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有兩人的好功夫,鄭少瀾慢了幾步才來到三人所在之地,一到就乍然听見上官明昊的那句稱呼。
「什麼?她就是連國公那患病的嫡女——連翹?!」
讓他震驚的不是連翹為何出現在這,而是她的臉——
傾國傾城,騰龍王朝第一美人之稱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可讓他驚訝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完美得不見一絲瑕疵的臉蛋,上頭一星半點兒的紅疹都沒有。
「沒……怎麼會沒有?」鄭少瀾上前想湊到她身旁瞧,卻被上官明昊擋在身後,可不管距離遠近,只要眼楮沒瞎,就能看清連翹臉上壓根沒有半點紅疹,他訝異的低喊出聲,「你……你臉上的紅疹呢?」
不是說得了傳染病?不是說全身上下都是紅斑?不是說因為高熱只能待在房中哪兒也去不得?
相較于鄭少瀾的錯愕,連翹則是大剌剌的說︰「當然是裝的呀!要是真得了病,我哪還能站在這?」
說完,不忘賞了他一記「你真蠢」的眼神。
聞言,鄭少瀾快昏了,強撐著又問︰「那麼你姊姊,太子側妃染病也是……」
「也是假的,我挖的坑,讓她別沒事出門亂嚼舌根。」連翹美眸一閃,得意的說完後,才將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遍,「你是誰?問這麼多做什麼?」
鄭少瀾哪有心情回答她,本以為一切都是湊巧,他還高興的以為太子這下死定了,誰知都是眼前這女人搞的鬼,壓根是假的……
不行!就算是假的,他也不能讓消息泄露出去,還得弄假成真,這是拉下太子的大好機會,不能白白錯失。
思及此,他忙對上官明昊說︰「我要回府,這事我要和我爹商議,看要怎麼才能做到以假亂真至于六小姐,你暫且將她留下,待我想出對策,馬上回來。」
說著,鄭少瀾也不管連翹為何會出現在這,一刻也不停留地匆匆離去……
一旁的雷厲行見鄭少瀾離開,瞥了眼一旁的連翹,濃黑的眉微擰,正要開口,上官明昊已率先發話。「厲行,你先回去,這里我會處理。」
雷厲行雖不願卻還是拂袖離去,只是在離去前沉聲說了句,「小心點,這女人很刁鑽。」
連翹聞言瞪大了眼,一手叉腰,指著雷厲行的背影罵了回去,「你才刁鑽咧!就說了我是上官明昊的朋友,你偏要追著我,自己鑽不進狗洞、抓不著人就惱羞成怒地毀去一面牆,究竟是誰刁鑽呀!」
自己沒本事就見不得人家好,這種人最無恥了!
眼見雷厲行頭也不回的走人,連翹本要追上前繼續罵,卻被上官明昊拉住。
「你怎麼來了?」濃黑如墨的雙眸緊緊的凝視著她,居畔端著一貫的笑容,絲毫不覺得她那宛如潑婦罵街的模樣有何不妥。
不管外頭的人怎麼形容連翹,說她溫婉柔順、優雅端莊,但他只認眼前這率性而為、大而化之的連翹,因為這樣的她才像真正的她,而他更願意見到這樣的她。
「當然是來看你呀!」提起這事,連翹忙回過身,開口不是安慰,而是揚著柳眉劈頭就問︰「九皇子殿下,你怎麼回事,腦子被蟲蛀了嗎?這麼大的陷阱你怎麼會沒看穿,讓那個小人太子得了利,還狼狽到被軟禁在這兒,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九皇子?」
她特意加重了那五個字,因為她認識的上官明昊可不是會那麼容易中了別人圈套的人。
腦……蟲蛀?
上官明昊笑容一僵。
他堂堂騰龍王朝的九皇子,居然被一個小女子質疑腦袋有蟲?!
他當真是不知該笑還是該怒。
「連翹!你逾矩了。」他故意沉下臉。
誰知連大小姐壓根不理會,拉著他便往涼亭走去,「別端架子了,等了這麼久,本小姐報恩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快!說說我能幫你什麼?」
上官明昊端出皇子的架子時很嚇人,可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不過是做做樣子,因此也不怕。
對上這古靈精怪的丫頭,上官明昊刻意裝出的怒顏再也維持不住,忍不住笑著問︰「你怎知這是個陷阱?說不定我真是流連溫柔鄉而誤了大事。」
連翹抬眸,哼聲反問︰「你有這麼蠢嗎?」
這真是……要他答是還是不是?
上官明昊哭笑不得,心里卻淌過一道暖流……
不知為何,連翹的信任讓他消沉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連父皇都不信他,然而這個小泵娘連問也沒問便認定他是遭人陷害,這份信任讓他很難不感動。
他沒有回答,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沉聲又問︰「你是為了我才裝病?」
她點頭,忍不住嘟囔著,「不裝病謗本就出不了國公府,爹爹愈來愈精了,打從他知道我曾溜出府,那些丫頭、婆子頓時爆增好幾倍,幾乎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我究竟是他女兒還是哪兒來的通緝要犯。」
上官明昊雖對她的用詞有些不解,卻也忍不住失笑,深深凝睇她一眼,又問︰「裝病是一回事,你那大姊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目光閃爍,「什麼怎麼一回事?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就是看她不順眼罷了。」
長指輕輕敲了敲石桌,上官明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輕聲說︰「連翹,你說過我不蠢,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
或許鄭文瀾會以為連薇薇染病真是因為連題看不順眼自家姊姊而使的小伎倆,但他並不這麼認為。
連翹抿著唇,本想來個死不認帳,卻被他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黑眸瞧得有些無所適從,好半晌才嘟著粉唇說︰「既然這麼聰明,怎還會落了陷阱……」
听見她的低喃,上官明昊雙眸閃過一絲光芒。
他猜得沒錯,鄭文瀾想得到,連翹也想得到。
只是,他沒料到她一個小女子,竟會將這微妙的細節看得如此通透,甚至一手安排這個巧局。
「連翹,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他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他從未這麼夸過女子。
誰知連翹一點也不領情,皺起一雙細的眉,不是很高興的說,「別夸我聰明,我寧可笨一點,聰明的人活得太累,就像你一樣。」
這話將上官明昊堵得無言,半晌才斂下雙眸,嗓音略沉的說著,「你說的沒錯,太聰明的確不是一件好事……」
他神情未變,但她能感受到他漠然語氣中散發出的消沉和無奈,她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頂多就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可被背叛的痛她還是懂的。
她伸出手,完全忘了這兒是古代,不是男女能當普通朋友,互相打氣加油的現代,就這麼緊緊抓住他的手,圓亮的雙眼關懷的望著他,輕聲說︰「上官明昊,爭儲的事我不懂,雖然我只是個女子,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道理我懂,小人太子欠你的仇該討就要討,而我欠你的恩該還就得還,若你真想當皇帝,即便我人小力薄,只要你開口,我定會傾力相助。所以你不要難過,至少你還有剛才那兩個人、還有我會陪著你。」
雖然說著這番動听的話,可事實上她和上官明昊並沒有很熟,除了兩年前他救了她以及有次她在逛街時不小心踫上他外,她與他沒有再見過面,說是深交也算不上,說是交情淺嘛,他又幫了她一個大忙。
她個性熱情,本就善交友,加上上官明昊一點架子也沒有,自然而然她也就沒將他那尊貴的身分看在眼里,只當他是個對她有恩的朋友。
朋友有難,還是欠下大恩情的朋友,她當然要挺身相助,即便她力量不大。
她一臉真誠,軟軟的小手緊握著他那幾乎比她大上近一倍的手,上官明昊感到心中有著什麼正在騷動,莫名令他有些臉熱,黑眸微凝,見那才該臉紅的女子仍是一臉坦然,他忽然有些不悅……
他反握住她軟女敕的雙手,微啞的說︰「翹兒似乎很習慣這麼握住男子的手?」
翹兒……
除了爹爹外,從沒有人這麼喚過她,偏偏他喊得那麼的自然,一點也不突兀,連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奇怪的看著他。
「哪來那麼多男子讓我握?」天知道在國公府,她唯一接觸到的男子就是她爹,「你是想讓我去浸豬籠呀?要不是當你是我朋友,我才不會這麼安慰你呢!你可別亂說,壞了我的清譽。」
說著將手抽了回來。
失去掌心中的柔荑,上官明昊頓時有些悵然若失,可方才那股不悅也消失無影,反倒覺得有些好笑。
這丫頭不僅裝病偷跑到他的王府,還與他獨處一室,就算只是在園子里的涼亭坐著,她的清譽也早就不復存,更別提她方才的動作了。
被她這麼一鬧,煩躁登時消了大半,俊眸微揚,凝視著她那表情甚多的小臉,心里竟閃過一個堪稱荒謬的想法,他還來不及細想便已月兌口而出……
「翹兒真想報恩?」
「當然!不然我怎會冒著生命危險鑽狗洞來看你?」連翹一副他在問廢話的表情,忙又問,「俗話說無債一身輕,這份情壓得我渾身不自在,還是早點還一還輕松點,你想我怎麼幫你?快說來听听?」
上官明昊勾起笑,黑墨般的瞳眸閃著點點如星子般燦亮的光芒,低聲說,「很簡單,我要你從今天起天天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