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用過早膳後,杜福兮便帶了阿正和添香、迎梅到暖春閣的蔚房里去,由于她這個世子妃嫁入王府個把月來都被世子扣在房里,王妃又免了她晨昏定省,只要她好好照顧世子便成,因此府里見過她的沒幾人。
不過,添香、迎梅都是暖春閣的一等大丫鬟,見她們簇擁著一名衣飾華貴的少婦來到,婆子們也知道她的身分了,這也是杜福兮刻意帶上添香、迎肩的原因,不然她進來廚房還要先來個自我介紹多沒主子架式,少不得又讓那些奴才看扁了。
「見了世子妃還不來問好。」添香有意博得新主子的信任,率先出聲。
她雖是世子跟前的大丫鬟,世子的樣貌又是那萬中選一的,但她從來沒存被收為通房的心,她只想尋了明主,安安穩穩在府里過日子。
她知道陪嫁過來的阿正、綠兒、桃花最得世子妃的信任,只盼自己好好表現,日後也能得到世子妃的信任。
廚房的管事嬤嬤王氏見世子妃親自來,嚇了一大跳,誠惶誠恐的以為自己做錯什麼,幾個在切菜熬湯的廚娘也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過來施禮,大家神情都一樣驚惶。
「你們忙自己的。」杜福兮對她們揮揮手,笑著叫她們別理自己,只喚來王氏。「有沒有豆腐?」
「有的、有的。」王氏忙點頭,小心地問︰「世子妃中午想吃豆腐嗎?不知世子妃想怎麼料理?要做個芙蓉雞蛋豆腐嗎?那是世子慣吃的,還是要做個碎肉燒豆腐?不然為您做道豆腐泥鰍?要不……蟹黃豆腐,世子妃覺得怎麼樣?」
「不是現在要吃的,就先拿一盤豆腐過來吧。」杜福兮笑了笑。「有沒有洗淨的小塊濕布?要多點。」
「有的!」王氏忙對打下手的人吩咐幾句,不一會工夫,粗使婆子便用竹籃送來一疊洗淨的小塊濕布,豆腐也送來了。
「嬤嬤把人管理得井井有條、手腳麻利,難怪這廚房沒半點油膩,看了舒心。」杜福兮稱贊了幾句再問︰「有沒有干淨的大缸子?要鋪上干稻草。」
「有的。」王氏忙又吩咐打下手的粗使婆子,鋪了干稻草的干淨大缸很快送來了。
阿芷、添香、迎梅也不知她要做什麼,全好奇的在一旁看著。
「把豆腐用濕布一塊塊的包起來,然後再放進缸里……」杜福兮親自動手示範。
「奴婢來!奴婢來就好!」王氏惶恐地說,「世子妃您尊貴無比,萬不可動手,這可真折煞了奴婢。」
「好吧!那你們包吧!」杜福兮嫣然一笑,也不與她們搶,免得她們不安。
廚娘們手巧,很快便一塊塊的將豆腐包好放入缸里。
杜福兮吩咐在豆腐上壓上菜板後,便拍了下手,神清氣爽地說︰「好啦,就這麼擱著不需理會,過幾日我再來瞧瞧。」
後來幾日,「世子妃把豆腐穿上了衣服」的傳聞開始在府里傳開,幾乎人人都暖春閣的廚房里去看那缸豆腐,也都在猜測那樣橋貴包著壓著豆腐要做啥?
「娘子,你那小吃食還真是大費周章。」孫石玉自然對她的豆腐有所耳聞,語氣里不無調侃之意。
小廝慕東是大總管的孫兒,自小苞在他身邊,也同住在暖春閣,雖不伺候起居,但會匯報府中事跟上京里的大小事給他,讓纏綿病榻的他不至于什麼都不知道.
「爺都听說了啊?」杜福兮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手里抓著一把瓜子邊嗑邊道︰「前置作業是麻煩了點,不過等大功告成之後看是要蒸、要煮、要炒、要炸都方便。」其實她也沒有把握這樣就做得出臭豆腐來,只是依照記憶里曾看祖母做過幾次的印象,大概模索著做。
如果早知道她會魂穿來此,她會把怎麼打造沖水馬桶仔細好好的研究透澈,一來自己用方便,二來可以大量生產來賣,這麼好用的東西,就算尋常人家買不起,上京里的富貴人家肯定家家戶戶都要來跟她買的,且一戶不只買一套,一定是十套起跳,那她就發了……
呵,不過這世間是沒有早知道的,否則早知道她那天就不去外景吊鋼絲,就不會來這里了,唉,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你又在想什麼?」孫石玉不悅的看著她。「一會兒眉飛色舞,一會兒咳聲嘆氣。」
杜福兮無精打采的看他一眼。「你……」
見她要開口,孫石玉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爺不愛听『你不懂、你不會』這種話,娘子可要警醒點。」
她噗哧一笑。「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你不懂?可沖水馬桶真的很難懂,不似那棒球你還有擊轉可以聯想……」
「娘子——」孫石玉咬牙拉長了音。
她是故意的嗎?才說他不愛听,她就真說了,是存心惹他不快嗎?
見他又要惱了,杜福兮很干脆的拍拍**站起來。「我畫給你看好了,畫的就比較容易明了。」
她也不喚阿正了,因為世子很麻煩,只要她喚下人們進來,他就得火速躺下裝病。
于是她自己研墨,畫起了沖水馬桶的構造,當然連接的下水道要有一套處理污水的作業系統,她也沒啥概念,回憶看過的忍者龜動畫,就畫個大概,雖然忍者龜是在紐約曼哈頓的下水道活動,但她想全世界的下水道應該都大同小異。
「這是……你想的?」孫石玉越看越驚奇。
「哈哈……算是吧!」杜福兮打著哈哈,雖是不敢居功,但她若不說自己想的,要說是誰想的?這是怎麼都說不清的事,干脆就佔佔後人的便宜吧!這便是穿越女的金手指啊,她也要享受穿越的福利。
「你還讓誰看過?」他心中忽然涌起某種異樣的感覺。
杜福兮聳聲肩。「沒有,就你。」
「你就……這麼信任我?」孫石玉頓時微感動容。如此鬼斧神工的設計,是足以傳家的珍寶,這大宣王朝怕是再無第二個人可以設計得出來,而她卻毫不保留的呈現在他眼前,令向來橫掃千軍的他也化為繞指柔……
他低頭瞧著她,她那蝶翼般的長睫輕揚著,面容嬌美討喜,若不是她,自己要如何挨過在王府里這難以忍耐的時間?
杜福兮若無其事的眨眼聳肩,指指圖紙。「也不是說信任不信任的問題,若不跟你講,你就發火,所以只好跟你講了。」
「杜福娘!」孫石玉那動容的心情頓時灰飛煙滅,她果然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主!「福娘是我的小名。」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剛才那些彎彎繞繞有多曲折,反正她早已習慣他的喜怒無常,她笑嘻嘻地看著他,好奇問道︰「爺,你有小名嗎?」
莫名地,他不想說原主的小名玉兒,他對她說了自己前世的字,「子攻。」
他驀地想到自己的字竟與孫石玉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著關聯性,這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自己要魂穿到孫石玉身上?
「子宮?」杜福兮瞪圓了眼看著他,忽然噗哧一聲,笑得直不起腰來。「子宮?噗哈哈哈……你說你的小名叫子宮?媽呀!怎麼會有人取這麼搞笑的名字,太好笑了,哎喲,笑死我了……」
孫石玉惱怒的一把揪住狂笑不已的她,拉到自己胸前,狠狠瞪著她,不悅地問︰「有那麼好笑嗎?」
杜福兮滿眼都是笑意。「不會吧?你又生氣啦?可是真的很好笑啊,總不會我覺得好笑還不能笑吧?」
「就是不能。」他霸道地說,眼光深幽地盯著她白女敕橋顏上的紅唇。
杜福兮笑著抗議,「哪有這樣的……」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沖動之下竟驀地俯下頭堵住她那愛笑的唇,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舌尖已強硬的分開她甜美的唇瓣,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汲取她口中的芬芳。
前世他尚無妻妾子嗣,女人對他而言就只有軍妓,自然也無關乎風花雪月的情愛,但此時他竟會想要擁有她的身子和她的心,偏生自己答應過她,在她尚未對他動情之前不會踫她,便只能硬生生忍住。
杜福兮迷迷糊糊的被他吻著,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原來這就是接吻……
可憐前世的她都二十六歲,卻是一場戀愛都沒談過,壓根不知道接吻是什麼滋味,跟幾個經驗豐富的死黨比起來,她是一張白紙,此時被孫石玉這般揪著吻,兩人緊緊的相貼在一起,她的身子升起一股莫名的狂熱,她甚至還不由自主的踮起腳尖,一顆心怦怦亂跳,卻一點也不覺得討厭,所以她對他是……是……
是個什麼啊?他可是個很難搞的怪咖耶,既不溫柔也不體貼,還對她很不客氣,壓根不知道什麼叫尊重女性,她到底是喜歡他哪一點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顧姚誠那種陽光硬漢哩,可眼前這人既不陽光也非硬漢,是個病美男,她真要昏倒了,難道她其實是喜歡美男子?
「你見鬼的又在想什麼?」察覺她的分心,孫石玉沒好氣的離開她的唇,俊美臉色一沉。「我們這樣,你還能想旁的事?」
「我們這樣」指的當然是接吻動情之際,杜福兮俏臉騰地一下紅了。「那個……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孫石玉哼了一聲,「說看看,最好是爺也認同很重要,不然看爺怎麼治你。」
杜福兮沒在意他的威脅,一臉的苦惱又認真的蹙著秀眉。「裁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孫石玉輕挑劍眉,內心一陣狂喜,但俊美臉上裝得淡然。「結論呢?」
她為難的看著他。「我不知道。」
並非橋情,她是真不明白,在他們「我們這樣」之前,她純粹把他當成共享房間的室友,她掩護他運功,她則因為他一定要她留在房中,因此過門之後,她不必去面對復雜的王府人際關系,又因為他的「看重」,下人也不敢怠慢,日子可說是過得比在相府還滋潤。
她原本以為自己嫁進王府就要當寡婦,因此對于成親這檔子事沒擔心過,很樂觀的認為只是從相府到王府,不過換地方住而已,而且還因為豐厚的嫁妝而成了小盎婆。
可是如今,他身子骨卻日漸康復,她也一日比一日習慣他的存在,習慣進這房間就會看到他這個人,習慣他是自己每日里說話最多的人,習慣在他面前可以卸下大家閨秀的包袱、可以不拘小節、可以想說啥便說啥,對他沒大沒小……
最最重要的一點,如果現在他死了,她會很難過很難過,她會難過到吃不下睡不著……不不,她不會讓他死,她會想盡辦法救他,絕對不能讓他死掉……
「不知道?」孫石玉為之氣結。這是什麼結論?她還真會耍人,把他的心高高提起卻不放下。
杜福兮的臉倏地轉紅,語音莫名的小聲了起來,「嗯……不知道。」
可是那點說不清道不明、好像隔了層紗的感受,此刻好像有點兒明白了,只是她還說不真切。
「你最好快點知道!」他哼著,粗聲警告,「否則難保哪一天爺會忍不住要了你。」
「知道了啦!」真是!他干麼說出來啊?她紅著臉從他懷里逃走,視線不經意掃過還貼著紅色雙喜字的床,又是一陣臉熱。
她對自己說,這個時候不可以再跟他在這房里單獨相處,她要出去冷靜一下!
見她匆匆打了簾子,孫石玉微微一愣,「這麼晚了要去哪里?」
杜福兮頭也不回的說︰「看豆腐!」
就在滿王府茶余飯後的談資都繞著世子妃的豆腐打轉時,五天過去了,杜福兮一樣帶著阿芷、添香、迎梅來到廚房。
王氏早等著了,她也好奇的不得了,想看看那豆腐究竟要做啥,她可是叫了粗使婆子日夜輪流守著那缸豆腐,就怕出了什麼差錯,無法跟世子妃交代,因此「保護豆腐」這幾日便成了暖春閣廚房最重要的大事。
在杜福兮的指示下,菜板拿起了,廚娘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塊濕巾,就見那豆腐上有層長毛,她嗔了嗅,馬上被臭到。
那廚娘掩鼻稟道︰「世子妃,這豆腐看來是壞了,臭得緊。」
杜福兮眼楮一亮。「很臭嗎?」
廚娘苦著臉點頭。「很臭。」
可是杜福兮听了不但沒惱,反而還興奮起來。
人人心里都冒出一個疑問︰豆腐都壞了,世子妃還那麼歡?
「來,我聞聞。」杜福兮興匆匆的卷起衣袖,親自打開一塊濕巾,當那又臭又鮮的味道沖入她鼻腔時,她滿足的嘆道︰「就是這個味!」哈!她做出臭豆腐了!
阿芷跟了她最久,也不奇怪她那些出人意表的舉動,只問︰「這便是世子妃您要的?所以豆腐並沒有壞?」
杜福兮把豆腐放在掌心,高高舉起給廚房里的眾人看。「這就叫做臭豆腐。」王氏也不敢去嫌那豆腐太臭,虛心請教道︰「奴婢愚昧,不知這臭豆腐要怎麼料理,還請世子妃指點。」
杜福兮一笑,「做法很多,今天就先來簡單的,炸得焦香,再沾上辣醬就行了。」既然有了臭豆腐,怎麼可以沒台式泡菜呢?泡菜可比制作臭豆腐簡單多了,廚娘去炸豆腐時,她把台式泡菜的做法跟王氏講了一遍。
「將高麗菜……呃,就是你們的蓮花白,切成四等分,撒上適量的鹽,用重物壓住,置放一晚後,洗除鹽漬、瀝干,再用手撕成適當大小的片狀,胡蘿卜、女敕姜洗淨,去皮切絲備用,加入砂糖、醋、蒜末、辣椒、鹽一起腌漬入味。」
食材都有現成的,王氏即刻吩咐另個廚娘去腌泡菜。
「世子妃不如回房里去歇著等吧!炸好了讓他們即刻送過去便是。」添香說道。廚房再干淨,油一入鍋煙就大了,她都嫌廚房油膩了,何況是嬌貴的主子?
杜福兮笑了笑。「也好。」她是想到了孫石玉,想跟他一起分享她的杰作,這臭豆腐本來就是為他做的,自然要讓他第一個品嘗。
「炸好了馬上送過來,千萬不要耽擱了,這炸臭豆腐就是要趁熱吃,吃那又酥又燙的口感才夠勁。」杜福兮又殷殷交代了幾句才回主屋。
孫石玉歪躺在榻上,一見她進來便懶洋洋地道︰「听說娘子去廚房『開棺驗尸』了。」白天他都盡量這副病貓樣,以防有人闖進來。
「呵呵呵呵,相公真是幽默。」
杜福兮掩嘴做白鳥麗子笑,看得孫石玉搖頭。她不知哪來的膽量,總敢在他面前沒規矩,看來她的教習嬤嬤沒把她教好。
雖是如此,他的嘴角卻因她回房而揚了起來。奇怪,他越發不喜歡獨自待在房里了。
「爺,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杜福兮隨手拉了繡凳往他面前一坐,眉飛色舞地道︰「我的臭豆腐成功了,保管你待會兒一口接一口,停不了筷子。」
孫石玉听了就好笑,那也算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他對天大好消息的定義是他帶領著衛家軍攻陷了敵軍的每一座城池,讓措手不及的敵軍連夜奔逃。
可現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困在這副身軀里的他,不是衛如靖,而是孫石玉,只不過是一個王府的世家子弟,除了悲春傷秋、風花雪月,能做什麼?!
幸好有她,有她在真是半點不無聊。
他眼皮子懶洋洋的掀了掀。「如果爺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呢?」
杜福兮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
不一會兒,廚娘就把炸好的臭豆腐送來了,添香早在外頭候著,接過托盤便送進內室,福身施禮道︰「世子妃,臭豆腐炸好了。」
房里,孫石玉半點都不動地躺在榻上,身上還蓋著薄被,也沒瞅添香一眼,貌似虛弱的小口喘氣,讓添香很是擔心世子能否受得了這臭豆腐的味道,莫要責怪世子妃才好。
「擱著吧!讓廚房把缸里的臭豆腐全炸了,你們也趁熱嘗鮮!」杜福兮對添香笑著揮揮手,很希望大家都知道臭豆腐有多麼的極品美味。
「是的,世子妃。」添香雖應著,但心里卻是認為那樣臭氣沖天的吃食恐怕是沒有人敢吃,適才王嬤嬤親自送臭豆腐過來時說那臭豆腐一入油鍋就飄出古怪又令人厭惡的氣味,人人都要掩了鼻子才能待得住,都道那臭豆腐實在惡心,但世子妃這樣殷切的要大家也吃吃看,看是要辜負世子妃的一番美意了。
添香退下,屋里只剩兩人,孫石玉起身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夾了塊樣貌實在普通的臭豆腐。
就這四四方方的炸物,平淡無奇,卻被她夸得像什麼人間美味,他倒要嘗嘗有無她說的那麼好。
杜福兮滿是期待的看著他,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把畫得最好的一幅畫呈到老師面前,等老師打分數的小學生。
孫石玉吃了一口,入口那又臭又鮮的滋味意外勾出他的食欲,沾上那極辣的蒜醬更是吊出美味,既灼舌頭又燙口,但卻讓人停不了,一口接著一口,他吃完了一整塊。
「如何?到底如何?你說啊!」杜福兮眼也不眨的頻頻追問。
雖然說真正美味的東西不管到哪里都一樣會獲得認同,但他很難伺候耶,他會不會不喜歡臭豆腐的古怪味道?
孫石玉整了整臉色,淡漠地說︰「還不錯。」
杜福兮才不管他裝得多平淡無奇,她喜容立現,「看吧!我就知道爺會喜歡!」她馬上起身,笑容滿面的打了簾子想往外走。
孫石玉很不想她離開,他皺眉,不滿地問︰「才回來,你這又是要去哪里?」
杜福兮回頭沖著他一笑,歡快地說︰「去做更多臭豆腐,娘子我要做臭臭鍋給你吃,讓你拜倒在娘子我的廚藝之下!」
果然麻辣臭臭鍋對了孫石玉的脾胃,現在晚膳一定要有這一味,開始他怕原主的腸胃不能適應,便淺嘗即止,後來發現胃腸並無任何不適之後,他便不忌口了,進而思忖,若是邊關大雪漫天的冬夜里有這一味,定能暖了軍士們的胃。
「少爺你不知道,現在整個王府都在瘋世子妃的臭豆腐,那獨特的臭味風靡了所有人的舌頭,世子妃還開發了各種不同的吃法,例如臭豆腐餃子、臭豆腐丸子、清蒸臭豆腐、辣魯臭豆腐等等,總之,現在整個王府都『臭氣沖天』就是。」
孫石玉坐在偌大的浴桶中,慕東一邊伺候他沐浴,一邊口沬橫飛、眼楮放光地述說著王府這幾日的事,過去伺候沐浴的采柳、憐蕊如今則落得沒事可做的窘境,杜福兮見她們倆鎮日愁雲慘霧的,便吩咐她們負責整理世子與她的衣物,她們那怕自己被降為二等丫鬟的心才落了地。
「咱們世子妃可真是蕙質蘭心,爺在泡的這藥浴,便是世子妃吩咐小的備下的。」慕東討好地說。
孫石玉沒抬眼,但輕挑劍眉。「哦?是世子妃要你準備的?」
「是啊,世子妃說這叫養生藥浴,將相關的藥物泡在熱水中,采用溫熱法使藥物透過皮膚、/穴位等直接進入經絡、血脈,分布全身,通過藥理效應發揮治療作用,因此有發汗解表、活血通絡、清熱解毒、祛風散寒等功效,長期泡下來百利而無一害!」慕東說得帶勁,他很機靈,把杜福兮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全記下了。
過去世子只讓他講講府里事跟外頭發生的事,沒叫他近身伺候過,如今這沐浴的仔細活只叫他一人伺候,他的地位頓時提升了起來。
而且世子看起來和過去不太一樣了,過去他鎮日與蓮姨娘膩在一起,病懨懨的漱洗用膳全要丫鬟們貼身伺候,房里也都門窗緊閉,長年一股子藥味,讓人進了那房間就不舒心。如今大不相同,白日暖春閣的每扇窗子定然是敞開的,讓空氣流通,世子的房里還日日換上鮮花,看著便賞心悅目,而且用膳只要世子妃一人相陪,蓮姨娘如今是徹底的失寵了。
另一邊,王妃自兒子成親以來就被兒子拒于暖春閣之外,兒子那「專心養病」四個字讓她即便是愛子心切也只好讓步,不再到暖春閣探望,只盼兒子身子真能好轉,若真能那樣,便是讓她一輩子都再也見不著兒子也無妨,只要他能好好的活在世上便行,這是天下所有為人父母的心情啊!
她日夜期盼著沖喜有用,兒子的身子能日漸好轉,而這一天果然讓她盼來了,明明在成親前只剩一口氣的兒子,竟然能起身了,還有胃口吃臭豆腐,這簡直是菩薩的恩澤,叫她怎能不喜極而泣!
既然玉兒身子好了,那兒媳便沒有再藏于暖春閣的道理,總要讓她見見府里的人,未來她可是王府的當家主母,不識府里的人,府里的人也不識她怎麼成?
王妃打發人來傳話要世子和世子妃補敬茶,杜福兮早想到有這一天,王府的規矩可是比相府還大,怎麼能容她這媳婦一直不見人?
她不可能一直只待在暖春閣這方安寧悠哉的小天地里,何況孫石玉天天都要吃上一盅麻辣臭豆腐之事都已經傳出去了,哪個能吃麻辣臭豆腐的人不能走出院子去見長輩呢?說不過去啊!
「你不想的話,我便向母妃推了。」孫石玉劍眉微蹙,不太耐煩。
這同樣是他第一次要見王爺、王妃之外的人,重生後,他一直在暖春閣里,來探他的就只有王爺和王妃,想到要見王府里其他人,他也嫌煩。
「什麼話?」杜福兮氣定神閑的露出笑顏。「妾身當然要去敬茶,妾身可是王府的媳婦,又不是見不得人,況且妾身也是美得冒泡,出去給大家夸兩句也好,還可以收紅包呢!」
杜福兮端坐于梳妝台前,阿芷伺候她梳頭,桃花伺候她上妝,綠兒在挑撿要給她佩戴的首飾,鳳嬤嬤吹涼甜茶等著給她喝,一派的高門婦規格。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沒有離開王府去尋找自由生活的想法了,那是之前她以為自己會成寡婦的打算,如今相公活跳跳的整日在她眼前悠轉,身子骨好到都可以跟她打架,她要如何以寡婦身分離開王府去過自己的生活,而且她的身分還是尊貴的世子妃呢,所以那是不可能的事,別再作白日夢了。
「美得冒泡?」孫石玉微挑了挑眉。
阿芷幾個掩嘴笑,杜福兮在鏡里朝孫石玉促狹地笑笑,雙眸似笑非笑的閃啊閃的,扮了個可愛的鬼臉。「就是說娘子我很美啦!」
孫石玉眼神變得深邃,並沒像平日那樣揶揄她幾句,而是在她身後不遠處,坐臥在榻上微微眯起眼,深深的瞅著她。
前世他忙于軍務,未曾想過自己的娘子會是什麼樣的女人,不想這一世會與她做了夫妻,這左相府的嫡長女過去在上京里是個毫不出挑的女子,為何在他眼中會如此吸引他的注意?
要說美,蓮姨娘比她嬌美上三分,但自己對蓮姨娘半點感覺也沒有,甚至還因原主曾與蓮姨娘耳鬢廝磨感到厭惡與煩心,巴不得那蓮姨娘未曾存在過。
「世子妃本來就很美啊,比仙女還美!」綠兒在一旁心無城府地說。
杜福兮滿臉的笑,「怎麼,綠兒,你還見過仙女啊?」
「沒有啊。」綠兒又是搖頭又是搖手的。「奴婢這麼低賤的人,怎麼配見仙女?」
杜福兮听著便笑了。「那就奇怪了,既是沒見過仙女,你怎麼知道我比仙女美?」
綠兒學她仰頭寬袖掩嘴笑。「呵呵呵呵呵,世子妃您好幽默哦!」
她是不大明白幽默兩字的意思,但她听多了也會運用,大概就是這個用法沒錯。杜福兮噗哧一笑,阿芷幾個全笑了,連孫石玉的俊顏上都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