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香憐滿心感動「三皇子?」她听表姐是這般喚人。
「以前是三皇子,開府另受封號肅王,小東西,別忘了。」他輕笑著一點她鼻尖,狀似親昵。
听他溫言軟語、笑語晏晏,周盈瑞忽然想起前世肅王最寵愛的易側妃便是出自將軍府,莫非是她?
「肅王哥哥……」一反先前的嬌蠻,易香憐嬌羞地低喚。
「好,好,沖著這一聲肅王哥哥,本王也不能不賣這張薄薄的面皮,老四呀!這事就算了,人家姑娘家臉皮薄,嚇嚇她也就是了,何必不饒人地硬要往死路上逼,嚇過這一回她以後肯定不敢了。」他代為求情。
陸定淵不屑,「我沒見過不吃屎的狗。」意指本性難移。
肅王的臉色微變,沒想到他不買賬。「打狗也要看主人,易遠山也不容易,戎馬一生,保家衛國,他七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小女兒,難免嬌慣了些。」
陸定宗話中有話的提醒弟弟,他們父皇也是疼女兒的傻父親,和定遠將軍家的情形相同,都是獨寵嬌女。
「既然三哥這般憐香惜玉,不舍美人淚滿襟,那麼四弟我不好不成全你護美心意,小瑞兒,還不好好謝謝三哥。」你想做順水人情,那就得付代價,博美人一笑可是很昂貴的。
謝他?雖然不解,周盈瑞仍照辦,「多謝三爺。」
周盈瑞從善如流,不問理由。
「謝我什麼?」肅王一臉納悶。
「謝你為弟妹買單呀!我家小瑞兒不愛珠寶首飾、錦衣玉食,偏是對這堆枯草爛樹根感興趣,今日有緣和三哥遇上了,送點見面禮不為過吧!」他一點也不客氣的訛詐。
你英雄救美,我來訛銀子——陸定淵大大方方的表明了目的,讓陸定宗哭笑不得。
「成,看小弟妹喜歡什麼全算在三哥帳上,別說三哥小氣。」
肅王若知爽快的一句話會造成什麼後果,他鐵定會後悔地把西華香料鋪的水楠木匾額拆了。
「听到了沒,難得三哥慷慨一回,趕快把鋪子里的香料全掃了,窮死三哥。」
沒銀子了看他怎麼折騰。
大客戶上門、大客戶上門……兩眼發亮的掌櫃好不欣喜的上前,介紹剛由南洋進貨的香料,生意人最精明了,看準了下手,大力地推薦好痛宰肥羊。
「四爺,人家三爺客氣你還當真了呀!我要得不多,就這幾樣。」周盈瑞蔥指左一點、右一指,十來種香料成袋的從櫃子上搬下來,排滿一地,連想落足都十分困難。
這叫客氣?!
陸定宗看那根本是土匪打劫行徑,夫妻同心地搶他的銀子,搶得他心疼、肉疼、眼角直抽。
「等一下,這也是香料?」看起來像魚凍。
「這叫安息香,從一種夏天開花,花瓣外有白色絲狀毛,高約三十尺大樹的樹干切口流出的樹脂,一棵樹要長至七年才能提取樹脂,往後十二年最多產出兩斤左右,以深棕紅色為最佳,氣味芬芳濃烈,持久不散……」
一提到喜愛的香料,周盈瑞可以眉飛色舞的談上一整天,飛揚的神情像抹上一層淡淡金光,整個人看起來清逸出塵,宛若一朵在晶壁朝露中綻放的白蓮花。
陸定淵看得出神了,眼底深幽處映照出柔美嬌顏。
「這不多見吧!」陸定宗想的是貴不貴。
他雖未為銀子發愁過,每年的俸祿和私下收的孝敬也不少,可是他也知道香料並不便宜,內務府年年花在這上頭的銀兩不下百萬白銀。
「還好,皇上聖明,開放了海上貿易,安息香、沒藥、乳香三種是調香的主要香料,在幾年前比黃金還貴,想得到小小的一片都相當困難。」如今隨處可見,但價錢仍是一般百姓負擔不起的偏高。
瞧她又挑了好幾樣他不認得的香料,陸定宗眉頭又抽了好幾下。
「咳!咳!買得差不多了吧!我看整間鋪子都快搬光了,總得留一些給別人,逛了好一會兒也該餓了,我請大家到滿香樓吃一頓。」一桌好菜說不定沒三片葉子貴。
「等一下,三爺,我再買一些肉桂、丁香、雪松、廣藿香。」不用花銀子的盡量搬,她幫四爺省錢。
「小瑞兒不急,慢慢來,爺有的是耐心等你。」同樣黑心的陸定淵笑看她忙碌身影,不時發出一兩聲笑聲。
「王……三爺、四爺,時候不早了,我與表妹不好擔擱太久,不如我與表妹作東宴請兩位,一來陪罪,二來感謝三爺、四爺的仁善。」歐陽清雪借機與當朝兩位最有權勢的王爺走得近,逐漸沒落的定國公府需要貴人拉一把。
然而,看到周盈瑞毫無理性的買東西,她蛾眉微顰。
「好呀!有美人相伴何樂不為,這酒可不能少喝……」的確是美人兒,柳眉如畫面芙蓉。
「好什麼好,我家小瑞兒還沒挑夠呢!三哥若是銀錢上有困難不妨直說,寵自個的女人嘛!這點小錢我還花得起。」陸定淵不屑的撇嘴,手拿一根青草打算咬一口。
「你……」
「四爺!」周盈瑞一臉慌張的拍掉他手中的草葉。
「小瑞兒……」他寵她可不是寵出她的嬌性。
「四爺,這是烏頭草,有毒。」非常毒,足以致命。
「有毒?」他一訝。
見弟弟錯愕的神情,陸定宗哈哈大笑,順手拿起一塊長滿霉的灰色「石頭」。
「這總沒有毒吧!爺也不多說了,送給你。」
「三爺當真?!」望著塞到手里的沈木,周盈瑞心口跳得飛快,朱唇微微輕顫。
「話語既出,豈能有假。」他還不至于人品低劣地哄騙一個小丫頭,不就是塊奇貌不揚的石頭。
她嘴邊的笑不住的揚高。「三爺好眼力,這是南方島國才有的白奇楠沈香,清香中帶有淡淡的果蜜香,這一小塊起碼要上萬。」
「上……上萬?!」他嘴角抖得厲害。
「是黃金。」一旁的掌櫃出言提點。
「什麼?!」巴掌大的石……沉香要萬兩黃……黃金?!
肅王不抽嘴了,他直接化為石頭。
「哈哈哈你賺到了,居然能從老三的銀袋子里訛來這麼一大筆銀兩,他肯定要把你恨上了,日後見到你鐵定是繞路走,心疼那白花花的銀子……」
听了香料鋪的事,與陸定淵對坐,臉上略帶病氣的男子舉著酒杯大笑。
一言既出,十匹汗血寶馬也拉不回,雖然肅王很想收回前言,可是嘴唇在顫抖呀!只能苦笑再苦笑的搖搖頭,直道遇到賊,盜技高明。
倒是將門無虎女,一看肅王為了幫她而破財,性子蠻橫的易香憐居然二話不說拿出兩萬兩銀子來幫襯。
打仗打了多年的將軍獲得不少聖上賞賜,私底下也趁戰事搜括了很多敵軍的財物,因此家產頗豐,金銀堆滿庫。
見狀,歐陽清雪不好不表態,只是定國公府不若定遠將軍府寬裕,因此她只拿出五千兩白銀,還是她個人的私房。
連同陸定宗的銀子,買下大半間香料鋪子都綽綽有余,別人的心疼陸定淵視若無睹,毫無愧色的笑納了。
至于請客,經此一事,除了無良的寧王和他的側妃外,誰還有胃口吃得下,眾人各自散去。
不過飯還是要吃,同樣是滿香樓,可和陸定淵舉杯對飲的人換了,取而代之的是謙遜恭和、溫潤如玉的清雅公子——太子陸定杰。
「少喝一點,隨意就好,你的身子骨不堪折騰。」陸定淵皺眉叮囑。他又瘦了,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
他輕笑聲響起,帶著無奈。「喝多喝少不都是一樣,再拖也是這兩、三年了,難為你為國事多操勞。」
陸定杰這病是胎里帶來的,皇後不慎動了胎氣而早產,導致不足月便出生的太子心肺較弱,打小就是身不離藥的藥罐子,有好幾回差點救不回來,後來雖然經由太醫精心調理,病情略有起色,可是也是時好時差,每到春、秋兩季就會咳個不停,夏天還好一點,一入冬根本是出不了東宮大門,得日夜燒著地龍才行。
由于皇後和謹妃是自小玩在一塊的表姐妹,入宮後也彼此照顧,情誼不減,因此在諸多皇子中陸定杰與陸定淵感情最好,也是他少數信得過的手足,很談得來。
「誰又在你耳邊亂嚼舌根了,天命既定的真龍哪個沒三災五病,是你的就是你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替你保住。」太子是賢明寬厚之人,他不會允許有人為一己之私而對太子動手。
瞧他一臉肅殺神色,陸定杰微微一怔。「別擺出一副狠樣,想嚇誰呀!好歹我還有幾年好活,不要說得好像我明天就不在了,你呀!總是操心太多,思慮太多必傷。」
若有一日他真挺不住了,幾個成年的皇弟中,他最看好四皇弟,有謀略、有才智,能治天下。
陸定淵不快的沉下臉。「二哥,你才該寬心,父皇春秋鼎盛,多批幾份奏章無妨,你先顧著身子。」再者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滿朝文武百官難道是白領薪餉不做事。
「哎喲!不提這些,你每回一見我就念上幾句,也不曉得誰為長,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就多喝一點。」做兄弟是緣分,多看一眼是一眼,可得珍惜這些時光。
他不畏死,也做好死的準備,唯一放不下的是自幼相親的太子妃。
「醉什麼,你給我喝茶。」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破身體,放縱一回不知又得臥床多少時日,終日與藥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