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再給我找去!」將案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花令怒吼著,「再找不到就全別給我回來!」
「是的。」
待所有人都出帳之後,花令痛苦地坐在桌旁,用雙手支撐住自己無力抬起的頸項。
老天……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在他打了那樣一場漂亮的仗,那樣痛快、意氣風發地凱旋而歸時,等待他的怎麼會是這樣的晴天霹靂?
紅霓那雙又圓又亮的秋水明眸,竟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而她之所以會冒險出地牢,竟是為了探望他,探望那個被指稱為「奄奄一息」的他……
在他的東關、在他的營中,他竟讓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娃受到這樣的傷害!愛跳舞的她,在少了那雙能令她的舞姿增色萬分的精靈般眼眸之後,還能繼續跳舞嗎?
而他當初,又為什麼要把對自己的氣發在她身上?讓他看到埋藏在她明亮靈動眼眸中的最後一個神情,竟是傷懷……
回到營中五天,花令的思緒簡直是一片混亂,他不斷地責備著自己的疏忽與大意。
但這有什麼用?現今的他依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才能撫慰紅霓受傷的眼及心……
她整日不吃不睡,??地坐在那個他為她安排、鋪滿毛毯與防護的賬房中,連淚水都不再有……
去尋訪名醫的軍士還未歸來,此刻的他,究竟能為她做些什麼?
沉吟了許久之後,花令終于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低聲吩咐身旁的副將幾句話後,便舉起沉重及歉疚的腳步往紅霓的賬房行去。
那個小小的營賬中,沒有任何的燈火。沉默了半晌之後,花令毅然決然地掀起帳簾,走進去點亮了火炬。
「誰?」一發現有人進入自己的營賬,紅霓害怕地往營賬角落縮去。
「發什麼??」望著那個既孤單又落寞的身影縮在營賬的一角,望著她臉上的畏懼與茫然,花令緩緩地走過去說道。
「是你?」听到這個聲音,紅霓蒼白的臉上先是泛起一片亮色,不一會兒卻又背過身去,「你來……干什麼?」
他還來干什麼?軍士們回營都五天了,而根本沒有受傷的他竟一回也沒有來探望過她,一回也沒有!
既然前五天都不來,現在的他,為什麼還要來探望她?
反正她眼也瞎了、舞也沒法跳了,什麼事都做不了,真的成為他口中凡事只會麻煩人的小麻煩了!
這樣的她,再不會闖禍了、再不需要什麼女人味了……
「將軍讓我來教你跳舞。」望著那小小而顫抖的身軀,花令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跳舞?」听了花令的話,紅霓的心一陣劇痛,「你為什麼要這樣來欺負我、取笑我?你明知現在的我根本沒法跳舞了……」
「我管你能不能跳,反正我只是遵照將軍的命令過來。」
「為什麼……將軍要這時讓你來教我跳舞?」淚水終于忍不住緩緩由紅霓眼中流下,而她的心更是疼痛。
因為他之所以來,完全是遵照將軍的命令,根本不是自己想來看她!而她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將軍現在會下這個命令?
以前她的眼楮沒事時,花將軍為何什麼話也不說、也不召見她;非要等到她什麼也看不清的時候,才這樣來捉弄她?
傻子都明白,現在的她什麼也看不見了,還能如何跳舞?還能如何習舞?
難道他們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難而退,自己回中洲府去嗎?
「你若不想學就別浪費我的時間,我回復將軍去了。」
「你別走!」听著緩緩移動的腳步聲,紅霓心中一急,舉起雙手朝花令的方向亂揮著,「我學!我學!」
明明心底壓根不想跳舞,但紅霓知道,她更不想他走,不想自己等待了好久的男人,這樣冷冷的來、冷冷的去……
「過來。」一把抱過紅霓,將她放在營賬中央,花令找了個角落坐下,「按我說的做。」
「你……」紅霓睜著一雙黯淡的眸子輕輕說著,「你不老是說你不懂舞的嗎?」
「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吧?」花令望著紅霓那雙仿佛被一層灰蒙住的眼眸,心中突然一陣抽疼。「更何況我懂不懂又如何?我只是把將軍告訴我的口訣轉述給你听罷了!」
許久許久後,紅霓低聲問︰「跳哪一曲?」
「就跳你覺得自己跳的最差的那一曲。」
輕輕點著頭,紅霓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只是,失去視覺的她,平衡感也好像出了差錯,讓她只能踉踉蹌蹌地在地毯上舞動著,有時還會不小心跌倒在地……
而每當她跌倒時,小胡子總沒有任何反應,讓她只能咬著牙,站起來繼續舞著。
但慢慢地,在一逼又一逼的嘗試後,紅霓終于找回一些感覺。不知為什麼,知道小胡子在身旁,她的心仿佛也有了依靠,不再那樣混亂……
「肩膀太高了!」
「你的腰是木頭做的嗎?再軟些!」
「手指給人夾住了嗎?太僵硬了!」
在花令沒有任何感情的言語教導下,一舞跳罷,紅霓氣喘吁吁地跪坐在毛毯上。
他騙人!他不僅懂舞、知舞,並且對于她的缺點幾乎了然于心!
「照我剛剛說的再跳一遍。」望著紅霓額上的汗滴,花令冷冷說著,眼眸中卻閃過一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愛憐。
「好……」紅霓輕喘著,緩緩站起身來,將剛剛的舞又跳了一遍。
跳完之後,她全身香汗淋灕,衣裳幾乎被汗汗濕了。
「這樣就累了?」望著滿臉汗水的紅霓,花令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拉抱起來,「等將軍真的來指導你時,你不把他氣得冒煙?」
「我……」听了花令的話,紅霓低下頭,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委屈,突然,她愣了一愣,「你……你干什麼?」
在她正因自己眼不能視、舞技不如人意而懊惱時,花令竟然開始剝去她身上的衣裳!
「大驚小敝些什麼,你身上什麼地方我沒見過?」抱起一身赤luo的紅霓,花令將她放入軍士先前送來、充滿溫水的木盆中。
「哦……」當身子感受到水的溫熱時,紅霓的臉整個羞紅了。真是的!她究竟在胡想什麼啊?
「哦什麼哦?快洗!」望著紅霓頰上的紅雲,以及露在水面上雪白且線條優美的雙肩,花令的眼眸深邃如潭。
但他只是將她壓入水中,然後握著她的秀發,粗手粗腳地洗了起來。
「我可以穿衣裳了嗎?」不知過了多久,待花令那令人心跳加速的舉動終于結束之後,紅霓輕輕問著。
她的身子,在話音落下的同時也被人抱了起來,一塊柔布將她身子上的水珠擦干後,又套上一襲衣衫。
看不清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麼,紅霓只感覺那衣衫的質料好軟、好柔、好輕。不一會兒,她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因為她雖穿上了外衫,卻沒有穿上褻衣褻褲啊!
「這……」感覺身上涼涼滑滑的,紅霓??說著。「這什麼?」
花令將紅霓的腰帶系上後,抬起頭看著她。
一看之下,花令整個人都愣住了。天,他簡直是自掘墳墓!
望著身著一襲粉紅色透明輕紗的紅霓,花令定定盯著眼前的春色美景,再也移不開目光。
他知道她身材不錯,卻沒有想到竟如此姣好!她的膚色本就白皙,在那襲輕紗的映襯下,更是有如白玉般溫潤、雪白。
他原本只是順手由她的衣箱中拿了一件衣裳,沒想到這件原本應套在外頭的薄紗舞衣直接穿在她身上,竟造成如此誘人、銷魂的驚人效果……
「我……」听著花令突然變得濃重的呼吸聲,紅霓站在原地,頭低低的。
「今天就到這里為止,你原來的衣衫在你左手邊!」花令勉強自己移開目光,然後轉過身去。
「你等會兒!」紅霓卻叫住了花令。
「還有什麼事?」背著身子,花令緊繃著聲音問著。
「你能陪我跳曲『鳳凰于飛』嗎?」紅霓十指交纏,緊張地問道。
以前她就想跳這支雙人舞了,可每回卻只能與女伶們搭配;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會舞,雖然她目不能視,但或許他們可以……
「我?」花令愣了愣,「我一個大男人跳什麼舞?」
「好嗎?」紅霓抬起小臉怯憐憐地再次問道。
「你這小麻煩真是煩人。」口中雖這麼說,花令卻回身走近紅霓,站在她的身後,左手輕摟住她的腰,右手拇指及中指圈握住她的右腕往前一伸!
這是「鳳凰于飛」的起舞式,他真的會!心中興起一陣欣喜,紅霓不自覺地露出失去視力後的第一個笑容,然後輕踮腳尖,跟著心中的樂音與他一起起舞……
他們的動作竟能如此契合?舞動間,紅霓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男子能將此舞跳得如此陽剛,並且與她配合得如此巧妙!
但舞到中段之後,紅霓的臉卻愈來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