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什麼要你去他辦公室?許朝翔那件案子又怎麼了?」
他模模鼻子,笑得有些莫可奈何,「他認為,我對于聲押被駁回一事應該提出抗告才對得起死者。」
「其實我也以為他們會被羈押的,畢竟有溫仲堯的指紋,加上他認罪了。」
「真巧,值日法官是呂彥峰,我不知道他駁回聲押與他和溫雅琦的關系有沒有直接關連,但認罪不一定是真的犯罪,溫仲堯有可能為人頂罪。」
「為誰頂罪?他妹妹嗎?」
「要查。我只是不相信溫仲堯的話,他的說法漏洞百出,這表示他事先未曾想過一套應對的方法;通常預謀犯案的人都會想好該怎麼幫自己月兌罪,但他的反應只讓我覺得他不是凶手。」
她回想偵訊過程,溫仲堯確實未試圖為自己月兌罪。「你覺得他說謊?」
周師頤淡點下顎。「你想,他既然要戒掉藥癮,又說每次吃藥要撕包裝麻煩、拿藥吃不方便,這不是前後矛盾?一個都想戒藥的人,怎麼可能還想用更方便的方式取藥?」
還有,他提及情趣用品時,溫仲堯答不出話。
「……喔。」她回想那一瓶裝有藥片的玻璃瓶,這點她倒是未考慮到。
「我只覺得他不太像一般的疑犯。」偵查庭上,被告的嘴臉她看了不少,可說幾乎都是卸責的態度居多,溫仲堯顯得太安分。
周師頤點點頭。「他太配合,完全沒有試圖為自己說話,相較他妹妹對我們的敵意,溫雅琦這個女人似乎更需要調查,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不認為自己的兄長有罪,才對我們態度不善,因為現在各種跡證都指出凶手是男性。」
「還有還有!」她忽然想起偵訊過程。「他說錯李、吳座車的顏色,你糾正他車款和顏色時,他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很懊惱但又想要裝鎮定;雖然他解釋他記錯顏色,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但總覺得有點牽強……有沒有可能其實妹妹是真的凶手,只不過她是教唆殺人,然後哥哥知情,跳出來幫妹妹頂罪?」
「當然有可能。其實我最意外的是,他們兩人是雙胞胎。」僅有比對出溫仲堯的指紋,警方那邊自然只給了溫仲堯的資料,偵訊開始前的身分確認,才知道那對兄妹同年同月同日生。
「對啊,我也很意外,第一次看到龍鳳胎。」她眼楮發亮,似乎對這話題很感興趣。「我听說龍鳳胎因為是異卵,長得比較不像,所以我們才看不出來吧?」
他朝樓上走,對她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的。
「怎麼了?」他干嘛笑得那麼……曖昧?
「只是想到生龍鳳胎不錯。」
「嗯!」她語聲透露出興奮,目光晶亮。「我以前跟我同學聊天時,就說過我希望婚後能生對雙胞胎,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多可愛!而且痛一次就好。」
他笑開,很不良的神情。「所以,你已經幻想過跟我生孩子的畫面了?」
「……才沒有。」她扭頭,看著前方。
兩人走路時,手背時不時擦過彼此的。她對他說過她不希望兩人的關系被同事拿來當作話題,因此至今仍未公開戀情,當然也不會在同事面前有較親密的舉止;可這樣擦著彼此肌膚的感覺實在令他心癢,恨不能馬上展臂擁吻她。
他偷偷握了她手心一下,隨即放開,就見她臉腮泛紅,依然目視前方。他心里歡快地笑,只覺此刻氣氛如此美好,真想跟警局那些人說︰他真的戀愛了啊。
「她是蓮興高中肄業?」周師頤瞪著面前資料。
章孟藜睜圓了眼,訝問︰「跟他們同一屆嗎?」
「是啊,同一屆。看到這資料時,我頭皮都麻了。」警局,蘇隊長的辦公桌前,坐著周師頤,一側是章孟藜。蘇隊長站在一旁翻著畢業紀念冊,說︰「因為肄業,她根本沒拍畢業照,但休學前在學校還是有留下一些照片,有一張被編進紀念冊里。你看看這張照片里的這個女生,有沒有覺得很眼熟?」是校園日常生活照,應是運動會,幾個女生著運動服,對鏡頭洋溢笑容的畫面,中間那名女子體型高瘦,清秀白皙,清湯掛面的發型讓她看上去更秀雅。
「這個女生長得好像溫仲堯……周檢,你看像不像?」章孟藜戳戳身側像是陷入思索的男人。
周師頤沉吟了會,喃道︰「很像……確定這是溫雅琦?」他看著蘇隊長。
「這位叫溫仲瑩,晶瑩的瑩,後來改名雅琦。」蘇隊長拉來椅子,坐在另一側,道︰「我們去查訪戶籍地,問了鄰居,說那戶人家搬走很多年了。一家四口,爸爸開自助餐,媽媽是保母,家境小康。某天妹妹突然休學,在家幫媽媽帶孩子,接著開始有一些不良分子找麻煩,連自助餐也常有人鬧事;後來自助餐店面賣了,一家四口搬走。這些年,房子都空著。前兩年兄妹曾回去,再來就再也沒人回去看看老房子了。比較特別的是,最近房子好像有人出入。」
周師頤低沉著眉眼,問︰「有問到是遇到什麼麻煩嗎?」
「能問到的舊鄰居剩沒幾戶,他們也不確定,只听說好像是妹妹得罪人,也有人說是妹妹交友復雜才惹上麻煩,還有一個說妹妹是被同校學生欺負,家長報警處理,後來當時有立委介入,事情不了了之。」
同校學生、立委……
「如果鄰居沒說錯,而那個女生剛好是溫雅琦,同校學生剛好是死的那三個,又有立委介入……凶手是溫雅琦?」章孟藜瞠圓了眼。
「你的假設成立的話,她確實有行凶動機,但是目前沒有證據,這些都只是我們的推測……」目光覷見照片,想起重要的事,「蘇隊長,你確定這個女生是溫雅琦?為什麼長相不一樣?」
「我一知道她肄業,就想到也許從日常照可以發現什麼,結果看到這張照片時,想到的是溫仲堯。我也覺得很奇怪,就拿照片問戶籍地那邊的鄰居,有兩位都指出她就是溫仲瑩;我也在想,就算女大十八變也不至于變得像另一個人。」
「照片里的她跟她哥長得很像,不過女生化了妝,有時候真的差很多。」章孟藜回想溫雅琦的妝。
蘇隊長笑了一下。「我查他們的就醫紀錄,溫雅琦在整型外科和精神科都有紀錄,我想她房里那瓶藥應該是她的。溫仲堯的資料目前看起來沒什麼異狀,所以我懷疑溫雅琦有精神方面的問題,還有,她應該整過型。」
周師頤手機響了,他瞄一眼顯示,低聲道︰「是王法醫。」
語末,接了電話。那端不知說了什麼,他愈听面色愈顯沉重,眉間褶痕深了深。「但他們是龍鳳胎,怎麼會這樣?有沒有可能是采證時資料寫錯?」長指滑過眉骨後敲著桌面,結束通話時,他長舒口氣。
「怎麼了?王法醫說了什麼?」章孟藜嚴肅著臉蛋看他。
他苦笑一聲,道︰「初步報告,兄妹倆的DNA與疑凶的不符;而且,這對兄妹的DNA是一樣的。」
「DNA一樣?」蘇隊長怪叫出聲︰「怎麼可能?」
「龍鳳胎不是異卵嗎?」她知道只有同卵雙生會有相同DNA,但異卵雙生怎麼可能擁有相同的DNA?
「有趣的是,兄妹兩人驗出的都是女性DNA,不知道是不是送錯檢體。」周師頤抹把臉,呵口氣。
「不過好消息是,那瓶藥和三名死者胃部殘留的藥物反應是一樣的,所以……」他起身,道︰「我回去開索票,你帶隊去戶籍地搜看看。」
他看著章孟藜,下命令︰「馬上發函相關醫院調閱病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