灣知名的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想嫁給他的女人可以從忠孝東路排到火車站去,人人夸他青年才俊,不為出身所打倒,堪稱青年楷模,出版社邀請他出書多次,臉書還有粉絲為他設立的粉絲專頁,幾乎每個月都有采訪他的文章上書報……
「慕阿狗!」抓著褲腳的小手更用力的扯。
他跪了。
男人是天。
女人都該听男人的話。
男人是一家之主。
女人只要乖乖跟在男人身後便行……
該死的他竟然被吳思辰瞪個兩眼,就乖乖照她的意思跪下了。
當初他怎麼會鬼迷心竅的踅來吳家,想帶她一起走?
以往他都是靠一己之力打天下,干啥還要加個女人?
他怎麼會覺得她有幫夫運?
他怎麼會以為路上有她相伴,日子才會有趣?
他一定是變成鬼後,腦子也不清楚了。
但跪都跪了,他可不能白跪。
身為生意人,自然不能做賠本生意,他要的貨……不,是人,勢在必得。
「岳父。」慕薄雲以最誠懇的嗓音道。
「我還不是你岳父!」吳父厲聲駁回。
「但在我心上,您已是我岳父,我將辰兒視為自己的妻了。既然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我當然不可能讓辰兒跟著我吃苦受罪,住在破舊的小屋子里,朝不保夕的,不知下頓米飯在何處。」慕薄雲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連一旁的吳思辰都用著驚訝的眼神瞪著他。
「你說的是真心話?」這慕阿狗當真轉性了?
「字字真心。」他手貼在心口處,誠懇無比,「男兒志在四方,小婿慕薄
雲決定出外闖蕩,必要闖下一番事業,光宗耀祖回來。我本想讓辰兒在家鄉等我,但這一去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歸鄉,我不忍她獨守空閨,空虛寂寞,說不定還會有三姑六婆說她閑話,一想到她要獨自承受這些,我實在心痛。」他痛惜般的彎腰,額頭頂在地上。
吳思辰的嘴角在抽搐。
她還真不知慕阿狗竟有演戲天分,但也演得太過火了些,會不會弄巧成拙啊?
她擔心的抬眸,驚見父母像是受到了感動,眼角似乎……閃著淚光?
「所以小婿決定帶著辰兒一起走,岳父大人,」他再轉向吳母,「岳母大人,你們放心,我不會讓辰兒吃苦的。」他解下肩上的行囊,「這是我做事業的資本跟盤纏,我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
「這些錢哪來的?」吳家兩老瞪大眼。
這麼多元寶同時出現,連他們都未見過啊。
「放心,絕對不是偷來、搶來的,是我靠自己的力量得來的。」
是賭贏來的。
吳思辰在心中默默回答。
吳家兩老面面相覷,走進房內低聲商量。
「我沒想到你還會說人話。」吳思辰眼底盡是難以置信,「我要說的話都被你說光了。」
「我相信我說得一定比你好。」他一臉得意。
「你演得太過火了。」
「演?」他對她搖搖手指頭,「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別騙我了。」
「不然你倒是說說,我干嘛特地過來找你?」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