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姊姊別爭了,肚子會叫乃人之常情,沒什麼可臊的。」溫詠佩旁邊的蕭姨娘對丁宣瑛盈盈一福。「妹妹見過姊姊。」
「妹妹也見過姊姊。」蕭姨娘旁邊那弱不禁風的梅姨娘也趕忙跟著斂衽。
丁宣瑛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雲斂鋒身旁的這一串女人都是他的女人在排排站啊,那平妻之外便是兩位姨娘了吧?
三個人都是美人,雲斂鋒可真是艷福不淺,如此左擁右抱,大腿再坐一個,哪還有她的位置?她還是早早洗洗睡吧,等喪期過了,他們便又是毫不相干的人了。
因為這樣想,她下意識的掃了雲斂鋒一眼,自認為並沒有泄露心中所想,但他卻微揚起唇角,讓她的心陡然一跳,她忙別開視線,想找找雲水惜在哪里,卻是沒見到她師傅的身影。
如此過了兩天,她夜里還是能回束香軒睡的,只是一大早起來後便得過來靈堂,直到子時才能回束香軒,而她從早到晚的待在靈堂里其實也沒做什麼事,就只是讓來吊唁的賓客看到她這個正兒八經的正妻長媳也在守孝的行列里罷了,真正忙得腳不沾地的是主持中饋的雲夫人夏氏和溫詠佩,而她呢,雖是正妻,卻對宅里的人事物完全不知,又怎麼能發落事情呢?
這樣無聊的日子自然是度日如年的,感覺就好像在坐牢一般,幸好花兒一張小嘴挺是能言善道,這兩日花兒前前後後的跟著她,講了不少府里的八卦給她听,包括她那公爹是怎麼過世的。
原來她公爹就跟所有男人一樣,身邊有幾個錢就會作怪,經常眠花宿柳,這半年來又迷戀上煙花樓一位艷名遠播的名妓,那名妓閱人無數,自然是花招百出,也不知道在顛鸞倒鳳時用了什麼助興的藥,致使她那公爹一命嗚呼,官府去驗尸時還是沒穿衣衫的。
原來是死得這般不光彩,怪不得她在雲斂鋒和她那婆母的臉上都看不到悲傷之情,又據說她公爹早把雲家的生意都交給雲斂鋒打理,所以縱使他死得突然也對雲氏家族沒有任何影響,倒是老太君被獨生子的死訊給打擊了,正病著,而雲水惜也是身子不好,便沒讓她過來靈堂,以免沾了煞氣。
花兒口沫潢飛地說道︰「少女乃女乃是老太君的表妹夫家的姻親,是寧安城富商溫老爺的嫡三女,說是來咱們南泉探親時在萬佛寺見過少爺一面,應該是少爺陪老太君去禮佛時見著的,當老太君在物色少爺平妻人選時,消息傳到了寧安城,溫家便讓老太君的表妹來傳意願,老太君自然是連聲的好,溫家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家,和咱們雲家門當互對,就此把親事定了下來。
「至于蕭姨娘和梅姨娘,她們娘家父親都是雲家鋪子的掌櫃,女兒能給少爺做姨娘,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有拒絕的道理,其中又數蕭娘姨最厲害了,生了雙生子,不過不怎麼得老太君寵愛便是,老太君瞧不起蕭姨娘出身低,連帶著不喜兩位哥兒,老太君是最滿意少女乃女乃的,偏偏少女乃女乃生了女兒,听煙雨軒里的人說,少女乃女乃每日早晚誠心念佛,每個月還茹素七天,就盼望下次能生個哥兒出來。」
丁宣瑛邊听邊點頭,原來雲斂鋒已經有三名兒女了,要顧及三房妻妾又要顧及三名兒女,他一定很忙吧?
花兒繼續說道︰「不過瑛少女乃女乃您也別拽氣,夫人不怎麼喜歡少女乃女乃,可能是因為少女乃女乃是老太君的人,而夫人和老太君向來不對盤,因而也連帶著不喜歡少女乃女乃,也可能是少女乃女乃一直搶著管家惹夫人不快,總之往後您就靠向夫人那邊就沒錯了。」
丁宣瑛略略挑了挑眉。
她可不想讓花兒抱無謂的希望,以為她會出來爭回正妻應有的權力,因而抱她大腿,于是她淡淡地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靠不靠的說法,何況喪期一過,我便要回束香軒,以後也不能給婆母盡孝,自然是希望家和萬事興的。」
她這番說法是十足十的打官腔啊!
花兒很機靈,听她這麼表態,便沒繼續說下去,只乖巧地道︰「天氣冷,廚房熬了姜茶,奴婢去給您取碗來暖暖手腳。」
她微微一笑,「去吧,你自己先喝上一碗再過來,莫要凍著了。」
花兒在心里直嘆氣,瑛少女乃女乃這麼好的人,怎麼少爺就看不見呢?這兩日她跟著瑛少女乃女乃,覺得她絲毫沒有縣令千金的架子又體恤下人,吃飯時不但不讓她伺候還總是叫她坐下一起吃,性情可比張揚又總是苛待下人的少女乃女乃好多了,而這稱謂也是當初少女乃女乃要求雲府里下人們這麼叫的,雖然平妻地位比正妻低,按理是不能稱少女乃女乃的,該叫佩少女乃女乃才是,但因大家都知道正牌少女乃女乃不受少爺待見,自然都很有眼色的改口巴結了。
丁宣瑛自然是不知道下人們是怎麼看她的,她把這喪期當出差,以平常心看待,反正喪期總有結束的一天,到時她跟這些人再無關系,她不需要對主屋的人刻意討好,也不需要受委屈,反正不卑不亢就是,她這幾日听「節哀順變」這句話已經听得耳朵快長繭了,只希望喪期快過。
第三日,她爹娘來上香了,他們住在鄰縣開陽城,路途遙遠,這幾日又是大雨連綿,要趕過來也沒那麼容易,能在第三日過來已經很難得了。
上了香之後,她母親便拉著她直看,眼里激動得似有千言萬語,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說。
當然啦,她都判若兩人了,她爹娘若不激動就有鬼了。
意外的是,雲斂鋒竟然來給她爹娘見禮了,她看到溫詠佩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岳父、岳母,兩位一路過來辛苦了,小婿已為兩位安排了廂房,就到廂房與宣瑛好好敘敘,小婿還有賓客要招呼,恕小婿不能相陪。」
「好、好……賢婿,多謝你了。」丁老爺和安氏激動得一直點頭。
丁宣瑛心里萬分好笑,雲斂鋒那樣叫她的名字,恍若素日里那樣叫慣似的,還真是有演戲天分啊。
不過她也要謝謝他肯演這場戲,從此以後便可讓她爹娘不必再牽掛她了。
花兒領著三人進了廂房,思秋和沁冬在房里伺候著,花兒則伶俐的到門外去守著。
丁宣瑛想著雲斂鋒還挺周到的,廂房里還擺了一桌簡單席面,但她爹娘哪有心思吃東西,只拉著她的手不肯放。
見他們有一百個問題,她便把自己如何減肥的經過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又說自己現在與雲斂鋒夫唱婦隨、琴瑟和鳴,在府里地位穩固,讓他們放心,而思秋和沁冬對後面那一部分的善意謊言也極盡所能的配合,直說少爺很好。
「听說賢婿已有兩個妻妾為他生了孩子,其中兩個還是庶長子,是那姨娘所出,你也要趕緊懷上才是,萬不可讓那平妻先懷了嫡子啊!」
臨走前,安氏反復殷切叮嚀,內容說來說去不離「生孩子」這三個字。
不說這是古代了,就算是現代人也擺月兌不了生男為大的觀念啊,而古人自然更是重視嫡子。
前世她因得了卵巢癌而早早拿掉了子宮,是注定不可能生孩子的,如今穿來古代,她還真想嘗一嘗懷胎九月當母親的滋味……
第四夜,雨勢驚人。
子夜過後,雲府來了兩輛馬車,丁宣瑛本來正要回束香軒睡了,因雨勢過大才暫時留在正廳里等雨停,她奇怪什麼人這麼晚了才來吊唁,就見大總管出去迎接之後回來稟報,夏氏又匆匆迎出去,一個高大的男人跟著進來了,後頭跟著兩名隨從打扮的男子。
那人上了香之後,夏氏對子媳等人引見道︰「是你們舅父。」
丁宣瑛跟眾人一起見禮,心下覺得奇怪,另一輛馬車里應該是這位舅父的家眷,怎麼不進來上香,反而下了馬車便由兩個丫鬟扶著上了府里的小轎,幾個丫鬟和隨從跟著,神神秘秘的往後院去了。
那舅父上了香之後與夏氏低聲交談了一會兒,丁宣瑛見到夏氏先是倏地變了臉色,跟著臉色越來越凝重,頓時有些好奇他們在說什麼,她那公爹都成風流鬼了,應該不是談公爹的死因吧?
「斂鋒,你隨娘進來。」夏氏把兒子叫進了內堂,連同舅父和兩名隨從都進內堂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雨勢漸小,丁宣瑛正要找思秋和沁冬回束香軒歇息時,卻不見兩人蹤影。
花兒過來對她小聲道︰「瑛少女乃女乃,兩位姊姊已經先回束香軒了,讓奴婢陪您回去吧。」
「回去了?」丁宣瑛訝異不已,怎麼說思秋和沁冬也不可能把她留在主屋,自個兒先回去啊。
不過既然她們已經回去了,又交代了花兒陪伴她,或許真是這喪期累壞她們了,才先行回去歇息吧。
雨絲小了,花兒打著傘,主僕兩人回到了束香軒。
一入院落,丁宣瑛便感覺到束香軒里的氣氛不同于往常般的閑散,她見到沁冬伸長了脖子在門口張望,一見到她就快步迎了上來,而她的腦子也迅速動起來,臆測著有事發生了。
「少女乃女乃,夫人、少爺和舅爺都在暖閣里等您。」
丁宣琰心中已有數,她點點頭,也沒問沁冬半句,只提了裙角加快步履。
「瑛少女乃女乃,您怎麼不問問沁冬姊姊呢?」花兒也跟著加快腳步。她是夫人的人,此番喪期被夫人派來服侍少女乃女乃,便是夫人想看看這個隱形已久的媳婦能不能擔起當家主母的重擔。
「等等就會知道了,即便現在問,沁冬也說不清。」丁宣瑛一邊說話,一邊步履不停的進了屋。
她沒問是因為她在主屋里已從蛛絲馬跡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適才又見到先行回來的沁冬在門口一臉焦急的張望,因此篤定了有事,加上沁冬說了她婆母、舅父和雲斂鋒在等她,那更是破天荒從沒有過的事,這說明了是大事,而且跟那位舅父肯定月兌離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