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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師 第二十二章

作者︰寄秋類別︰言情小說

看她依然執迷不悟,宮仲秋一不做、二不休的長指一揭,扯下懷中人兒的覆面遮物。「是她,我的未婚妻曲款兒。」

面紗下的容顏是絕艷至極的美貌,濃而不俗,丹鳳眼,點朱唇,玉柱瑤鼻,女敕如水面上那層薄扁的面皮一掐即破,如雪肌膚瑩瑩可見透光的細致。

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張狂,眼兒一彎媚態橫生,她光是站著就是一幅圖畫,美得令人羞愧。

第一次,左青瑤發現她錯了,她的爹娘也錯了,圍繞在她身邊極力吹捧她的人全都錯了,人間有絕色,艷美無雙,而那世間難得一見的佳人卻不是她。

「主人,主人,听說你們遇到好玩的事,為什麼不帶我去,我也好想去見識見識,開點眼界。」好可惜,沒跟上。

「你睡著了。」瑩白小手拍拍搖頭晃腦的小腦袋瓜子。

「你可以叫醒我呀!我不睡覺也行。」麥子圓滾滾的眼珠機伶的轉來轉去,好似琉璃珠子,煞是可愛。

曲款兒嫣然一笑百媚生,連小靈貂都迷醉了。

「你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長大,以你如今的修為還差點火候。」太貪玩了,不肯好好的修煉,體形只能維持在七歲女童模樣。

「那我以後會變得和主人一樣好看嗎?」不用全部,一半就好,她要迷倒眾生,成為美女。

「很難。」各有緣分。

「主人很壞,打擊到我了。」麥子難過垂首。

「天生麗質難自棄。」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依稀記得當年那對夫妻的長相,她既不像父,也不肖母,一雙眼尾上揚的丹鳳眼與修行千年的狐狸精十分相似,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仙狐,乃凡胎,那她不凡的容貌是傳自誰?難不成是隔代遺傳?

世事無絕對,也許曲款兒佔據的軀體就是狐仙的後代也說不定,她出生的村子被滅村絕非偶然。

「主人,我……」也會變成舉世無雙大美人。

「滾開,麥子,你太多話了,不要老纏著我師姐,你是貂,不是人,快出去曬太陽,順便叼幾只田鼠回來當下酒菜。」小師姐又不是她的,老是霸著不放,太可惡了。

一道非常粗暴的掌風直沖靈貂後頸而去,在靠近她瘦小軀體約三寸時,清風一拂,化開了危機。

「出息了呀,石頭,還下酒菜?屁大的孩子敢學人喝酒,自個兒去站木樁,沒三個時辰不準下來。」既然這麼活力充沛,她先把他磨得體力盡失,讓他累得只想癱了,不做他想。

怕受罰的石磊哇啦哇啦的撇清。「我沒喝,我沒喝,是白師佷喝的,小師姐聞聞,我身上沒有酒味。」

背貼著牆的白不醒挪呀挪的進屋里,眼神飄移,故作來得晚、沒听見屋內的人在說什麼,很努力地想掩去他也在的痕跡。

「修道之人少飲酒,體內沉痼太重氣脈難通,別人修三年你得修十年。」當著石頭的面,她說給別人听。

似懂非懂的石磊听不出她的意有所指,兩眼亮晶晶地道出新八卦。「小師姐,二師兄帶了一個很黏人的女人會縣府,她姿色頗佳,纏功一流,二師兄走到哪就跟到哪,纏得很緊,形影不離。」

「重點呢?!」別人被纏,他興奮個什麼勁。

「二師兄太不應該了,有了小師姐還妄想齊人之福,我們小師姐是何等人物,他既不仁,小師姐看清他的真面目趁早一刀兩斷,我們不要見一個愛一個的小人。」二師兄也有這一天,他的機會來了。「你去斷?」曲款兒斜眸一睨。

不知死活的石磊一听,雙眼無比璀璨。「好!等小師姐和二師兄退婚後,小師姐等我五年,我會是世上最厲害的陰陽師,風光娶你過門。」

找死。

除了被空前希望沖昏頭的當事人外,其余在場的都在心里浮現這兩個字,為他默哀和嘆息他的不自量力。

與一肚子陰險不外露的宮仲秋一比,他太女敕了,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打倒他,果然應了那一句,無知者不懼。

曲款兒把眉一抬,笑得無比嬌艷。「石頭。」

「是,小師姐。」他背挺得直,傻子似的直笑。

「多站一個時辰,金雞獨立,不足四個時辰不許下樁。」腦門發熱就讓他更熱,熱過頭就暈了,不會胡思亂想。

「啊!」他錯愕地張大嘴巴。

怎……怎麼又罰了,不是揭過了嗎?

「小白,過來。」

正想悄悄開溜的白不醒打了個激靈,面露訕然的走近,白淨的下巴沒有,根胡渣,俊挺颯爽,「師父。」

「喝了多少?」

曲款兒不問他喝酒了沒,直接開門見山,一句軟綿綿的柔語細言就問出,攻得他傻眼。

「呃……我一口……不,喝了兩口……」一聲近乎笑的低哼,令白不醒沮喪地低下頭。「喝了半,是劉縣令夫人釀的桃花酒,埋在地底十五年的沉甕。」

「不喝可惜?」他是什麼德性她還會不清楚嗎?

他呵呵干笑。「沒醉,很清醒。」

「酒糟鼻子都紅了還說沒醉,你要在冰池里泡上三天三夜才能擺明為師的苦心。」什麼時候了還喝酒,命都懸在刀上了。

「師父!」白不醒臉色大變,一臉驚恐。

若不看人,師父訓徒,天經地義,天為尊,師為長,師父當天當敬畏,當人徒弟的就得好生受著。

可是清婉秀媚的十五歲姑娘面前立了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美姑娘面容嬌艷地含著笑,朱唇輕吐句句冰珠,男人則像焉了的黃花,臉帶愁苦,欲哭無淚。

顛倒的角色,完全相反的師徒關系,讓人看了既滑稽又詭異,同時覺得有些莞爾,忍不住想捧月復大笑。

「不過我有件急事要你去辦,這事兒先緩緩。」暫時放過他。

白不醒吁了一口氣。「師父要徒兒做什麼事?」

靜默,曲款兒的心神像是飛得老遠,雲手托香腮,目光失焦。「鬼奴,你去一趟千佛洞,取來萬年龜丹。」

「萬年龜丹是世上難得的靈丹,能驅毒、治百病,延年益壽,主人你……」鬼奴的內心相當震撼。

世間寶物,妙用無窮,是魔是妖都想搶,他若用上一顆的話……鬼奴看著已有實體的手掌,心底的激動只有他自個最清楚,他是死的,沒有,胸口的心早已停止跳動。

可是若有一顆萬年龜丹,他不再是鬼,有心、有影子,能活生生的活在太陽底下,他的肉軀會痛,會流血……

「我有用處。」希望用不上。

曲款兒清冷的嗓音,打散了鬼奴滿月復思緒。「是。」

「拿我的旨符去,不然守洞的鬼將不會讓你入洞,速去速回,不要耽擱。」有備無患。

「是的,主人。」鬼奴雙手上前,接下落在手上的符咒,接著白影一閃,壯碩的身影如打雷前的閃光,瞬間隱沒天際。

「小白,我要你把萬年龜丹和九千九百九十九種靈材一起煉化,待會我會開張單子給你,你想辦法找齊單子上的材料,在開爐前先讓我瞧瞧是否有誤以確保萬無一失。」凡事多一分謹慎就少一分風險。

九千九百九十九種靈材……一個想法浮現在白不醒腦中。「師父要煉制九轉回魂丹?!」

九轉回魂丹?!

除了神情一如往常的曲款兒,每一張瞳孔放大的臉孔都出現「這是真的嗎」的震驚,呼吸有一瞬間停止。

「你們要自我保重,就算成功了也只有一顆丹藥,一次只能救一人回魂,你們不夠分。」她多辛苦猜得來一顆萬年龜丹,老烏龜得道登仙前把肉身留給她,揚言死物于牠無用,讓她善加利用。

九轉指的是九個瞬息間,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魂兮歸來,只要在冰封的七日內服下回魂丹,人死亦能復活。

「師父……」這麼重大的事她還開玩笑,她是有十足的把握還是苦中作樂,叫人哭笑不得。

曲款兒眼波一流轉,媚光流動。「小白,要成為一級煉丹師就看此舉了,成了,你流芳千世呀!」

白不醒一听都快哭了,被她嚇的。「師父,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這嚇得心肝直顫,手發抖。」

煉丹師共分為七級,初學者、初級生、六級煉丹生、五級煉丹士、四級中煉師、三級煉丹師,而二級、一級以上少之又少,足以稱為宗師,凌駕其他投入煉丹術的術士。

「我教出來的徒弟會比別人差?你是看不起我還是覺得我教得不夠嚴格,說出來咱們討論討論,我還有一種傀儡術能讓你連續七天七夜也不覺得累的死干活干,要不要嘗試一下。」她很好商量的,采民主制,他是民,他主,她說了算。

「傀儡術……」他听得頭皮發麻,光听字面上就不難猜出其意思,傀儡是任人操縱的木偶,無主見,無思想,無個人意識。

「小白,你去準備準備,三日後開爐。」宜早不宜遲,她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有大事要發生了。

「什麼,這麼快?」白不醒驚得咬到舌頭,一陣兩眼發黑的暈眩傳來,差點站不住腳,踉蹌了一下。

她恨鐵不成鋼的冷橫一眼。「師父教你的五鬼搬運術全丟進糞坑了是不是,招魂鈴一搖,引鬼咒一念,四面八方涌來的『親朋好友』夠你使喚的,只多不少。」

凡事要親力親為不累死猜怪,要懂得資源分配,自己做不得就多找些朋友來助陣,人多好辦事。

「師父,找鬼來幫忙不太好吧?」易請難送,光想著怎麼送走他們,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多備點元寶、香燭,再扎幾百個紙人,幾十幢華屋美宅,送俊僕,送美婢,送孝子孝孫,再擺上十幾桌席面……你是蠢的呀!沒听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這些年賺了那麼多銀子你想留著陪葬不成。」

猛地被一物砸中頭,感覺被燒了一下的白不醒痛呼,一道白色影子又撲回容貌絕美的女子懷中,赫然是麥子。「師父,鬼差會找上門。」

「那就燒金山、銀山收買他們呀,還要我教你?鬼差也是鬼,見錢眼開,陽世有貪官污吏,地府當然也有,只要送對了禮,閻王老爺都會與你稱兄道弟。」為官清廉?嚇!沒有油水可撈,那誰還當官,人鬼皆然。

白不醒無語。

「去去去,去做事,看到你呆頭呆腦的樣子就來氣,當初那個有點脾氣的牛鼻子老道哪去了,真懷念你那時的蠻橫勁。」這人越變越無趣,煉丹煉傻了。

不想再無端挨揍,不算太笨的白不醒鼻子一模,很有自知之明的走開,接下來的日子他會忙得不見天日。

仰頭一望,天空藍得澄澈,一坨鳥屎從空而落,啪地糊了他一臉,令他當下石化,臉色發綠。

「主人,讓鬼奴去取萬年龜丹妥當嗎?」千佛洞深不見底,洞底有兩條沉睡千年的巨龍。

「你怕他佔為己有?」曲款兒笑著撓撓麥子白月復。

秀姑一臉憂慮地為主人捧來一杯參茶。「奴婢是擔心他一路上有危險,畢竟萬年龜丹太貴重了,只怕被搶。」

曲款兒垂目輕笑,神情平淡。「我在他身上下了禁術,只要他一把東西帶在身上就搶不走,世上能勝我者不多。」

「可是主人不是說過那間福生酒樓有股你也抵擋不了的力量,遇上他,主人也束手無策。」她不只關心鬼奴的處境,也不想主人有事,敵人的強大令她不安。

「你信?」她揚眉,模樣嬌媚。

她心下一訝。「難道主人說的是假話?」

「沒真正交上手前,誰強誰弱猶是未知數,你看你家主人的氣場是會輸的人嗎?」她勝在氣勢,人不怕死便是贏家。

「那主人為什麼在酒樓那麼說?」她以為主人終將一敗。

「他在。」說給對方听的,示弱也是一種進攻,讓對方疏于防備,低估對手的實力。

「那我們現在說的話不就全被他听見了?」秀姑一急,沒有血色的容顏更加慘滄一片。

曲款兒吃吃發笑,拿了一株七葉銀色小草喂麥子。

「我住的這小院上了三層結界,第一層破了,直沖第二層時會發出女子淒厲的慘叫聲,若想進入第三層結界……難如登天。」

「主人,你給我吃什麼?」麥子用小爪子模模發熱的肚皮。

「貂靈草,能助你快快長大,早日月兌離貂身。」

麥子一听,兩眼發亮。「那我很快就能幻化成主人這樣?」

「還不行,你要吃很多很多的貂靈草才行。」助其修煉而已。

「唉!」她失望地垂下雙耳,以長尾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