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精致的小宅院中,只有一間小屋亮著燈。
在小屋昏黃的燈火下,有一個女人靜靜地站在銅鏡前。
她頭上的金步搖隨著燈火的搖曳閃動著金光、耳上的綴飾晶晶亮亮,把她小巧又細致的五官、白?的柔女敕肌膚襯得那樣嫵媚。
一襲及地的紫色長裙,掩不住她雖單薄卻婀娜的身姿,而她唇上的胭脂是那樣潤澤、嫣紅……
望著鏡中的自己,紫煙的心整個抽疼了。
上蒼啊,是否有這麼一天,也能讓飛豫天看著她這般女子模樣的裝扮與容顏?就算只有一回……
「打扮得這麼美是在等誰?」
正當紫煙蒙著眼望著鏡中的自己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你……你怎麼進來的?」回頭望著不知何時坐在榻上的飛豫天,紫煙倒退了兩步,背緊緊地貼著銅鏡驚慌地問。
「別忘了我是將軍,在南關,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飛豫天面無表情地說。
「你來做什麼?」撇過臉去,紫煙恨恨地問。
不是都那樣無動于衷地如願把她推出去了嗎?不是都那樣輕易地將她許給別人了嗎?那他還來干什麼?他羞辱她的還不夠嗎?
「我為何不能來?」站起身子,飛豫天一把拉過紫煙,將她整個人拉跌在榻上。
「你不要這樣!」紫煙將身子縮成一團,眼眶中浮現出點點淚光。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個廢人了,他為何還要欺負她?
一身武功盡失、也不會認字、更不會女紅,她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弱女子,一個被他丟棄的侍衛,一個老頭的第八任姨太太……
他還要怎麼樣?
「打扮得如此嬌媚是為了誰?」望著紫煙從未在他面前展示過的美麗裝扮,望著她縴縴玉足微微抖顫著,飛豫天的聲音更冷了。
「你管不著!」
「說!」大掌一把握住紫煙的小臉,飛豫天將她的臉轉至自己眼前,嚴厲無比地問著。
「為我的夫君!」小臉被那只沒有克制的大掌握痛了,紫煙含淚低喊著,「我為我的夫君打扮!」
「妳的夫君?」飛豫天冷冷地笑了起來,用力將紫煙推到床頭,「妳想用這種方式來誘惑他?」
「是!」紫煙大叫著,「我就是要靠這樣來誘惑我的夫君!」
「妳別傻了!」解開自己的腰帶,飛豫天的眼中布滿紅絲。他一把捉住紫煙的雙手,用力地綁住,然後吊在紅木床的前沿。「妳以為還會有男人敢要妳?」
「不要踫我!」紫煙望著眼前這個她幾乎不認識的男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這是飛豫天嗎?他的眼中怎會有這樣凌厲的怒火以及如此粗暴的舉止?
「我絕不會用我的手踫妳,」飛豫天眼神黯淡地說,手一揮,一把將床帳撕下後,坐到一旁的紅木椅上,「除非妳求我!」
「我永遠不會求你的!」
「是嗎?」飛豫天眼神一閃,然後突然奇異地笑了起來。「那我們可以來試一試。」
飛豫天望著紫煙不斷發抖的身子以及不肯正視他的眸子,心中那股怒氣簡直無處發泄。
為什麼這樣倔?為什麼還是不懂他的心?
為什麼就這樣臣服于自己的宿命,怎麼也不肯搏一搏?
難道在她的心中,他的存在真的如此低微?
「你想做什麼?」望著飛豫天閃動著幽光的眸子,紫煙心底一顫,語音在空氣中抖動著。
「做我想做的事。」飛豫天冷冷一笑,手突然一伸,扯掉了她的外衣。
「不……」紫煙驚叫一聲,不斷地想掙月兌綁住她雙手的束縛,卻是愈掙愈緊。
「不必試圖做無謂的抵抗。」望著紫煙滿含著畏懼的雙眸,飛豫天心底的那股怒火灼燒得更旺盛。
什麼時候她竟會抗拒他了?是為了花令?還是因為有了夫君?
那個十惡不赦、根本不是她真正夫君、也根本不會來迎娶她的男人,值得她這樣做嗎?
「你不可以……求求你……」紫煙淚眼模糊地望著身畔一臉怒火的飛豫天,「你是將軍啊!」
「我是將軍又如何?」粗暴地一把扯掉紫煙身上的所有衣物,飛豫天低沉地說,「更何況,就因為我是將軍,所以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你怎麼會……」無助地搖著頭,紫煙的淚一滴滴掉落地面,「變成這樣……」
「妳一個侍衛都能變成王大戶的第八任姨太太,我為何不能成為一個野獸般的將軍?」
……
「豫天……」在幾乎無法承受的疲憊下,紫煙又被飛豫天翻轉過身,整個人趴在榻沿,「我好累……」
「累?」飛豫天低笑了一聲,「我的浪煙兒也會累?」
「我……好愛你……豫天……」紫煙低喃了一聲,然後眼前一黑。
「我就是要讓妳累……」紫煙昏厥前隱隱約約听見飛豫天低沉的嗓音,「這樣,無論妳到了天涯海角,一輩子都不會忘了我……」
四個月後
一個隱藏在群山之中的小山谷里,有幾間用樹木及茅草搭建成的小屋,其中那個冒著炊煙的小茅草屋,就是紫煙的家。
四個月前,在那個令人心醉又心碎的夜晚之後,她逃了!因為她不想、也不能嫁給王大戶。
她無法想象與一個她一點也不愛的男子共度一生,那會是怎樣的人間酷刑?也許……這輩子她只有這一次機會違逆飛豫天的命令,但她必須這麼做。
因為她想要為自己活一回!
就算這一回對他們來說已是永別,但至少她擁有過他的溫柔,而在每個夜裹,她還可以細細回味……
「紫煙姊姊,有個古怪的陌生人到我們村口了!」
這天傍晚,正當紫煙在做飯時,突然幾個孩童氣喘吁吁地奔到她的身旁大聲說。
「我去看看,大家先各自就位,準備好以後乖乖等姊姊的命令!」
紫煙沉穩地說完,放下手中的東西,用左手擎起劍,小心地爬到瞭望的土堆上趴下,遠遠望著孩童口中的「古怪」不速之客。
村口確實有一白衣人!就見那個白衣人身上早已蒙了一層土塵,彷佛很疲憊似地低著頭,緩步優雅地向著村口走來。
看著那個身影,紫煙有些愣住,因為那看起來竟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令人懷念……
而當來人抬起頭拭汗時,紫煙的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是他!竟真的是他?!
不知不覺地由土堆上站起身,紫煙任由腳步將她帶至村口,望著飛豫天愈走愈近,最後,停在她的身前十步遠。
「飛……將軍。」紫煙喃喃地說。
「紫煙姑娘,」彷若有些驚訝也不太驚訝,飛豫天溫柔地笑著,「想不到在這裹見到妳。」
「你受傷了嗎?侍衛呢?」望著飛豫天身上的白衫上有點點血漬,紫煙心中一驚,連忙奔到他的身前問著。
「我現在沒有侍衛了,」飛豫天望著紫煙淡淡地笑了笑,「因為一來,我再也不需要侍衛;二來,我永遠也找不到一個能像某人一樣、用自己生命守護我的人。」
飛豫天輕描淡寫的話,卻像利箭一樣穿透了紫煙的心,讓她只能微張著紅唇,百感交集,但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地呆呆望著他。
「疼嗎?」半晌後,紫煙拉起飛豫天的手,輕輕為他檢視著傷口。
「有些。」飛豫天平淡地說,望著圍在他們四周的孩子,溫柔地笑開了。
「紫煙姊姊,這個人是飛將軍嗎?」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孩好奇地望著飛豫天,「就是南關人口中常說的那個飛將軍嗎?」
「別叫我將軍,我不是了。」飛豫天用沒有受傷的手拍拍大男孩的肩,「我現在只是一個名叫飛豫天的尋常百姓。」
「將軍?」听著飛豫天的話,紫煙倏地抬起頭,手僵在半空中。
「我不是將軍了。」飛豫天淺淺地笑了笑,「紫煙姑娘,我今晚能在這里借住一宿嗎?」
「將軍,發生什麼事了?」顫抖著嘴角,紫煙無法置信地問。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不是將軍了?在南關,有誰比他名聲更大?在南關,有誰比他能力更強?
在南關,有什麼人能有他這樣的氣度、這樣的見識、這樣的才華?
「我有些累了。」沒有直接回答紫煙的問題,飛豫天抱起一個小女孩,「小泵娘,能帶我去休息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小女孩甜甜笑著,「豫天哥哥。」
「真聰明!」輕吻了小女孩的臉頰一下,飛豫天溫柔地笑了,然後轉頭望著紫煙。「紫煙姑娘,妳放心,我休息一會兒就走,不會給妳及這些孩子們帶來困擾的。」
「將……」紫煙心一緊,然後低垂下頭,「公子,您可以在這里休息,直到您的傷全好了為止。」
「謝謝妳。」飛豫天點了點頭,然後在一幫孩子的帶領下,進入了紫煙棲身的小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望著飛豫天疲憊而憔悴的身影,紫煙的心一陣抽痛。
不過才四個多月啊!他怎麼會變得如此憔悴?
種種思緒在紫煙的心中來回縈繞著,但最後,她只能懷著不解與擔憂的心,將手邊未煮好的飯菜繼續準備好,然後在夜幕低垂時,靜靜走入自己的小屋。
小屋的氣氛是那樣的溫馨與熱鬧,一幫小孩全圍在飛豫天的身旁,好奇地望著他,張著一雙雙清澈的眼眸,听著他用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嗓音輕聲說著話。
「哇!這是誰寫的?好有趣啊!」一個小男孩望著鋪在地上一張上頭像鬼畫符般的紙,開懷地笑了起來。
「是豫天哥哥以前的侍衛寫的。」飛豫天低眉望著地面,眼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與柔情。
也好奇地將眼神望向地上的紙,紫煙的臉霎時紅得像顆隻果似的。
因為那是飛豫天第一次教她習字、並且在逗弄得她臉紅心跳時,她胡亂寫下的東西!他怎麼還留著它呢?
「紫煙姊姊,妳病了嗎?怎麼臉那樣紅?」一個眼尖的小孩發現紫煙的到來及她臉上的紅嫣,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我沒事,你們都吃飯去!」紫煙的臉更紅了,她嬌睨了發話的小孩一眼,便端著手中的飯盤走到飛豫天身前。「飛……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話,您吃一點吧!這個小地方沒有什麼好東西,比不上您的南關……」
「已經很好了。」飛豫天將地上的紙片小心折好放入懷中,淡淡地笑了。
「那您用飯吧!我不打擾您了。」將飯盤放在飛豫天的身旁,紫煙一溜煙地跑出自己的小屋,然後開始張羅著孩子們用飯。