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又失敗了」話筒那端傳來拔高八度的尖嚷女音,害得阮綿綿猝不及防,來不及撤開話筒,被震得耳膜陣陣發疼。
「這都是第幾次了啊,阮綿綿,妳真是沒用,怎麼連個男人都搞不定,活該妳一輩子小泵獨處找不到男人,妳干脆當老處女算了!」話筒那端的女人似乎被氣瘋了,劈頭就是一陣劈哩啪啦的狠罵,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絲、絲絲,妳別激動,先听我說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都是用最認真的態度、最大的誠意去向他們表白的,可是,他們就是不接受我,我有什麼辦法嘛……」阮綿綿也覺得萬分委屈,明明她都是在確認對方對她不排斥,有一定程度的接觸及好感,才鼓起勇氣試著去向他們告白求交往的,但為什麼每次的結果都是失敗,她也搞不懂啊。
電話那頭,那被她喚為絲絲的女子,似乎听不進她這般毫無說服力的解釋,又是一陣火力十足的狂飆痛訓。「妳再這樣下去,真的到三十歲都嫁不出去,只能找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犀牛或猩猩陪伴終生啦!」
這丫頭,都已經二十八快二十九了,也不瞧瞧跟她們同歲的朋友們,有多少都尋得幸福,嫁得好人家了,偏偏她就守著那父母遺留下來的花店,一個鳥不生蛋的小鎮,看得她這個好友急都急死了,真怕她成為朋友群中,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最後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有野犀牛跟猩猩陪也不錯啊,要知道,去動物園還要花錢買票才有得看呢……」阮綿綿一邊扁著嘴以手卷繞著電話線,一邊小小聲的嘟囔回道。
「妳還敢說!」听她這麼說,田絲絲更火了,恨不得此時就在這沒腦的小笨蛋身旁,狠狠敲她一頓,「算了算了!我懶得跟妳生氣,反正,妳自己看著辦,翻翻妳們鎮上究竟還有沒有活著、身上無殘缺的男人,哪怕他是禿頭、矮子,還是肥子都好,只要是未婚的男人就行,總之,快點找個對象談戀愛結婚,好了卻妳爸媽臨走前希望妳找到幸福的心願,知道嗎」
「知道啦……」她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答道。
唉,現在鎮上因她過分積極的主動求愛,都將她傳成上至八十歲、下至十八歲,只要是男人都不放過,見人就追的花痴女了。
唉唉,她只是想找屬于自己的春天,但為什麼春天就這麼難尋呢?
「好了,別一副死了姨媽的喪氣樣,對了,我最近收到內線消息,听說國外有個集團打算在你們的海濱小鎮投資蓋渡假飯店,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啊?要是真的,以後姊姊我放年假,就多個去處能夠放松渡假,順便下去找妳了。」最好,看看能不能順道拐個海灘帥哥回家。
「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知道。」阮綿綿聞言,疑惑的搔了搔發,納悶回道。
「拜托,妳這個當地人怎麼連鎮上發生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啊,這可是我听我老板說的,听說,那個外國集團相中了你們小鎮那片白沙海灘的發展潛力,打算開發它,將它變成台灣版的馬爾代夫渡假聖地,妳居然不知道」哈,她到底還住不住在小鎮里啊?
「可是,我真的沒听鎮上的人聊過這件事啊!」要是有這麼重要的開發計劃,她應該老早就听見傳聞了。
「算了,我早該知道,妳這個人人害怕的小鎮男人殺手,是不會有人主動告知妳這麼重要的消息的,不跟妳這小笨蛋說了,看在妳第一百零一次慘遭男人拒絕,心靈受傷的分上,姊姊我送妳一份大禮吧,不是听說妳最愛的那個叫什麼鹿的作者最近出了套新書嗎?妳姊姊我特別犧牲美色透過管道,打敗無數想搶購的讀者,替妳搞到了一套,怎麼樣,感動吧?開心吧?還不快點跪下抱大腿喊聲姊來听听。」
「真的嗎?絲絲姊,撲抱大腿,轉圈給妳跪,我就知道妳最好了,人家最愛妳了!」阮綿綿聞言,雙眼登時閃閃發亮,半分遲疑也沒有地直接對著話筒啾了好幾下,拚命對著電話那頭的人撒嬌賣好。
萬歲,是「靡鹿」的新書耶,她期待好久了,可是每次總是搶訂不到首刷,沒想到這回絲絲居然幫她搶到了,這真是太棒了!
果然,她這般討好的舉動,令身在遙遠北部、話筒那端的女王大人滿意的嗯了聲。「嗯,行了,平身吧。」雖然這相識多年的朋友小白小白的,可有時撒嬌耍起萌來,還真的挺萌挺可愛的,「看在妳如此賣力抱腿的分上,姊就把書賞妳了,前幾天我已經把書寄出,用的還是妳最愛的那種粉紅色愛心箱子,寄到三十八號,應該今天就會送到了,記得注意收件啊。」漏件她可不負責。
「好啊好啊,我一定會乖乖待在家里等著收件的,絕對不會……唔,等等,不對!」原本滿心歡喜點頭應好,承諾會乖乖守在家里等著收書的阮綿綿,突然察覺有些不對,她頓下了話,遲疑的開口確認,「絲絲姊,妳剛剛說妳把書寄到哪里?」她剛剛好像听到她說,她把書寄到三十八號的樣子?
「三十八號啊,妳傻啦,連自家地址都記不住。」
對方似乎拆開了什麼零食袋子,正卡滋卡滋的開始吃起東西來。
「妳才傻了咧,我家是三十七號、三十七號,才不是什麼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三十八號咧!」一听她回話,阮綿綿登時炸了,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對著話筒就是一陣大叫。
這回,換電話那頭的田絲絲頓住了。「怎麼可能,妳家不是三八嗎?我記得很清楚,小白綿綿三八號,絕不可能弄錯。」
脾氣再好的阮綿綿,听見這話也忍不住暴怒回擊,「妳、妳才三八,妳全家都三八!」
田絲絲哈哈大笑,半點也不為自己將東西寄錯地址的錯誤感到愧疚、心虛。「總之,書我已經寄出了,妳就自己去三十八號那兒認領東西吧!就醬,姊還有事要忙,不多說了,先掛了,掰!」說完,也不理會她的急切叫喚,徑自切斷了通話。
阮綿綿一肚子悶氣頓時無處可發泄,只能氣鼓著一張圓女敕可愛的俏臉,悶悶的掛上了電話。
怎麼這樣啊,這壞蛋!
阮綿綿氣瞪著電話,在心里忿忿怨道—居然連多年姊妹的地址都記錯,還把她日思夜想、殷殷期盼,渴望擁有的靡鹿新書給寄到別人家。
嗚嗚,她的書啊!
對面三十八號不就是是那間有很多外國人的咖啡廳,怎麼辦?她不會說英文,怎麼能跟人家開口說明情況討書呢?
心好癢啊,好想看靡鹿大人的新書,怎麼辦?怎麼辦?
抱著床上的長型抱枕,她向左滾了個圈,又向右滾了個圈,最後,倏地翻身坐起,抓了抓自己一頭蓬松及肩的卷翹亂發,握拳做出了決定。
不管了,為了她最愛的靡鹿大人,她拚了,就硬著頭皮用破爛的ABC跟對方死磕吧,沒錯,就這樣干。
于是,她急急穿上鞋,出門奔向對面那家地址為三十八號的咖啡廳,打算向咖啡廳里的人討回她的包裹,未料,等她趕到對門那間有五層樓高的透天無名咖啡廳時,卻發現大門深鎖,似乎無人在家。
她有些遲疑的推開咖啡廳前院圍籬,小心翼翼的來到店門前,試著敲了敲門。
「請問有人在嗎?」她透過玻璃店門,嘗試向里頭窺看,卻沒看見半個人。
「……不在嗎?」她不禁有些失望,「看樣子只好晚一點再過來了……」
正當她垮著肩打算放棄離開時,眼角卻不小心瞥見玻璃店門內,一個粉紅色的愛心紙箱包裹靜靜躺在咖啡廳中央的桌子上,隔著玻璃,正閃閃發亮的向她招著手。
「嗚……我心愛的寶貝,原來你在這里啊!」她幾乎是整張臉擠印上玻璃門,兩眼含淚的遙望著店里應該寄到她手上的愛心包裹。
嗚,果然,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你明明就在我面前,我卻得不到你……
現在該怎麼辦?她好想、好想此刻就立即將她的寶貝擁入懷中喔。
這時,她發現店門旁,有扇上掀式的小窗戶沒關,她咬著唇,眼珠子轉了轉。
反正現在左右沒人,如果她從那里鑽進去,偷偷拿了包裹,再悄悄鑽出來,應該沒人會知道吧?
于是,她做了生平最沖動、大膽的一個決定,也是導致她日後後悔萬分、追悔莫及的決定,那就是—爬窗拿回屬于她的包裹!
她卷起了袖子,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後兩手攀撐住窗欄,嘿咻一聲,上身前傾,鑽探進窗戶,意圖實行她的爬窗入侵取書大計。
未料,幻想很美好,但現實很殘酷。
她萬萬沒想到,那窗戶看起來頗大,但她鑽到一半,卻悲摧的發現……她、她卡住了!
啊啊啊!現在怎麼辦才好啊?嗚嗚,誰來救救她啊
瞧瞧他看見了什麼?一個大膽爬窗打算入侵他們家的女小偷?
甫從鎮上買了生活用品回來的勒斯,才一踏進家門,瞧見的就是這一幕。
一個被窗戶半卡住、翹著圓挺的**,雙腳懸晃在空中亂蹬,死命掙扎想擠進他們家窗戶的女小偷。
這般技巧極不專業的小偷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敢挑上他們家,她還真是有勇氣……
拎著購物袋,勒斯眼含笑意,覺得有趣地一步步朝那被窗戶卡住、此時正拚命揮舞著四肢,試圖掙月兌窘境的小偷走近,直到來到她身後站定,他才慢悠悠的開口。「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