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紫洛輕輕嘆□氣,手里拿著畫筆,一邊改圖,一邊嘆氣。
從溫泉會館回來後,四人之間的互然變得比較熟稔,但不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關系還是有些卡卡的,這是讓她煩惱的第一件事。
再來就是那天差點在健身中心淹死後,吃完飯闕律澤用他那輛騷包奧迪小跑車送她回家,房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跑來按門鈴。
房東拉里拉雜說了老半天,她才听明白,房東一直在紐約工作的兒子要回來台灣定居,所以她得在一個月後搬出去。
這個房子是她連搬了五次家,才終于找到價格低廉、環境優美的超棒住家,結果房東一句話就要她搬。
時間這麼趕,她能搬去哪?
「紫洛、紫洛?」
誰在叫她?
「啊?」陳紫洛恍惚抬頭,赫然看見雅娟已經湊到自己身邊,整張臉靠自己很近,近到嚇了她一小跳。
「我喊了好多聲,你在想什麼?」高雅娟看著她,眼底有剌探意味。
「沒什麼,一點小事。」陳紫洛一笑帶過,伸出左手,在半空中揮了揮,表示什麼事也沒有。
「中午吃飯再逼問你。」高雅娟看了眼她桌上的室內電話。
「你媽媽找你,在二線,剛剛陳媽媽問我你最近過得怎麼樣,還問說你上次游泳淹水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癥,我剛對她說沒有,順便把你跟闕律澤交往的事,通通都告訴她了。」
「你跟我媽說了?」陳紫洛瞪大雙眼。
這麼快?
她還沒想好怎麼說比較好,事情就傳進老媽耳里,而且還是從外人嘴里听到這件事,老媽那邊會怎麼反應,她心里一點底也沒有。或許從旁人不經意的透露,從老媽的角度看起來會更逼真一點。
「對呀,陳媽媽听了好開心。」見紫洛露出糟了的表情,高雅娟遲疑一秒鐘,輕聲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我本來想今年除夕夜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提前曝光了。」陳紫洛深吸口氣,視線飄向電話。「我先接電話。」
高雅娟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
「喂,媽?」陳紫洛硬著頭皮,接起電話。
「你這死丫頭,跟律澤交往,怎麼沒告訴我一聲?」陳媽媽劈頭就是一頓吼,精神狀況很好吶。
「媽,你干麼又打來我公司,不是有我手機號碼嗎?」陳紫洛蹩腳地想轉移話題。
「不打去你公司問問你同事,我怎麼知道你最近在搞什麼飛機?」陳媽媽精明得很,兩三下功夫又把話題轉回來。「死丫頭,你真的跟律澤在交往啊?怎麼沒告訴老媽咧?這是天大的喜事,我跟你闕伯父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沒想到還真讓我們給盼到了!」
「媽,我不是不說,不就想給你們驚喜嗎。」陳紫洛心里深深嘆口氣,視線在辦公桌上到處打轉,剛好看見隨興攤著《幸福,可以練習》這本書,里頭一句話,活生生跳入眼楮里,讓她為之一亮——
別讓悲觀吃掉我們的美好人生。
對,老媽提早知道就知道,有什麼大不了,闕伯父跟老媽總不可能一發現他們在一起,就馬上逼婚吧?
呵呵,應該……不會吧?
陳媽媽得到確定答案後,馬上又問︰「你闕伯父知道沒?」
「媽,我們才剛——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老媽完全沒有要問她溺水過後的感想嘛!
陳紫洛痴呆的拿著話筒,足足愣住兩秒鐘,掛上電話,雙手一連抓起桌上數張草圖,眼楮快速尋手機,鎖定目標,一把抄起桌面上亂丟的手機,低頭,手指飛快打字,傳訊。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
「少三八,有事直說。」
「剛剛我老媽打來市場調查,雅娟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了,她現在很可能正要打電話給你爸通風報信。怎麼辦?」
「你現在忙嗎?」
「還好。干麼?」
「我下去你們家的茶水間,一分鐘後踫面。」
事情有沒有這麼大條啊?居然還要特地踫面?
陳紫洛抓起桌上的咖啡,赫然驚覺一個上午過去,自己居然只喝掉半杯咖啡。她仰頭,一口喝光杯中早就冷掉的咖啡,越想越不安,捧著杯子雙腳飛快往茶水間沖去,與他會合。
找房子的事,已經夠令她頭大的,沒想到老媽又來插一腳……然後,姓闕的是不是不高興啦?
雙腳剛踏入茶水間,猛然一頭撞上一堵肉牆。誰啊?直挺挺杵在茶水間里,存心跟她過不去。
「看你風風火火的,急什麼?」闕律澤一手協助她站穩,另一手拿著東西,挑高右眉。
他低頭,看著她撞得東倒西歪的身影,濃眉倒豎。
前幾天才在泳池里鬧溺水,這幾天也不懂得多照顧自己的身體,走個路也能這麼橫沖直撞,叫人怎麼能不為她擔心?
听見他的聲音,陳紫洛抬頭,驚喊出聲︰「闕律澤,你手腳真快!」
不是他手腳快,其實他老早就到這層樓,剛從客戶那簽完約回來,正想叫她出來拿個東西,沒想到反而先收到她十萬火急的訊息。
本來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心里還不安的緊了緊,結果只為了這點小事,害他白擔心。
「喏。」闕律澤把手中的蛋糕盒送到她眼前。
「這啥?」她放下杯子,伸出雙手接過。
「客戶送的蛋糕。」
「這麼好?」紫洛據了掂。這蛋糕很沉喔,應該是真材實料的好東西。「對方是女的吼?」
他確定要給自己?
「我說你啊,身為我的女朋友,好歹也裝出吃醋的樣子才對,怎麼反而一臉想挖八卦的表情,像話嗎?」闕律澤抬起手,往她頭頂賞去一記栗爆。
「是是是,你等著。」她清了兩下喉嚨,擺出晚娘面孔,盯著他。「你給我說清楚,這東西是不是女人送的啊?說!」
「還真配合我。」他搖頭失笑,模樣竟有些無奈。
聞言,陳紫洛全身僵住。
槽糕,不小心就隨他的提議起舞。
「蛋糕記得趁新鮮吃,不要放到明天才吃。」闕律澤交代完,雙腿一邁,就想往外走。
桌上工作一堆,沒時間在這里跟她瞎扯淡。
「等等,你這樣就走啦?」她伸出一手,緊急抓住他掛在手臂上的西裝外套。「不然?」他懶懶回頭,揚高右眉。
「我媽很可能正在打電話給你爸的那件事呢?」他不是為了這件事,才特地把她約來茶水間,怎麼搞得好像專程拿蛋糕給她?
陳紫洛一頭霧水看著他。
「知道就知道。」他露出「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現在他們知道我們在交往的事,今年除夕夜怎麼辦?」她有預感,事情很可能會變得不太妙。
目前假扮情人這件事,主要是在工作場所,她是為了雅娟,他則是為了避免拒絕異性帶來的麻煩,至于怎麼跟父母說,他們都還沒有商量過,沒想到事情就搶先曝光了。
「照過嘍。」還能怎麼辦?
闕律澤垂眸,掃了眼她抓得死緊的手,心頭隱隱一震。明明小事一件,到時候見招拆招就是,瞧她緊張的。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們是裝的,萬一他們現在正在偷偷密謀著什麼奇怪的事,怎麼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陳紫洛彈開手,臉頰微微發紅,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就讓他們去密謀,至少今年耳根子能稍微清靜一點,這也是我們最初的用意之一,不是嗎?」這是好事。
「你好像很樂觀喔?」她細細打量著他,看來他似乎沒有不高興,也沒有在擔心這件事的樣子。
「只是沒你那麼杞人憂天而已。」闕律澤自信笑開,說完話,還不忘睨看她一眼,眼神很是鄙夷。
「別讓悲觀吃掉我們的美好人生。」陳紫洛點點頭。
這句話,她算是有點領悟了。
「什麼?」他眯細雙眼。
「剛才看見書上說的一句話。」見他有點小吃驚的樣子,她很是得意地笑開。嚇一跳了吧!
「我想也是。」闕律澤忍不住抬起手,往她頭上再賞去一記栗爆,只是這次力道很輕、很輕,輕到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皺眉。
「喂,你說‘我想也是’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在污辱人啊他?陳紫洛嚷著,正想伸手抓人回來,無奈他腿太長、步伐太快,轉眼間就跨出茶水間。「姓闕的,講清楚再走!」
她想要追出去,下一秒,高雅娟跟幾名同事剛好走進來,看見她手上的蛋糕,開始驚呼起來,說這間蛋糕店現在網路上很夯,吵著要看看里頭的蛋糕。
陳紫洛跟大家一起把盒子打開,里頭出現做成花束造型的巧克力蛋糕盒子,純黑巧克力玫瑰上頭還貼了不少金箔。
「這一定很貴……」
「業務部精英對女朋友就是不一樣,溫柔體貼又出手大方。」
眾人說得起勁,陳紫洛看見高雅娟臉色似乎有些不對。
她猛然想起,房英茂好像沒送過雅娟什麼東西,連忙開口說明︰「不是特地買的,是客戶送他,他不喜歡吃,才丟給我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那也得有客戶送才行啊,闕律澤就是闕律澤,連客戶都對他另眼相看,哪像我們設計部,做到死都沒客戶送我們吃的。」
陳紫洛傻笑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高雅娟靜靜站在一旁,看著知名蛋糕,嫉妒種子落進心里,悄悄發了芽。
當天下午茶時間,陳紫洛跟辦公室里頭的人一起分享蛋糕,搭配香濃熱咖啡一塊兒吃,簡直是一大享受。
情人身分是假的,可是吃在嘴里的甜度跟心里的暖度,卻是真的。
茶水間里,一塊一口也沒吃的蛋糕,被人用A4紙包著扔進垃圾筒,上頭還有被人用力捏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