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這種事她想都沒有想過。戀喜覺得自己從頭到尾根本是被鳳旭日耍了,這十幾天,她就像個傀儡女圭女圭般被玩弄得徹底。
她承認鳳旭日對她很有殺傷力,誰教她就是迷戀他的長相。
說她膚淺也好,他的長相完全擊中她的死穴,尋覓了十幾個年頭,這個男人真的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少年郎。
盡避他邪氣得不像是個好人,但面對他,她嘴上雖然說著不要,身體總是很誠實的配合他,沒有一次反抗成功。
可是,這一次他玩笑開得太大了。他想成親的對象是她?那他對底知不知道她的來歷啊?她戀喜可不是什麼名媛淑女,或是書香門第的千金,她自幼是個孤兒,從小沒爹沒娘、後來進了花府待在小姐身旁,最近又成為珍珠城備受爭議的男倌酒樓的掌櫃之一。
這樣的出身……配得上他嗎?
鳳府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鳳旭日更是未來的當家。
她這個小麻雀偶爾嘗點甜頭就夠,豈還能覬覦什麼呢?所以,那天她幾乎像只驚弓之鳥、連畫都沒有拿,就直奔回家。
接下來幾天、她根本不敢再去鳳府。
明明心里有道聲音一直催促她去見他,但她哪有那個膽子呀!
因此,這幾天她都待在家里,不敢踏出去一步。
至于那些畫,也已拿回近二十張、她想,和鳳旭日的關系,應該也要結束了。反正公孫繪影這個月的《男繪》已經出刊,她去買一本回來珍藏就成,何必執著于初稿呢,戀喜如此安慰自己,索性連鳳府也不去了。
直至鳳府的人送來一封信,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信里只寫了幾個字鳳旭日病危。
這行字就像驚雷劈在她的身上,她拿著信,想也不想的直奔鳳府。
門一打開,她便顧不得讓僕佣領路,直奔向鳳旭日所居住的地方。
繞過蜿蜓的回廊,她終于來到他的樓閣?然而她才剛走近,便听見里頭有說話聲傳出來。
「大哥,你真的不多加考慮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語氣充滿了急切。
「妳常往我這兒跑,不怕被二弟發現嗎?」鳳旭日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顯得有些冰涼。
戀喜停住腳步,站在外頭,沒有發出聲音打斷他們。
「大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知道當初我也不願意,我……」
戀喜听出來了,那是何淨雪的聲音。
「弟妹啊弟妹,魚與熊掌總不能兼得,妳選擇二弟,我替妳高興、歡喜,何來的恨呢?」他的聲音依然冰冷,沒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只是,就算妳成為鳳家的人,也不代表妳能夠插手我的事。」
他的拒絕很明顯,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言。
「大哥!」何淨雪像是心碎的一喊。「為什麼你總是將我推得遠遠的?你明知道就算我與旭雲成親,我的心……」
「何淨雪。」鳳旭日連名帶姓的喚著她。「身與心是無法分開的,妳的所作所為是無法背心而馳,我也沒有時間與耐性听妳多說。」他的聲音瞬間顯得不耐煩,像是想要結束這話題。
「好……好……」何淨雪的聲音里多了些哽咽,「我不說……我不說。我只是念在與大哥的情分上,希望大哥能多多考慮,千萬別因為賭氣而誤了大事。」
他冷笑幾聲,道︰「妳現在來當說客,才是想誤我大事,我想成親的對象我自己會決定。」
「但是大哥,你不能找一個來路不明的姑娘成親啊!」何淨雪對他的決定仍感到不可思議。
「來路不明總比其心可議好。」鳳旭日又冷笑一聲,「我寧可選一個愛我的人,也不想選擇隨時都想背叛我的對象。」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對你一直……」
「對我?是對鳳府還是何府?或是……根本是對妳自己好呢?淨雪弟妹。」他的聲音總是平穩而沒有任何感情,會讓人誤以為他生性就像座冰山。
「你……」何淨雪發出細微的抽泣聲,眼淚似珍珠般落下。「你還怨恨著我當初的選擇嗎?」
什麼選擇?戀喜原本想繼續听下去,卻見小三喘吁吁的奔來,她怕小三出聲喊她,讓房里的人知道她在外頭偷听,于是轉身上前捂住小三的口。
「走。」她硬是將小三拉離,一路往外頭走、之後才松開小三的嘴。
「姑娘、妳怎麼了?妳都還沒有見到大少爺的面啊,」小三回頭瞧了一眼,又瞧了她一下。「我都還沒向大少爺稟告……」
「你們主僕真是壞心!」戀喜玲哼一聲,瞪了小三一眼。「他哪里像是病危,還在房里與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瞧,她只是在外頭偷听這麼一段話,就知道那個何淨雪與鳳旭日的關系匪淺。
一想起他說要與她成親,只不過是想找個人來愛他……可惡!他就如此自信,認定她就是愛他嗎?
哼,她只是迷戀他的外表!戀喜真想回去大喊,戳破他的自以為是。
「女人?」小三搔搔頭、皺眉道。「府里大家都知道大少爺帶回來的姑娘,就只有戀喜姑娘妳呀……」
她氣呼呼的往前走,氣得不想再踏進鳳府。「你們鳳府的人關系太復雜了,尤其是那個……二少爺的妻子,和你們大少爺似乎糾葛不清……」
「姑娘,妳嚷給我听就算了,這話千萬別給旁人听見。」小三急忙跟上前。「二少夫人和大少爺已是過去、千萬別再添亂了。」
「過去?」戀喜挑眉,雖然心頭一陣氣憤,但還是因為好奇而回頭望著小三。「他們還有一段過去?」不會吧,還真的被她猜中了?
「這……」小三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回應她的問話。「其實二少夫人原本是大少爺的未婚妻,只是……在大少爺出外經商回來某天、二少夫人竟然改口要改嫁二少爺……听說,是二少夫人愛上了二少爺。」
「就這樣?」只有這樣?她才不信呵!
「我就只知道這麼多。」小三拍了拍後腦。「姑娘、妳也知道咱們做下人的,總不能過問主子太多事。」
這倒是。戀喜知道自己也不好為難小三,就算心中有無數疑問,也只能暫時壓下。可是,只要一想起鳳旭日在房里與何淨雪的對話,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她的角色,就好像是他拿來擋暗箭的盾牌,是他看中而可以利用的對象。
戀喜悶悶的想著。
「算了,我要回家了。」她發誓,就算再怎麼迷戀鳳旭日的外表,她也不要再順他的意。
她才沒有愛上他,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戀喜哼了聲,轉身便要離開鳳府,經過前院回廊的轉角,冷不防與來人一撞。
「啊!」驚呼出聲的是一名老者。
戀喜因為在氣頭上,腳步急促,走路也不看路,因此直接撞上對方。
幸好好老者後頭有僕佣扶著,才沒有把一把老骨頭給撞散。而她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小三來不及扶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跌倒。「哎喲,好痛!」她的**就這樣直接與地面踫撞,痛得她小臉瞬間皺成一團,發出哀叫。
「是哪個不長眼的呀!」年近七十的老者仍聲如洪鐘,吼了這麼一聲。
戀喜嘟著小嘴,抬頭一瞧,發現眼前站著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一臉嚴肅的望著她。
這名老者充滿氣勢,身著華服,一看便知道在鳳府地位不凡。
她皺了皺眉頭,立即明白眼前的老者應該就是鳳老太爺。
唉,她今天可真是運氣不佳。
「對不住,是我太魯莽了。」
「妳……」鳳老太爺直勾勾的望著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的戀喜。「妳是什麼人?我以前怎麼從沒在府里見過妳?」
戀喜支吾了一會兒,最後只好心虛的道;「我是送東西來給大少爺的。」鳳老太爺雖然快七十歲了,但一瞧就知道這個小丫頭說謊,于是看向後頭的小三。「小三,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呃……」小三是吃鳳府的米、領鳳府的薪,只好老老實實的開口;「她是續香樓的……」
「銀寶,我叫銀寶!」戀喜截斷了小三的話,連忙急中生智拿樓里姊妹的名字頂替。
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若不這樣做,大家都會知道她和鳳旭日糾纏不清,以後她的名聲可就難清白了。
所以就出賣了銀寶……反正銀寶幾乎足不出戶,鮮少人知道她的長相,也鮮少人會在銀寶面前嚼舌根。
「銀寶?」老太爺皺了皺眉。「續香樓?小三,旭日何時與續香樓有關系了?」
「回老太爺的話,這位……姑娘,是大少爺請來作客的。」小三忍不住銻了她一眼,怪她說謊。鳳老太爺打量了她全身上下一眼後,眉宇間像攏起一座小山,喃喃的道︰「妳就是旭日想娶的對象?」
「是……不是!」戀喜連忙搖頭否認。「老太爺,這只是大少爺一時口誤,小女子自知門不當戶不對,不敢高攀。」
鳳老太爺的眉頭又攏得更緊。「妳這姑娘可真奇怪、還是頭一次有人將我孫子往外推。旭日是哪一點妳看不上眼,嗯?」
他那質問的語氣讓她一愣。她還以為自己進退得體,沒想到竟然被鳳老太爺質問。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鳳府從上到下還真是難伺候耶、她嘟著小嘴,心里頭直抱怨。
「因為我不愛他。」她皺皺鼻子,咬唇道。這理由可以了吧?
「愛?」鳳老太爺又打量戀喜一眼。「妳年紀輕輕,哪懂得什麼是愛?」
「愛就是喜歡,喜歡就是愛。」她說得毫不猶豫。「可是我現下對大少爺沒一丁點喜歡,我甚至討、厭、他!」
「什麼?」鳳老太爺一愣。「妳討厭旭日?」
怪了,怎麼和他听到的傳言不一樣呢?
他們兩人最近不是打得火熱,難得這十幾天來到府里的都是同一個姑娘,怎麼這下子與傳言中不一樣?
「是。」她討厭他的城府,討厭他的心機,更討厭他想要利用她擋掉一堆麻煩。「所以老太爺,我要走了,再見!不,是以後都不會見了。」
戀喜福身,點點頭便一溜煙的奔離,完全不顧鳳老太爺的叫喚,氣呼呼的連頭也沒回。
想要拿她當擋箭牌,她才不干呢!
「鳳旭日病危?」又是同樣的筆跡!戀喜一收到信,便氣得將它撕碎。她管他是生是死,反正鳳旭日這男人壞得很,而且滿月復心機,根本沒安一點好心。
就算她迷戀他的外表又怎樣?不代表她戀喜沒脾氣,能任由他在掌心搓圓捏扁呀!
尤其那天她偷听到他與何淨雪的談話,兩人之間擺明了有不可告人的關系,跟人家理不清還想拖她下水?她才沒有那麼笨!
尤其豪門恩怨深似海,既然知道自己是被他利用,她當然得先腳底抹油,免得到時候她深陷其中無法逃月兌,成了他的擋箭牌,為他擋下無數暗箭。
搞不好到時候他還會擺出那副冷漠的表情笑望著她,說她是傻子。
不干!這種傻事她才不干!戀喜咬著唇,恨自己太傻太天真。早知道就別輕易被他弘誘,這下子她想抽身,他卻似乎不願放過她。
她心里嘀咕個不停,不知道鳳旭日接下來會想怎麼做。
這幾天,戀喜一直待在房里,已悶得受不了,于是決定到外頭走走。
才剛走出房門、她便听見幾名男倌正湊在那兒閑聊。
「說起咱們的銀寶姑娘,大伙兒都說她能招財納福,有不少富商公子頻頻動作、差媒婆上門說媒。」
「是呀!連鳳府也來說媒呢。」
「說媒不打緊,竟然是直接找上花府,請小姐成全,將銀寶姑娘嫁給他們大少爺。」
嘰嘰喳喳的話一一落在戀喜的耳里、听得她火氣逐漸累積。
她咬著唇上前打斷男倌們的交談。「你們剛才說什麼?鳳府找上咱們小姐,要將銀寶許配給他們家大少爺?」男倌個個瞠大眼看著戀喜。平時她見到他們時總是笑咪咪、而且溫柔似水,不曾見過她姐此焦急氣噴。
「戀喜姑娘……」
「快說」她瞪了續香樓的紅牌一眼。
「是是是。」紅牌男倌一張俊美的容顏皺成一團,幾乎快哭了。平時戀喜姑娘對他疼愛有加、怎麼今日完全變了模樣?「是鳳家大少莫名其妙生了場大病,可是大夫們都診斷不出病因,鳳老太爺只好找來算命師、听說是鳳大少最近卡陰、犯小人,所以需要喜氣來沖沖他的霉運和病氣……」
「那關銀寶哈事?」
「就……听說鳳老太爺前些日子在府里見過銀寶姑娘、見她長得富貴招喜,請人瞧過她的面相後,發現她正好是適合替鳳大少爺沖喜的對象。」紅牌男倌一字不漏的道出他听說的事。
「什麼?」不會吧!她那天在鳳府遇見鳳老太爺,隨口說出自己是銀寶,竟然演變成這樣的結果。
「再說,銀寶姑娘命中帶財,更讓鳳府的老太爺願意拋下門第之見,接受她為孫媳婦。」
「怎麼會這樣?」戀喜皺眉,發現事情竟如此復雜。
她以為自個兒別再上鳳府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鳳旭日這男人再怎麼使心機,也沒有辦法再利用她。
可是她錯了,她萬萬沒想到那天在鳳府被鳳老太爺見到後,會發生這樣的事。
「戀喜姑娘?」男倌見她臉色不佳,關心的詢問著。「妳怎麼了?瞧妳臉色好蒼白。」
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鳳旭日,你就真的不願意放過我嗎?她心里恨恨的問著,圓眸中燃起了兩簇火焰。「我沒事!」她卷起袖子,提起裙襬,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算了,我去問問,他到底想要干嘛!」
可惡!鳳旭日這男人太邪惡、太卑鄙了。
想利用她,竟然使出如此下流的招數逼她現身。
那她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要他給她一個完整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