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里一直沒有人住嗎？」跟在文燁然身後走進樓房，楚雲衣興奮地參觀屋子，完全不顧雪白的長褲被灰塵弄髒。
這是棟兩層樓高的樓房，格局寬敞、結構合理，樓下還有花園，從樓房的外表可以看出它在全新的時候肯定很美，只可惜現在長期沒有人打掃，灰頭土臉的，頗具鬼屋的架勢。
離開楚家的這兩天，楚雲衣都暫住在文燁然的公寓里，文燁然會講很多辦案中遇到的趣事給她听，告訴她，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她不再惶恐，不再害怕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也許心底還隱隱有一些不安，可是有他的陪伴，她應該可以做到。
「大概有七八年了吧，姑媽移民後這里就空下來了，以前就說過，如果我要回台灣成立工作室的話，一定要用這里，姑媽不希望老房子荒廢掉。」文燁然有些懷念地模模門上的刻痕，「看，這是我們小時候的杰作。」
「小狽？」
「是貓啊，小貓。」文燁然不滿意地指著刻痕，「狗的嘴巴那麼長，妳看這里嘴巴很短。」
原來貓和狗的區別在于嘴巴的長短……楚雲衣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不打算打擊自己衣食父母的自信心。
「這邊以前是舞蹈室，姑媽很會跳舞，特意把這間房間改造成一整面的鏡子，方便她在家里練習。」來到小時候熟悉的環境，文燁然的話也不由得多起來。
「真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楚雲衣羨慕地說。
「傻瓜，妳現在也一樣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啊，喜不喜歡跳舞？」文燁然搖搖頭，這丫頭的陰影嚴重得夸張，總是一邊期待一邊害怕，他要反反復覆地告訴她，她可以尋求讓自己開心的事，並且把想法付諸行動。
「嗯……可是我只會芭蕾，母親說芭蕾對氣質的提升最有幫助。」
「什麼都好，跳一段來看看。」
「可是沒有音樂，我也沒有換衣服……」
「不要在意那些，喜歡的東西不會因為這些外在改變。」
對呀，她現在已經離開楚家，不再需要按照規矩做每一件事……楚雲衣小心翼翼地月兌掉鞋子，站在滿是塵土的地板上。
深深吸一口氣，她輕盈地踮起足尖，跳起一段歡快的舞曲，從前老師教這一段時說過，要表現出自由奔放的感覺，可是她從來都跳不好，但是現在雖然沒有芭蕾舞鞋的幫助，她的動作不夠流暢，可是她卻覺得自己比任何一次都要貼近這段舞。
她歡快的腳步、帶著笑的小臉、晶亮的眸子，在這間老舊的房間中，文燁然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傳說中的精靈，據說那些精靈會在無人的午夜聚集，然後跳起塵世間無法看到的美麗舞蹈，足尖踏起的塵土惹得她咯咯嬌笑，她就這樣不停地旋轉著，直到體力不支坐倒在地。
「笨，傷到沒？」文燁然趕緊扶住她，幫她站起來，天啊，她一身都是土，簡直變成小土孩了。
「沒事啦，我、我跳得好嗎？」楚雲衣不好意思地問，她剛才好開心，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跳什麼，只是轉啊轉啊……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傻？
「很美，跳得真好。」他拍拍她紅通通的小臉，「轉那麼多圈會不會頭暈？」
「不會，早就適應了。」她回答得有些得意，然後吐吐舌頭，「其實剛開始練的時候，還曾經因為太暈吐過呢。」
「所以說，萬事起頭難。」文燁然總結，順便替她打氣，「妳看，連這麼難的轉圈妳都能學會，還有什麼好怕的？」
「嗯，有你在，我不怕。」對上他帶笑的眸子，楚雲衣的心忽然漏跳一拍，他的笑帶著滿滿的寵溺，讓她有被寵愛著的錯覺。
好奇怪，對他來說，她只是個朋友的親戚吧，為什麼他會對她這麼好？她什麼都不會，一點用處都沒有，完全是個累贅，他卻願意給她一份工作、帶她適應這個世界，而她也願意信賴只見過一面的他，全心全意地相信著他……從沒有過的情緒在心中悄悄蔓延，有點害怕又有點開心，這種感覺……會是喜歡嗎？
「好了，我去看看工人來了沒有，妳要不要去車上先換身衣服？」文燁然轉過頭，不再與她對視，她的眸子閃閃發光，發紅的小臉光彩照人，引得他幾乎控制不住想要把她攬入懷中，她看著他的眼神那麼單純，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不用了，反正等一下還會弄髒。」慶幸著自己的小心思沒有被他察覺，楚雲衣扯扯衣角，真的渾身都是塵土呀，好稀奇的經驗，小時候她曾跟著哥哥去玩泥土，結果被母親罵得好慘好慘，自那之後，她就不敢再踫母親覺得髒的東西了。
「好吧，看起來只有一些小地方要修一下，換換管線什麼的，應該一兩天就可以弄完。」文燁然捉住她白淨的小手，不讓她再踫牆上髒污的壁紙，「這些讓工人來做就好，妳不要弄了。」
「為什麼？這是你的工作室，我想一起整理呀。」楚雲衣笑得甜甜的，文燁然說過，工作室只會有他們兩個人，這是只屬于他們的工作室，她很開心參與其中，「而且你說過，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嘛。」
「那至少戴上手套。」這就是現實版的作繭自縛啊，他為了鼓勵她，一天要告訴她好多次，勇于去嘗試自己想做的事，結果現在被機靈的小丫頭用他的話來封他的嘴。
這里是新的開始，是她的，也是他的。
◎◎◎
楚雲衣瞪著趴在櫃子上的蟑螂，舉著文燁然的棒球棍，咬牙切齒地比劃著敲擊的姿勢。
他們入住這里已經一周多，內部基本整理完畢，只剩下樓房的外觀和樓內固執的「同居者」還沒有解決，可是比起它最開始的樣子，現在已經漂亮多了。
握著棒球棍，楚雲衣運了運氣，「啊」的尖叫一聲，狠狠地砸向蟑螂，蟑螂逃跑的速度顯然比她的動作快了太多，等她提起球棍時，連個蟑螂影子都見不到了。
「啊……開頭真的好難，下不了手嘛。」楚雲衣嘆口氣，丟下球棒躺在地上，看著干淨的天花板，成就感滿滿的。
這間原本是和室，文燁然大概看出她很喜歡，特意讓工人更換了榻榻米，將這里布置成會客室。
「楚雲衣對蟑螂，零比十七。」文燁然提著外賣站在門口，笑著搖搖頭，「蟑螂又不會咬妳，妳怕什麼？」
「我又不是怕牠咬我……」又被看到失敗的一幕，楚雲衣垂頭喪氣的爬起來，寬大的Ｔ恤稍稍滑落，半邊肩膀曝露在男人眼中，「呀……」她急忙抓緊領口，看也不敢看他的臉。
「吃飯，妳不餓啊？」玉一般瑩潤的肌膚、隱約可見的小巧胸部……文燁然費了點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和平時一樣正常，這樣的意外讓他越來越覺得，兩人同住一棟樓會不會是太大的考驗。
月兌離楚家束縛的女孩，像是朵怯怯綻放的小花，一天比一天更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他開始不太確定，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這一次會不會月兌離他的控制，他的視線越來越無法離開她嬌小的身影，他忍不住自嘲的想，不知道覬覦公主的騎士會有什麼下場？
「嗯，有點餓了。」小臉羞得緋紅，楚雲衣僵硬地走出房門，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太糗了，這比打不到蟑螂丟人多了。
「快來吃，等一下有客戶要來，妳要幫我做記錄。」連白皙的脖頸都紅了啊，文燁然知道她矜持容易害羞的性格，體貼地轉開話題。
和室偶爾坐一坐很有趣，每天在那里吃飯還是有點讓人適應不了，反正只有兩個人，開放式廚房的桌子足夠他們使用了。
「有客戶？可是這里都沒有收拾干淨……」楚雲衣想起還有一間房間的窗簾沒有換好，急著要去，「你先吃，我很快就好。」
「收拾什麼，他又不是來參觀的。」文燁然揪住她的辮梢，將她拽回來，為了方便打掃，楚雲衣把長發扎成了麻花辮，十分嬌俏可愛。
「呀，你又揪我的辮子！」她一手護著頭發，困難地轉頭抗議，辮子還在他的手中，轉過頭時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你、你放手啦。」文燁然似乎對她的麻花辮情有獨鐘，時不時要找機會拽一下。
「乖乖跟我吃飯去，嗯？」他用辮梢的碎發輕輕掃向她細女敕的臉蛋，看她怕癢地縮起脖子閃躲，心情大好。
「知道了啦，你、你別鬧了啦，好癢。」楚雲衣只好連連點頭答應，乖乖跟著他邁進廚房。
真是的，開始幾天只覺得他誠懇可靠，最近才發現他偶爾也有壞心的時候，尤其是昨天，他大概看出來她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環境，居然在臨睡前講鬼故事給她听，害得她昨晚開著燈一整夜，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不是說好以後我來做飯嗎，為什麼又要買外賣啊？」楚雲衣遞給他筷子和碗，她已經強調好幾次了，她會做飯的，可他卻總是不給她機會，她做不來飯店里的大餐，但家常便飯還是沒問題的，當初教她廚藝的還是楚家最資深的廚師呢。
「瓦斯爐還有點問題，妳先不要用，等工人換一個新的再說吧，這樣不太安全。」他不介意她做飯，實際上他還頗為期待她洗手作羹湯的場景，可是他肯定要把她的安全放在首位，他不能忍受她在他的保護下遭受一點傷害。
「喔，這樣啊。」她點點頭，低頭喝湯，思緒又轉回到客戶身上，「等一下記錄的話，就是要把你們倆的對話內容記下來嗎？」
「對，我會用錄音做備份，妳盡量記錄就行，偶爾有遺漏也不要怕。」文燁然替她剝好一只蝦，丟進她的碗中。
「我自己來就好。」楚雲衣放下湯匙，伸手抓起一只蝦。
「別，那蝦就太死不瞑目了。」文燁然攔住她，「妳好好吃飯。」楚雲衣剝蝦皮的方式優雅大氣，但是浪費度驚人。
「不是你說的，要努力學習才能進步？」楚雲衣委屈地看著他，上次吃蝦被吐槽後，他就一直不肯再讓她自己動手了。
「等沒有客戶要來的時候，妳再慢慢學習也不遲。」臉不紅心不跳地找了個完美的借口，文燁然順便催促她快吃。
「哦，對了，客戶，我還得沖一下澡，身上都是汗水，太不禮貌了。」楚雲衣急忙加快咀嚼的速度，這可是工作室的第一個客人呢，她一定要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