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群氣得眼楮都快凸出來,不過看著對方那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比自己不知瀟灑了幾百倍,頓時腦中一陣明悟,硬生生的把脾氣壓制住,也假惺惺地微笑起來。
「原來你就是靳封辰。果然如傳聞一般,年輕有為,相貌堂堂,不愧是能與本公子相提並論的人。」蕭群的笑臉十分僵硬,「不過拘泥于口舌之爭,你比起本公子,還差得遠了!」
「噗!」那原本死瞪著蕭群像要將他剝皮放血的沐雙雙,突然噗嗤一笑。「不知道誰差得遠呢。」
「沐雙雙,妳什麼意思?」蕭群臉色微變。
「有人馬不知臉長……喔,不是,是蔥不知臉長啊!」沐雙雙上前一步指著他與靳封辰。「以前還不知道,如今靳當家與你蕭群站在一起,才知道原來你這副模樣,根本是在學靳當家的。」
她雖然覺得靳封辰對著人的那一套溫文儒雅,像是戴了副假面具,但認真說起來,就算是戴著假面具,靳封辰天生的那種自信風采與氣度,以及無可挑剔的五官,不知贏過蕭群多少。
「靳當家大約是五年前開始揚名,眾人皆知他有瀟灑的外貌,常做白衣折扇的打扮,而你蕭公子蕭家漕運的人都是穿黑色衣服,練的是刀法,就你一個在五年前開始穿白衣,還棄刀從扇裝模作樣,如今本尊出現,真是只有畫虎不成反類犬可以形容啊!」
她這麼一說,眾人都忍不住比較起來。先不管沐雙雙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光看蕭群與他身邊的行所人馬,眾黑群中一點白,確實有點突兀。再將兩位公子這麼一比,蕭群顯然黯淡許多,果然真像個贗品。
「妳……沐雙雙,本公子的衣著可不是妳可以批評的!」蕭群指向沐雙雙的扇子捏得都快變形了,更顯得他欲蓋彌彰。
「不然呢?你要打我?還是要殺我?」沐雙雙仗著靳封辰就在她身旁,說話可囂張了,還裝模作樣地摟住自己雙臂。「哎唷,我好怕喔!」
原本悲憤的大伙兒都被沐雙雙逗出了幾聲笑,而這也讓蕭群的恨意更是不受控制的滋生。
他一直沒將沐雙雙看在眼里,即使沐雙雙在城里做的事屢屢破壞了他的生意,卻都無關痛癢,再加上他對沐家也有些忌憚,所以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能展現他的大度。
但如今多了一個靳封辰,她能夠傍上這個男人,就讓他不能不注意了。畢竟靳封辰勢力龐大,智深如海,如今這岸邊都是永盛行的船,似乎想來南方分一杯羹,那就是他蕭家的大敵!
「哼!本公子懶得和婦道人家計較!」蕭群最後采取大絕招,便是不再理會他們,把目標放在無辜可憐的百姓身上,「你們!還不散去!不怕被陳知府給抓了?」
可惜到這時候,蕭群的威脅已經嚇不到多少人了,反而再次激起了眾人的怒火。
「蕭群!你賠我兒子的命來!」
「對啊!蕭家殺人償命!我可憐的兒子啊……」
蕭群不發話則已,如今有了靳封辰在這里鎮場子,大伙兒心里都有了底,再加上失去兒子的悲憤,哪里還在乎蕭群的威脅,全七嘴八舌地哭喊起來,甚至有人朝著他扔鞋子。
而蕭群是個不諳功夫的文人,哪里閃得過這天外飛來一鞋,再加上他身旁的護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那白淨俊秀的臉上沒一下子就被印了個鞋印,而且騷動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這逼得蕭群又躲回了行所里,關上大門,方才那不可一世的風采再也不存。
等到大伙兒發泄得差不多了,靳封辰才悠悠地道︰「各位,如果你們信得過我靳某,就先散去,這蕭家漕運遲早要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好!看這岸邊這麼多船,靳當家肯定很有本事,不會騙我們小老百姓!」
「靳當家,我們信你!」
眾人最後將手上的器皿衣鞋等扔向蕭家行所,再吐幾口口水,才三三兩兩的散去,蕭群狼狽無比的逃走都解決不了的民怨,卻被靳封辰三言兩語就解決了,自然是讓行所里听得一清二楚的蕭群恨得牙癢癢的。
而且這一役,靳封辰只是說了幾句話,就在百姓間博得了一個好名聲,對他未來在南方事業大有裨益,這一手不能說耍得不漂亮。
只不過逼得他這麼早出手的罪魁禍首啊……靳封辰淺笑著望向一臉心虛的沐雙雙,他們兩個人似乎該好好的談一談了。
「靳當家,我真想不到你會為我們這些弱勢百姓站出來,你果然有如傳聞中的大仁大義,一心為民,樂善好施……」
沐雙雙等其他人一走,立刻擺出她最諂媚的一面。沒辦法,剛才利用了他靳大當家的名頭,惡心了一下那蕭群,雖然讓她和眾人都出了一口氣,可是面對靳封辰,她還是挺心虛的。
「我還惠我良多呢!贊美的話我听多了,大多是英俊挺拔、溫文儒雅、風度翩翩之類的,沐姑娘的溢美之詞本人實在消受不起。」他沒好氣地望著她,那眼神壓根就是在說著「誰不知道妳這丫頭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反正你們遲早要對上的,提早一點也無所謂嘛!」沐雙雙嘻嘻笑裝著傻。
「所以,妳打算要以身相許了,十六娘子?」
又回到這個話題,沐雙雙干笑著瞪他。雖然一個大帥哥屢屢提到要她以身相許,很讓她心頭浮想聯翩,但她可沒有天真的以為他是看上她了。
依靳封辰的心機,就算真的要娶她,也一定是有什麼企圖,她可得把持住自己不被他迷倒了。
而她那警戒不已的表情,更讓靳封辰起了一種想征服她的心情。「哼哼,妳這丫頭也算眉清目秀,玲瓏有致,當我十六小妾勉強過得去,關于以身相許這件事,總有一天我會撬開妳的嘴讓妳同意。」
兩人像小孩一般斗嘴,令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左忠滿心無奈。
剛剛的場面他也看到了,沐雙雙利用了主子的威勢,狠狠地壓了蕭群一頭,也讓群眾的憤怒得以小小的發泄一番。
但主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同樣利用了情勢,在群眾之間博得了個好名聲,替拓展南方事業之路博得了個好開頭,也讓他與沐雙雙的合作更加緊密。如此看起來,這兩個人算是勢均力敵,難道口頭上爭得了上風,就能顯得比較聰明嗎?
靳封辰與沐雙雙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終是扇子一搧,自詡肚量如海,不再與她計較。只不過事情關系到兩人未來的合作,有些話他不得不問清楚一些。
「好了,說吧!妳與蕭家有什麼恩怨?」他方才都听明白了,她與蕭群不是第一次交鋒,蕭群也說她屢屢破壞他蕭家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什麼恩怨,他不相信她這般懂得明哲保身的人,會沒事去招惹蕭群。
听到他的問題,沐雙雙先是俏臉微沉,好半晌才像是想通了一般,幽幽地開口道︰「我的望天之術是源自于我外公的,而我外公的本事比我強了不知多少。當年他沉潛于市,只想安心生活,但不小心被蕭家發現了他身懷奇術,便強迫他幫蕭家漕運做事,但我外公不喜蕭家作風霸道,予以拒絕。」
說到這里,她深吸了口氣,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在我外公嚴厲拒絕蕭家之後,他便被人發現橫死于楚州城外,他是被人亂刀殺死,陳知府是以遇到山賊結案。天知道這楚州城外有多久沒有山賊了,而我外公又沒有仇家,這一聯想就知道,蕭家定是怕我外公幫了別人,又惱他拒絕延攬,便殺之以除後患。
「他們不知道,外公的望天之術早就全教給了我。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我利用外公的奇術,四處破壞蕭家的事,立誓總有一天要親自將蕭家打垮!」
靳封辰看她難得如此嚴肅,原本那表情鮮活豐富的小臉,如今只剩仇恨;那靈動有神的眸子,也盈滿了悲憤,他發現自己不喜歡她這樣的表情,有股沖動想用雙手將她心中這層陰暗抹去。
「所以妳一路與蕭家作對,拚命的想攢錢,就是想為妳外公報仇?」他突然問。
「對!我一定要打敗蕭群那個王八蛋,他威脅我外公幫他的漕運行所,那麼我就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漕運行所倒下!」沐雙雙握緊了小拳頭。
靳封辰想了想,那扇子抵在了她的下巴,微微一抬,像在調戲姑娘家似的。
「那我們的合作就更順理成章了。」他朝著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彷佛有些不懷好意。「不過今日我們連手,蕭家定會開始有提防,對沐姑娘妳就不會像以前那麼放松了。靳某要將沐姑娘妳從沐家弄出來的手段,可能就更精彩了,沐姑娘可要有所準備,呵呵呵……」
沐雙雙果然中招,他一這麼輕佻,她馬上警戒了起來,方才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對外公慘死的嘆息與悲憤,在此刻全轉移過來與他抗衡。
「好說好說,靳當家可要手下留情,畢竟咱們未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要合作,你說是不是……」
「自然自然,沐姑娘老說靳某的笑容讓妳發毛,不過妳也不遑多讓嘛……」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的笑著,像是在比賽誰在這麼虛偽的情境下能表現得最真誠似的,只有左忠在後面看得無言以對。
他的主子明明就是個深謀遠慮,個性沉穩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一遇上沐雙雙,卻變得這麼幼稚。
不過……左忠看著看著,終于看出了點門道,那面無表情的臉微微透出了點訝異。沐姑娘的悲傷在與主子這麼插科打諢幾句話之後化于無形,就是不知道這是不是主子故意想引開她的注意力,不忍心看她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