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姐,你要不要一道用早餐?」大慶笑容可掬地問。
「呃……我吃過了,你要不要坐一下,跟我說要吃什麼,我來準備。」听他聲音有氣無力,像是大量消耗體力,她不禁同情地說,走向廚房。
「錢小姐,你人真好。」大慶感動地道,趕忙從冰箱里取出幾樣簡單的食材。
「主子不喜歡吃太油太咸,又吃不慣土司面包類的,所以早上我都會替他準備個兩三樣菜,再熬個粥,這樣就可以了。不過,今天我被主子折騰得狠了,這就麻煩你了。」
「折騰?」她艱澀地咽了咽口水。他是打算出櫃嗎……用詞好文青啊。
「就是早上陪主子運動一下。」唉,主子心情不好,練練武也是好事,只是難免出手太重,教他擋得好辛苦。
「主子?」其實,她不想吹毛求疵的,但是他叫得好順口,順得她心底都發毛了。
連角色扮演都上場了,想必兩人情事早已存在,而這「晨間運動」說不定就是他倆的生活常規,所以金若望才習慣在早上沖澡。
這一切不是她幻想幻听,而是真實地上演著男男戀……她突然好想看看傅哥到底是長得什麼樣子,怎能教金若望轉了性……「主子……那是為了配合戲劇,營造出那種氛圍。」大慶一臉正經地解釋。
「喔……」她拉長了尾音。
既然人家沒打算出櫃,她就沒必要強迫人家,要不然搞得大伙都尷尬,這工作是要怎麼繼續下去?只是,她很難相信金若望真的轉性了,那可是有些可惜。
她不再放任自己胡思亂想,開始洗菜切菜,手法利落,刀工無可挑剔,教大慶在旁看出興味。
待一切準備就緒,她有些疑惑地看著台面式的三口瓦斯爐,嘗試著點火,火瞬間迸出,耳邊隨即響起大慶有些興奮的聲音。
「瞧,這瓦斯爐很好,對不,從這兒就可以調整火勢,這菜怎麼炒都不怕焦,真是方便得緊。」每日使用瓦斯爐和熨斗時,都是他最快樂的時候,有時興致來了,他還會玩起電燈,那一滅一亮的,教他真是愛死了這個世界。
錢少傳瞪著前方爐子,雖說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嗓音實在是太有戲了,一整個娘到像是隔壁的大嬸,抑揚頓挫,層次分明,光听聲音,她幾乎可見一個男人在她面前拿著鍋鏟還翹起小指……嗯……她對少女系的男人沒有特別看法,但一想到原來金若望喜歡的就是這一款,她真的是五味雜陳。
「得要趕緊下菜了,要記得主子不愛吃咸,味道清淡點好,油也別倒太多,像是這道青江菜,主子偏愛燙過淋點醬就好,還有……」錢少傳嘴角抽搐著,還是慢慢地將大慶巴啦巴啦的交代倒進腦袋里,最終,她下了結論——「傅哥,你很喜歡你家主子?」既然他們喜歡玩主僕游戲,她不介意摻一咖演路人甲。
「當然,我家主子面如冠玉,高大俊拔,那一笑起來……」大慶忍不住揪著胸口衣襟。「簡直是帥翻天了,那眼神像帶著電流,一對上眼就教人的魂都快要飛了,你不知道當年……」錢少傳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覺得自己找錯話題,她實在不該探人隱私,她錯了,她道歉,不要再說了。
然而大慶像是按鈕被按下,話匣子一開,欲罷不能,說得滔滔不絕,恨不得將當年他主子的豐功偉業全都細數一遍,讓她知道主子不是自私,實在是被宮斗給逼得多疑猜忌,但如今環境變了,是老天賞賜的機會,只要有個知心人,就可以改變主子。
所以,他必須多跟她說一些主子的好,畢竟能夠影響主子情緒的人不多,他得要把握住機會。
可錢少傳豈會知道他腦袋想些什麼,被炮轟得快要發狂,到最後已經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鬼,但唯一能確定的是——是的,他愛他,因為傅哥一直在歌頌金若望!
夠了,她已經知道他有多愛金若望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來人啊,把他拖下去!
金若望臉很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坐在片場的梳化室里,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腳本,身後的梳化師搞定他的頭套發型,服裝師幫他穿好衣服後,兩人便手牽手地跑了,壓根不敢待在他身旁太久。
「主子……」大慶正要開口之際,听見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連忙噤聲。
「若望,听說你有一個新的助理。」岳鈞走來,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旁,動作瀟灑爽颯。
「嗯。」他的目光依舊定在腳本上。
「綁馬尾,穿著藍白條紋背心配熱褲的那個美眉?」皇甫桂想了下,微點著頭,再問︰「怎麼了?」
「你對人家不好,對不對?」岳鈞沒頭沒尾地丟下一句話。
「怎講?」
「我剛剛要過來時,在茶水間听到場記在和她聊劇組的工作內容,她是不是想跳槽?」
「不可能。」皇甫桂想也不想地否定。不是他對她特別了解,而是深知她愛財的個性,認定她絕不可能舍棄二十萬高薪另起爐灶。
他可以保證,她絕對找不到薪水這麼優渥的工作。
「是嗎?」岳鈞笑得賊賊的,靠近他一些。「那你是不是因為她所以要跟章萃琳斷絕往來?」昨天開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萃琳是來探班的,然而金大牌記者會一結束,立刻走人,直接把章萃琳丟在現場,不知情的人就算了,知情的人大半都在訕笑章萃琳熱臉貼冷**,真不知道章萃琳要把臉擱到哪去。
「關她什麼事?我說過了,跟她不熟。」他神色略微不耐,揚起手中的腳本。
「岳鈞,你就只有這些事要說?」
「少來,你今天的台詞不多,就連騎馬都是由替身上場。」
「誰跟你說我需要替身?」
「你會騎馬?」所謂騎馬,是真的騎馬馳騁,而不是坐在馬上走個兩步,沒有一點馬術底子,恐怕會有危險。
「會。」他淡聲道。
後頭大慶表情可精彩了,那表情像是在說——他家主子允文允武,別說騎馬,就連騎射都是一絕。
「是嗎?如果打算親自上場就跟副導說一聲。」岳鈞見他無意搭話,拍拍他的肩後,低聲道︰「盡量別讓你的助理在外場走動,她長得很甜,穿得很涼,場記小李和攝影師阿羅,特別偏好那一款的。」很義氣地將第一手資料傳達完畢後,岳鈞一如來時的瀟灑離去。
皇甫桂沉著臉,沒多細想地起身。
繞出梳化室,外頭是條長廊,多走個幾步就是茶水間。
茶水間其實是個開放空間,在這大熱天里,不管何時門窗都是全開,是放飯時工作人員的休息之處,但皇甫桂走到茶水間時,卻發現門窗是關上的。
到底是岳鈞騙他,還是場記很帶種地趁著四下無人關上門窗,想對她胡來?
這時分,大部分的工作人員幾乎都聚集在等等拍戲的地方,架設收音機器和整理布景,所以茶水間里應該沒什麼人。思忖著,他朝玻璃窗望去,里頭確實空無一人,然視線緩移,就見錢少傳站在茶桶邊,有一只屬于男人的手正搭在她的肩上。
束起的馬尾顯露出她線條優美的白晰頸項,細肩帶背心展現她縴細的肩骨,而那只放肆的手正沿著肩頭開始往下游走,而該死的是,她竟然像個死人毫不反抗。
砰的一聲,茶水間的門被踹得斜落貼在牆上,嚇得里頭正在交談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幾乎有一瞬間,場記小李以為古代王爺真穿越時空來到他的面前,深沉的眸隱燃著殺氣,教他呆在當場不敢動彈。
「……發生什麼事了?」錢少傳呆望著皇甫桂,再見大慶試著把門架好,可惜壞了就是壞了,最終只能把門靠在牆邊。
「現場應該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若望喝完茶趕快過來。」場記小李猛地回神,趁隙一溜煙地跑了。
皇甫桂從頭到尾都沒瞧他一眼,雙眼死死地定在錢少傳身上。
「到底是怎麼了?」錢少傳感受到強烈的視線,教她不知所措。
「對方開了多少價錢?」
「嗄?」
「你不是想跳槽?所以任由男人對你上下其手,你穿著清涼,毫不反抗還陪著笑……錢少傳,你知道嗎?在古代,你這行徑跟妓女沒兩樣,只有妓女才會對著男人賣笑追歡任其輕薄!」失控的怒火逼出他毫無理智的言語,但他旋即後悔,就在他暗惱自己未經思索出口怒斥的同時,瞥見她泫然欲泣的神情,他咬了咬牙,轉身就走。「大慶,跟上!」錢少傳怔怔地望著他的身影,心痛得無以復加,壓根沒瞧見在茶水間外,岳鈞饒富興味地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