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堅持不松口,至少她可以讓他暫時忘卻煩憂,用她自己的方式,淋灕盡致的愛著他。
雖然凌拓面對她時總是笑得自信灑月兌,但她又不是笨蛋,他的黑眼圈日漸明顯,鎖眉沉思的時間也變得更長,再加上工作室的貴婦也有稍微提到藍凌集團的近況似乎不是很好,但又不明說,讓她更加心急如焚,有種不祥的陰霾一直籠罩在心坎,揮之不去。
不知為何,她老是想起馮青川上回撂下的狠話,還有離去時那抹燃燒著怒火的目光,就像一只躲在陰暗處的小蟲子,三不五時就出來啃咬她一口,擾亂心神。
她還記得在前世,凌拓正是因為馮青川靠著父親的人脈及家產,大肆收購藍凌集團的股票,收買其他董事股東,一步步想要逼宮,讓凌拓疲于應付,也讓當時不懂事的她加深對他的誤會,以為他是故意裝忙不回家。
難道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真的無法扭轉?
藍舒雲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飄著細雨的藍天,突然胸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似的煩悶起來,但在瞥見兒子跟來福玩得正起勁的身影時,緊繃的臉部線條又柔和了下來。
怎麼可能會跟上回一樣?喏,來福不就活得好好的嗎?這回她特地注意來福的身體狀況,該打的預防針、該吃的藥從未遺漏過,還會帶牠定期去做健康檢查,所以早已過了來福上一世因病去世的時間,獸醫還稱贊牠是個健康寶寶呢。
所以歷史的軌跡不可能不改變,來福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又何必自尋煩惱?
藍舒雲好不容易揮去陰暗的念頭,可是只要一想到凌拓假日都得在公司加班,她的心又好像被一顆大石沉甸甸的壓著,無法舒爽。
「太太。」突然,福嬸的聲音自頭頂飄了過來。
「什麼事?」藍舒雲抬起頭,看向一臉為難的福嬸。
「戴小姐找你。」自從上回凌靳生日之後,他們上上下下都對戴杏華那樣直接挑釁藍舒雲的態度有點不滿,加上藍舒雲以前雖然情緒控制糟糕了些,但對佣人也沒太刁難,更別說現在對他們更是寬厚親切,他們自然是站在太太這邊的。
藍舒雲眉頭微皺,這女人自從上回在她家被凌拓嚴厲拒絕之後,就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听凌拓說她還是有去上班,但並沒有任何異狀,就像沒有發生過那些事一樣,正常如昔。
她知道凌拓那日雖然對戴杏華不假辭色,甚至不惜決裂,但內心深處對她始終覺得有所虧欠,畢竟他們相識相交的時間不算短,戴杏華的確在各方面都幫了他很多,加上凌拓外表雖然冷酷,但內心卻比任何人還柔軟,所以她並沒有干涉凌拓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
戴杏華繼續留在公司也好,辭職不干也好,反正只要不要再出現在她生活中干擾她就行。
只不過……她今天為何又突然心血來潮找上門?
「太太,還是我去請她離開?」見太太一下子皺眉,一下子沉思,分明不想見戴杏華,福嬸干脆提議道。
藍舒雲沉默了半晌,搖搖頭道︰「請她進來吧。」
福嬸愣了愣,想要說什麼,但又吞回肚中,點點頭應了聲,隨即轉身要去開門。
「福嬸。」藍舒雲突然又喊住她。
「太太?」福嬸停下腳步,回身等候她改變心意。
「麻煩幫我看好靳靳,我跟戴小姐有事情要談,不想讓他听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相信今天戴杏華突然造訪會安什麼好心。
「是。」福嬸應了聲,便調頭走了出去。
藍舒雲將目光轉向庭院,看著兒子開心的笑臉,紊亂的情緒這才稍稍平息。總之,不管發生什麼事,能夠重新擁有兒子跟溫暖的家庭就已經足夠,其他都不重要了。
「藍舒雲。」
戴杏華冷淡的聲音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她的穿著跟以往一樣,一身黑色套裝、低跟包頭鞋,頭發一絲不苟的盤起,看起來就像個精明干練的OL,唯獨那雙失去光采的瞳眸與了一圈的臉龐,稍稍泄漏了她的樵悴。
同一時間,戴杏華也在打量著藍舒雲。
以前她一直覺得藍舒雲除了富裕的家世背景之外,其他都比不上她,更別說她那時陷入瘋狂,將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可現在,她的臉龐豐潤白皙,秀麗的五官因為幸福的生活而充盈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麗色,舉手投足優雅自信,哪還有以前見著她時的自卑與妒恨。
突然,她發現她們之間的角色與心境竟不知在何時悄悄交換顛倒了。
「坐吧。」藍舒雲朝她嫻靜的笑笑,一派女主人的風範。
「不用了,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談天說笑的,用不著假惺惺。」戴杏華冷著張臉,不客氣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你有話快說,說完馬上離開。」藍舒雲也收起笑容,俏臉一沉,淡淡道。
不是她不給臉,但也要看對方值不值得。
戴杏華難堪的微微漲紅了臉,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很快就恢復平靜,嗤笑了聲。
「你以為我喜歡來這里嗎?若不是為了拓,我根本連見你都覺得惡心。」藍舒雲心中一凜,表面卻不動聲色反諷道︰「我自己的老公我來操心就可以,為了不讓我們都覺得惡心,你請回吧。」
「藍舒雲!」戴杏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爛她臉上那抹驕傲的神色。可藍舒雲卻只是淡淡的揚眉,瞟了眼門口。
「不送了。」
戴杏華的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扭頭離開的沖動。
「你這個自私的女人。」戴杏華不屑的道︰「我看你過得很悠哉順心嘛,根本一點都不關心拓在公司遭受怎樣的逼迫跟壓力,好,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也懶得告訴你。」她故意擺姿態準備轉身離開。
她的話成功引起了藍舒雲的注意力。「等等!」
戴杏華的腳步一頓,隨即又繼續往前邁步。
「戴杏華,你給我站住。」藍舒雲干脆大步追上前,在大門處攔住了她。
戴杏華冷哼了聲,停下腳步,揚起下巴,斜睨著她。
「你剛剛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公司到底發生什麼狀況?」藍舒雲無視她嘲弄的眼神,著急的問。
「你現在知道要緊張了嗎?剛剛不是還要我不要插手?」哼,看誰急!
藍舒雲知道她是故意刁難,忍住怒火,放低姿態道︰「剛剛是我不對,不過,既然你上門來找我,想必也是想告訴我的,不是嗎?」
戴杏華知道適可而止的藝術,她來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告訴她實情,所以也不再吊她胃口,冷冷的道︰「沒錯,我就是刻意上門想告訴你,你這個不要臉的禍水,把拓害得有多慘。」
「什麼意思?」一股寒意自藍舒雲的脊椎底部迅速升起,逐漸在體內彌漫開來,蟄伏在心底的那只小蟲子,又開始探頭出來作怪。
「你!都是你!」戴杏華的聲音突然拔高凌厲,舉起手指著藍舒雲的鼻子,僅一寸之遙便要戳上去,邊說邊步步逼近,「若不是你這個yin蕩的女人跑去勾引馮青川,跟他哭訴拓對你有多不好、你的婚姻有多痛苦,害他對你懷有遐思,他又怎麼會把怨氣全出在拓身上,不只在生意上打擊藍凌,還收購藍凌股票聯合股東逼迫拓下台,你知道他的壓力有多大嗎?結果你倒好,像個貴婦一樣坐在家里悠哉享受。
「拓從小的心願就是能夠出人頭地,讓母親過好日子,但自從遇到你之後,他就噩運連連,沒有一天能夠輕松的,你既然喜歡到處勾搭,為什麼不把拓還給我?你跟馮青川門當戶對,你們才應該是一對,你就當放過拓,把他還給我吧,我們一定會感激你的。」戴杏華尖銳的指責到最後變成了哀求,就差沒跪下了。
藍舒雲只覺得腦門嗡嗡作響,全身冰冷的輕顫著。
馮青川真的對凌拓展開報復了,跟上一世用相同的方式,試圖逼凌拓交出她。
「不,拓自然有辦法解決。」對,她不能慌,她要相信他。
「嗤,拓再有能力,也擋不住鄙東聯合起來強力逼宮,更別說在最近公司連連失去幾個大案子的狀況下,拓早就心力交瘁,現在只是在做垂死的掙扎罷了。」戴杏華輕蔑的看了她一眼,冷哼道︰「馮青川開出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拓願意跟你離婚,他就會收手。」
「拓不可能答應!」藍舒雲毫不懷疑,只是她沒想到公司的狀況已經糟到這種地步。
戴杏華的眸底閃過抹痛恨,藍舒雲說的沒錯,凌拓怎麼可能答應,否則她也用不著上門來說服她了。
「拓只是一時糊涂,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好不容易經營到現在的藍凌集團毀于一旦?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嗎?既然如此,你怎麼忍心看著他一無所有?」戴杏華的話句句逼人。
藍舒雲的臉色更蒼白了些,身形不自覺晃了晃,她趕緊伸手扶住一旁的玄關桌,藉此穩住身子。
看著她被逼得節節倒退,毫無招架之力,戴杏華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勝利感,總算替自己最近的失利出了口氣。
見她沉默不語,戴杏華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趕緊乘勝追擊,「馮青川說了,一定會好好對待你跟凌靳,你就答應離婚吧,這樣誰都沒有損失,皆大歡喜。」
戴杏華望著她長睫垂蓋住眼眸,秀麗的臉龐毫無血色,紅唇輕顫,一手撐著玄關桌,一手緊緊攥住藕粉色的裙擺,脆弱得不堪一擊,她本來以為她變得機伶堅毅了,可真遇到重大事件,還不是嚇得六神無主,這種溫室里的花朵,怎麼配得上凌拓?
她在心中冷哼了聲,正準備再來一陣奚落,收割成果時,卻冷不防撞進一雙平靜無波的眸中,讓她猛地打了個突。
「你說完了嗎?」藍舒雲不知何時松開了撐著桌角的手,縴細的身子站得挺直,不再有方才大受打擊的模樣。
「我、我在等你回答。」奇怪了,怎麼跟她想象的結果不同。
「我的回答就是,請你馬上給我滾出去。」藍舒雲甜甜一笑,語氣卻冰冷至極。
「藍舒雲,你……」
「你閉嘴。」藍舒雲厲聲打斷她的話,換她逼近她道︰「正因為我愛拓,所以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背棄他,他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我相信他有能力解決任何難題,就算運氣不好,真的失去公司的經營權,至少他還有我、還有家人,我們都會永遠支持他。至于你……」
她冷哼了聲,「我老公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他對你的錯愛一點意思都沒有,若你再繼續執迷不悟,別怪他不顧情面辭退你,你好自為之吧,門在那里,我就不送了,以後也不歡迎你再出現在我家,不見。」
戴杏華被她義正辭嚴的數落了一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恨恨的咬牙怒道︰「好,你不要後悔!」隨即扭頭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