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相看兩相厭。尤其是身旁這個男人,她連跟他多待片刻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了,可是這會兒竟然被銬在一起。
小姐的別出心裁,真是整倒她了。
而且,她真的不懂,小姐為何要讓自己的未婚夫與她如此貼近?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孩子啊。
琥兒現在走到哪兒都要帶著一個「拖油瓶」,實在煩不勝煩。
而且人有三急,當她內急的時候,這個大男人竟然得與她一同上茅廁!
雖然她琥兒不是出身什麼高貴人家,但好歹從小也讀過聖賢書、女誡,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這會兒她是要「方便」耶。
「妳快去吧,我不會看的。」西門朔很有禮貌的將雙眼閉上,還不忘以右手遮住雙眼。
去他的,問題不在于他是否睜開眼楮,而是他人就在這兒好嗎?
但她又不能不上茅廁,這是身體的需求,總不能要她一直忍著呀!
琥兒望瞭望四周,最後忽然扯下他的腰帶。
「給我蒙上!」她很不悅的交代他把雙眼蒙起。「要是讓我發現你有偷看的嫌疑,我一定戳瞎你的雙眼!」
西門朔聳聳肩,但還是乖乖听話,將腰帶纏住雙眼。「這樣成了嗎?」
「把你的耳朵給我捂起來,然後背對著茅廁……」
見他听話的轉過身子,背對著門板,她屏氣片刻之後才踏進茅廁里。她不想要他跟著進來,只好讓他的長臂伸進門里。
琥兒別無他法,只能硬著頭皮解決。她整張小臉漲紅,頭一次上茅廁讓她這麼為難!懊死,她不應該有什麼婦人之仁。雖然大家都盡力阻止她真的剁斷他的手,但是有什麼關系?小姐還有一個名醫隨侍在側,手斷了,再接回來就好了啊!
不過真正的困難處在于她雖然與他這麼接近,卻還是找不到機會或縫隙下手。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然遇上你這個殺千刀的!」她推開木門,生氣的拉著他走到水盆那兒洗手。
西門朔依然蒙著雙眼,嘴角往上揚起。
「我可以把腰帶拿下來了嗎?」听她不斷抱怨,可想而知她應該是惱羞成怒了。
「我希望你一輩子都成為瞎子!」琥兒惡狠狠的詛咒道,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將腰帶拿下,重新系回腰間,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詛咒而生氣。「是嗎?那我要再多看妳幾眼,免得以後就見不到了。」他故意將右手一拉,讓她轉過身子面向他。
又是那雙充滿生氣的怒眸,圓滾滾的,像閃爍的星子,總是活力四射。
「王八蛋,我戳瞎你!」琥兒舉起手,食指與中指並攏,便要往他的眼窩襲去。
西門朔輕松的接招,沒有閃避,也沒有移動步伐,只用單手應付她。
接著他稍稍一用力,她便整個人跌進他的懷中。
她比起一般姑娘家算得上高挑,但是一落入他的懷中,她也才到他的胸膛而已。
「讓我多看妳兩眼不好嗎?」他低低的笑了兩聲。
鼻端襲來她身上的茉莉香氣。這味道還真是很適合她,要如此貼近,才能聞見她身上散發出這樣的香味。他被銬住的左手不規矩的握住她的柔芙,軟馥的掌心被他五指緊扣。
「好。」琥兒恨恨的瞪著他。「你就最好看著我,看上一千次、一萬次,然後永生永世記住我的臉!」
西門朔略感驚訝,挑挑眉道︰「小琥兒,妳總算要與我和平相處了嗎?」
「你就不要讓我逮到機會,我保證那絕對不是只有桶你一刀,是碎尸萬段!所以你現在最好記住我的長相,下地獄再跟閻王告狀!」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她的武功在他看來簡直是小孩子耍大刀,只是逗他開心而已。
但他實在太可惡,明知道她討厭他這副沒事就來招惹她的模樣,還硬是如此欠揍!
「哈哈哈……」西門朔爽朗的笑了幾聲,那雙迷人的眼眸像是傳達著什麼,變得異常溫柔。「我突然覺得一個人下地獄也太寂寞了,不如到時候我拉妳一把,咱們一起吧……」說著,他還不忘拉起兩人銬在一起的手,在她的面前晃呀晃。「妳瞧,我們真的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現在正在培養感情呢!」他近看著她的小臉,發現她真是愈瞧愈有味道。
琥兒一怒之下,右手反蓊他的左手,銬住兩人的手銬因而鏗鏘一聲。
「你別以為我忍氣吞聲就是退讓,我只是懶得跟你這種腦筋有問題的人計較!」
「喔!」西門朔佯裝吃痛的皺起眉宇。「小琥兒,輕一點。」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下一刻,他卻是反轉手腕,兩人的立場便輕易的顛倒過來。
「啊!你……」身子只能被他箝制在懷里頭,她氣得爆出一連串不雅的粗話。
「小琥兒,妳知道馴獸師要怎麼馴服一頭野獸嗎?」他將唇貼在她的耳邊輕問。
「你……我又不是馴獸師,怎麼知道要如何馴服你這頭yin獸!」
他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她竟然說他是yin獸?真是有趣極了。「我教妳。」他勾起她的下顎,深情的望著她。
我不需要你教!但琥兒還來不及開口,唇便被他的薄唇堵住了。
第一次被男人親吻,她驚得睜大雙眼,好半晌無法有所反應。
這這這……去他的!他真的下地獄下定了!
賤胚永遠都是賤胚,不會因為和他比較親近,就覺得他是個好人!
琥兒自從和西門朔銬在一起之後,不管做什麼事都寸步不離,兩個人就像黏在一起的雙生子。
昨晚她被他偷吻時,根本完全傻住了。而他還不要臉的將舌頭伸進她的嘴里,亂攪一通……若不是她及早回神,狠狠地咬他的舌頭,之後瘋狂的與他大打出手,恐怕她早就失身在這頭yin獸手中。
小姐到底有沒有想過這男人有多危險,居然連她都想染指!
她怎麼那麼悲哀啊?竟淪落得必須照顧、伺候別人的未婚夫,她奴性太堅強,無法反抗主子的命令,只能照單全收。
可是,他的風流、他的挑釁,她不想照單全收呀!
當晚,兩人要同床而眠時,琥兒在兩人中間放了一排裝滿水的碗,警告西門朔若是半夜有什麼動作,她就算拚命也會將他作祟的命根子給切斷!
管他是不是小姐的未婚夫,她要先保住自己的清白,外加幫小姐除害才是!
哼,他真的是天生的賤胚,對她做了一堆不規矩的事,竟然還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睡得香甜。接下來的日子,或許他是真的把她的警告听進去了,再也沒有對她做出不規矩的動作。他們現在就連吃飯也是同桌一起用,但可憐的是她,右手被銬住,根本不能動,只能以左手扒飯。
西門朔就不一樣了,如同平時那般拿起筷子靈活的夾菜,很優雅的吃著飯。
「你吃快一點好不好?」琥兒沒好氣的瞪著他。他簡直是一副欠扁的模樣,讓人真想拿筷子戳瞎他的眼楮!
「吃飯要細嚼慢咽,不然腸胃會不舒服。」他睨了並肩而坐的她一眼。
「哼!我光是和你坐在一起就倒胃口!」她氣呼呼的別開頭。
這些天她無論到哪兒都得拖著一個人,這個高大的男人就像依偎在她的身邊,所以別說是走出續香樓了,她連走出房間都覺得丟臉,所以這幾天她能夠不出房門就不出房門。但是她與西門朔的事早就在樓中傳得沸沸揚揚,連外頭也開始傳言續香樓來了一名新男倌,不但俊美、瀟灑、體貼,嘴又甜。那些女客像著了魔似的,都想見他一眼。
怪了,在她看來,他並沒有那麼迷人啊。琥兒忍不住用眼角瞄他,剛好將他的側臉映入眼簾。
他是長得很俊,而且瞧他的側面,才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松,比起許多姑娘家都要好看。
「妳不覺得看著我用膳,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嗎?」西門朔知道她正瞧著他,于是嘴角又勾起,表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會吐。」她甚至做出捧著心口的動作,毫不猶豫的拆他的台。
他挑挑眉。琥兒好像對他有很大的偏見,看他很不順眼,但奇怪的是,他卻覺得她愈看愈有趣。
她性子很直,總是有話直說,她不會欺負弱小,但也不容許別人欺負她,而她愈是生氣,就愈像個孩子般得氣得跳腳,憑著三腳貓的功夫就想要他屈服。每一次動起手來,她總是輸的一方,但她卻像頭精力旺盛的小老虎,愈挫愈勇,充滿了活力。
「是嗎?看,這麼大一只香噴噴的雞腿,妳真的不餓?」西門朔故意夾起一只雞腿,在她面前晃呀晃。
「你真的很不討人喜歡耶!」琥兒左手一揮,又要揮向他的臉。
只可惜他迅速將筷子上的雞腿一放;立即夾住她的拳頭,像是根本不費任何一絲吹灰之力。
「小琥兒,這幾天妳都沒有好好吃飯,我看妳瘦了不少。」他依然一臉笑意,挑戰她的怒氣極限。
「氣都被你氣飽了!」每晚入睡前,她最期待的事就是希望自己明早醒來時就已恢復自由,而且他永遠消失在她的眼前。可是她想得太美,她每天早晨一睜開眼看到的還是他西門朔。
「來,別氣,我喂妳吃飯,脾氣別這麼大。」他將她的拳頭放下,捧起她的碗筷,像伺候公主般要喂她吃飯。
琥兒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中的碗筷。「不需要你假好心,我還怕你在我的飯里下砒霜。」
她哼了聲,一邊瞪著他,一邊扒著飯。
他看著她鬧脾氣的模樣,覺得愈看愈有趣,笑著拿起筷子夾了許多菜放入她的碗里。
哼!就算他略施小惠,她還是不會原諒他的賤胚個性。
前幾天竟然吻了她!害她那晚漱了不下上百次的口,才覺得他的舌在她嘴里的感覺消去了些。
「吃飽再吼,會比較有元氣。」西門朔見招拆招。
與她相處起來不必費太多腦筋,雖然他得時常提防她會拿出匕首在他背後捅一刀就是了。他知道她很討厭他,但她愈是這樣,他愈覺得她可愛,因為沒有一個女人的反應像她如此有趣,讓他莫名的想招惹她、逗逗她。
琥兒口中塞滿了白飯,想要叫也沒有辦法叫,只能再瞪他一眼,然後專心用膳。
好吧!吃飯皇帝大。
她這幾天真的氣得都吃不下東西,難得終于慢慢適應他的存在,這會兒一定要多吃個兩碗,補一下前幾天氣得瘦了許多的身子!
晚膳過後,琥兒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她東看西看,想要站起來,發現自己的左手銬著西門朔,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西門朔早就習慣她的怒目相向,不過這會兒的她顯得有些焦慮不安,好像想要做一件事,卻又躊躇不已。
「小琥兒,妳怎麼像只猴子一樣,沒事動來動去?」他正坐在窗台上,听著其他院落里傳來的絲竹聲。
他很有雅興的迎風賞月,喝著續香樓里的名酒,顯得優閑而愜意。
「你……」琥兒面有難色,目光又游移至別處。
他察覺出她很不對勁,完全不像平時的她。
「這里沒有別人,說嘛!」他拿起酒杯,仰頭喝下。「我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還有什麼讓妳難以啟齒呢?」
她只差沒有咬牙切齒,直咬著唇瓣,最後低聲道︰「像你這種人,竟然還能活那麼久。」
「小琥兒,妳覺得我是壞人,所以我就是禍害遺千年啊!」
西門朔隨口捻了一塊糕點送入口中,見她還不主動將話說明,于是望著她全身不對勁的模樣好一會兒,最後恍然大悟。「我明白,姑娘家最愛干淨了。」他笑了一聲,躍下窗台。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便拉著她往澡堂走去。
琥兒有些錯愕,為什麼他會知道她想要沐浴呢?
是因為她身上傳出異味嗎?她忍不住嗅嗅自己的衣裳,她明明天天換衣服,味道應該沒有那麼重才是呀?
啊不管啦!她忍了好幾天沒洗澡,干脆豁出去吧!
如果他敢偷看,她就真的戳瞎他的雙眼!
來到澡堂後,琥兒要丫鬟準備一桶熱水,並替她拿來一塊黑布。
之後,她親手替西門朔的雙眼蒙上黑布。
忙了一會兒,澡堂里已經有一桶冒著煙的熱水,上頭還撒滿了充滿香氣的花瓣。
「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偷看,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琥兒邊恐嚇道,邊背著他褪去身上的衣裳。這時丫鬟拿來一張椅子,放在浴桶旁邊,讓西門朔坐著等待。他背對著她,只能听到嘩啦啦的水聲。
之後琥兒吁了一口氣,應該是已經放松的泡在浴桶里了。他以耳朵猜測著她的動作。
「我告訴你,雖然你看不到,我也不準你那骯髒的腦袋想著有關我的事!」琥兒瞥見他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出聲罵道。
「喔?」他的嘴咧得更大了。「妳怎麼知道我的腦子里是否正浮現妳入浴的樣子呢?」
她咬著唇,忍不住潑他水。「什麼啊,我為了你忍了很多天沒洗澡了!你倒好,天天沐浴!」
「但我沐浴時,又沒有教妳蒙著眼,我可是很大方想要與妳分享我的胴體耶。」他的嘴比她的還要厲害,總是能夠立即回嘴。「我都不知道被妳看光幾回了。」
「呸!我還怕我的雙眼看到髒東西瞎掉!」
「是喔?我還怕妳沒看過呢。」他毫無羞恥,直截了當地道。
「你……」真是個賤胚!
她講一句,他就回一句,令她氣得整張小臉漲紅,更有些頭暈目眩。
「臭王八,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破壞了。」琥兒嘩啦一聲從水中起身,大聲喊著丫鬟前來幫她穿衣。「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睜不開雙眼!」
「那可不一定,為了看見妳,我也會拚命努力的重見光明。」西門朔不怕死的就是愛和她斗嘴。
丫鬟還沒有來,琥兒便急著探手想拿來襯衣穿上,無奈她的右手與他的左手銬著,她必須伸長左手才有辦法構著擺在屏風上的襯衣。
只是這麼一動,西門朔以為她又要偷襲他,于是左手稍一拉扯,她整個人便不穩的往後倒去。
「啊」這突然的狀況讓琥兒措手不及,而且她忙著遮掩身子,雙手根本來不及撐住任何東西。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身手矯健的西門朔快一步拉去眼上的黑布,轉過身去,正好接住她倒下的赤luo胴體。
「啊啊啊」這下她叫得更大聲了,慘叫的原因是她落入他的懷里,竟然直視著他的黑眸。
他的雙眼竟然與她的對上,沒有蒙著黑布。
沒有黑布沒有黑布沒有黑布沒有黑布……這四個字直在她腦海里盤旋,像是散不去的黑影。
而她尖叫時,剛好丫鬟踏進澡堂,見到這幕令人臉紅的畫面。
「啊」下一刻,連丫鬟也跟著尖叫起來。
今晚,續香樓又顯得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