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雅與瑤琳暗中將夫人離家出走的消息,透露給梅雲櫻知道。
梅雲櫻一听聞,不顧已入夜,匆匆趕至莊子。
她心忖,這時候若是能陪在左之鎮身邊,必能教他記得她的好,如此一來,更顯得他妻子的任性無理。
梅雲櫻過來時,文詠菁與左之鎮也才回府不久,剛沐浴餅,換了一身干淨的衣裳,正在用晚膳,听小廝來稟告這事,文詠菁抬眸覷向左之鎮。
「把她攆走,以後不準她再踏進大門一步。」當著愛妻的面,左之鎮冷著臉吩咐下人,以表明心跡。
文詠菁念頭一轉。「等等,既然你之前應付了她這麼多天,不如趁這時候給她一個痛快吧,別讓她再來糾纏不清。」原本她是不想兩人再有牽扯,可這梅雲櫻竟又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干脆趁此機會說清楚。
左之鎮怔了一下,隨即領會她的意思。「要不你同我一塊過去?」
她是很想去看他怎麼修理梅雲櫻,但是有她在,她擔心這愛裝模作樣的男人會有所顧忌,因此使了個眼神給鳳兒。「我不去了,讓鳳兒陪你去吧。」事後她再問鳳兒也一樣。
左之鎮心想這樣也好,有她在,他很多話還真說不出口,因此便領著鳳兒到堂屋去見客。
等在堂屋的梅雲櫻一看見他,秀麗的小臉馬上露出一抹關懷之色。「三哥,我听說嫂子離家出走了?」
她方才向守門的老僕人探問,可對方的耳朵不太靈光,她問了幾次他都沒听清楚,她也懶得再浪費時間,因此尚不知他已找回愛妻。
「她回來了。」左之鎮徑自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你來得正好,有些話我想同你說清楚,以後你別再來了。」
「這是為什麼?是不是嫂子說了我什麼?」她一臉委屈。
「不關娘子的事,這是我的意思。」他的語氣冷如冰,眼神也凌厲如刀。
梅雲櫻這才發覺他的態度不再有昔日的呵寵,表情好似覆著一層寒霜,讓她莫名打了個寒顫,但她逼自己冷靜下來,故意抿著唇,泫然欲泣的望著他。「是不是雲櫻做錯什麼,惹得三哥生氣?」
這幾天來她花了那麼多的心思,絕不允許在這時候失敗,過了年她便十九了,婚事不好再拖下去,正好前陣子一位表哥前來提親,爹娘有意答應,但那表哥家中雖然也算殷實,可長相遠遠不及左之鎮,因此她極不滿意。
恰在這時,她得知左之鎮的病不僅痊愈,還得了塊鹽地,她遂萌生了想與他復合之念,這才會找上門來,她相信憑著她與左之鎮多年的情誼,要讓他休妻並不難,屆時她再嫁給他就是正妻。
她盤算了這麼多,事情也進行得很順利,哪里料想得到他竟會忽然之間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左之鎮面無表情,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什麼髒東西。「說起來,我能娶到娘子如此好的妻子,多虧了你在我落難時毀婚不嫁。」
梅雲櫻急忙澄清,「三哥,這事我已解釋過,我是迫不得已,我……」
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那些鬼話?可要我與你爹娘當面對質?」
聞言,她心中一驚,卻仍佯裝出楚楚可憐的神情,語氣幽柔的哽咽道︰「看來三哥定是听信了什麼旁人的閑言閑語,才會對我有如此深的誤解,我……」
左之鎮不想再見她這般虛偽的表情,投向她的眼神含著明顯可見的鄙夷輕蔑,不再留情,字字尖銳如箭,「原本已過去的事我也沒打算再追究,當時我病重,你不願與我共患難,本是人之常情,可是你萬不該又趨利而來,像你這般貪慕虛榮、無法同甘共苦的女子,連給我的娘子提鞋都不配!」
他連串的指責,听得梅雲櫻臉色發白,她捏著手絹按著心口,一行清淚沿著腮頰落下,那神情淒楚柔弱,仿佛隨時都要昏厥過去。
「原來在三哥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當時在你受苦時,我也同樣椎心難受,不得不離開三哥,我比誰都還要痛苦,如今我再回三哥身邊,不過是忘不了對三哥的情分,我曾想過,只要能留在三哥身邊,就算只能當個小妾我也願意。」她還淒厲的哭喊道︰「但三哥,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左之鎮的眼里沒有憐惜,冷冷嘲諷,「收起你那些虛假無用的淚水,以前是我識人不清,才會看上你,現下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再也騙不了我。我言盡于此,滾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省得玷污了我的眼楮。」
梅雲櫻不願相信他會對她如此無情,撲上前抓著他的手臂。「為什麼?是不是官蘭蘭說了我什麼?!她是嫉妒我,才會故意誣蔑,你不要听信她的話,我不是那樣的人……」
「滾開!」他毫不留情的揮開她。「娘子沒有說過你一句不是,她可不是你這種女人能比的。」
「可你之前明明還對我那麼好,這是為什麼……」倘若不是官蘭蘭從中作梗,他怎麼會突然翻臉無情?
為了給她最後一擊,左之鎮坦承道︰「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讓你嘗嘗以為得到了之後,再失去的感覺。」
梅雲櫻震驚的看著他,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先前的美好,全是他在騙她……
他怎麼能這麼做?!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左之鎮不再想看見她,讓下人將她趕出去。
梅雲櫻離開後,左之鎮沉著臉讓鳳兒將莊子的下人一個個叫過來盤問。
他懷疑莊子里出了內賊,否則梅雲櫻豈會每次都能挑他在的時候過來,還有,先前娘子離家出走之事,她竟也知道,還馬上趕了過來,很明顯定然是有人傳了消息給她。
左之鎮審問了兩個老僕人以及廚娘與新招的兩個小廝後,最後只剩下文詠菁帶來的兩個陪嫁丫鬟。
因為這事與文詠菁有關,左之鎮遂將她也請了過來,把審問的事交給她。
文詠菁端坐在堂屋里,冷眼看著一臉惶恐走進來的秀雅與瑤琳。
方才左之鎮告訴她莊子里可能有人去向梅雲櫻通風報信,她首先懷疑的就是她們,嘖,她本來還以為是梅雲櫻太了解左之鎮,才這麼會拿捏時間,沒想到是出了內奸。
她也不唆,直接質問,「你們兩個,究竟是誰將莊子里的事泄露給梅姑娘的?」
「夫人明察,這事不是奴婢做的。」秀雅與瑤琳異口同聲的喊冤。
左之鎮低聲交代了鳳兒幾句話,鳳兒悄悄離開。
「你們老實自首,我可以網開一面,可若你們嘴硬不肯承認,要是被查出來,可就沒這麼好過了。」
「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是冤枉的。」
文詠菁見兩人還是堅決否認,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辦法逼她們吐實,嚴刑逼供什麼的對她來說太殘忍,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沒必要。
瑤琳又道︰「夫人,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鬟,自然是向著您,怎麼會向梅姑娘通風報信,求夫人相信奴婢,奴婢絕沒有做這種事。」
秀雅也急忙附和,「就是啊,奴婢又不認識那個梅姑娘,為何要這麼做?求三爺和夫人明察。」
文詠菁看看她們,再覷向左之鎮,沒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她們所做,要讓她們認罪有點難辦。
左之鎮輕拍她的手,安撫道︰「是不是她們所做,很快就會知道了。」
听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能找到什麼證據,文詠菁不禁有些好奇,剛想開口詢問,就見鳳兒快步走進堂屋,將手里的兩只荷包遞給她。
「夫人,這是奴婢在秀雅和瑤琳房里找到的。」
秀雅與瑤琳一看見那兩枚塞得鼓鼓的荷包,登時臉色都變了。
秀雅甚至憤怒的月兌口質問,「鳳兒,你私自拿我和瑤琳的荷包過來做什麼?!」
這話無疑是承認那兩只荷包是她們的,但瑤琳扯著她的衣袖想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文詠菁掂了掂手里的荷包,望向她們。「這是你們兩人的荷包,看來里頭裝了不少銀子呢。」她當場打開來,將里頭的銀子全倒到桌案上,算了算,至少都有二、三十兩。「我曾听你們提過,你們的月銀泰半都得送回家去,這麼多銀子是怎麼得來的?」
而就她所知,她們兩人平時常會去買些胭脂水粉和一些小首飾什麼的回來,再加上又要送錢回老家,根本不可能存下這麼多錢。
見自個說錯話,露了餡,秀雅急忙解釋,「夫人,那些都是奴婢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文詠菁自是不相信她的話,對鳳兒交代道︰「鳳兒,你上梅家去問問梅姑娘,她這段時日都給了她們多少銀子,說個數目,再派個人過來,我從這里拿出來還給她,省得教她以為咱們府里頭的人都貪財。」
聞言,秀雅與瑤琳面如死灰。若是鳳兒真上梅府去問,那麼她們兩人向梅小姐通報信而得到打賞之事,便會曝露了。
明白無法再狡辯下去,瑤琳和秀雅當即跪下磕頭。「奴婢知錯了,求夫人饒命!」
文詠菁冷冷的看著兩人,她又沒有要殺她們,饒什麼命,不過罰還是要罰。
「我最討厭吃里扒外的人,你們做出這種事,不用再留下來了,鳳兒,帶她們去收拾收拾,讓她們今天就走,至于她們從梅小姐那里拿到的這些不義之財,就全部沒收充公當做懲罰。」她只各給她們五兩銀子,其他的全都沒收。
見事情已毫無轉圜,秀雅與瑤琳心懷怨恨的離開。
處理完兩人的事,文詠菁輕吐一口氣,感嘆的道︰「她們從一開始就很不老實,是她們一直求情我才讓她們留下,想不到她們會做出這種事來。」
「把她們趕出去也好,這樣一來,關于你的來歷也較不會惹人起疑。」左之鎮牽著她的手,與她一塊走回寢房。
有他相陪,她忽然覺得秀雅她們背叛的事,也變得無足輕重了,她微笑的靠著他的肩,遙望著掛在天邊的月牙兒,不再如初來這里時的茫然,心里是前所有未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