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黯淡,肖天恩目送著羅致遠黯然離開的身影,心里不是不難過,只是她更著急自己接下來究竟該怎麼辦?「去找羅致遠回來吧。」
清冷的嗓音依然透著淡漠,不帶一絲起伏,而光是這麼一句話,就足夠讓肖天恩全身泛起了陣陣寒意。
她猛地回身,便見柳素真冷著一張臉,站在珠簾後瞧著她。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進來的?她竟完全一無所知。還有,剛剛的對話他听到了多少?
「夫……夫君,你怎麼回來了?」
肖天恩顫著聲,刻意裝作若無其事的迎上前去,步伐卻在瞧見柳素真身後那幾名族老,以及她那臉色鐵青的爹時頓住了。
她瞪大雙眼,雙腿也跟著發軟,縴弱的身子晃了晃,下一刻便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羅致遠說得對,柳素真壓根就沒有失去記憶,他記得所有的事情,一切不過是他布的一場局。
是她太過自以為是,以為若他真的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怎麼可能在見到她時,情緒還能這般平靜無波?便是因為沒在他眼底瞧到憤怒和恨意,所以她輕易地相信他失去記憶這說詞。
再者,她也太天真,竟認定就算他恢復記憶也沒有證據,卻沒想到他把族老跟她父親都帶來了。
其實他是恨她的,也是憤怒的,只是因為不愛她,所以可以做到假裝對她視而不見,沉寂隱忍至今,就為了要在今天當著眾人的面揭開這樁丑事。
她忽略了看似謫仙般清雅的他竟有這種狠勁,他對自己夠狠,對她更狠,因為他一點也不在乎讓人發現她的背叛,這折辱不了他的驕傲。
就在她茫然失措的時候,一個身影站到她的面前,她天真的以為是柳素真心軟了,立刻眸帶期盼的抬起頭,卻迎來了自己親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以及滿口的咒罵。
「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要不是我親眼所見,你還想隱瞞多久?你是肖家所生所養,代表的是肖家的臉面,可如今你竟行如此苟且之事,讓我還有何顏面再見素真和柳家諸位族老?」
肖老爺痛心疾首,語氣沉重,那話語听起來隱隱有斷尾求生的意味。
肖天恩一向聰慧,所以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絕望地抬頭看向除了剛才出言讓她去找羅致遠之外,便一直靜默的柳素真。
「我沒做錯事,我找他過來只不過是在討論該怎麼把你接回府中休養,雖然于禮法有虧,可是我問心無愧。」深吸了一口氣,她強作鎮定的道。
若是不這麼說,一旦她出了柳家的門,便會被爹送到家廟去,青燈古佛了此殘生,還有孩子,以爹的個性,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許連生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今晚在玉荷坊的後院有一場惡戰,若不是我命大,只怕現在就不可能站在這里為自己、為亞冬討個公道了。」
柳素真的語氣平淡,沒有抑揚頓挫,對于妻子的背叛,他已從初時的憤恨詫異,到現在的坦然接受,心緒再不會為她而起波瀾。
「我什麼都沒做,你不能誣賴我!」肖天恩仍舊矢口否認。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承認那些事,絕對不行!
「難道你敢說這一切都不是你籌劃的?」
「我什麼都沒有籌劃,也什麼都不知道,你問再多次也一樣。」
「其實,你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系,方才你和羅致遠的對話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千真萬確是抵賴不得的。」
,她當然知道,自見到柳素真在房里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事跡已經敗露,可即使只剩一線生機,她也不能放棄。
她的手下意識撫向自己的肚子,現在唯一能夠給她力量的,只有她的孩子了,深吸了一口氣,肖天恩知道自己只能撐下去。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因為貪圖明雲舞的美貌,又想結合她的勢力,所以才這樣陷害于我。」她哀哀切切地說道。
既然她已經黑了,那就大家一起黑吧,攪混了這水,她才有機會翻身。
听到肖天恩的話,柳素真唇畔微微上勾,仿佛只要听到明雲舞的名字,他就會覺得很愉悅似的。
見狀,肖天恩恨極了,他從沒在自己面前笑得那樣溫柔,她可是他的妻子啊!她努力這麼多年都得不到,為什麼那個姓明的女人卻能輕易擁有?
她銀牙緊咬地瞪著他,正想說話,他卻先一步開口。
「是,我是對明雲舞有心。」
「爹,你听听,他自己都承認了,是因為他對旁的女人有情,所以才設計我的!」
肖天恩扯住案親的袍子,期望能得到他的認同,可剛剛的情況肖老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拉得下老臉同女兒一般胡攪蠻纏。
「各位叔伯,你們也都听到了,他竟然為了別的女人而拋棄糟糠之妻,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我不像你那麼無恥,既然已經移情,就該有勇氣來找我談和離,可你卻貪戀我柳家的富貴,和羅致遠暗通款曲,還珠胎暗結,最後甚至想置我于死地,我是對雲舞有心,但我也會先與你算清這筆糊涂帳,然後才會三媒六聘的求娶。」
肖天恩震驚不已,原來當冷情的男人情動時,竟會表現得如此熱烈。
「你……」環視著眾人,肖天恩悲哀的發現,就算她再做任何垂死掙扎,只怕也不管用了。
因為她與羅致遠的那番對話,她的惡在他們心中已經根深蒂固,她忍不住轉頭看向早已被請回來的羅致遠,心中哀切不已。
「各位叔伯,肖老爺,方才他們說的話,我相信你們都听得一清二楚了,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只想請各位族老和肖老爺做個見證,我會寫和離書,原因便是
夫妻不睦,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並非我柳家骨肉這點……」
「這樣的孽種自然該打掉,免得污了我們兩家的名聲。」肖老爺冷酷的道。此話一出,柳素真的眉頭不由得皺起。
羅致遠在下人的壓制下憤恨的大吼,「柳素真,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我的命,我沒有二話,可是孩子何辜?」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那好,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願意按照原定計畫帶著肖天恩遠走高飛,我願意放她離去,和離書我也可以不寫,就說她因病而死,也好堵住眾人悠悠之口,以免傷害了柳家和肖家的聲譽。」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原本已心灰意冷的肖天恩驀地張開了眸子,眸中也透出了一抹希冀,羅致遠卻是抿唇不語,滿臉懷疑的瞪著他。
自己兩次下毒手害他,可他竟然這麼容易就放他們一條生路?
「素真,這怎麼可以?」
雖然這樣寬大的胸懷讓人敬佩,可事關柳家聲譽,那些族老哪里能夠容忍,對他們來說這對奸夫yin婦就該浸豬籠,連那孽種也不可存活于世。
「是啊,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