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連累了小姐,要是沒有我,小姐當時就可以一個人逃了,也不至于得拿終身大事和二皇子做交易。」
莊子儀見女乃娘面帶愧疚,握住她的手道︰「女乃娘,你怎麼說這種話,你就像我的親娘一樣,從我娘死後,你就一直代替她照顧我,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逃走。」
自家小姐的這份心意讓崔嬤嬤很感動,不免感慨,「如果老爺還在,小姐就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現在小姐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和二皇子和離,往後也很難找到好對象再嫁了,小姐的下半輩子怎麼辦呀。」
莊子儀聳肩一笑,「為什麼我一定要嫁人,一定得依靠男人?我會縫紉制物,可以賣錢養活自己和女乃娘你啊,我們兩人可以一起過著簡單平靜的生活,這樣不是很好嗎?」
或許在爹死後,她就不該去投靠叔叔,有著想依賴他人而活的念頭,現在既然事過境遷,她也不想再去懊悔了,她要往前看,她的人生要自己負責,絕不依靠任何人。
「小姐啊……」小姐說的有理,可是在她老人家的觀念里,女人就是要有好歸宿才叫幸福。
莊子儀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好了,別嘆氣了,人要知足常樂,我現在很滿足,只冀望二皇子能快點給我一封休書呢。」
「真是說不過小姐你。」崔嬤嬤被她的樂天逗笑了。
莊子儀望向晴朗的藍天,她還得等一年才能自由,只盼望剩下的這一年能平平靜靜的度過。
夜里,一輛馬車疾在偏僻的小徑上,後方有騎馬的侍衛保護。
馬車內,鳳玦一張俊臉格外蒼白,往下一看,他的月復部被刺傷了,鮮血將那身銀白色的衣裳染得通紅,看了教人觸目驚心。
「殿下,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麼不躲?」坐在他身邊,擔心他傷勢的柯正不解地問。
鳳玦低低一笑,「皇後疑心病重,受點傷比較容易取信于她不是嗎?」
一年前,他向父皇吵著要迎娶花魁為妻,沒多久卻又故態復萌的流連花叢,此舉惹得父皇震怒,父子關系從此差到不行,他的名聲也一落千丈,是以皇後對他放下不少戒心,然而他近來為了破壞皇後暗中做的布局,仍免不了讓她起了疑心,故而皇後派了刺客想試探他的實力,而他曾經對太子提及他的右手不好使,當然要演得逼真一點。
「可殿下您的傷也太嚴重了,屬下真是思慮不周,沒料到皇後會派刺客刺探,才會讓殿下受那麼重的傷。」柯正極懊惱地道。
「死不了的,我有避開要害,也點了止血穴了。」鳳玦漫不經心地道,一副柯正太大驚小敝了。
柯正看到鳳玦衣上的血跡,完全無法冷靜,語氣著急不已,「殿下,您的傷可不是小傷啊,得找個地方讓您療傷才行。」
問題是,他們是在赴完一名官員的酒席後,在回程途中遇襲的,那名官員的別館位于京郊山區,這一路回京都很偏僻,連民宅都沒瞧見,要上哪兒療傷?
突然,他想起鳳玦名下也有座別莊在這附近,是櫻貴妃娘家人送他的房子,地點很隱密,鮮少人知,殿下在一年前用來安置了那位莊姑娘。
「殿下,我想到地方讓您療傷了,咱們到皇子妃那兒去吧!」柯正興奮說道。
鳳玦沒有回話,此時的他緊閉雙眼,額頭泌出一層薄汗,已經半昏迷了。
「殿下,您再撐一下!」柯正心急如焚,馬上命車夫往那別莊的方位駛去。
快!得再快一點才行!
大半夜里,莊子儀被一陣吵鬧的聲音擾醒,她趕緊披上外衣,想到外面看看是出了什麼事。
小翠正巧在這時跑進房,惶恐地朝她報告,「皇子妃,二皇子來了,殿下受了傷,流了好多血,現在人在主屋!」
莊子儀心下一驚。她沒听錯吧,鳳玦大半夜里跑來還負傷?這是怎麼回事?
她無暇想太多,快步踏出房間,來到主屋便見房外圍著一群負傷的侍衛,還有府里的幾個下人。主屋應是她和鳳玦的房間,但他從來沒有回來睡過,她也一直是睡在別間,這里就這樣空置了一年。
「快去幫侍衛們包扎傷口。」莊子儀吩咐完下人後,一腳踏進房,剛好見到鳳玦被扶上床躺著,銀白色的袍子染滿了血,十分刺眼。
莊子儀瞪大眼,她記憶中的鳳玦風流瀟灑、俊美無儔,完全無法想象再見面時,他會是這副虛弱樣。
見到莊子儀,柯正沒時間寒暄,急忙說道︰「皇子妃,殿下他受到刺客暗殺,月復部大量出血,您這兒有沒有可用的藥材,我好幫殿下上藥……」
「讓我來吧。你們快去準備干淨的水、帕子、白布,還有把我放在藥房里的紅色和藍色藥罐都拿來。」莊子儀截住柯正的話,對著小翠等下人交代,然後快步越過柯正來到床邊,月兌起鳳玦的衣服,因怕扯裂他的傷口,還用剪子剪開。
柯正見她動作利落的月兌主子的衣服,頓時傻眼,上前想接手,「皇子妃,這我來就好了。」
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替男人月兌衣服不好吧,而且她真的會處理傷口嗎?
一旁的下人攔住他,「放心,交給皇子妃就好了,我們平日有什麼跌打損傷都是皇子妃治療的,皇子妃很能干,會幫殿下處理好傷口的。」
是嗎?柯正抱持懷疑態度,他可從來沒看過女人會包扎傷口的,何況是那麼嚴重的傷,她真有辦法?
莊子儀在替鳳玦剪開衣物後,水、帕子和白布已經送上,她仔細的替他擦淨月復部的血跡。她看過男人的身體,爹的、王伯的、老張的,都是年長長輩的身體,要不就是寶弟這種孩子的,倒是第一次見到年輕男人赤luo的胸膛,稱不上有多強壯,但胸肌結實平滑,很漂亮。
想到這,她臉蛋浮起淡紅,試著不去盯著他的胸膛看,專心清理傷口。
「傷口是有點深,但沒刺中要害,也沒再出血了,敷藥後應該就沒有大礙。」
這時,藥罐也送來了,莊子儀先打開紅罐子替鳳玦消毒傷口,接著打開藍罐子,挖出了一坨黃黃綠綠、帶著一股濃郁刺鼻味的藥膏敷在傷口上。
那味道讓柯正皺緊眉頭,忍不住問道︰「皇子妃,您幫殿下抹了什麼?」
莊子儀一邊將藥膏涂得均勻,一邊解釋,「這金靈草膏是我娘傳下來的秘方,對消炎、愈合傷口很有用的。」
「您用來歷不明的秘方替殿下療傷?!」柯正驚叫出聲,她不是大夫,這藥又難聞得讓人惡心,涂在傷口上真的沒問題嗎?
「皇子妃的秘方很管用的,你有意見嗎?」崔嬤嬤叉腰瞪了過去,她是剛剛趕過來的。
見在場的下人也連成一氣瞪向他,柯正立刻模了模鼻子,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說。
莊子儀敷好藥後,拿起干淨的白布幫他包扎,男人的身體重,她抬不動,得請柯正幫忙抬起鳳玦的上身,讓她順利包扎打上結。
「殿下不會有事吧?」柯正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主子,擔心不已。這一句話不是質疑莊子儀,只是純粹關心鳳玦的安危。
「殿下今晚肯定會發高熱,只要讓他退熱,再注意別讓傷口化膿就好了。」莊子儀回道,並沒有說什麼安慰人的話,但平靜的語氣令人安心,「柯大叔,你先到客房休息吧,今晚由我看顧。」
听到她要留下,柯正頓時有些羞愧于方才質疑莊子儀的事,「不,大半夜把皇子妃吵起又忙里忙外的,已經很不妥當了,皇子妃您去睡吧,由我看顧……」
「不,我得留下來注意殿下的情況。」
「不不不,還是讓我……」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決定他們輪流看顧。
病人需要安靜,于是莊子儀遣走了房里所有人,連崔嬤嬤想留下都被她趕了回去。
一個時辰後,鳳玦果真發起高熱,莊子儀除了用濕帕子不斷替鳳玦降溫,還得為鳳玦擦拭身體,幸好有柯正在,幫她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鳳玦這一燒就是兩天,也足足昏睡了兩天,終于在喝了幾帖莊子儀開的藥方後,漸漸退了熱。
此時,輪到柯正去休息了,由莊子儀看顧,正值大半夜的,她剛剛讓負責煎藥的小翠回去休息了,房內就只剩她和鳳玦兩人。
女乃娘一直叨念著她又不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無須親自照顧,可既然是她替他敷藥的,她就得負責到底,且他同時也是她和女乃娘的恩人,她自然要盡點心力。
女乃娘就是愛瞎操心,甚至還怕她和鳳玦同房會吃虧,真是的,一個躺在床上的傷患能夠做什麼?
大概是這兩天下來太累了,莊子儀忍不住打起哈欠,最後坐在床邊,靠著床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