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克經過一整個下午的休息,徐緩的泡完澡,挑了—套他喜歡的Armaini休閑服,駱駝色的針織衫平貼在每一寸結實的肌肉上,黑色的寬口七分褲,搭上一雙同款的小羊皮涼鞋,除卻了成功企業家給人的穩重感覺,此時的他就像從時裝雜志上走下來的模特兒。
他開著奔馳車來到天母,這個地址早讓他背得滾瓜爛熟了。
但隨著時間的消逝,他的火氣隨之高張,據特助查到的課表,她早該在四點半回到家,現在呢?
晚上十點……
地上的煙蒂隨著他煩躁的心情幾乎堆成一座小山,他只是點著來穩住自己越來越浮躁的心情。
該死,十一點了,這女人……
弗里克坐進車子。他居然像個白痴一樣等了六個小時,在商界他稍跺腳就有可能影響明天的股市開盤,誰敢對他這麼放肆!
他發動引擎,準備要走人時,從後照鏡出現的福特轎車,由遠而近,最後停在他等了一晚的公寓前。
弗里克眯著眼,看見福特汽車透明的車窗里,短發的女孩子很像她。
當男人打開她的車門,她的臉在路燈的照明下變得清晰。
水憶柔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有點醉了,原本以為粉紅色的調酒甜甜清涼,不自覺就貪了幾口,沒想到後勁居然這麼強。「真是謝謝林老師送我回家。」
「不用客氣,我還要謝謝你給我一個美好的下午呢。」
「美好?」醉眼迷蒙,酒精在體內蒸發的同時,也將她的理智一點一滴的消蝕。
「我們一起買書啊!」林文聲提醒她。當他們站在金石堂時,事實上他就跟所有當時在場的顧客一樣,只淨看著她的美。
「嗯!我買了幾本好書。」她笑得像個孩子,完全的不設防。
「下次……我們再一起去買書好嗎?」
「好啊!」水憶柔舌頭開始打結,意識開始模糊,她揉揉眼道︰「我想睡了,林老師明天見!」轉身,她往自己的家門走。
明天?明天是周休二日啊!謗本就沒有放假,不過兩人都沒注意到。
他們的一舉一動全人了弗里克的眼底,與其說氣沖牛斗,倒不如說他完全因意外的情況震驚得不知該怎麼反應。
水憶柔……他在來台灣前,想過她可能形銷骨立、憔悴不已,更甚的是在精神上所受的打擊讓她月兌離不了哀傷,而他將會以往昔的柔情來告訴她︰我不介意你曾經采取的激烈手段,我明白這是你想用來引起我的注意的方法。
結果呢?
他需要一個解釋,尤其是她招蜂引蝶、的這件事上,他們仍是合法的夫妻。
他下了車,無視那個站在門口發呆的林文聲,徑自走進公寓內,本想為她保留一些隱私,所以他沒用特助不曉得從哪兒復制來的鑰匙,現在想想他真是個呆子。
即使發現她跟男人同居,也不該再意外了。
搭電梯上了十六樓,他意外發現她居然沒有關上門,輕輕一推門就開了,這讓他發出一串中英法文交雜的詛咒。
環顧四周,淺綠色的牆壁掛上一幅火紅盛開的向日葵畫作,掛在窗戶上的黃金葛隨著夜風擺動,香檳色的沙發上披著一塊塊深赭色的麂皮,隨意不經剪裁,真的很特別。
他不知道她具有這麼強烈的色彩觀念。
他將手放在鋼琴上,一塵不染,顯示主人的疼愛。站在客廳好半晌,他發現室內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都听得見,這太奇怪了!
慢慢移動雙腿,他將每一扇門都打開來看過。
走到最右邊的一問,他慢慢打開後,隨即听到輕柔的歌聲伴著水聲淅瀝。
這是主臥室,里頭簡單的擺設,延續客廳的風格,牆壁的顏色是水藍色,由深至淺的藍色讓人仿佛置身在海水的包圍里。
他慢慢靠近梳妝台,發現桌面、抽屜內只有屬于她個人的用品後,轉身走到嵌入牆中的衣櫥,他漫不經心的翻著每個角落,但眼中的犀利卻說明他的態度無比認真。
直到確定沒有任何不屬于外人的物品存在,他才滿。寓舶停止巡視。
弗里克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宛如一只獅子,昂藏的姿態、十足的驕傲,甚至蓄勢待發的捍衛自己的地盤。
水聲依舊,但是她哼著歌曲的聲音卻漸漸停止。
該死!她該不會在里頭睡覺吧?他擰著眉,將連接浴室的門打開,才踏進去一步,卻讓迎面而來的水潑個正著,連帶他精心梳理的頭發都吸收水分而落下幾綹在額前,衣服也濕了。
「你在搞什麼鬼啊?」咬著牙,他幾乎是從牙縫里吼出聲音來。
「呵!落水狗。」水憶柔捉起蓮蓬頭,開心的往他身上澆。
是冷水!哎里克被她孩子氣的行為搞得驚異萬分,在他的記憶里,她總是優雅如美神維納斯的化身,怎麼……
「你……」才一開口,馬上被水嗆到,弗里克動作迅速的向前,將她手里的蓮蓬頭搶下來。「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水億柔微呱著紅唇,—蹙著眉懷疑看著他的模樣有著可愛的嬌憨。她模模他的臉,由挺鼻到薄唇,最後才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億柔在做夢,夢中有一個很帥的人,可是我困了。」說完,她跨出浴白,濕淋淋的走出浴室。
該死!他這才注意到她根本不著一衫一縷,這真的是維納斯的誕生了。
他身體迅速的反應讓他連連低聲詛咒。「該死的!听著,你愛的人是徐定淳、是徐定淳!」
弗里克索性將手里的蓮蓬頭往自己頭上淋,讓冷水幫他降溫。
好不容易平復欲念後,他月兌掉身上的衣服,隨手拿起掛在牆上的浴袍穿上,卻發現太小了,只好隨便圍個浴巾就踏出浴室。
他非要問出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不可!
當他走近床邊,被她像是小男孩的短發嚇到,輕輕的模卻不像想象中的刺人,柔得像高級的絲品;她的粉頰帶著異常的嫣紅,讓他懷疑她是不是發燒,直到過于靠近聞到淡淡的琴酒味……
她喝醉了,一定是,否則依她的優雅,怎麼可能出現孩子般頑皮的心性。
睡夢中,她覺得有股溫暖讓她懷念,下意識的嚶嚀一聲,往溫暖的方向偎去。
弗里克呆愣的看著她,恍若小貓咪尋求主人的慰藉,她將小臉放在他的手掌,全然的信任讓他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心,異常的悸動,他一直注視著她,滿腔的怒氣也奇異的消逝。
這種體驗讓全身的毛細孔都開始緊縮,沒有任何的**,只剩純然的感動。’
弗里克在陽光射人室內時,仍不肯睜開眼,尤其懷中人兒的發香是這麼教人眷戀不已,一直到一聲聲催命符似的電鈴聲傳來,讓她不安的輾轉,他只好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來的居然是霍理斯,他提著一袋早餐,在見到他時嘴張得甚大,可以裝進一顆橘子。
「怎麼,不認識我了嗎?」他轉身走進屋內。
「總裁?」他大夢初醒,連忙快步走進屋內,並且關上門。「你……你……」
「鎮定一點,你想問我為什麼在這里?我在自己老婆的家里不對嗎?至于你,這麼早來拜訪才是那位讀解釋的人吧!「果然不出所料,霍理斯果然知道愛洛伊絲的下落。
「我——」霍理斯才剛開口︰就讓一聲驚呼阻斷。
「霍理斯?你是怎麼進來的啊?」水憶柔帶著睡意叫道,因為听見有人講話才起床,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後,驚慌的穿上衣服,匆忙的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結果……差點把自己嚇死。
「你沒有鎖門,我不是交代過你一定要記得鎖門?」
「你常忘記鎖門?」弗里克擰緊了眉,原以為昨天是因為她喝醉的關系才會沒有鎖門,喪失該有的防備心,卻沒料到原采她真散漫。
「霍理斯,他是你朋友嗎?如果你有公事就別急著送早餐來給我了。」她不解的看著他們。
弗里克對她的間話震驚。她……是什麼意思?先是企圖謀殺他,現在干脆假裝陌生人,想借此逃過法律的制裁嗎?還是她又想出什麼鬼主意?
「愛洛伊絲,我不喜歡這個游戲。」他冷著聲道。
水憶柔皺著可愛的挺鼻,有點不解,「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啊?」微側著頭的她,竟帶著俏皮。
「憶柔,我把早餐放這兒,你記得要吃。我跟這位先生有事要談,我們先走了。」霍理斯急忙拉起弗里克,用力將他拉出水憶柔的公寓。
到了公寓樓下,弗里克掙月兌霍理斯的手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好源源本本的說清楚。」
「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我們去那兒講好了。」
弗里克點點頭,和霍理斯一同走進咖啡廳。
他們找了一個隱密的位子,點了兩杯黑咖啡。
「怎麼回事,你現在可以講了。」
「愛洛伊絲的個性向來柔弱,但柔弱的女人反擊起來的威力教人不敢置信。她的腦部受到重創,所以忘了關于你的所有記憶,她在台灣的主治醫師說過,她有可能是選擇逃避,所以潛意識要自己忘記過去對她傷害最大的事。」
「喪失記憶?她憑什麼讓自己好過?她所犯下的罪行是謀殺!」弗里克激動的道。
「那你呢?」霍理斯忘了弗里克是他的上司,現在他要替水憶柔說話。「你們曾經在上帝面前宣誓要一輩子相知相守,你背棄你自己的諾言,卻要求她以相同的方式愛你,你不止自私,還很貪心。」
弗里克沉默半晌,才慢慢開口,「我的是與非,就讓愛洛伊絲自己來評斷,我要帶她回美國接受精密的治療,我要她恢復記憶。」
「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在美國的愛人呢?她能容許自己當第三者?或者——」
「她不是第三者,我不喜歡這個形容詞。」弗里克陰霾的臉色顯示自己對這個話題的憤怒。
「OK!她能接受你的處理嗎?」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我的處理方法。」
「當然,你確實不必向我解釋。可是,你要怎麼向伊絲解釋你的身份。老公?她在醫院治療一個月,從沒見過你出現。朋友?既然是朋友,為什麼她會完全沒有你的記憶?伊絲不是呆子,假使有一天她恢復記憶,你知道她再度崩潰時,下手的對象是你還是換成她?」霍理斯喝了口苦澀的咖啡潤喉。「我不是危言聳听,我只是希望你考慮清楚。」
見弗里克沒說話,他遲疑了一下才說︰「如果你是為了渥斯集團的經營權問題,我可以告訴你,惠特尼先生在過世前,另外交代了一份遺囑在我手上,他說︰如果伊絲選擇放棄你,你卻不願放過她,就把這份遺囑交給律師,遺囑上清楚寫著渥斯集團屬于伊絲的股權轉移百分之四十五予你,加上你原有的百分之十五,你將成為渥斯的最大股東,同時也是擁有實權的總裁。」
弗里克扯出一抹冷然的笑容,「惠特尼在死後仍不忘保護自己的女兒,真可笑的親情!」
「你沒有體會過,所以你永遠不知道惠特尼先生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保護自己的女兒。或許伊絲這次的車禍能生還也是因為惠特尼先生在冥冥之中的庇佑。」
弗里克冷哼一聲,喝了一口咖啡。
他將成為渥斯最大的股東,只要他同意放、愛洛伊絲自由,他將成為世界第一產業集團的總裁,這是多麼令人向往的頭餃啊!
他也將成為淳的丈夫,並讓她可以抬頭挺胸站在陽光下,這是多麼兩全其美的事情。
可是,他卻听見自己冷冷的嗓音說,「不。」
「為什麼?我所提出的條件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霍理斯驚訝的問。
「當愛洛伊絲要我時,惠特尼就將我像玩具一樣帶到他女兒面前;當愛洛伊絲情緒不好時,我就像垃圾被拋到角落。你們以為我亨利?克萊?弗里克是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小狽嗎?明天我會帶愛洛伊絲回美國。」
「你真的是為了出一口氣而已嗎?我所認識的弗里克不會為了爭一時心快而讓自己後悔。你真的是為了這口氣嗎?」
「這不關你的事!」
「讓伊絲恢復記憶,然後活在悔恨中,制造你與你愛人的緊張,大家一起痛苦,這是你所想要的?」霍理斯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他好話言盡于此,相信弗里克的聰明,他向來不會虧待自己不是嗎?
弗里克冷眼看著霍理斯離開咖啡廳,思緒飄得老遠。
愛情不是應該專一嗎?為什麼他卻對兩個女人有相同的復雜情緒?
愛情不是佔有嗎?所以他對兩個女人出現相同的佔有情緒。
愛情不是該寬容嗎?他發現對愛洛伊絲謀殺他的這件事,可以釋懷。愛情的結局應該是幸福,所以……該死!他到底在想什麼換鬼東西!是啊,他愛上定淳是這麼容易承認的事,為什麼愛上愛洛伊絲卻讓自己無法接受?因為身份的距離,縱使他現在坐擁財富權勢,仍無法磨滅他有過的污穢。既然愛都愛上了,依他目前的身份地位,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現在,他要傷腦筋的是如何捉住他生命中的太陽跟月亮。這才是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