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守初快步走過去,一把扶起倒臥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杜蒔楓。
「小兄弟,是你救了我嗎?」
「是……」杜蒔楓手痛、背痛、全身痛,她快暈過去了,「臉上的血……千萬……別抹掉……」說完,她就昏倒了。
柏守初運勁提掌,按上杜蒔楓的心窩……
這胸口觸感怎麼不太對勁?
雖然起伏幅度不大,但掌心下的形狀卻像顆水滴,下方是圓弧形,來到頂端後,逐漸往上變平……
女人?!
他迅速收回掌,丟下杜蒔楓,退後三步擺出對戰姿勢。
「妖孽!」他瞪眼大吼。
原來艷鬼剛才引誘不成,改扮成少年想欺騙他?
「妖你的頭啦!」柏守初雖很快就收掌,但他一開始注入的掌力震動了穴
道,故杜蒔楓人已轉醒,只是疼痛讓她很虛弱。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流了很多血救你的……」哎喲喲,痛死了!
「過來扶我起來。」她一個人沒法爬起來啊。
而且這該死的臭男人,剛剛是不是又摔了她一次?
「你是女人!」一定是剛才的艷鬼!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為柏守初是在意著男女授受不親,不僅摔了她,還想不管她,杜蒔楓因而發起怒來。
杜蒔楓生長在山野鄉間,自小與鄰居青梅竹馬打打鬧鬧長大,禮教雖然有,但沒城市那般嚴謹,才不會見人都受傷了還不來幫忙扶一把,只知恪守著禮教。
「你是女人!」柏守初重復。
「我是女人,你就要見死不救了嗎?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奉獻出寶貴的鮮血,喂了你一口血,還在你臉上寫『阿彌陀佛』,你已經被艷鬼抓走,吸光精力,哪有那個閑工夫在那邊男女授受不親。」要懂得變通啊,老古板!
柏守初蹙緊眉頭。
他不僅在意男女間的分界,更擔心杜蒔楓其實為艷鬼幻化,但看杜蒔楓病懨懨的躺在那,氣若游絲,又不似為假。
他上前,從火堆里抽出一根樹枝,樹枝上的火光照在杜蒔楓蒼白的小臉上,晃動著陰影,她的手一片血紅,是剛才被震飛到牆壁時,傷口裂得更開,看上去更是驚心動魄了。
她的背同樣也是一片紅,看得出來是受了重傷了。
杜蒔楓見他遲遲不動,面有猶豫,忍不住咬牙吼道︰「我與你素昧平生,還不是割了手,踫了你的臉,只為了救你一命,現下你在跟我矜持哪樁啊?換你救我啦,大哥!」
果真是救命恩人,不是艷鬼?
「好吧。」柏守初放下心中疑問,像是下定了決心點頭。
「啥好吧?!」回答哪題的呀?
「救命之恩,無以回報,既然踫了姑娘的身體,在下必定負責到底。」
姑娘家的胸口都模了,還模了個結結實實,若不負責任,害姑娘無法嫁得如意郎君,就是他的罪過了。
「啥?」負責啥?
他踫了她的身體?
不就是扶一把而已,這也要以身相許?
在昏迷中被模了胸的杜蒔楓渾然不知他現在是在唱哪出大戲。
「你我今日今時,以天地為證,許下婚約,在下必不負姑娘。」
「啥?」她要暈了呀。
無端端多出個未婚夫,還是個素昧平生的老古板,這婚姻大事是這般草率的嗎?
雖說她未與任何人訂下婚約,但她未來早就有規劃,待蘇旻旻報仇完畢,她將會只身回到小村落,挑個竹馬,生十二個孩子,在一塊貧地上奉獻出勞力,平凡普通的過完這一生。
可她的規劃怎會突然出了岔,憑空掉出個未婚夫啦?
況且她連他是啥樣的來路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差點就被艷鬼勾了魂了。
「姑娘,」柏守初手臂繞過她頸下,輕而易舉的就將她身子扶正,「既然咱們已有婚約,便可放心替姑娘診治了。」他臉上的神情嚴肅極了。
啥婚約啊?
她可沒答應啊!
可當他將她扶起,背上的疼痛更是加劇,她吐氣多,吸氣少,更別說是講話了。
「失禮了。」柏守初將她靠在胸口,拉掉杜蒔楓腰間的帶子,小心翼翼的卸去她身上的男子罩衫,觀察她的背有不少石塊造成的割傷,撞擊亦造成了內傷,他掌心撫上傷處,有著不尋常的熱度,若置之不理,明日必瘀青一片。
姑娘家沒習過武,身軀又是吃不飽般的縴瘦,柏守初不曉得她是為什麼會受到強力的沖擊,但必定與他有關,她救了他一命,又因他而受傷,這名女子的一切,他勢必全權擔下了。
雖說杜蒔楓不以為扶個身、拉個手有啥好避之如蛇蠍的,但靠在男人胸懷,可是大姑娘頭一次啊。
更別說,還被卸去了衣服啊。
天老爺啊,他若是在這個時候對她起了歹念,那還得了?
這個時候,只有蘇旻旻能救她了。
蘇旻旻說過,只有她能看到蘇旻旻的原因,是蘇旻旻願意讓她瞧見,不是因她有什麼特殊的能力,也就是說,如果今天蘇旻旻現身來嚇柏守初,那絕對是游刃有余,更別說蘇旻旻現在連刀都能使了,必定能夠嚇阻想對她非禮的臭男人。
「蘇旻旻……蘇旻旻?」渾身上下劇疼的她,連想大喊都無法,只能發出如囁嚅般的聲音。
「什麼?」柏守初耳力極好,听見了。
杜蒔楓嚇得連忙噤口不言。
該死的蘇旻旻,連臭男人都听到她的「呼喚」了,她到底死去哪了啦?蘇旻旻,你死去哪里了?
杜蒔楓無聲吶喊著。
男人的胸膛十分厚實,心跳有力,猿臂一伸,就將光源完全遮蔽,艷鬼使壞雖然讓他精神力下降,臉頰僬悴凹陷,但那身子依然健壯結實。
杜蒔楓用盡吃女乃力氣想抬手將柏守初推開,可她竟連抬手的力氣都無,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柏守初身上,當真是落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了。
蘇旻旻啊蘇旻旻,若真發生了什麼,你可得替我報仇啊!
問題是人……不,鬼到底去哪了?
杜蒔楓絕望的閉上眼。
「姑娘,你先躺著。」柏守初將人移到營火溫暖處,並月兌下自己的外衫蓋上她半luo的身子,「我去取水來幫你清洗傷口。」
他健步如飛,一下子就消失在杜蒔楓視線可及之處。
全身無力的她眨了眨眼。
他說要取水幫她清洗傷口?
他……沒想要對她做啥嗎?
他是真的……想幫她療傷而已,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嗎?
杜蒔楓覺得他似乎與從小長大的竹馬有些不同,雖然個子高大魁梧,手掌攤開比她的臉還要大,肩膀寬闊,胸膛硬實,動作卻十分輕盈,這是不是所謂的練家子啊?
杜蒔楓不知怎地覺得冷,想將外衫再拉得更高些,但手臂無法使力的她顫抖著昏睡了。
失去意識之前,她仍在想著那老愛在她身旁兜轉的鬼,到底去哪了?
柏守初取了水回來,見昏睡的杜蒔楓叫不醒,故先灌注了些許內力給她,喚回她的精神。
當他叫醒杜蒔楓時,她的眸一與他的臉相觸,驚恐的倒抽了口氣。
臉上涂滿血的他在晚上看來,還真是挺恐怖的啊。
柏守初見狀竟哈哈大笑了。
他那爽朗的笑聲可真是讓杜蒔楓驚呆了。
他將人扶進胸懷,拉下杜蒔楓身上的衣衫。
「我剛去溪邊取水,」他邊清洗她身上傷口邊道,「瞧見自己臉上的樣子真是駭了一跳,還以為又是哪來的妖怪!」
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在胸口震蕩,也蕩入了杜蒔楓的耳膜。
原來老古板是會笑的。
她還以為他古板得連笑聲都認為有失禮數。
清洗傷口帶來另一波疼痛,杜蒔楓咬牙忍著。
「姑娘是怎麼知道可用血救助在下?」柏守初好奇的問。
「是……是以前听人說過……姑且一試。」總不能說是個鬼教她的吧?
話說那個鬼到底是跑到哪去了,該不會躲在暗處看笑話,等時機到了,要好好譏笑她原是要救人一命,結果卻救來了一個未婚夫吧?
「那姑娘知否在下出了何事?」
「是……艷鬼纏身?」
「沒錯。」柏守初語氣變得正經,「在下與艷鬼抵抗多時,要不是姑娘義氣相助,在下恐怕已被艷鬼吸光精力,失了魂魄。」小命一條早就沒了。
「艷鬼是如何吸取精力?!」杜蒔楓好奇的問。
「她與男人**時吸取精力。」
「那你跟艷鬼有……」**嗎?
「沒有!」柏守初厲聲否認,「在下自小讀聖賢書,絕不與未婚女子亂來。」
連艷鬼的誘惑都可以抵抗?
不愧是老古板。
杜蒔楓心想那她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的貞操了……吧?
柏守初清洗好傷口,自腰間藥囊拿出藥瓶,抹上杜蒔楓的背。
那藥粉涂在背上,清清涼涼的,降低了傷口的灼熱感,杜蒔楓因此覺得好過些許。
柏守初拉起她的手腕,診脈。
「姑娘受了內傷,在下本想用內力幫助姑娘痊愈,可姑娘身體太虛弱,所以不能給予太多,還是得靠休養才行。」
「無妨,我就休息一會兒吧。」她的眼皮重得像吊了十斤豬肉。
「姑娘欲往何處去?」
「京城。」杜蒔楓勉強掀了掀眼皮。
「在下亦要至京城,剛好同行。」
還真巧。
杜蒔楓真不知她該苦笑還是要慶幸。
路上多了一個人,蘇旻旻要怎麼現身跟她說話?
但多了一個習武的壯男,等同于多了一個保鏢,路上也比較心安,這取舍讓她十分猶豫。
「姑娘上京目的是……」
「呃,尋友。你呢?」不過這友是尋來「殺」的。
「回家。」
「你家住京城?」
「是的。」柏守初點頭道,「在下先送姑娘至朋友處,再帶你回家。」
「帶我去你家干啥?」杜蒔楓納悶。
「見公婆啊。」柏守初理所當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